楠槐山出现了异象!
炎炎的六月天,苍绿的森林竟然披上了银色的白霜,枝头布满了透明的冰屑!
「是泠霜刃,焚雪!一定是这妖物的出现,才造成如此乱象!」
武林道上众说纷纭、人心惶惶。为除掉这祸世妖物,位于楠槐山下的尉龙府内不断召开密会商议此事,尉龙府二当家以受众人之托为由,说服剑术不俗的魁首尉正青挺身而出,除去此妖,以安定人心。
「爹!」一名年稚的孩童忽地钻出树林,神色仓皇地狂奔而来,清秀的小脸上布满汗水,他身后紧随着两名随身侍卫,面色颇是为难。
「臣儿?」尉正青闻声回头,看见眼前疾奔而来的小小身子,不由得心房一震。弯下身去拥住扑上前来的孩子。
两名侍卫立即屈膝下跪,同喊:「少主执意上山,属下劝阻不得,请魁首降罪!」
尉正青扬扬手不怪他们,随即拍拍紧偎在怀里发抖的小身体,一笑。「臣儿,爹不是已经答应你会平安回去的吗?怎么不听话了呢?」
尉少臣猛晃着脑袋,仰起汗湿的俊秀小脸慌张地叫道:「爹!我听奶娘说这里有妖怪,你不要上山了,跟我回家好不好?」
尉正青笑道:「为民除害本就是爹的责任。臣儿,爹自小不是这样教你吗?你当谨记在心才是!」
尉少臣点点头,爹亲的教诲他当然一刻也没忘,只是此刻他澄澈的眼中却满是惶惧。
尉正青拍拍他的头笑道:「这就是了!你这一来反而让我分心了,快随他们回去吧!别让下属为难了,知道吗?」
知道、他知道……可是他就是很不安!尉龙府内没有人愿意聆听一个九岁孩子的不祥预感,他只是个备受宠爱的小少主,将来要继承尉正青绝世剑法的唯一传人!
可他就是不安、就是害怕!从小爹爹最疼爱他,他听奶娘说自从他出生之后,爹就甚少出入武林了。
所以他不懂,为什么所有亲信都要怂恿爹上山除妖?这不应该是武林所有人共同的责任吗?为何爹非要独揽这样的任务不可?就连娘也不制止,这点更让他觉得奇怪。虽然爹娘的关系向来不甚亲密,但听奶娘说这妖物厉害非常,再怎么说娘也应该劝阻才是啊!
娘的冷淡让他很挫折,无人理会他的顾虑更教他觉得气馁,于是他不顾旁人劝阻直奔楠槐山,不见爹一面,他根本无法安分地待在府里。
尉正青连哄带骗的安抚浮躁不安的儿子,吩咐侍从必要将少主安送回府。
尉少臣紧锁着秀气的眉,不情愿的随着两名沉默的部属下山。
一路上尉少臣的大眼四处溜着转,终于在走到双岔路的时候逮到机会,一溜烟朝后疾奔!两名侍卫一吓,赶紧追了过去。尉少臣仗着个儿小速度快,咻地一冲就跳进一丛矮林里,当场不见踪影。两侍卫慌忙地四处搜寻,决定分头寻找。
躲在密林中的尉少臣,听见脚步声渐渐远离之后,立刻钻出矮丛拔腿就跑,来到之前遇见尉正青的地方,却发现早已不见任何人影,尉少臣只好盲目地继续找寻爹爹的踪迹。
尉少臣稚幼的心灵从来不曾如此惊惶失措过,从来未曾与父亲分开过,他深怕奶娘对他说的话会变成可怕的事实。
尽管在森林里迷失了方向,尉少臣依然奋力地跑着,除非找到爹爹,否则绝对不停下脚步!
「砰」地一声!尉少臣被地面盘根错节的凸起树根给绊倒,整个人扑倒在地。
「呜……」自膝上传来的痛楚,让尉少臣秀挺的五官都皱成了一团。强忍着一阵阵的刺痛,他急欲起身,却在撑起身子的那瞬间猛然一怔──
地面上稀疏的落雪上,染着猩红的色泽,腥浓的血味扑鼻而来……
突然之间!烈阳似乎消失不见,脚上疼痛的知觉也麻痹了。
就在血混着雪水缓缓漫流到他面前的时候,一股庞大无形的压力沉重地落在他伏地的背上,教他动弹不得,只能僵硬地瞠着大眼,任那血水染红了他颤抖的小手,当触到那湿冷的温度时,尉少臣浑身一颤,强大的恐惧感也在瞬间淹没了他。
蓦地!一把犀冷的透明冰剑贴上他小巧的下巴,当场冻结了他紊乱的呼吸。
剑尖缓缓地托起尉少臣苍白的小脸,他仰起了小小的脑袋,映入他眼里的,是一片的白,白得纯粹、干净。
白的衣裳,裹住那道颀长、略显单薄的身子;白的手指,握着那柄锋利染血的长剑;白的长发,被风吹得如絮飘扬在空中,半遮去了那张白皙的脸孔。
那一身纯净丝毫不掺任何杂质的白,本该是如天空纯洁的云朵那般无瑕纯美,但在那洁净的白色里,却染上了刺眼的红!那景况是如此惊心动魄、夺目骇人!
四周的空气被冷冷冰封,四下静得没有一丝声音。而风止后,一张冷俊的脸庞出现在尉少臣眼前,教他惊愕得屏住了呼息──
眼前这人就是奶娘口中那名可怕的妖怪,传说中那个不死的妖物!
也唯有那妖物,才会拥有若雪之发却犹如少年之颜!
小少臣或许还不懂得欣赏这样出尘绝俗的容貌,但他眼中的惊愕仍不下于每个见到焚雪真面目之人的反应──那样冷艳绝美的容貌,竟是属于一名绝世的武者
尉少臣突地一愣!他就是爹欲要除之的妖怪,那么爹……
心脏猛地一缩,尉少臣不顾剑尖还抵着自己的下巴,强要低下头去察看那摊血是从哪里流出来,然而一股强力却顶着他的下颚,教他只能紧锁着眉,眼珠子直往下移,小脑袋却怎么也无法动。
「不要看。」低沉的、带点沧桑的,甚至还有点柔软的嗓音,从上头轻飘飘地落入尉少臣耳里。
尉少臣瞠着眼看着他,一阵风轻轻地吹来,拂去了他半遮面的白发,这次,尉少臣清楚地看见那张白净的脸上原来镶嵌着一双多么深邃的眼。
尉少臣小小的身体开始剧烈地抖颤,双眼开始蓄起泪水。
虽然从小爹爹就教他,男子汉不可以轻易掉眼泪,但是现在他却无助的想嚎啕大哭。现下可不只是有把剑正威胁着自己,还有那寻不着父亲的仓皇惊恐,不断地刺激着他稚弱的心灵。
血脉相承教尉少臣直觉地意识到,染红了他的手的,正是爹爹的血……
「哇啊!」尉少臣愤而爆出一声哭喊,扬手挥开长剑,锐利无比的剑身立刻划破他的衣袖,渗出了血花。他跳起身扑向前,朝着整整高过他半个人身的冷漠剑客挥拳攻击。
白色的人影连动都没动,为避免再度伤害到他似的,锋利的泠霜刃骤然入鞘,眨眼间单手扣住尉少臣纤细的手腕,冷眼俯视那张因愤恨而怒红的小脸。
焚雪扣住尉少臣的手,将一股热流灌入他的体内,窜流过他的四肢。
尉少臣却依然瞠着泪眼,恨恨地瞪视着他!
这孩子性情刚烈狂野、胆大气傲,且天生武骨、气顺脉畅,是为习武之良才!焚雪平静的心湖微振,深沉的眼神跟着一敛,低声启口:「想报仇吗?」
「杀人凶手!还我爹爹命来!」尉少臣忿恨地大吼。
焚雪牵起一抹浅笑,幽幽忽忽的,教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更添幽森妖邪,益发高深莫测。
「你爹有一身好武艺,也有一把好剑,只是……」
「我爹是全武林功夫最好的剑客!」尉少臣仰高了下巴叫道,随即意识到焚雪语气里似乎有股轻蔑的味道,立刻瞪起了眼低吼:「只是怎样?」
「若是最好的,就不会失败。了解吗?」他的声音恍若叹息。
尉少臣怎会了解?他只知道,这个妖怪杀了他爹!他要报仇!
「你爹都杀不了我,你行吗?」焚雪幽深的眼流露出一抹不以为然。
「我会报仇!」
一个九岁孩子对一名剑术顶尖的高人下了战书,焚雪不觉得可笑,只觉得有趣。
看着这张生气蓬勃的小脸,焚雪彷佛看见年稚的自己,执拗地坚持自己绝对不放弃,坚决地想证实自己有能力抗拂所有的障碍。
他跟一个人有约定,一个生死之约!为着这个不为人知的追逐游戏,他游走江湖,不断地证明自己的实力,他要赢过「他」,只要赢了,他便能求得超脱的一死。
不过,死在比自己的剑法还差的人手上,他视为耻辱!而剑者的骄傲,让他不可能引颈自刎,他没蠢到做出自尽这般懦弱之举。所以他一直在寻觅,寻找一个有缘的人,一个能够交托的人,一个同他一样天赋异禀的绝佳武才,一个传人!
而他的传人自然会是天下第一,死在自己传人的剑下,等同于死在自己的剑下,那绝对比死在「他」的剑下来得骄傲!
「我会让你报仇。」焚雪淡淡地说,脸上探不出丝毫情绪的变化。
尉少臣一听,立刻想挣开他的箍制要去取爹爹的剑,但焚雪的手看似并无出力,扣勒的力道却紧如实铁。
「你爹的武功赢不了我。」虽然对方是个聪明的孩子,但终究只是个小娃儿,他第一次这么有耐心地说了这么多话。
「我会打败你。」
这样的斗志让他非常欣赏!焚雪松开了他的小手,笑了。
「我也希望你打败我,但是打败我的方法只有一个。」
尉少臣瞪大了眼看着他。
「我会教你,直到你打败我的那一天。」
「我一定会打败你!」尉少臣似乎没听懂他的话语,满脑子只有仇恨,只有报复!但当他看见焚雪释出了淡然的微笑,这才发现自己似乎掉进了一个陷阱,他打算问个清楚。「你说什么?」
「跟我走。」
「不要!」他毫不犹豫。
「你不想报仇?」
「想!」也是二话不说。
「别让我说第二次。」他淡淡的笑,但警示意味却足以教人冷寒。
尉少臣愣了愣,小脑袋开始把他方才的话重新回想一遍。越想眼睛睁得越大,身体也开始颤抖,小小的拳头握得死紧,连手臂上被削了一道的伤口都忘记疼痛。
「走,你有机会报仇;不走,你永远不可能杀得了我。」
焚雪已经失去耐心,尽管他依然面无表情。他冷冷淡淡地转过身缓步而走,抬手轻拂过耳边飘柔的发丝,脚步悠闲又轻缓,根本不像刚杀过人。
由不得他犹豫,也不给他机会思考,焚雪对他的考验从现在已经开始!
「我跟你走!」尉少臣跑过去叫住了他,满心的愤慨与复仇的意念,殷红了他的双眼。
焚雪轻笑了声,依然潇洒直行。尉少臣气急败坏地冲到他面前,挡下他的路,高仰起头大叫:「带我走!」
好气魄!
焚雪低下头,冷冷地俯视尉少臣。
尉少臣毫无畏惧地迎视着那双冻人的冷锐双眸,为了报仇,他愿意跟仇人走!
尉少臣相信只有如此,他才报得了仇。毕竟像爹爹这样一流的使剑高手,却还死在这个人的剑下,那么普天之下还有谁可以打败他?
没有!所以他只能赌上一回,拋开一切跟他走!如果他真的守信用,真的如他所说愿意传授自己武功的话……
一想及此,尉少臣猛地瞪着大眼怒吼:「你要我拜你为师?」不要!他绝不拜一个杀人凶手为师!
焚雪深深地看着他,彷佛在那双未曾受过丝毫污染的澄澈双眸中看见灿耀的火花,点点跳耀着,像发着光的小星星。
「我只要你学会我的剑。」焚雪淡淡地回道,再次强调:「这是你报仇的唯一机会。」话说得骄傲、自信,他要让尉少臣知道世人之能皆在他之下。
「你别指望我会叫你一声师父!」尉少臣坚定地说。
焚雪只是冷笑,然后问一句:「你的名字?」
「尉少臣!」他大声的喊。
「尉少臣……丢了吧。」再霸气的名字也没有意义了,从决定成为他的传人的那一刻开始,就是他的所有物,而不是尉少臣了。
尉少臣又是瞪眼,两道小小英挺的眉皱得死紧。怎么这人说话都这么怪里怪气的?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要报仇就把所有过去的一切都丢掉,只留你的命给我。」
「什么意思?」尉少臣瞠大眼。
焚雪轻淡地勾起一抹好看的微笑,其实他是喜欢笑的,只是可以让他笑的事太少了,所以他总是冷着一张脸。他答非所问地轻声启口:「不要回头。」
不要回头去看地上的尸体,更不要回头后悔做出这个决定。
焚雪不会让你有机会后悔!如果你没有能力成为我的传人,那么你的下场也只有一死!
◆◇◇
传说中他是人人畏惧的白发妖物,握着嗜血的长剑游走江湖,他的剑术顶尖,未逢敌手,死在他剑下的人命不计其数。如此狂魔,定是乱世之祸!
但紧跟着他走了将近两时辰的尉少臣,却只发现他安静得像一阵穿过树林的沁凉清风,他脚步轻盈,瘦削颀长的身影优雅地穿过林荫间,自筛落的阳光下看去,令人觉得十分虚幻飘邈。
尉少臣紧锁着眉跟随他刻意放慢的步伐,强忍着饥渴与膝盖的疼痛,不吭一声地紧跟着他。
忽地眼前出现一条潺潺涓流的小溪,尉少臣一见有水几乎要忍不住冲过去狠狠灌他个痛快,但是他依然倔着性子怒视着那道身影缓步而去,看着他倚坐在溪旁,抽出那柄染血的长剑洗涤。
焚雪的眼神,就像呵护着稀世珍宝般的重视,轻柔而缓地以干净的白布擦拭着剑身。
尉少臣瞪着前方那道悠闲拭剑的背影,激动地握紧了小小的拳头。完全不能明白他为什么可以这么冷静?在杀了人之后,居然可以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事不关己、事不关己……他当然事不关己!因为那剑上的血,不是他亲人的血!
一阵血气再度冲上尉少臣脑门,他缓缓地走近那抹背影,拳头握得死紧,连嘴唇都咬得几乎泛血。
倏地!犀冷剑锋朝后一指,抵住了尉少臣欲想偷袭的脚步,当场让他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你有力气推我下水吗?」焚雪连头都没回,低柔的嗓音轻淡得几乎被溪水潺流的声音盖过。
尉少臣努力克制自己声音的颤抖,辩道:「谁……谁说我要推你下水?我口渴!」
焚雪微微一笑,骤然收剑,别过头朝他伸出手。尉少臣却扭过头去径自向前,趴在大石头上捧起水喝。
突地哗啦声响、水花四溅,吓得尉少臣抬眼一愣,溪面上已恢复平静,但当他转过头去一看,竟看见脚边躺着一条鲜活的大鱼,正在垂死边缘挣扎跳动着。
尉少臣傻眼地看着缓缓起身的焚雪。
「捡柴。」焚雪轻淡地丢下这两个字就走了,一点也不担心尉少臣会不会离开。
尉少臣坐在地上看着逐渐失去活力的鱼,心脏还是跳得十分急促。小小心灵受到极大的震撼。
他真的这么厉害?我要花多久时间才能像他一样?我真的能为爹报仇吗?
如此一想,他又是一震,赶紧摇头甩去这念头。他怎么可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而且都还没开始就想放弃?爹不是这样教他的。既然决心非为爹爹报仇不可,那么唯一的方式就是──一定要胜过他!
尉少臣的斗志十分高昂,所以当焚雪抱着干柴而来的时候,他抬起头就是一句:「你什么时候教我?」
焚雪看他一眼,将柴木往地上一丢,以指代剑,化气为火,在尉少臣瞠目结舌之下燃起干柴烈火。
「你丢掉一切的时候。」说得漫不经心,他开始专心地烤鱼。
对一个九岁孩子来说,要他理解这话实在有些困难。尉少臣只听得懂表面话,他瞪着眼叫道:「我跟你走,就是什么都不要了!」
「我要你丢掉你的仇恨,你做得到吗?」
「做不到!你杀了我爹,我不可能原谅你!」可恶!他又想哭了!
「那么你就记住现在的心情。杀了我,我就还你自由。」他淡淡微笑,火光映照下,他的脸庞白皙得近乎透明。
他要用仇恨喂养嗜斗的心灵,用血泪淬炼狠厉的意志,以最残忍的方式让尉少臣成为自己的俘虏,如果尉少臣做得到,将来绝对会有个完美的结束!
他很期待,期待看见末了的那一天──
泠霜刃抹上自己的血,绝对是最华丽的祭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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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敌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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