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日,星期五写了一上午的信。中午在格蕾斯·杨家中吃午餐。她向我讲述了她的身为苏大校长的哥哥和他的学生、教师们的长途跋涉。去年秋天他们在苏州开学,后移到湖州,又搬到皖南的山区,现在到了上海。她说,经常听见他晚上在地板上走来走去,大学校长应承担的责任给了他沉重的压力。
下午2时~6时。我在金陵女子文理学院校友家,来了大约12人。能有闲暇时间和她们在一起聚会真好。
6时30分,一些老校友邀请我们去青年基督教协会吃晚饭。林云芝(音译)、刘艾珍金陵女子文理学院1925届毕业生。、姜静(音译)和吴明英(音译)充当女主人,恩兰、黄文玉金陵女子文理学院1923届毕业生。、鲁丝、弗洛伦斯、伊娃和我为客人。人们摆脱不了议论战争的悲剧,这成了一个永恒的话题。
8月23日,星期二假期旅行之后,我回到了南京,在上海仅花了两天时间就拿到了返回的通行证,原因是我有以前的通行证。但做好返回准备不容易,因为你只能带回自己能拿得动的行李,其余的你得靠美国海军运送,那得等他们有船过来。
我凌晨3时45分起床。到5时,我租来的福特牌汽车在苏州桥等着,一个日本兵匆匆检查了我们的证件。我递上我的通行证,驾驶员递上他的通行证,我们被允许通过。到5时15分,我们到了临时车站,离原来的北车站不远。人们已经排好队买去杭州和南京这条线的票,每天出售300张。很幸运,我是队伍中的第30位,买到了票,但有其他4个想回苏州和镇江的外国人没能买到票。当然有许许多多的中国人没有买到票,一位年老的佛教僧侣很高兴能买到票,因为,这是他第六次早上来买票。车站几乎没有搬运工,但我设法找到了一个人帮我拎沉重的手提箱,他并不知道我在手提箱中放了2500美元。
我很高兴没有中国同事与我在一起,因为,火车里的条件对他们来说难以忍受。尽管我是队伍中买票的第30位,当我到达三等车厢时,实际上里面挤满了日本人,大部分座位已坐满。
中国人主要站在过道上或坐在行李上。在真如即上海过后的第一站,一位士兵用枪和刺刀,试图让过道上的人挤得更紧些,以让车站上的人能挤入。大部分车厢被士兵占领,仅有2节给平民。
沿途的车站看起来像我6月份出发时一样凄惨,不同的是现在有更多的日本平民。
地里的庄稼看起来不错,给人以农民们已回来耕耘的感觉。我经常对中国的农民表示赞赏,他们周而复始地做他们的工作,而不管高高在上的人们所干的蠢事。如果人类还能生存下去,全赖他们的辛勤劳作。在镇江和南京之间的田地受到水灾,农民们站在齐腰深的水中收割水稻,放在支架上晒干。
下午5时30分。布雷迪医生在车站接我,我出车站没遇到麻烦,没有碰到检查行李或通行证。当你离开站台时,他们向你喷射抗菌剂。我不喜欢抗菌剂。
回到金陵女子文理学院,我发现人人看起来很健康,并对夏天的工作很热情。
8月24日,星期三朋友们抱怨我把炎热带到南京。天气当然很闷热、潮湿。今天,有成千上万的日本兵全副武装地通过南京,人们一定会为此感到难过。不过,这些日本兵或许并不比中国士兵更想进行这场战争。
上午,我在为秋季制定计划和面试求职者。有一个人,负担包括他的妻子和小孩在内的12个亲戚,他来看他能否在我们的一个计划中教学,他说,他曾在傀儡政府开办的一所新学校教过书,每月拿95美元,但他说,他不能忍受这种屈辱,而宁可在一个教会机构中拿糊口的工资。
今天下午,我们的紧急委员会开了两个小时的会,讨论秋季工作的计划。该计划待制定好后再宣布。我们同意为南京的妇女和年轻的女孩服务,这是我们的目标。细节将逐步制定出来。
下午我又听到士兵、马匹经过公共学校时沉重的脚步声。
13个月前那个可怕的夜晚又生动地浮现于脑海,当时中国士兵被派往北方,这13个月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啊!我去伊娃的小屋,与福斯特一家吃饭。他们充分享受这间小屋。对我们来说,拥有他们同样令人愉快,更不必说福斯特先生给予我们的帮助了。
8月25日,星期四重型轰炸机今天早晨不断向西飞去。人们可以形象地想象被摧毁的家园以及平民和士兵残缺的尸体。尽管我几天没有读报,但我可以根据飞机的数目,判断出他们正在尽一切努力攻占汉口。
今天上午10时~12时。我们的管委会又开会讨论秋天工作计划的细节。我们的信仰依旧执着,尽管缺乏人手和经费。
下午4时。二十多人在南山公寓聚会喝茶,到场的有我们自己的工人和城里4个教堂的代表。我就北方之行的一些印象,作了非常紊乱的报告,并回答了他们的提问。
最后,代表们就秋季计划作了报告,看来能做而未做的工作真是太多了。
今天很热。
8月26日,星期五天气炎热,间有暴雨。由于阴天,头顶上几乎没有轰炸机飞行。
上午11时。程夫人和我去拜访天主教的修女们。现在有8人在这儿工作,其中6人是三星期前到达的。她们已开办了两家诊所,每天有100多人前来就诊。药品很贵,没有一种药材在南京能弄到,因此,不得不从上海用炮艇将它们运过来。她们也期望在院落里开办工厂,帮助贫穷的少女和妇女。卡尼牧师昨天受到一个醉酒的士兵的袭击。这个士兵身上佩有刺刀,幸运的是,人们在他还未来得及伤害任何人之前,便成功地制服了他。在两周之前,她们收容妇女的大院被一帮士兵占据。他们这么做可真把那些姑娘吓坏了。
我们在学校继续从事我们两个项目的组织工作。今天,我们拟好了通告。然后我继续面试教师。今天,我注意到在贵格会日历下端写着:“做不能做的事是生活的光荣。”我们事实上是在验证这句话。看我们能组建成怎样的教师队伍将很有趣。我确信一定会有差距,我们该付他们多少工资呀!8月27日,星期六索恩先生与夫人昨天到达,他们十分幸运,因为在上海很难买到票,买票排队的人有300多人。
全天用来写信和发信,主要内容是关于秋季工作。我们既没张贴海报,也没在报纸上登广告,一是因为城里没有报纸,二是因为我们认为不登广告更明智,只是寄信给教堂和有兴趣的朋友。我们希望计划能实行。
儿子到了上中学的年纪,做父母的很焦急,因为没有好中学可上。受日本人操纵的傀儡学校仅教授汉语、日语和英语。几个教堂虽提供临时拟定的中学课程,但仅有英语、汉语、数学和圣经。
8月28日,星期天我把早饭拿到南山公寓,与布兰奇、哈丽雅特一道吃。王师傅是哈丽雅特得力的厨师。
在树林里散步是一种很好的娱乐和放松,林中到处是红色的百合花。
自哈丽雅特和福斯特一家离开校园去教堂后,我每天上午都呆在家里。留下来很巧,因为,南满洲铁路大连图书馆的M·治先生来访,他说,他正从南京的多种渠道收集图书,依照军方的命令,把它们集中到一个重要的地方。他说,他认为汉口被占领之后会有和平,这是极其坦率的谈话的开头,谈话中我向他谈了过去8个月在南京发生的许多事。
下午5时。在特威纳姆教堂参加礼拜。大约15人参加,其中索恩一家是新来的。我们得知,9月1日起,在上海与南京之间,一列快车将运行。我们在城里的分部正被日军骑兵使用。
8月29日,星期一今天早上5时30分之前,无数重型轰炸机向西飞去,它们担负着制造死亡和毁灭的任务。要是他们的炸弹全掉进扬子江里该多好!到7时,我能听到许多士兵在我们东面的路上行进的声音。
下午,冈先生来访,他是从洛杉矶来的浸礼会的信徒,一个在美国住了40年的人。他没有时间交谈,也没有提问,因为他的日程已排满。他由一个从日本领事馆来的懂英语的青年陪同。
从白天到晚上9时,我一直在筹备手工、家政学校。课时包括三种活动,即家政方面的简单课程,做实际的手工工作和学会烹饪。我们以前家政学校的薛小姐负责班级工作,惠特曼小姐负责手工工作,程夫人负责宿舍里的饮食起居。
明天,我们筹划中学计划,在目前不利的情况下,试图想出并实施新型的中学课程不容易,但我们在校园内,做不可能做的事已有很长时间,我们要么是有伟大信仰的人,要么就是傻瓜。
尽管近来天气仍很热,但今天稍微凉快了一点。
他们告诉我,许多马匹和士兵已从我们城里的分部撤走。
8月30日,星期二今天,除了8月29日的《字林西报》外,我们与外界没有联系。据说日本人大规模的军事强攻暂时停止。但许多日军飞机仍向西飞去。我们意识到他们正努力逼近汉口。据说,日本最大的财阀之一三井,对道德重整运动开始感兴趣。如果这条消息属实,那将是伟大的胜利。但愿其他的大资本家,包括全世界的资本家也能受到他们的影响。
今天我干了什么?我们继续筹划两个培训班。今天我们制定了手工、家政计划的申请书和信息表,现在,正开始拟定有关中学的详细计划。
我的主要行李还没有用炮艇从上海运来。我现在只有一只衣箱和几件没穿的旧衣服。程夫人考虑到手工家政学校的计划,已派人把厨房保留起来。
你们或许想知道这个秋季我们在校园里怎么住。哈丽雅特和布兰奇住南山公寓,王师傅是她们的小厨师,韩嫂子是她们的女佣。西山的平房还没有建好。去年秋天使用率较高的防空洞朝北的那一面有塌方。福斯特一家住伊娃的房子,他们很高兴。里夫斯博士的小屋就在伊娃房子的北面,尚未建成。程夫人和她的家人住在400号楼。700号楼给家政学校的妇女,500号楼给初中部使用。我们的课堂设在诵读厅,中学在楼上,妇女在楼下。实验学校给从高中到初中的女孩子们,当然我们仍不能使用图书馆。
8月31日,星期三今天发薪水。事实上,我一整天都在算账,并与布兰奇、程夫人及陈先生讨论他们分工的问题。
自去年1月起,我试图帮助甘米·格雷保住她的房子,去年12月它被洗劫一空,但通过安置王师傅的妻子、母亲和岳父在那儿居住,我赶走了日本人。今天,日本人又把他们逐出,占据了它。当然我无法做什么,因为它不是美国人的财产。
不断地有人来找工作,他们说,宁可领取仅可糊口的薪水,也不愿在傀儡政权下工作。我真希望能帮助他们。
盖尔先生说纺纱用的棉线非常昂贵,棉布却很便宜。这是政策问题。
欧洲的局势又陷入危机。一个来自某大使馆的拜访者预言,在汉口被占领前,俄国将突然袭击满洲里和朝鲜。我们将拭目以待。没有人知道日本人将沿哪条路线进军汉口。
毕夫人今天来访。她穷困潦倒,我们找不到地方让她居住。
今晚,我在福斯特家吃饭,他们待人友好、亲切。
9月1日,星期四早晨7时。9架重型轰炸机经过校园上空飞往西部。有些日子我们数了数,多达54架。一些飞机中午返回,它们可能飞往汉口。我听到更多的飞机轰鸣声。
很难做日常工作,因为不断有人来谈论自己的或朋友的问题。讨论他们的问题是很值得的,但太花时间。
今天上午,我们开始手工家政学校的注册: 露西·邵小姐面试文盲,一个接一个。薛小姐面试识字的人。她们动员18岁以下的女孩不登记。对于那些可以上中学的人,不管多穷,都推荐她们申请进入中学学习。到中午时已批准29人的申请。注册日期从9月1日到6日。我们的难题是选择真正贫穷的人,那些难以度过今年冬天的人。今天,芜湖的林弥励传来消息,说她愿意来负责手工家政学校。
弗洛伦斯8月12日至22日的日记今天显然是经香港寄来的。我们很高兴这群人安全地离开汉口。
他们在汉口的经历,既然已成为过去,对学生及教工很有价值,将帮助他们对中国西部的那群人解释“战争”。她的日记使我想起去年9、10月份紧张的日子。可怜的武汉三市,白天受到轰炸,现在因为月亮渐渐变圆,夜晚也要受到轰炸。对于南京的我们来说,整个中国东部的1/3已被毁灭。
9月2日,星期五今天是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在漫长的夏季之后,这是深受人们欢迎的天气。可惜的是,可怕的飞机和充斥于脑海中的想象有损这美丽的天气。
今天早上6时30分~7时30分,我结算了8月份的开支。早饭后,我帮哈丽雅特结算6、7月份的开支,列出财政收支账单。今天下午一个接一个地面试求职者,大多数的人宁愿拿很低的薪水,而不愿在市政府开办的学校里工作。
自我们回到南京以来,哈丽雅特和我今天第一次在校园西部的农村散步。在我们北面住宅区的新房子里有许多士兵。有些尚未建好的房子被“违法的”穷人拆掉,木材被卖掉。我们去看夏老太,一位80岁的老婆婆。她说,甚至现在,每天黄昏时,她与家人仍去从前的安全区的一所房子。她在那儿住了好几个月。他们害怕晚上住在自己的房子里。士兵们几乎每天都来,要找“花姑娘”,即年轻的女子,并随意拿走鸡、鸭、猪、谷物和蔬菜。一位农民告诉我们,如果碰到较好的士兵,他会买下蔬菜,但大多数人不仅不付钱,而且勒令农民们把蔬菜运往军营。人们不断地问:“你认为这种情形还将持续多长时间?”许多人不知道他们还能忍受多久。路上,我们仅看到一个年轻女孩,大多数姑娘白天不敢出来。城市看上去一片荒凉,道路毁坏得很厉害,因为一年多来没有人修路。
海因兹小姐今天上午过来,她看上去苍老、消瘦了。
9月3日,星期六秋高气爽,不知什么原因飞机很少。夏天的闷热已逐渐远去,湿度开始下降。今晚9时,当我写日记时,蟋蟀和其他昆虫在屋外的草丛中和柳树上唱着动听的歌,小蜥蜴忙着在窗外捉蚊子。
听到关于8月31日即上星期三的群众集会的报道。在日本,天真的百姓将会读到讲述南京人民为摆脱了蒋介石政府、欢迎新的统治者而感到高兴的文章,他们甚至会看到成千上万的人在鼓楼举行集会的图片。事实是南京的每个地区被迫一家出一人,新建小学的学生也得参加,政府发给他们五色旗。为了怂恿他们去,发给每户2夸脱1夸脱为2273公斤。
的大米。他们被迫喊反对中央政府的口号。每个区的区长得交75美元买米。
米尔斯和米里亚姆·纳尔今晚到南京。两天前看到麦卡伦也来了。贝茨在上海,他一拿到通行证便立即动身来南京。莉莲斯一个月后过来。9月1日该启用的快车,但到现在还没使用。
上午的大部分时间花在面试上。有个人面临一个问题,他在教育部有个较次要的职位,去年秋天,因为负担不起9口人的路费,而不能西行。他现在不想在傀儡政府中工作。他能做什么呢?9月4日,星期天两年前的今天是夏季最炎热的日子。今天天气很好,清新、凉爽,有柔和的微风和可爱的天空,到凌晨我甚至需要一条薄毯。
哈丽雅特今天上午去教堂,我留在家中。没有来访者,我便写信。
今晚,我们在南山公寓请客人们吃晚饭。客人有: 莫兰德先生,福斯特夫妇,麦卡伦先生和贝西·西姆斯。晚饭后,我们到阳台上,两次看到飞机向西飞去。月光让武昌、长沙和南昌等城市需提防空袭。发光的飞机在夜空中看起来很美。
莫兰德先生说,邮件很快能送到北平(现在叫北京)。无锡和苏州的邮局仍正在运行,每月亏损额为12万美元。这或许是日本人不想接管它的一个理由。邮局在战争期间做了了不起的工作。
我和两个中国女孩昨天去教堂时必须出示通行证。莫兰德先生开车过来时,也被哨兵拦截盘查。
9月5日,星期一写日记时是美丽的月夜,但是,唉,轰炸机低沉的轰鸣声非常清晰。愿那一天快快到来,到时美丽的月夜不再被狂轰滥炸所摧毁和破坏。
上午,我们开始收到中学项目的申请表。到中午,有39人注册,但大多数付不起学费,一些人甚至付不起伙食费。我们认为,半工半读这种方式将是很有用的解决方法,其本身也是一种良好的训练。
现有62人。我们相信,她们是手工家政学校所需的那类人。上午,我们派人调查一些最贫困的家庭,并将人数增加到100。有许多申请者不满18岁,但我们认为,她们能够而且应当等到下一个此类项目。今天上午林弥励来帮忙。有她在这儿真好。
下午,麦卡伦先生和我先去日本领事馆,看我们能否催他们快点批准凯瑟琳·舒茨(Katherine Schutze)的通行证。自8月20日以来,她一直试图拿到通行证。之后,我们去甘米·格雷的家,却发现那里挤满了日本兵。他们看到我们很惊讶,但由于我们找不到懂英语或汉语的人,因此,双方未能作进一步的交涉,明天该为此写封公函。接着,我们去了中央研究院。一个曾经繁华的都市变成了怎样的废墟!沿途相当多的房屋正被拆掉。日本兵占领了许多房屋,包括中央研究院和以前的教育部。看管中央研究院的两个守门人很难阻止日本兵和不法之徒进入。大约每隔两天,就有几伙人进来抢东西或砸物品。我想知道,从现在起,一年后南京城还剩下什么!当我们沿一条主要街道返回时,我们发现许多城里人在做小生意,人们开了许多商店,中国人再度营业。
9月6日,星期二今天过得很不平静。上午,我们召开了委员会会议,进一步讨论手工、家政学校的细节。我们——至少我们中的一些人感到,需要教妇女们合作做生意,但我们不知如何着手这件事。我们的确没有足够的师资来实现我们所有的想法。今天为织毛巾,我们订了8台织布机,也筹划买6台手纺车,这样,妇女们能学习纺织技术。我们从上海定了4台织袜机及织袜所需的线。
因为,现在你只能买到日本纱,而且价格昂贵,所以,人们将买加工过的原料。
两个项目的申请在继续。
下午4时,福斯特一家、哈丽雅特和我,招待了来自美国大使馆的4位先生,为庆祝邓洛普(Dunlop)先生的生日——他是使馆里的一位年轻工作人员。
我们先玩游戏,后去田径场打槌球、玩掷蹄铁套柱游戏、野餐和看夕阳。当我们吃晚饭时,6架大型轰炸机向西飞去,因为今晚月光皎洁。以这种令人憎恶的方式破坏这样美丽的夜色,真是罪过。
晚饭时,从上海去芜湖的新教圣公会教堂的两位新成员到达南京。他们说,有6节车厢供平民使用,一路较为愉快。
据说,目前南京有1541名日本平民,其中700人是女性,此外有150名朝鲜人。士兵的人数每天都有变化,可能介于2万~4万之间。我们中没有人认为,如果汉口被占领,战争将结束。
9月7日,星期三时间花在面试上,面试教堂送入的妇女和姑娘或者在我们的项目中找工作的人。
今天上午,我们与两位会编织浴巾的妇女进行了长时间的交谈,我们准备雇用她俩负责编织毛巾的项目。她们说,现在只能买到日本的用于织毛巾的线,每捆92美元,而过去只要6美元。
市场上没有中国棉纱,日本棉纱的价格正逐渐上涨,与我最近告诉你们的相吻合。她们认为,教妇女们在家中纺纱不可能。
今天祷告会之后,我们为亲爱的林夫人举行简短的悼念仪式。她的死令人伤心。
贝茨回来了,但我还没看到他。
一想到汉口,我们就很难过,他们处在我们去年11月底所处的境地。
9月8日,星期四申请加入我们2个培训班的报名还在继续。到今晚,我们有92人申请上中学,其中,37人将付46美元的全部伙食费和学费,39人将付伙食费20美元和6美元的小费用,不交学费,9人除了交2美元的申请费,不付其他费用,4人不交费。
每学期费用有: 学费20美元,伙食费20美元,杂费4美元,实验费2美元,服装费2美元。
我们正设法安排,使那些不交钱的人能工作。100多人申请上手工家政学校,其中42人已被调查。如果我们允许所有人来登记,将有200多人。
我们的3位新教工在忙入学考试。他们都是金陵大学的毕业生。很难说服我们自己的女毕业生回来,因为,她们的双亲认为,这是地球上最不能让女儿去的地方。迄今为止,只有林弥励回来了。我希望有更多的人们能到这儿帮忙。
今天,我去海尔·莫兰德家,和福斯特夫妇、皮肯斯(Pickens)夫妇(去芜湖的新的一对)及哈丽雅特吃午饭。这是我第三次经过样子凄惨的交通部。这样对待一幢300万美元的楼房对吗?我们玩得愉快,吃了一顿可口的午餐。没有家人在身边的男人们感到孤单,但他们很难下决心让他们的家人返回南京,更何况他们也不知道以何种方式让他们来和安置在何处。
贝茨今晚停留了片刻,我们星期六将请一些人听他谈日本之行。他看起来很有精神,而且胆子也大了,他仅穿着短裤!我不知道我是否喜欢一贯衣冠楚楚的贝茨这副打扮。
今晚的《字林西报》,顺便说一声,这是当天的报纸,描述了九江之外的激战。我无法忘记飞机轰炸时中国士兵遭受的苦难。
今天我听说在南京成立了两个市立中学,但有多少学生我不知道。
9月9日,星期五去年此时,我们正遭受不断的空袭,通常在防空洞中过上几小时的夜晚令人憎恶。可怜古老的武昌和汉阳正经历同样的命运,不过他们没有防空洞。今晚的报纸说,广济及20里范围之内的村庄被炸毁。
如果我们的金陵女子文理学院旅行者成功地从重庆乘汽车,他们此刻应该已到达。我很高兴他们在船上休息了10天,是的,还有去过汉口的经历。
今天没有新闻。中学计划的注册今天结束。手工家政学校的登记上星期二结束,但仍有人来报名。有3人外出察看申请者的家庭。林小姐和薛小姐正在排课程表。今天,我们为中学项目召开了第一次教师会议,参加的有3个大学毕业生、王先生、王小姐和我。我们仍然缺乏师资。
9月10日,星期六又是一个美好的秋日——除了头顶盘旋或飞行的飞机之外。许多飞机以一组3架、一批3组的队形飞行。
到中午时,有118人在中学项目中注册。申请手工家政学校的200人中,我们已决定招收62人。
今天下午,贝茨在南山公寓的讲话虽然十分有趣,但总的来说并不令人鼓舞。他暑假期间与350个传教士和相对少一些的日本人交谈,也看到了一些外国包括日本的外交官。一般来说,人们仍然相信政府的宣传,但热情减退,意识到这是长期斗争。尽管人们看到一些军需品如皮革、煤、金属等带来的经济利益,但人们看不到人力、物力的匮乏。在台湾,要求一切都中国化的压力在逐渐增加,如服装、家中的语言、学校等。基督徒比其他人都更接近真理。一些基督徒勇敢而机敏地反对目前的战争。贺川在《每月论坛》上这么做了。
9月11日,星期天直到最近几天,在金陵大学和金陵女子文理学院的山顶上及两所院校的空地上,挤满了马匹和士兵。今天却空无一人,他们或许西行了。新的部队可能很快到达。
农民们处于夹缝之间。有个例子,在淳化镇和城南30里之间的公路上的桥,今年夏天被游击队员炸毁两次。日军也修复了两次。第三次被炸毁时,日本人通知镇上的长者说,他们必须承担修复的全部责任,否则掉脑袋。镇上的当权者开始集资修复,但游击队员一听说这事就通知他们,如果他们那么做,将受到惩罚。镇上的长者们该怎么办?他们最后筹集了500美元,与日本人取得联系,试图让他们修复桥梁。这一带的农民面临上述的困境。
到春天,我担心这一片地区将没有树木。两年前,我买下的在校园北部的5棵老松树,现已不复存在。一星期前我还见到它们,可今天上午它们全没了,我从未想到它们这么快遭受不测,或者本该想出保护它们的某种方法。
今天上午,鼓楼教堂几乎有100人,据说,所有教堂做礼拜的人数都很多。现在,没有什么(比如电影)可与它竞争的,人们愿意在一起。
米尔斯今天下午在英语礼拜上谈论信仰:“如果我们相信上帝,相信十字架的启示,相信天国,相信生命不朽,我们就知道目前的混乱不会持久。”贝茨今天中午和我们吃午饭,逗留到2时30分。莉莲斯现在在日本,但期待着今年秋天回南京。
今晚在福斯特家吃晚饭,索恩一家是客人。
今天有许多飞机,它们总令我感到压抑。
我们听说从东部将树木运入城市,这或许是中山陵园的树木。我们正考虑向傀儡政府请愿。
9月12日,星期一今天没有新闻,有的仅仅是工作,但有许多干扰。林小姐进退两难: 如何把手工家政学校的注册人数限制在100人,因为有更多的人想来。
今天下午3时30分,中学课程的教师开会。有10人出席。很难按我们的思路设计出更有教育意义的课程,尤其是可能会发生什么事的时候,更是这样。教数学、化学、体育和音乐的教师们没有出席,尽管有3个人已到任。
汉娜·斯塔克思(Hannah Stacks)与我们吃午餐,向我们讲述她从河北到汉口旅途中的一些事。220英里的旅程,几乎花了一个月。她准备去芜湖。
城里现在没有多少士兵了。下午5时~6时,我从金陵大学走到神学院,没看到一个士兵。
这是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
9月13日,星期二今天早上8时,高中的31名女孩聚集在艺术楼26号房里,参加入学考试。有些人吓坏了,正如一个女孩所言,她在乡下避难好几个月,没看一本书,回到南京时,房子被洗劫、烧毁。
这些女孩中的许多人经历了地狱般的遭遇。我们知道一组中有一个人曾被士兵从难民所中带走。与她们交谈中,我发现有一些人毕业于南京的教会学校,还有一些人毕业于政府学校。
考试从上午8时持续到下午4时,中午有一个半小时休息、娱乐。
下午3时,召开了手工、家政课程的工作人员会议。怎样挑选最贫困的人是我们的难题,因为有太多的人想参加。手工、家政课程的新的主任林弥励负责会议。5时~7时,我们去普劳伯尔(Plopper)住宅,看他们是否有兔子剩下,因为,我们想把养兔作为一门课。但到那儿看时,笼子是空的。
城里实际上已没有士兵。
9月14日,星期三好几天没有看到一个士兵了。在我们住的附近,我还没看见一名日本平民。我回南京时,在我们这片市区,那么多的骑兵部队已经离开,至今尚未驻扎新的部队。
初中年龄段的考试今天举行,实际参加考试的有98人,有几人因病而未到。我多想知道每个人的故事,或许有一天我们会知道的。
我正在搞两个计划的预算,但干扰太多,有太多未知的因素造成我的工作进展甚微。下午5时~6时,在南山公寓,我们举行了很好的教工祷告会。杨牧师是我们的合作者和乐于助人的朋友,他主持了祷告会。他与妻子住在我们的一间男教工宿舍。两人既乐于助人,又忠诚。
吃完晚饭,福斯特及夫人克拉丽莎(Clarissa)来访,他为我们大声朗读田伯烈《战争意味着什么》,我得说,在听到某处时我想我应当离开,因为,回忆太令人辛酸。我们正在列出事实和印刷上的错误,以便告诉作者。南京已出现了该书的中文版。
9月15日,星期四我们在南京的人逐渐认识到,对那些在过去8~10个月中没有住在南京的中国人来说,下决心返回有多么困难。今天,从苏州来了一个很好的人,但当他了解到他和妻子得住在远离校园的一间房子时,他便不能下决心把家人带来。那些住在农村、住在南京附近的人没有这种感觉,他们很乐意回来。
我们两个项目的负责人继续筹划他们的工作。今天,我们讨论了一些有关宗教计划的工作。
今天,上海的报纸载有似乎不祥的消息。欧洲会卷入另一场战争吗?为什么清醒的世界人民让疯狂的人把他们的国家推入战争?当然不能这样!我的祖国如此沉默,似乎还没有发出抗议照会,这令我伤心。
9月16日,星期五9月15日~21日,城里宣布实行军事管制,以防止9月18日左右因沈阳事件6周年而举行的任何起义日记原稿有误,应为7周年。。今天上午,当我在宁海路上向南走时,看到在校园的东南角,所有的中国的男性被盘查,被迫出示登记证。两位士兵中的一位想拦住我,但另一人说应放我走。
最近几天,我们一直想知道该怎么安置两位13岁的男孩,其中一位孩子的母亲,她的丈夫和20岁的孩子去年12月被抓走,留下她和3个分别是13岁、8岁和2岁的小男孩,没有生活来源。我们可以让她与她的两个小儿子加入手工、家政班。另一个是一位21岁的女孩的弟弟,她的父亲、叔叔和20岁的哥哥被带走,留下她和3个分别是16岁、13岁和6岁的弟弟。我们现在认为有解决的方法。一个信仰基督的木匠将收16岁的男孩当学徒,一位退休的基督教妇女将像母亲一样照顾两位13岁的男孩,但我们要支付他们的伙食费。两位妇女将自由地到我们这儿来。
下午5时去汇文中学与蒋先生谈话,他转述了今天一所小学的开幕式,有300人注册。他大约有24名贫穷的教师,每月支付他们12美元。他用学费养活学校,每个学生每学期收3美元。
大约有30名学生不能交付任何费用,其他人仅支付一部分。在拜访结束之前,我们去外教的住处。12月12日,两颗炮弹落在房子附近,大多数窗户被炸毁。
当我进汇文中学时,我遇到年老的姜先生。他是我在庐州的第一个语言老师。他去年秋天到了无为,之后,从那儿去了农村。他说,在去年暮秋的轰炸中,大约有200人在无为被杀,接着,当日本人进城时,他们烧、抢、杀、奸,似乎到处都是相同的故事。大约一星期后日军离开,中国军队进入,不料发现抢劫者忙于洗劫,又有大约200人被杀。当他回到南京时,他家的房屋被洗劫一空,8间房屋中有3间被烧毁。
天气凉爽宜人。我们焦急地阅读每天的报纸。当然,战争不会再度在欧洲爆发。今天的报纸报道,张伯伦为了与希特勒会面而访问德国。我多么希望自己的祖国在这种关键时刻能为了和平更加坚定地站出来。
今天上午来了一位年轻的中国人,是金陵大学1930届的毕业生,看我们能否给他谋个教职。
他相貌英俊,为人坦率,我立刻喜欢上了他。他最近刚从滁州过来。他说,城里除难民所之外,到处都是一片废墟。他眼里含着泪水,描述了妇女的遭遇: 一位78岁的老太太和一个已疯的女孩被6个士兵强奸等等。令人惊讶的是,他的仇恨并不强烈。但他说,他相信日本永远不可能成功。因为没有哪一个残暴的民族能长久。
9月17日,星期六我们焦急地等待今天的报纸,今晚大约7时30分才收到。对欧洲的和平抱有一线希望,至少我们祈祷下星期二,张伯伦的第二次访问能够开始调停。我多么希望美国能积极地为和平努力,而不是焦急地观看。
你们将会从我的日记中知道日本人已有好几天没到校园来,据说,城里也没有多少日本人。
晚上有可怕的爆炸声,但我们不知道原因。
我们中学的教学人员今天上午举行会议。我们招收考生与以往有所不同,让每个参加考试的人进校,但在某种情况下,让女孩分在更低的一个班。今天上午收了130人。下星期三,我们将为额外增加的16人举行一次考试。我们只招146名学生,其中68名住实验学校宿舍,72名住500号宿舍,6名住500号阳台。我们允许姑娘们一个月回家一次,但一次只允许一个班级,因为,我们认为一大批人同时外出不安全。这将成为今年一个极有趣的实验,只有时间才会证明我们是否成功。
今天上午和下午,那些被手工家政学校招收的学生已进校。她们将住在西北角的700号宿舍楼,一个房间住4人,她们将睡在地板上。我们尽快买稻草,教每个妇女编草垫子。有两天学校向她们提供食物,直到她们的厨房已完工,第一支烹饪队伍已组建。程夫人干得不错,已建成一个小的、价格便宜的房子,4块隔板隔成4个厨房,每个花费不到200美元,厨房面向南,在500号和700号之间,靠近后者。下午4时,她们吃了今天的第一顿饭。她们将一天吃两顿。很快,教师将为年龄较小的孩子搭3张矮桌子。教师和工人很热情,有各种有趣的计划。
下午4时30分~5时30分。18名外国人在运动场上打棒球,然后到福斯特家喝茶。
今晚很冷,在下雨,树叶瑟瑟作响。
9月18日,星期天天气很适合1931年沈阳事件的纪念日,既下雨又寒冷,足够降低爱国者的热情,但这种天气使得执勤的士兵感到不舒服。今天甚至没有飞机,因为天空阴云密布,十分低沉。今天大部分人将很高兴留在家中。我们希望一整天都是这种天气。
今天上午不能去教堂,因为,我得寄出一封重要的信件,今天是做这件事的最后一天。
下午2时30分。举行手工家政学校的第一次礼拜,大约有72人出席,有20名儿童。大卫·杨牧师做了很不错的布道。杨夫妇非常乐于助人,有他们当我们的邻居真好。他们住在8号楼中的一个房间。
麦卡伦在英语礼拜上就幸福布道。
我有没有告诉你们中国老朋友在哪儿吗?我将在这一页写他们中的一些人的消息。
黄太太去香港,出席她嫂子吴太太70岁的生日宴会。
王保林曾是一位承包商,去年11月份撤离到合肥南部的一个村庄——三河镇。他现在在哪儿,天知道,也可能在成都。
李和富(音译)去年暮秋撤到无为,之后又去了九江。现在他在四川的某个地方,我认为在重庆。
安娜·莫菲特又回到上海,她期待着动身到这里拜访。
陈安明(音译)夫妇去年12月去了重庆。我知道他跌了一跤,现在好多了。
中华中学的安娜·陈去年先撤到合肥,之后去汉口,又从那儿到了长沙,在长沙过冬。今年8月份,她经广东和香港回到上海。
蒋文德和他的汇文中学的妻子从未撤离。他们在最糟糕的月份去金陵大学之后,回到汇文中学。他在那儿办了一所400人的学校。
侯夫人(牙医)将很快回南京。
9月19日,星期一很幸运,今天继续下雨,天气很凉快。
下午3时多,凯瑟琳·舒茨坐了一辆二等蓝色软垫日本汽车来到学校,路上花了6小时,难以置信!他们在5时30分去上海火车站,很难确定排哪个队——一条往南京,一条往杭州。
她说,维克·莫西诺西(Vincoe Mushrush)最近在上海呆了3天,之后又匆忙赶回通州。她自从去年7月份起就在那儿,没放一天假。自从8月份以来她独自一人,也就是说,没有其他外国人。
今天没有消息,我将道声晚安。不知什么原因,今天没送报纸来。
今天聘请邹星珊(音译)来管理500号女生宿舍。你们会记得,当我们住在过去的金陵校区时,她是政府孤儿院院长。她是去年冬天马吉难民所中的一名难民。她没剩下什么东西,有薪水糊口就很高兴了。
9月20日,星期二有16个教工参加7时30分举行的晨祷。我们现在在北画室集合。已安排实验班使用南画室,一星期两次,并在星期天做晚祷。住在8号楼的杨夫妇(大卫·杨牧师和他的做基督教顾问的妻子)每天早上加入到我们当中。他们对我们的活动予以极大的帮助,杨夫人在家政课中教家庭算术,杨牧师在实验学校课程中教几个班的宗教教育,还教一个班的历史地理。
今天早上8时30分,在科学会堂举行家政学校的正式开幕式。95名妇女和28名小孩到场。林弥励(1935)是负责人,并主持仪式。我用蹩脚的中文作了简短的欢迎词,并介绍了每一位教师(坐在前排)。接着是吟颂祷词和杨牧师的演讲。想到分发的礼物足够支付这些贫穷妇女的生活和教育费用达6个月,真不错!凯瑟琳·舒茨今天下午去她在中华中学的家,重新发现它的状况比她预料的要好。忠实的仆人仍在照看房子,并保持其清洁。她的箱子、盒子都被摔破了,一些东西可能在去年12月被日本兵抢走。
下午拜访布雷迪家,他们18个月的小男孩是个可爱的孩子,他是第一个回来的白人婴儿。
F·陈和我去看一栋未建完的房子,它属于詹先生和陈恩嫦(音译)。看门人无法阻止日本人进来拿走木材烧火。如果,今年冬天城里有许多士兵,我预言下个春季,南京将剩下更少的未竣工的、未被占领的房屋。日本兵喜欢用木头而不是煤来烧火取暖。
今天,我们在商量决定冬天需要多少煤。当地商人仅允许购买100吨,软煤价格40美元/吨,硬煤50美元/吨。我们将试着从武汉附近的煤矿花20美元/吨购买。日本人是否允许我们将煤运进城是个问题。美国领事赞成我们的计划,将试着帮忙把煤运进来。
9月21日,星期三今天持续多云。天空中很少有飞机飞过。这使武汉三镇的人民暂时免遭轰炸。我为他们痛心,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怎样。
今天,为中学入学举行第二次考试,大约16人参加。我们招的初一女生比原先估计的要多,共有50多人。邹星珊或詹太太以前是市孤儿院院长,其任职达16年。我不知道她在以前的职位上收入多少,但现在她很高兴每月拿到25美元。人民是贫穷的。这么多财产被无情地、肆无忌惮地毁灭,至今尚未结束。
下午4时,哈丽雅特、凯瑟琳·舒茨、福斯特和我想拜访弗劳·菲尔格拉芙(Frau Fuellgraf)夫人,她是德国大使馆的秘书,她很友善,对我们的拜访很热情,星期天中午她将与我们一起吃午饭。
程夫人对我们的工作帮助很大,她干这项工作得心应手,不需要任何建议。她现在把500号宿舍楼管理得井然有序。我是实验学校的管理人员。学生们明天下午搬进来。雷切尔·王在这项工作中帮助很大。她也知道怎样开展工作,想法很好。她对学生态度很好。我得提到“大”王,他对工作孜孜不倦,可以说是我的秘书。我无法想象没有这3人的帮助,我怎样才能开展工作。
9月22日,星期四今天没有阳光,天空阴云密布,有许多架飞机飞过。我担心我们没有注意到它们。一年前的昨天,日本对南京下达了最后通牒——对城市实行猛烈的轰炸。
昨天和今天没有信,已经3天没有报纸。对此有不同的解释,即,由于游击队员破坏铁路,日本人无法制定出令人满意的新火车时刻表,或者是一个新的审查的开始。所有这些解释都可能是错的。
莫兰德先生不在这儿,我们查不出真正的原因。
最近,一直在试图弄到石油和煤油。前者价格是165美元/吨,而以前是石油95美元/吨,煤油15美元/吨,过去常常是9美元/吨左右。考虑到美元的汇率,我们不应当抱怨。
如果我们最终能弄到它,或许是我们的幸运。
老师们分成5组吃饭。南山实验学校(1张桌子),500号的饭厅(2张桌子),而陈先生在自己家里吃,程夫人与媳妇及4个孙子在400号楼单独吃。
实验学校的女孩们今天开始进校。这群女孩们万分感激。身处校园,她们颇感欣慰,比起家中这里相对安全。
学家政的女孩们今天开始自己煮饭。她们为此感到多么自豪啊!为100个成年人和28个孩子煮饭并非易事,但我想她们会以此为乐的,因为工作已被分配。
你想知道我们在南京怎样拿现金吗?长期以来,我从喜欢支票胜过现金的中国朋友那儿拿钱,他们总是根据通常的汇率,将现金转交给我。近来,我请人用炮艇或请一个外国人坐火车从上海把钱带过来。一星期前,因为缺钱用,我去美国大使馆,他们很高兴拿现金给我,因为,他们正为罗伯特·达拉尔(Robert Dallar)公司处理现金,所以,他们更喜欢支票。在我们这片地区,我还没看见一张联邦银行的钞票。
9月23日,星期五天气晴朗。今天早上有54架轰炸机向西飞去,那意味着灾难和毁灭,我们太清楚这点了。
我一天忙着寄走那些早该写的信件。实验学校的教工整天为学生登记。到晚上,已有72人登记。我以后会知道付学费的人占多大比例。
3天没有通邮,今天终于有信件到了。今天只有工作,没有新闻。
9月24日,星期六又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那种以前只有驾车沿着城墙闲逛或爬紫金山的天气。今天下午,我好几次从大草坪向外看,认为肯定会看到一个生物班或地理班外出去野外实践或一群教工出去远足。正是这种天气,把人引到极好的户外活动中去。
校园道路的拓宽和整修工作在继续。今天上午,工人们用沉重的压路机压路。它本来属于南京市的,很奇怪现归我们所有,但我无法解释原因。
今天上午大约10时,来了一位穿便装的军警和一名中国翻译。门卫老杜立即带他们到行政楼的会客室。最近,我常在行政楼。我派人请我的秘书王先生,这些日子里他也是我的聪明的顾问。接下来的一幕持续了一个多小时。首先,军警想知道校园里的美国人怎样看待欧洲面临战争的威胁。我们的回答很简单,作为基督徒我们虔诚地祈求和平。接着,他想知道校园里的中国人的想法。王先生的回答和我差不多。之后,翻译与王先生一起被派出去问家政班的女生们对此事持什么看法。他们得到的答案是,她们很担心自己的生活与同胞的生活,她们没有考虑这些事情。之后,他想看看我们的校园,我带他去5个盲女的房间、幼儿园刚建的部分、家政班的厨房和食堂。他对这一切有较深的印象。然后,两人离去。
下午3时~8时,家政班的16名教工在南山公寓讨论了一会儿,然后回到南山的寓所。林弥励主持会议。结束时,杨牧师做了祈祷。我们一起吃了顿简单的中式晚餐。
莉莲斯、博比(Bobby)、伊娃·麦卡伦和大卫今天过来。有这些人为伴真好。今天球场上举行一场棒球比赛,参加比赛的外国居民包括从大使馆来的人和天主教的牧师等。
9月25日,星期天极好的天气。经常听到头顶上有飞机的轰鸣声。今天收到了星期六的报纸,带来了残酷的战斗和轰炸的消息。武昌还能抵抗多久?还剩下什么?那一带的城镇还剩多少?哈丽雅特今天上午去了教堂,我呆在家里。我们依然认为,我们中有一人留在家里较好,因为有人来拜访。
布雷迪医生和夫人、襁褓中的女儿玛琳(Marylyn)、福斯特夫妇及菲尔格拉芙夫人(菲尔格拉芙夫人说,每个星期天早上,他们去国家公园散步。这时,他们总把他们的宪兵带到城门那儿。她说,许多树木正在被砍,令人作呕)和我们一起在南山公寓吃饭。在我们吃完之前,乔·惠顿(Joe Wheaton)来拜访。这是他第一次离开芜湖外出。他的难民所大约有一千名难民,他说芜湖比过去好得多,但那儿的宪兵仍经常侮辱中国人。
下午2时30分。在科学厅,卫理公会的沈牧师对家政班的妇女们演讲。实验班的许多女孩也参加了,会场内很挤。下个星期天,我们最好计划使用大教堂,因为,我们正计划让邻近的妇女也过来。
在特威纳姆教堂的英语礼拜上,新面孔是莉莲斯、博比、伊娃·麦卡伦、大卫、霍顿·丹尼尔斯(Hoton Daniels)和埃德娜·布雷迪(Edna Brady)。布雷迪医生已结束10天的假期返回,他坚持认为这不是假期,因为时间都花在买东西上。
7时在南画室,我们为实验学校的女孩子举行了某种程度上非正式的礼拜。大概有115人出席。我们为她们募集今冬训练所需经费的努力看来是值得的,不过还不知道多少人免交学费甚至伙食费。我们将南画室的讲台搬到北端,使它变成一间具有吸引力的房子,并使灯光效果更好。新的大钢琴在那一头,这是变动的一个理由。我们一星期使用教室仅3次。家政班将科学报告厅做教堂。
9月26日,星期一天气极好,但许多架飞机提醒我们,战争的恐怖以及汉口地区无辜人们的遭遇。愿上帝怜悯他们。昨天的报纸今天上午才到,报道说欧洲还没有渡过危机。
今天,本期望上课,但是,有一部分人没有注册,因此,明天开始上课。今天上午按时工作。我们把集中和做礼拜的时间放在上午,我们期望所有的人都能来参加。每个班每周上一节《圣经》必修课。下午,一位化学工程师来见我。我认为,他能教我们需要的那种化学。看上去他人不错。与他一道来的还有一位青年,他说,现在在南京生活像住在枯萎的草丛里,没有生机和活力,如同死人一般。
上午11时开教工会议。星期六举行第三次入学考试。既然几位颇有前途的女孩想来,我们不想把她们拒之门外。我们最多能招146人。令人很惊讶的是,我们从主要途径、次要途径招聘到了相当好的师资。暂时摆脱政府、学院的限制很有趣,以至于我们能制定一份合乎学生要求的课程表,这很有趣。
今天上午有两位日本人来访。他们想知道谁资助金陵女子文理学院。
贝茨夫妇将与威尔逊、霍顿·丹尼尔斯暂时住在平仓巷3号。麦卡伦夫妇已搬入麦克林(Macklin)原先的房子。里格斯仍在芜湖,求购今年冬天取暖的煤。
9月27日,星期二高等教育项目班今天开课。上午9时45分,我们在南面的音乐教室举行了正式的开学典礼。
屋内挤满了学生,大约有120人参加,节目如下:赞美诗: 《我们热爱祖国》沉默的祈祷: 为欧亚的和平。祷告人: 大卫·杨牧师赞美诗: 《噢,上帝,来到你的天国》介绍工作人员由王先生解释两个计划以及它们的目的赞美诗: 《我愿意虔诚》在典礼结束前,我被叫到图书馆大楼的客厅见一位宪兵代表和一位年轻的俄国翻译。我认识他们。当他们要求我们介绍正在进行的工作时,我感到尽可能解释清楚比较明智。后来,我带他们去看家政班的厨房和宿舍。小野先生说,如果我们任何时候有困难,我们应当直接告诉他,而不是通过总领事馆。
下午1时45分。我在别人的陪同下来到家政学校的餐厅,发现24个小孩与程夫人的3个孙子坐在他们的低矮的桌子旁,看上去很高兴。为什么高兴呢?原来是每张桌上有一块生日蛋糕,每个小孩面前有一只小盘子,放着糖果和香蕉。程夫人和林弥励把它作为我给她们的生日礼物,分发给他们。
这是个令人愉快的主意。我不知道有什么能够给我更大的快乐。对这些可怜的小孩来说这是一顿盛宴,他们也喝了新鲜的豆奶。
正当我离开欢乐的宴会时,两名日本军官找到这里。我很高兴带他们参观。打破他们的偏见和错误观念,是为中国赢得一位朋友。
下午5时~6时。凯瑟琳·舒茨和我沿着校园的围墙散步。警察训练学校的所有楼房仅剩一堵墙——日本兵用大火将木架烧毁,砖头被老百姓卖掉或用掉了。因此,许多楼房被拆毁。到冬季,这种破坏活动将会日益严重。
程夫人和林弥励今晚为向我表示敬意而举行晚宴。除了校园里的老师外,贝茨夫妇和博比以及大卫·杨也被邀请参加。大家在一起真好。我们的厨房准备的晚餐不错。
9月28日,星期三今晚有7盏探照灯同时照射天空,什么原因我们不知道。当然,他们不期望在如此接近汉口时,中国飞机飞到这儿。今天没有来访者,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们在平稳、缓慢地试着组建我们的两个培训班,使它们进展顺利。
我们的问题之一是中国地理教什么,尤其是当该课程从学习“满洲”开始。可怜的老师陷于无所适从的窘境,我也如此。
今天下午4时~6时之间,家政班的妇女们种了许多白菜,约有6亩。哈丽雅特负责这个特别的园艺课。他们将使用大量的零星土地。哈丽雅特声称,要把田径场改为菜地,但我们没有同意。
我们急切地等待欧洲进一步的消息。很感激罗斯福总统终于发出了抗议的声音。除非我们弄到煤,否则,今年冬天一星期只能洗一次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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