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骆碠冀只觉下颚有股要爆裂的疼热感,双眼金星直冒,脚下不稳地撞向身后的墙。
“碠冀!”仓还寒惊叫一声,连忙冲到他身边。“你怎么样了?”
骆碠冀用力甩了甩头,试着将满天的金星甩离眼前。
“碠冀,你要不要紧?”仓还寒吓得红了眼眶,颤着小手轻抚他红肿的下颚。
他又甩了甩头,终于睁开眼对上她担忧含泪的黑瞳。“我……没事。”他好不容易挤出一抹笑,却因扯动下颚而倒抽口气。
仓还寒伸手将他扶起靠着墙,担心地才要开口再询问一次,突然有人用力抓住她的手臂,身子跟着被人往后拉。
“爸!”她惊诧地看向抓住她的人,还来不及反应,就被父亲紧紧拥入怀中。
“还寒……”仓介衡双手颤抖地紧拥住失踪十年的小女儿,双眼含泪,语气激动地说:“你这傻孩子!受了委屈为什么不回家?你知不知道爸妈会担心……”
“爸?我……”仓还寒全身僵硬,自有记忆以来,她从没有和父母这么接近过,所以此刻慌张得不知道怎么反应。
她不知所措地抬起头,刚巧对上仓还璇鼓励的眼神,眼眶忍不住湿热起来,她用力吸口气,缓缓放松身子,颤着手轻环住父亲。“爸,对不起……”
仓介衡用力吸吸鼻子,一手轻抚着她的黑发,哽咽道:“没关系,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我……”仓还寒才开口说了一个字,下一瞬间,又被人从身后拉了开来,然后父亲温暖的怀抱被母亲柔软的身子取代。
“还寒!”陈海瑱激动地哭出声,双手紧搂着女儿不放,生怕一个松手,女儿又不知去向。“你知不知道……妈好想你,为什么……不回家?妈会担心,你知不知道?”
闻言,仓还寒忍不住鼻酸,原先在眼眶打转的泪水终于滑落下来。“妈,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她伸手拥住母亲的身子,抽抽噎噎地道歉。
“没关系。”陈海瑱用力吸吸鼻子,抖着唇柔声安慰女儿,“回家就好了,看到你平安,妈也就放心了。”
好不容易暂时压下激荡的心情,陈海瑱微微推开女儿,一双手忍不住微微颤抖着,小心翼翼地轻抚女儿的脸颊。“还寒,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我……很好……”仓还寒泪眼婆娑地握住母亲的手,心情激动得根本没法子把话说完全,只能含泪地直点头。
“真的?”
仓还寒随手抹去脸上的泪水,“我过得很好,真的很好,并没有吃什么苦。”听见她再三保证,陈海瑱终于破涕为笑,忍不住内心激动又一把抱住她。“还寒,你要答应妈,不要再离开了。”
“我不会再走了。”她微笑地摇摇头,含泪地替母亲拭去脸上成串的泪珠。“我会一直待在这儿,不会再走了。”
“那就好。”陈海瑱甚感安慰地轻抚着她的脸。
一等两人的情绪平静下来后,一旁的仓介衡便迫不及待地朝骆碠冀开骂。
“姓骆的,你忘记我当初是怎么警告你的吗?”仓介衡怒气地朝他喝斥道。
此时骆碠冀已经从刚才的突击恢复过来,双手环胸地靠着身后冰冷的白墙,神情莫测难辨地回视他,始终不发一词。
仓还寒察觉到屋内原先热络的气氛顿时降到谷底,她不安地走到众人怒瞪的目标——骆碠冀的身旁。
“碠冀,怎么回事?”她拉拉丈夫的手,为眼前突然改变的情况不安起来。
骆碠冀反握住她的手,低首朝她微微一笑,“放心,没事的。”
“可是大家……”大家看他的愤然目光,绝不是“没事”两字那么简单。仓还寒暗忖。
“放心,有什么事我会处理。”他轻拍她的脸颊,示意她到一旁站着。
仓还寒听话地才要跨步离开,可是父亲狰狞的目光让她不由自主地又退了回来,保护似地站在骆碠冀身侧。
看到女儿的举动,仓介衡剑眉一蹙,低声喝道:“还寒,你快让开!到你妈旁边站着。”
“还寒,你快过来妈这儿。”陈海瑱瞪了骆碠冀一眼,朝她招手叫道。
仓还寒握紧骆碠冀的大手,不假思索地朝他们摇头,“爸,妈,你们怎么了?”爸妈看碠冀的目光好象仇人一般。
“怎么了?”听女儿这么一问,仓介衡怨声道:“我们当然是要替你好好教训这个负心汉!”
“爸,你误会碠冀了。碠冀没有负心,他对我很好的。以前是我误会他,他没有负我。真的!你要相信我。”仓还寒连忙摇头解释,焦急地想把事情的真相告知怒气高张的父母。
“你被他迷昏了头。”仓介衡痛心地摇摇头,怒道:“十年前你被他迷得搞不清楚状况,十年后你竟然还相信他。这家伙要和别的女人订婚了,你知不知道?”
“和别的女人订婚?”仓还寒的眼光不禁看向一脸心虚的仓还璇,“姊,这是怎么回事?”
仓还璇下意识地避开她的视线,佯装无辜地耸耸肩,“这事我可没跟爸妈提过。”
所以当然也不需要向他们解释。
“不用还璇跟我提,这事在骆家人的大肆宣扬下,有谁不知道?”仓介衡背对着大女儿,是以没看到她心虚的表情。
“爸,这件事不是真的,不相信你可以问碠冀。”说完,仓还寒焦急地摇摇骆碠冀的手,示意他开口解释。
“我干嘛问他!”仓介衡一副懒得跟他说话的神情。“事实摆在眼前,我和你妈在飞机上遇到老朋友,是他们夫妻俩告诉我们的。”
“那不是真的!”仓还寒慌了手脚,一旁的骆碠冀又像闷葫芦一样不开口,害得她只能猛摇头,连声替他辩驳,“那是碠芷胡乱造谣,碠冀没有和别的女人订婚。”
她偷偷扯了下骆碠冀的衣袖,气恼地低声吼道:“你说话啊!”
“说什么?”骆碠冀一脸无辜地看向她,他们打定主意要冤枉他,他干嘛多费唇舌解释,反正他们又不会相信。
“你——”仓还寒被他的无所谓气得直跺脚,奋力地踮起脚尖揪住他的衣领,怒道:“你是存心搅局,是不是?”
骆碠冀看她踮脚踮得辛苦,双手改搭在她的腰间,托高她的身子。“我像吗?”
“还敢说没有?”仓还寒又急又气,回头瞄了眼忿忿不平的父母,内心更加忐忑不安,几乎要哭出来了。
“别急,没事的。”他让她整个人靠在他怀里,在她耳边柔声安抚。
仓还寒自然而然地伸手环住他的颈项,在他耳边哽咽地低语:“碠冀,你快跟爸妈说清楚。”
他失笑道:“说什么?”他们压根不相信他。
仓还寒红着眼眶,哽咽地说:“说你没有拋弃我,说你没有未婚妻……”她低声交代他怎么回答。
骆碠冀终究是舍不得见她落泪,抬头瞟了一脸错愕的仓介衡夫妇一眼,他无奈地叹道:“好,我知道了。你别哭,不会有事。”
她埋在他的颈窝中轻点下头,“快点喔。”
他在她脸颊轻吻了下,这才温柔地将她放到地上,一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水,“乖,到妈旁边站着。”
仓还寒仰首看着他,摇了摇头。有她站在他身边,至少爸不会乱来。
她伸手轻搔搔她的头,把她往旁边推,“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一等仓还寒退到暴风圈外后,仓介衡用力甩了下头,把刚才令他错愕的一幕甩离脑海,目光严厉地瞪着骆碠冀。
“你这死小子,记不记得当年我对你说过的话?”
骆碠冀冷淡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耸肩道:“如果我有胆再踏进仓家一步,你就打断我的腿是吗?”
仓介衡冷笑一声,“记得你还敢再来?”
“为什么不敢?”骆碠冀微挑了下俊眉,“就像当年我说过的话,没什么可以阻止我带还寒回家。”那时他以为还寒躲回家里不肯见他。
他的目光直视着仓介衡,挑衅道:“还寒在这儿,所以我也在这儿。”
闻言,仓还寒倒抽口气,双手捂住脸在心里哀号着,她明明要他解释清楚,而不是要他把事情弄得更僵。
仓介衡不怒反笑,“好啊,我就先打断你的腿,再把你扔出去,看你怎么带走还寒?”当初他说过,找到还寒后,绝不会再让这死小子靠近她半步。
骆碠冀冷笑一声,垂下眼掩饰眼中因听到仓介衡的警告而生的怒火。
“品罡。”仓介衡转向一直站在仓还璇身边的顾品罡,大声喝道:“帮我打断他的腿,再把他扔出去。”
顾品罡轻叹一声,一脸无奈地走过去,但他嘴角扬起的微笑和早已卷好的衣袖,已经出卖他心里的想法。
骆碠冀倏地张开眼,目光如炬地瞪着他,冷笑道:“姓顾的,刚才那拳我可以不跟你计较,再来,别怪我不客气。”
顾品罡耸耸肩,佯装为难地叹道:“姓骆的,这可不能怪我,岳父大人有命,我做人女婿能怎么样?当然是奉命行事啰。”
看到一触即发的紧急情况,仓还寒顾不得母亲的阻挠,连忙跑到骆碠冀身前护佐他。
“顾品罡,我警告你别乱来!”
顾品罡嘲弄地轻笑一声,抬眼挑衅地看向骆碠冀,“怎么了?咱们这只病猫病到需要躲在女人身后?”
“顾品罡!”察觉到丈夫的怒气,仓还寒气急败坏地朝未来姊夫怒目相向,“姊,你快拉住他,别让他乱来!”
仓还璇原先还看得津津有味,一听到被妹妹点到名,只好百般不愿地走上前,象征性地用两指拉住未婚夫的衣袖,口气敷衍地说:“品罡,你别乱来喔。”
“姊!”仓还寒气得直跺脚。
“还寒,你先让开。”骆碠冀轻轻地拉开她,冷笑地看着顾品罡,“这个花心萝卜的花拳绣腿,没什么值得担心。”
顾品罡脸色一沉,咬牙道:“你说谁是花拳绣腿?”
仓还漩瞄了眼剑拔弩张的两人,立刻识相地往后退了好几步,兔得待会被不长眼的拳头误伤。
骆碠冀轻哼一声,耸肩道:“阁下认为呢?不过很明显的不是我,至少我没当过校花,更不知道当白雪公主是什么样的感觉?”
闻言,顾品罡涨红了一张俊脸,咬牙切齿地瞪着他,“你——”他一生中最羞愧、最难以启齿的事,竟让这只病猫拿来取笑。
骆碠冀不怕死地朝他一笑,“如果你忘了的话,我家还有阁下的玉照,我不介意多洗几张给你。”
仓还寒担心两人随时都有可能会开打,连忙转向父母求救,“爸、妈,你们快阻止他们!”
陈海瑱佯装没听到她的话,柔声道:“还寒,快过来。”
“妈。”
“还寒,你还不快过来。那家伙本来就应该教训!”仓介衡一脸严肃地说。
“爸——”见求救无用,仓还寒决定自力救济。
她快步走到骆碠冀身前,气急败坏地伸手搂着他的腰。
骆碠冀好笑地看着她的举动,“你在做什么?”
仓还寒把脸埋在他怀里,摇头不说话。
顾品罡冷笑道:“骆碠冀,没想到你窝囊到躲在自己老婆怀里哪。”
骆碠冀微弯腰在仓还寒脸上亲了一记,抬头嘲弄地瞟了他和仓还璇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阁下是在嫉妒吗?”
顾品罡突然轻笑出声,幸灾乐祸地看着他,“你再得意好了,反正待会被扔出去的人是你,不是我。可怜喔,有人要孤零零啰!”
“是吗?”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骆碠冀嘴角竟慢慢漾起一抹得意的微笑,大手温柔地抚着仓还寒白皙的脸颊。
察觉到他专注的目光,仓还寒下意识地抬起脸,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他怎么一脸自信满满的样子?
骆碠冀俯首朝她柔柔一笑,宠溺地摸摸她的头,“没事的,相信我。”
看着他坚定自信的黑眸,她不自觉地点点头。
他抬起头看向众人,大手依旧留恋在她的小脸上。
“你是什么意思?”仓介衡代替其它人问出心里的话。
骆碠冀缓缓地扫视所有人一遍,很满意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
然后,他带着一抹诡谲的笑容,淡淡地说出一个令众人,包括仓还寒在内都傻眼的消息——
“还、寒、怀、孕、了!”
“有事吗?”
骆碠冀神色淡然地坐下,心里虽对父亲突然要他回家的目的感到怀疑,但是淡漠的神情丝毫看不出半分。
“你们找我回来有事吗?”见众人沉默不语,只是盯着他看,骆碠冀又开口问了一遍。“碠冀,你应该知道爸找你回来做什么。”见儿子一脸淡漠的神情,骆传宾忍不住暗自叹了口气。大儿子向来个性冷淡,脸上也难得有什么表情,连他这个做老爸的也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骆碠冀视线转了一圈,半嘲弄地开口说:“谈还寒,不是吗?”除此之外,还能谈什么?
看见儿子眼底明显的嘲弄,骆传宾忍不住轻叹口气,“碠冀,他妈他们当初设计逼走还寒是他们不对,我也说过他们了。”
“我知道。”碠书跟他提过这件事。
“碠冀,爸要说的是,你母亲他们知道错了,也都认真地反省过。大家都是一家人,没必要每次见面都弄到怒目相向的尴尬地步。”
骆碠冀静默地看着家人,没有开口说话。
偌大的客厅内鸦雀无声,静到连根针掉落都能听见,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骆碠冀轻声叹息,这才打破室内令人尴尬的沉默。
“你们还记得我在医院清醒后的事吗?”他缓缓说道,语气中有股难以察觉的怅然若失。
见家人点点头,骆碠冀才又继续说:“我说我丢了一样东西,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现在回想起来,他还可以感觉到当时那股痛心的失落感。
骆碠书定定地看了他许久,“你的意思是你找到了?”
“我是找到了。”骆碠冀点头说道。而后,他转过头神情坚决地看向默不作声的周慈恩,“妈,这十年来我就像行尸走肉一般,每天除了工作,还是工作,甚至连你逼我参加宴会,替我相亲的事我都不知道。”
周慈恩被他看得有些不知所措,“碠冀……”
骆碠冀突然轻笑一声,摇头道:“我每天没命似的工作,却从不曾想过为什么?其实这十年来,我很少想过任何事。”说着,他转头盯着杯中的淡褐色茶水,“可是自从还寒回来后,那股空虚感竟奇迹似地消失了。
我不再怅然若失,不再行尸走肉,每一天我会想着明天该做什么、想做什么,想和什么人在一块。我不再只是一部工作机器,我有自己的思维,我,又开始思考了。”
“哥……”骆碠芷轻咬住下唇,眼眶有些湿热。她从没听过大哥用这种饱含感情的口吻说过话,难道她真的错了?她只想要大哥过得更好啊。
骆碠冀轻轻晃动手中的茶杯,“之前我想不起自已丢了什么,是什么东西重要到让我会心痛想落泪。其实这答案再简单不过了,十年前,我丢了我的心。”
他突然抬起脸,嘴角漾着一抹温柔淡笑。“现在,还寒带着我失落十年的心回来了。
也许你们不相信,但我还是要跟你们说清楚,我从来没嫌弃过还寒,不管是她的内在或是外表,我以前没有嫌弃过她,现在也没有,未来更不会有。我从没后悔娶了她。”
望着儿子发亮的双眼,周慈恩忍不住问:“碠冀,你快乐吗?”
骆碠冀肯定地点点头,“我从来没这么快乐过。妈,我知道十年的光阴不算短,我和还寒也变了许多,可是这些改变只会让我们俩更相知相惜,也更加珍惜在一块的时光。”
“为什么跟我们解释这些?”骆传宾开口问道。依照儿子的个性,只要他认定是对的,他从不跟人解释。
“我从没打算和任何人解释我和还寒的事,我总是一意孤行,认为我的感情世界是我的私事,没必要拿到台面上和别人分享。直到现在我才发觉我错得离谱,感情或许是两个人的事,可是婚姻不是,婚姻不光是两个人的结合,更是两个家庭的结合。”骆碠冀语重心长的说。
“碠冀,我们……”周慈恩张口欲言,可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骆碠冀朝母亲摇摇头,“十年前,因为我的固执让你们没机会去认识还寒,单单以她的外表判定她和我的差异与不相配。”他自嘲地轻叹口气,“其实还寒的出走,我必须负绝大部分的责任,若不是我让她伤透心,她也不会离开我。”
说到这里,他深吸口气,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坚定地看着家人,语气诚恳地说:
“我要的不多,只希望你们能重新认识她、接纳她,把她当成我们家的一份子。”
“砰”的一声巨响,让骆碠书从桌上的文件中抬起头,静静地看着被人踹开的办公室门。
“你又怎么了?不管是谁得罪你,我的门可没有。麻烦你以后门用推的,不要又踹又踢的行不行?”他不理会妹妹的白眼,自顾自地发着牢骚。
骆碠芷脸上非但不见半分愧疚,反倒是怒上加怒,忍不住朝他吼道:“你可不可以关心一下自己的妹妹?别再去管那扇烂门,大不了我赔你一扇嘛!”
“赔?”骆碠书轻哼一声,嘲弄道:“你每次都这么说,我什么时候看你拿出一毛钱来了?”光说不练有什么用?
骆碠芷突然眼眶一红,轻抖着唇,再也忍不住委屈地扑向骆碠书怀里,抱着他痛哭失声。
“二哥,我快完了!以后别说是门了,就算是扇窗户我也赔不出来。”她边哭边嚷,脸上的鼻涕和泪水全往骆碠书的西装上擦。
骆碠书垂眼看着自己又报销的西装,不禁在心里轻叹口气。他实在怕极了这个唯一的妹妹,每次她一出现,他总得赔些什么。
“到底怎么一回事?”骆碠书轻拍她的背,终究是自己的妹妹,看她哭成这样,他也心疼,更不能置之不管。“你别光哭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二哥,我完了!”
“你为什么完了?你倒是把话说清楚。你这样没头没脑的哭,你要二哥怎么帮忙?”
骆碠芷揪着他的衣领,抽抽噎噎地哭诉道:“银行……还有我……的会计师,他们打电话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
“大哥他……”才刚开个头,她好不容易稍微止住的泪水又滑落脸颊。
“大哥怎么了?”骆碠书暗自轻叹一声,其实不用碠芷说,他大概猜得出是怎么一回事。“大哥他……他把资金全抽……回去了。”骆碠芷用力吸吸鼻子,接过兄长递过来的面纸。“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骆碠书看了她一眼,见她似乎一时半刻停不住,干脆让她哭个够。
等到她渐渐止住眼泪后,才起身倒杯水给她。“来,先喝口水再说。”
骆碠芷拿起面纸擦干脸上的眼泪,轻啜了口水,声音中带着浓厚鼻音,抽噎地说:
“大哥不止拍回资金,还说要把……他手上经纪公司的股份卖掉。”
骆碠书轻叹一声,他早就警告过她,别再插手管大哥、大嫂的事,偏偏她就是听不入耳。“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骆碠芷咬着下唇,不知所措地摇头。“大哥气得不肯见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爸怎么说?”大哥抽回资金,难道老爸会眼睁睁看她的经纪公司倒闭?
“我不敢跟他说。”骆碠芷垂下脸,再次摇摇头,“若跟爸说,他一定会骂我。”
“为什么?”
“爸要我别再插手大哥的事,不然后果自已负责。”她心虚地说。
“可是你就是听不进去。”骆碠书忍不住有些幸灾乐祸。也不知是大哥的决心感动了老妈,还是吓到她,反正妈现在绝口不提要大哥、大嫂分手的事,就只有这个不知死活的碠芷还在一头热。
“我听了,我真的听了!”骆碠芷委屈地嚷着。那天听了大哥的话后,她真的后悔了。
“既然如此,大哥为什么还会抽回资金和要卖掉股份?”
“我真的没有再插手大哥的事,我现在是真心觉得大嫂配得上大哥。”骆碠芷越想越委屈,为什么大家都不相信她。
“大嫂?”骆碠书一脸狐疑地盯着她看,“你什么时候开始改口的?”她不是一直坚持仓还寒配不上大哥吗?
“二哥,你知不知道大嫂是维莉亚化妆品公司的亚洲负责人?”骆碠芷不答反问。
“知道啊,那又怎样?”
“什么?”骆碠芷气恼地叫了声,忿忿不平地指责道:“连你都知道。你和大哥太过分了,为什么都不跟我讲?”
骆碠书奇怪地看着她,这事需要那么惊讶吗?
突然,他脑中闪过一个可能性,忍不住恼怒起来,“骆碠芷!你未免也太自私了吧?
知道大嫂是维莉亚化妆品公司的亚洲负责人,你对她的态度马上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你真是太现实了!”
“喂!”骆碠芷白了他一眼,嗔怒道:“在不知道事情真相前,请不要随便诬赖人,好不好?”
骆碠书冷哼一声,“不是吗?”他对妹妹的势利感冒极了。
“本来就不是!”
骆碠芷涨红了脸,生气地拿起一旁的抱枕K了他一下后,才气急败坏地解释,“大嫂的公司在找合作对象替他们训练模特儿,我交了一份花了两个月时间才完成的计画书,可是大嫂才看不到几分钟,马上就找出不少缺点,要我拿回去改过,然后再交出去。”
“你被收买了?”
“才不是!”骆碠芷不满地白了他一眼。“我是被她的能力感动了。我本来以为大嫂什么都不会,是个配不上大哥的土蛋。可是看了她的工作表现后,我才发觉我错得离谱,大嫂和大哥再适合不过了。”
“既然你不再反对大哥、大嫂在一块,为什么大哥还要抽回你的资金?”说谎不打草稿,这么烂的借口也想唬他。
看他一副不相信的嘴脸,骆碠芷气得想尖叫。“骆碠书!我最后一次警告你,我没有说谎,你再用那种眼神瞄我,别怪我不客气!”可恶!二哥竟敢污蔑她的人格。
骆碠书瞄了她手中高举的玻璃杯一眼,很识相地转移话题,“大哥为什么要抽回你的资金?”
“还不是因为妈那个好友的女儿。”她放下杯子,气虚地半倒在沙发上。
“你和妈找来和大哥订婚的女人?”
骆碠芷白了他一眼,为了这事她已经够郁卒了,他还哪壶不开提哪壶。“就是她啦!”她真是后悔出这个馊主意。
“她怎么了?”
“我把事情真相告诉她后,她气疯了,说我和妈利用她,还害她没脸回英国,因为大家都知道她和大哥要订婚的消息,她没脸见人了。”
骆碠书点点头,他也觉得她和妈太过分了,把人家的名声拿来赌。“现在呢?”
“她死也不愿意放弃大哥。”骆碠芷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有股想哭的冲动。“在外头她都以大哥的未婚妻自居,所以大哥才会那么生气,以为是我搞的鬼。”她突然坐直身,可怜兮兮地拉着骆碠书,“二哥,我现在要怎么办?我的公司要关门大吉了,大嫂的公司下星期一就会公布合作的对象,公司若是倒了,我怎么争取合约?”
“你找过大嫂了吗?”
“大嫂?”骆碠芷用力摇着头,“我怎么可以找她,要是让她知道我的公司快倒了,她更不可能把合约给我。”
“现在只有大嫂能救你。”骆碠书鼓励地拍拍她的脸,微笑道:“能劝得动大哥的就只有她。不然你还有一条路可走,向老爸求救。”
“二哥,你明知道我不可能找老爸帮忙,他一向反对我开经纪公司,现在公司要倒了,他高兴都还来不及,根本不可能会帮我。”不然当初她为什么找大哥投资,直接找老爸谈不就好了。
“既然如此,你只有一条路了。”
骆碠芷迟疑了好一会儿,叹气道:“唉,看来我也只有找大嫂帮忙了。”
“对了,那女人你打算怎么办?”骆碠书看她一脸纳闷,补充一句:“老妈好友的女儿。”
“我也不知道,算来是我对不起她。”骆碠芷为难地摇头,真的不知道怎么解决这场混乱。“唉,除非我可以生出一个哥哥娶……”她倏地停住口,双眼发亮地看着骆碠书。
“别想!”骆碠书一副没得商量的口吻。“我说过出了事你自己负责,我绝不会帮你。”更别提要他娶一个未曾谋面的女人。
“二哥,她很不错,人长得也很漂亮耶,你可以考虑看看。”骆碠芷亲热地勾住他的手臂,努力推销。
“想都别想!”骆碠书拉开她的手,从办公室桌上拿起一份文件,不客气地下逐客令,“我跟委托人有约,没空理你,你可以走了。”
“二哥。”
骆碠书看都不看她一眼,拿着文件径自往外走去。
“二哥——”骆碠芷连忙起身追了出去,下定决心非缠到他点头答应不可。
新娘休息室里堆满了贺礼,仓还璇埋首在这堆贺礼中,新嫁娘的恐惧让她紧张得想哭又想吐,偏生有人还在一旁拿肉麻当有趣。
骆碠冀坐在沙发上,拉着仓还寒坐在腿上,大手轻抚着她细致的脸颊,温柔地替她把落在颊边的秀发拨到耳后。
“累不累?”在她唇上轻吻了下,他柔声问道。
仓还寒摇头轻笑,“不累,我又不是新娘子,怎么会累?”一双娇媚的大眼闪着明显的爱意,一刻也舍不得离开他俊逸的脸庞。
骆碠冀微微一笑,握着她的手,“我有没有说过你今天好美?”
她一头长发在化妆师的巧手下全盘了起来,上头散落地插着白色小花,几绺柔细的发丝落在白皙的颈后。一身淡蓝的无袖礼服,除了他送的珍珠耳环和项链外,身上别无其它装饰品。整体看来简单清新却又不失高雅,美得像误落凡间的仙子,让他从第一眼到现在都移不开眼,更舍不得和人分享。
仓还寒柔柔一笑,替他抚开落在额前的黑发。“你从早上说到现在,多到数不清楚你说了几次。”
骆碠冀不以为意地耸耸肩,“那我有没有说过你是今天全场最漂亮的女人?”
仓还寒食指戏谑地在他颊上刮了刮,轻笑地反驳道:“胡说八道!今天全场最漂亮的女人是新娘子才对。”
“等大家看到你就不会这么说了。”他将她紧搂进怀里,万般不舍地说:“真想把你带回家藏起来,我不想和别人分享你的美。”
仓还寒被他计较的神情逗得笑出声,但还来不及开口,在一旁猛搓手臂的仓还璇已经受不了了。
“我的天啊!”她尖叫一声,双眼大睁地瞪着骆碠冀,气急败坏地说:“算我拜托你好不好?那么肉麻的话都说得出口!你知不知道我快吐了?”天啊!这家伙肉麻当有趣,她老妹竟然还受得了他。
“嫉妒吗?”骆碠冀瞟了她一眼,依然故我地和怀里的佳人轻声说笑。
“你白痴啊!”仓还璇大叫一声,忿忿地骂道:“我又不是疯了,干嘛嫉妒你。大白痴!”
骆碠冀目光冷淡地又瞟了她一眼,一副懒得跟她啰唆的跩样。
仓还璇见状,不禁心火上涌,“你这白痴恶心的家伙!你不是说还寒怀孕了?从放话到现在都两个月了,怎么就不见还寒的肚子大起来?”撒谎的家伙!
“干你什么事,多事的女人。”骆碠冀冷淡地回道。
“你,”仓还璇气得猛抽气,恨不得把梳妆台上的化妆品全往他脸上扔。“还寒,你看他!”被点到名的仓还寒愣了下,不解地问:“看什么?”
“看你那个白痴老公!”仓还璇嫌恶地轻哼一声,不屑地斜睨着骆碠冀,“我早跟你说过他这人乱不要脸的,说起谎来脸不红气不喘,他说你怀孕的事就是最好的证明了。”
其实,她早就怀疑还寒怀孕的事是个幌子,是那卑鄙小人用来脱身的借口。就算他和还寒感情再好,也不可能一个月内就知道还寒怀孕,除非他每天拿着验孕剂在验。
哼,吹牛不打草稿的恶心家伙!
仓还寒转头看向丈夫,轻笑道:“你听到姊姊说的,你怎么说?”乍听到自己怀孕的消息,她着实吓了一跳,本想反驳他,可是他信誓旦旦的模样,让她一度怀疑自己真的怀孕了,差点就要上医院检查。
“你要我说什么?”骆碠冀神色自若地迎视她的目光,“那女人紧张过头,神智不清了。”
“你才神智不清哩!”不待仓还寒开口,仓还璇抢口道。
“嫁给姓顾的笨蛋,不是神智不清是什么?”他冷笑一声。
“你——”仓还璇仰头闷叫一声后,深吸口气缓和情绪,努力维持她新嫁娘该有的气质,不想再和这没水准的小人斤斤计较。“你到底在这儿做什么?你不是招待吗?赖在这儿干什么?”
“陪老婆啊。”骆碠冀理所当然地回道。
仓还璇瞇起眼,忿忿不平地拿起抱枕想砸向他不可一世的俊脸。
这个白痴病号!她本来打定主意,今天要当个最美丽的新娘,可是有这笨蛋在这儿,她的心情都让他破坏光了,哪有心思美丽起来?
她已经够紧张了,这只猪还在这捣乱!
仓还寒摇头轻笑一声,拍拍骆碠冀的脸,从他怀里站起身。“你先出去招待客人,我留在这里陪姊姊。”
“她不用人陪,我才需要。”骆碠冀握着她的手,不以为然地说。
仓还寒朝他摇摇头,拉着他往门外走,“去帮爸妈还有姊夫招呼客人。”
看爱妻一脸坚决,骆碠冀百般不愿地在她脸颊轻柔地印上一吻,这才悻悻然地转身离去。
一等他离开后,仓还璇顾不得跌倒的可能性,迅速冲上前把门用力甩上。
“你怎么受得了这家伙!”她看向妹妹,纳闷地直摇头。
仓还寒轻笑一声,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大家似乎都喜欢问她这个问题。“姊,你很紧张喔?”
“还好……”一听到这个问题,仓还璇脸上僵了僵,本想摇头否认,可是实在是紧张到快胃痛,她再也压抑不下心里的忐忑不安,忍不住握住妹妹的手,红着眼眶说:“还寒,怎么办?我好紧张!”
仓还寒拉着她到沙发坐下,柔声安慰道:“姊,你别紧张,要结婚的人都是这样的。”
“可是……我真的要嫁顾品罡吗?”仓还璇吸吸鼻子,突然不确定了起来。
仓还寒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豉舞地微笑道:“姊,你和顾品罡都相恋十年了,再不结婚要拖到什么时候?更何况顾品罡对你是真心的。”
“可是我怎么突然不确定起来了?”
“这很正常。”仓还寒以过来人的身分说:“当初我也是这样,也觉得我不应该嫁给碠冀。你太过紧张才会胡思乱想。”
仓还璇吸了口气,努力挤出笑容,“谢谢。”然后她伸手握住她的手,歉然道:“抱歉当初我没有参加你的婚礼。”
“我知道你不来参加的原因,碠冀他都告诉我了。”姊姊为她去找碠冀摊牌时就撂下话,她不会来参加婚礼。仓还璇轻笑一声,却越笑声音越尖锐。
“还寒,我还是好紧张喔!”她猛吸气,试图缓和紧张的情绪,可是心越来越慌。
“我看我还是叫顾品罡进来安慰你比较有用。”仓还寒了解地看了她一眼,才要起身出去叫人,新郎便推门而入。
“姊夫,你来得正好。”仓还寒迫不及待地走向他,笑容可掬地调侃道:“姊姊现在很需要你,你赶快安抚她,不然今天你可能会没有新娘了。”
顾品罡抬眼看了下一脸苍白的仓还璇,了然地朝她微微一笑,“还寒,辛苦你了。”
她朝他摇头,“不会,我先出去了。”
待她离开后,顾品罡立刻走到未婚妻身边,温柔地搂住她微颤的身子。
一走出休息室,仓还寒抬眼就看见骆碠冀领着一对夫妇朝她走过来。
“迈克!静子!”她惊呼一声,喜不自胜地朝两人跑了过去,开心地抱着对她恩重如山的夫妇。“你们怎么会来?”
大岛静子打量了她好一会儿,才笑逐颜开地又搂了搂她。“看来这个臭小子有好好的照顾你,你整个人都亮了起来,人也越来越美了。”
仓还寒小脸一红,“你们怎么会来?为什么不先通知我?我和碠冀都已经订好机票,打算星期一就飞到美国看你们。”
迈克.史思上前搂住妻子的腰,笑道:“你父母邀请我们来参加这场婚礼。我们要他们别告诉你,想要给你一个惊喜。”
忽然,他瞟了她平坦的小腹一眼,“还有,听说你怀孕了,刚怀孕可不适合长途旅行。你说是不是啊,小子?”他最后一句话是朝骆碠冀说。
骆碠冀抬头看向他,对他拐弯抹角的取笑只是耸耸肩,微笑道:“等小孩满月,我们夫妻俩会带去美国给两位看看。”看他不慌不忙的应对态度,迈克.史思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这臭小子说起谎来竟然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小子,还寒就像我们夫妻的女儿,你可别欺负她,不然我们夫妇可不会放过你!”
大岛静子不客气地撂下话。
“我不会。”骆碠冀口气诚恳地向她保证。
突然,他站直身朝两人鞠个躬,“谢谢你们这十年来对还寒的照顾,以后如果有任何我帮得上忙的地方,请让我知道。”
仓还寒感动地偎进他怀里,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谢谢。
迈克.史思拍拍他的肩,大笑道:“小子,我又不是日本人,不兴这一套。别对我鞠躬,我会想笑。”
骆碠冀一手搂着妻子的纤腰,意有所指地朝他挑高一眉,“可是有人喜欢鞠躬那一套。”
迈克.史思闻言微微一愣,朝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太座大人正横眉竖眼地瞪着他。
“怎么,日本人鞠躬很好笑,是不是?”大岛静子气呼呼地往他腰间拧了一把,怒道:“你们美国人有什么了不起!”她恶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跟骆碠冀夫妇说了声“待会见”后,便怒气冲冲地转身就走。
“静子……”迈克.史思无奈地回头看了两人一眼,连忙追了过去。
仓还寒靠在骆碠冀怀里,笑看着两人渐渐远去的身影,有感而发地说:“迈克和静子的感情好得让人羡慕。”
骆碠冀转过她的身子,捧着她的小脸,微笑道:“我们的也不差啊。”
仓还寒看着他温柔的笑脸,也跟着笑了,“是啊,我们的也不差。”
望着她柔美可人的微笑,骆碠冀胸口一热,不由自主地低下头,温柔地含住她唇边柔美的笑容。尾声骆碠冀蓦地推被坐起身,忍不住全身战栗,激动地直喘气。
“还寒!”他倏地看向身旁的人,伸手用力推着她。
仓还寒原先不想理他,无奈他又推又摇的,让她连觉也没法子睡,只得张开眼看他。
“你干嘛?”是不是又想听她弹琴了?
骆碠冀突然一把抱住她,口里不停地说:“好险,好险!”
“好险什么?”仓还寒一头雾水,伸手想测测他额头的温度,却因摸到一片湿濡而怔了下,“你怎么满头大汗?”
他用衣袖随便擦了下额头,又立即拥住她。
“你到底怎么了?”她被他奇怪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
骆碠冀采吸口气,片刻后才微微松开她。“我作噩梦。”
“什么噩梦?”让他吓成这样?
“我……”骆碠冀顿了下,又吁了口长气,惊惧地说:“我梦到我娶了你老姊。”
仓还寒微挑下眉,笑道:“今天看姊姊穿结婚礼服,心动了?”
骆碠冀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你觉得有可能吗?”
“我怎么会知道?”她耸耸肩,似笑非笑地说。
“你会不知道?”骆碠冀气闷地弹了下她的额头,幸灾乐祸地听见她闷叫一声。“我要真想娶你老姊,早八百年前就娶她了。”
“这可说不一定,”她坏心地逗着他,“说不定你真的对姊——”
“对你个头啦。”骆碠冀没好气地打断她的话,恼火地说:“你到底想不想知道我作了什么噩梦?”
“你作了什么噩梦?”她看了他一眼,识相地问。
“我刚才……”甫开口,骆碠冀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梦到我娶了你老姊,而你则嫁给那个姓顾的笨蛋。”
她轻笑出声,不过还来不及出声调侃就被他识破心思。
“你敢胡说八道,我就拿家法伺候!”他抓过一旁的小熊,恶狠狠地说。
仓还寒好笑地瞟了眼他手中的“家法”,轻挑下柳眉,识相地没多说话。
“在梦里我和你老姊参加你的婚礼,在婚礼上我突然发现一件恐怖的事。”
“什么事?”她在他眼光示意下,捧场地问道。
骆碠冀看了她一眼,满意地点点头。“我突然发觉我娶了你老姊,可是我爱的人竟然是你!”
“然后呢?”
“然后?”骆碠冀怔了下,才道:“还有什么然后?我发现自己爱上你为时已晚,你都嫁给顾品罡了,我还能怎么样?”
仓还寒想了想,同意地点点头,“也对。”
注意到他因噩梦而湿濡的黑发,她抽了张面纸替他擦干额头的汗水。“你要不要去冲个澡?”
骆碠冀点了点头,抱怨道:“也好,我被那个该死的噩梦吓得全身都是汗。”
仓还寒笑着拍拍他,“那你还不快去。”
“等一下,我还有事没问清楚。”他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什么事?”
“那家伙是谁?”这事他搁在心里整整十年,现在又被这该死的噩梦一吓,他今天打定主意非问个清楚不可。
“哪个家伙?”仓还寒纳闷地眨眨眼,不解地反问。
“喂,女人,你别太过分喔!”骆碠冀拉下脸,忿忿不平地哼了一声。“你心里有鬼,是不是?不然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我又不知道你在问什么。”仓还寒忍不住喊冤。“你到底在问什么?你可不可以说清楚?”
“我说得还不清楚?”他轻哼了声。
“是不清楚。”仓还寒被他哼的有些火了,冲口道:“你本来就说得不清不楚,我听得懂才怪。”
“喂!”骆碠冀怒气冲冲地推了她一下,没好气地骂道:“你很过分喔。”
仓还寒一脸错愕地看着他,“你干嘛推我?”
“推你又怎样?”他仰着脸,不可一世地哼道:“不高兴我还K你咧。”这女人就是欠教训。
仓还寒轻挑了下柳眉,似笑非笑地说:“你打得下手?”
“你再不老实回答我,你看我下不下得了手。”
“你到底要我说什么?”
“那家伙是谁?”看她又一脸纳闷不解的模样,骆碠冀顿时心头一火,大声吼道:
“你暗恋的家伙!十年前的事,你敢说不记得!”
“十年前?”仓还寒怔了下,突然轻笑出声,“你真的想知道?”搞了半天,原来他说的是这个。“当然。”骆碠冀用力点头,一副若她不说,他就和她势不两立的决裂口吻。
“其实也没什么啦。”她双眼含笑地偷觑他一眼,“我暗恋的那个人其实满笨的,连五线谱有几条线都搞不清楚。”
“哈,连‘无线谱’有几条线都不知道的笨蛋,你也会喜欢?”他冷哼一声,鄙夷地看着她,“我拜托你好不好?那么蠢的家伙你也会暗恋。无线谱当然没有线,这事我幼儿园的时候就懂了。”
“我说的是五线谱。”她纠正过他不知道几十次了,他还是依然故我的“无线谱”说个不停。
骆碠冀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哼道:“我当然知道你在问什么,无线谐不是吗?”
仓还寒眨眨眼,拚命忍住想笑的冲动。“你确定?”
“废话!”这事连白痴都知道!当然,她暗恋的那个笨蛋不知道。
仓还寒再也忍俊不住地笑出声,推推他的手臂,摇头笑道:“很晚了,你还不快去冲澡。你明天要开始上班了,不是吗?”
“喔。”骆碠冀点点头,他差点忘记休假已经结束了。
心思被带开后,他忘了刚才要问的事,径自拉开被子要下床时,才突然想起还有话没问清楚。“对了,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什么怎么样?”
“我的噩梦。”
仓还寒眨眨眼,奇道:“你的噩梦?我觉得怎么样?”这两件事有关联吗?
“你不开心吗?”他突然拉下脸,悻悻然地瞪着她。
“我为什么要开心?”他作噩梦,然后要她开心?她幸灾乐祸的表情有这么明显吗?
“为什么不要!”顾不得三更半夜,骆碠冀的声音当场提高了好几度。“我说我爱你!你竟然不觉得开心?”这女人是怎么回事?
“我干嘛开心?”仓还寒奇怪地瞥了他一眼,“你是在梦里爱上我耶。”
“那又怎样?你还是应该开心。”
“我为什么要?就算你在梦里爱上我好了,那关我什么事?我又不会知道。”他睡傻了不成?他们又没有作同一个梦。
骆碠冀突然闷不吭声了好半天,目光怨怼地直瞪着她。
仓还寒被他瞪得心里发毛,只好假笑道:“我是跟你开玩笑的,我当然很‘开心’你在梦里爱上我。”
“真的?”
“当然是真的。”生怕他不相信,她死命点头。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从来不问我?”
“问你什么?”问他为什么说话莫测高深,让她怎么也抓不到重点吗?
骆碠冀双手环胸,眼中带着一抹探索地望着她。“你为什么从来不问我爱不爱你?
难道你不会好奇吗?”
“我问你会说吗?”她好笑地说。
“不知道。”
仓还寒才要开口,骆碠冀抢先一步说话,恶声恶气地警告道:“不准给我‘你看吧’的眼神!”
她轻笑一声,倾身在他脸上轻吻了下,笑吟吟地说:“我不问是因为我知道你爱我。”
骆碠冀俊脸一红,有些被识穿后的尴尬。“你又知道了?”
“不止我知道,有眼睛的人都知道。”
“谁说的!”骆碠冀红着俊脸,也没细想便不以为然地大声反驳,“我没说,谁知道我一直爱着你!”
仓还寒噗哧一笑,暧昧地盯着他看,“现在整幢房子的人都知道了。”
看了眼笑意盈盈的妻子,骆碠冀向来冷峻的脸孔红得像火在烧一般,就连耳根都红得发热。“我……”
“你什么?”
骆碠冀突然推开棉被下床,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粗嗄地嚷道:“我要去冲澡了,你没事还不快睡觉。”
仓还寒听话地闭上眼,“碠冀,晚安。”
“嗯。”他头也没回,随手在抽屉里拿了件短裤。
“还有……”她侧过脸,诡异地笑看着他。
“那么啰唆干嘛?还不快点睡觉。”他没好气地轻斥,转身走进和卧房相连的浴室。
“亲爱的,我也爱你。”她朝着浴室叫道。
“砰”的一声,浴室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和一声低吼咒骂声。
下一刻,只见骆碠冀气急败坏地从浴室冲了出来,直瞪着她看。
“我等了这么久,你竟然趁我在浴室的时候向我示爱?”他站在床边,气呼呼地指控道。
仓还寒朝他眨眨眼,轻笑道:“不然我该什么时候开口?”
“当然是在花前月下或是烛光晚餐的时候。”他气愤地双手环胸,豉着脸怒瞪着她。“还有吗?”
“当然还有!我刚才在浴室里,浴室耶!你竟然趁着我在浴室里时……”他越想越气,直叨念个不停。
仓还寒瞟了他一眼,忍不住轻叹口气,看他骂得欲罢不能的模样,就径自拉上被子蒙头大睡。
一旁的骆碠冀没注意到她的动作,只是越说越气,越说兴致却也越加高昂。
于是,寂静无声的黑夜,不时可闻慷慨激愤的“碎碎念”,怎么也停不下来。例如:
他等她示爱等了多久啦,背对着人示爱是件多么不道德的事啦,更别提事发现场是在浴室,还有他都计画好了,在她示爱之后,他会做什么表示啦……
(全书完)
【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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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追逐的梦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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