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鹿风华 第四章 逐鹿篇Ⅳ

  暮时,武烈帝大宴于荣庆殿,为九王赵玄钰接风洗尘。赵玄哲与玄钰去栖梧轩接了宁皇后一同前往。一路上难得地和睦。到了荣庆殿,其余皇子皇妃均已到了,不免彼此间恭维一番。  
  九王这两年均是在燕北长大,外公宁国公心性狂放,突然回到宫里,对这些琐碎的事情多少有些不习惯,便等在一边。  
  忽听得身后一句“九皇弟,好久不见。”一回头却是平王。  
  九王忙见礼道:“三皇兄近来安好?”  
  平王一笑:“再好也不比皇弟,一位皇后母亲,一位太子兄长,又得父皇宠爱,刚回来,就这么大的排场。”竟是语中带刺。  
  九王一楞,正愁要如何应答,赵玄哲却已走了过来,冷冷一笑:“玄钰,还不谢过三皇兄,三皇兄是怕你年少浮躁,一得了宠,就忘了自己的身份,刻意出言试探。”  
  赵玄哲的话明里说的是九王,然而明白人一听便知道指的就是平王,平王当下脸色就变了。  
  赵玄哲却微微浅笑,一句“三皇兄,少陪了。”也不等九王向平王道谢,便拉了九王往一边走去。  
  刚走到一边,九王就乐了:“五哥,原来你的毒舌不仅是针对我啊!”  
  赵玄哲就差没给他气得喷出一口血来:“不要你报恩也就罢了,你总不至于以怨报德吧!”  
  九王嘿嘿一笑:“五哥,你别气,你刚刚帮我我挺高兴的。”  
  赵玄哲苦笑一声,脸上却显出担忧之色来:“平王平日里胆子虽大,却也不敢如此露骨放肆,今晚,怕是有什么计划。他刚刚冲着你来,钰儿,你今晚要事事小心了。”  
  九王有些疑惑地看着赵玄哲:“五哥,我不在这三年,宫里出了什么事吗?我回来时,外公也让我要特别小心平王……”  
  赵玄哲摇摇头:“哪会有什么事,都是一些旧恩旧怨。小心些,也就好了!”  
  九王却突然认真起来:“五哥,昨天你被人放冷箭的事,你不让我说,说要私下查。你怀疑平王对不对,你怕说出来让父皇伤心?”  
  赵玄哲楞住了,父皇会伤心?为什么玄钰会以为自己不说是怕父皇伤心?他的整个计划,如同一个布局周密的棋局,他从来只会考虑棋子的动作,没想过去涉及他们的心情。但是为什么心思远不及自己缜密的玄钰会想到这点呢?赵玄哲有些落寂,因为自己心中只有责任,没有感情?  
  “你怎么会这么想?”赵玄哲笑着劝慰九王说,“冷箭的事,已经遣人去查了,没有定论前你不要插手,等哪一天有消息了就一定告诉你好不好?”  
  九王还要说些什么,武烈帝却已到了。众人各自落座,九王为主宾,列在太子赵玄哲下手。  
  皇家盛宴,自然歌舞升平。与往常不同的是,此宴原本为庆功而设,有一场平日难得一见的剑舞。  
  平日见多了女子绵软的舞姿,这曲由男子手执木刃所舞的《猎歌》倒格外引人侧目,待舞者登场,众人皆兴味十足。  
  乐声扬起,舞者缓缓举起木剑,伴着乐曲的节拍忽而腾身而起,剑姿雄浑,又或拥身而下,剑姿灵动。几声鼓点,乐曲突然雄浑起来,而舞者的舞姿亦瞬间加快,眼花缭乱,而此时舞者正是在九王面前不足三尺之处。  
  赵玄哲一直注视着九王,发现他的手警惕地抚在腰间佩剑上,赵玄哲明白,这三年九王居于燕北,常常是与宁国公在野外露宿,这让他养成了时时警惕的习惯,面对近在咫尺的剑舞,有一种本能的戒心。赵玄哲于是略略放心,开始苦苦思索着平王今晚可能的举动。突然裂锦一声,弦断,正在九王身后,赵玄哲瞬间大惊失色,却是为时已晚。  
  身后断弦之声,九王长期狩猎于山林之中,这一声无异于惊雷。右手早已握住剑柄,恰在此时,一团黑影闪过九王紧绷的眼角。铿锵一声,九王利箭出鞘,右脚踏下,半跪在自己的座位上。  
  赵玄哲怔在那里,众目睽睽之下,持剑的舞者跳过九皇子的坐席,九皇子拔剑在手。  
  大燕律,庆荣大殿,君主面前拔剑者视同谋逆。  
  舞者的手中不过是一个木块,九王的剑却锋利地闪着寒光。  
  宁皇后惊呼一声,九王的脸瞬间惨白。  
  “贺父皇龙威,谨王拔剑,请与伶人同舞。”太子拖长的嗓音,声如利箭,射中在场每一个人的心里。  
  为谋逆罪开脱,是宫中大忌,极易引火烧身。  
  赵玄哲在一瞬间脱口而出,连自己也觉得惊异,一个冷静的人,不该在此刻开口,纵是要救九王,至少也当回去后,从长计议。然而先前九王一句“父皇会伤心”提醒了他,武烈帝是高高在上的君主,亦是他们的父亲,赵玄哲赌得是武烈帝的不忍,赌这种不忍让武烈帝站在自己这边。  
  有一瞬间,庆荣大殿安静得如同坟墓。  
  “你去吧!”半晌武烈帝看向九王,“让寡人看看你的剑术。”  
  “儿臣遵旨!”九王将剑鞘丢开,走到场中。  
  乐声再起,如同玉珠落盘,铮铮不止。舞者挥动着木剑扑向九王,他的动作早不及先前沉稳,充满了疯狂绝望,一出手就是疾风骤雨般的连砍乱刺。九王是夜身着白色锦袍,在黑影边,游刃有余。如一条白龙。  
  “当——”一声巨响,九王的利刃削在舞者的木剑上,木剑却未断,一段木壳裂开,落在庆荣大殿的大理石地上。木壳里,金属的光泽刺痛了武烈帝的眼睛。  
  舞者是八皇子离王所献。  
  一柄木剑,剑身轻浮,剑风过于无力,不足以引起九王的警觉。没有人会去检查一柄木剑里是否隐藏着一把真正的利器。离王狡猾却终不及邵阳太子缜密严谨,自以为万无一失,却是画蛇添足。  
  若换了邵阳太子,必定宁愿错失,也绝不冒险。年轻的离王输在这里。  
  赵玄哲松了一口气,背脊汗如雨下。  
  离王被押入天牢,自始至终咬着牙,一字未说。  
  宴会不欢而散。九王与赵玄哲同回景熙殿宫,都是若有所思,一路无语。  
  待到了东宫门口,九王突然拉住赵玄哲:“五哥,我不想回去,我们去骑马好不好?在燕北的时候,我不开心的时候就去骑马,在荒原上跑得飞快。”  
  赵玄哲抬头看看天色,繁星满天,这时候去骑马?去哪骑?推脱道:“我这辈子,最不善的就是骑马射箭,昨天已经折腾了一天,今天就免了吧!”  
  九王却来了兴致:“没关系,我带着你就好,我的马术,连外公那个臭老头都赞口不绝。”  
  “可是……”赵玄哲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已经被九王拉着离东宫越来越远。  
  是夜,玄武门的守卫们呆呆看着谨王与太子同驾一匹马冲出了皇宫,而京城的商人抱怨不知道哪家的两个纨裤子弟,乘着一匹马跑遍了京城的每一条街道,差点砸了整个夜市。而年轻的女子们,则对马上两个俊美青年,议论不已。  
  赵玄哲当然不知道这些,他有些闷闷不乐地坐在九王身后,双手扶着九王的腰,感觉凉凉的夜风从身边呼啸而过,却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  
  黎明十分,二人回到东宫,都累个半死,不顾礼仪,七仰八叉地倒在东宫太子寝室柔软的大床上。  
  “五哥,为什么一切都不是原来的样子,以前我从未想过,离王他会想要杀我。”  
  赵玄哲摇摇头,叹了一口气:“他不是冲着你去的。”玄钰与自己过于亲密,又得父皇宠爱,如果换成自己是站在平王那边的离王,也会赶在他得到相当势力之前下手。  
  “可是……”  
  九王还想说,却被赵玄哲打断了:“钰儿,你好象很喜欢燕北?这么喜欢,为什么要回来呢?”  
  “五哥在这里,母后也在这里。”九王回答,“何况,我不是说过,等我长大了,会回来保护五哥。”  
  赵玄哲苦笑:“你并不适合这里。”  
  “难道你就适合吗?”九王反问。  
  赵玄哲没有回答。  
  你比任何人都更适合成为大燕朝的君主,太傅谭翊这样告诉他,你的心里只有责任,没有感情。  
  九王的问题,赵玄哲后来想了很久,还是不知道答案。然而,他在这个皇宫生存了十八年,日后也依然是要在这个皇宫生存下去。而眼下首要的事,便是武烈帝会如何处置押在天牢的离王。  
  待宴会风波稍歇,赵玄哲被武烈帝宣入干华殿单独召见。此刻他立在大燕朝历代天子居住的地方,犹记得第一次来此,自己还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孩子,当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觉得那些梁柱上雕刻描画的蟠龙太过狰狞,而现在赵玄哲却连这些感觉也没有了,干华殿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特别的地方。  
  “离王的事,你怎么看?”武烈帝单刀直入。  
  “八皇弟的事,儿臣不便置喙。”邵阳太子处事严谨,情况未明,绝不会让人触及自己的心思。  
  武烈帝叹了一口气:“同是兄弟,你救了你玄钰,却不愿帮离王。”  
  赵玄哲有些惊讶于武烈帝无奈的语气:“九弟心思单纯,是为人陷害,离王却……未必如此。”  
  “你原本是想说离王是咎由自取?”武烈帝道。  
  “儿臣不敢!”  
  武烈帝却又叹一声,“咎由自取也罢,离王母亲死得早,他从小一个人熬过来着实不易,你明日朝堂上,为他开脱开脱,流放出去,永不回京,也就罢了。”  
  赵玄哲有一刻的动摇,然而谭翊先前的话终于说服了他“离王是一个楔机,当趁此将平王等人一网打尽,绝不可放过,否则后患无穷。”  
  “可是父皇,儿臣担心,此举不能服众。”赵玄哲静静答道。  
  “不能服众?”武烈帝有一刻的失望,冷哼一声,“寡人开了口,你也开了口,还有谁会不服?别忘了,寡人也是在这皇宫里长大,景熙殿也曾是寡人的东宫。离王一次失手,同样的事你难道没有做过?不过比他高明,不曾露过马脚罢了。”  
  “儿臣惶恐,父皇明鉴。”赵玄哲慌忙跪下。  
  武烈帝摇摇头:“罢了,罢了。你的事我不想管,也管不了,只是盼你多少顾念兄弟之情,不要非赶尽杀绝不可。”  
  赵玄哲低下头,正犹豫间,忽听得殿外疾呼传来:“皇上,皇上——”  
  武烈帝皱起眉头:“什么事?”  
  “平王兵临玄武门,请皇上示下。”  
  赵玄哲楞住了,兵临玄武门?这不是一个理智的人,会在这种时候做出的事,平王的这种疯狂,简直就像绝望的飞蛾正扑向熊熊的火焰一样。  
  他有些疑惑地看向武烈帝。  
  武烈帝站在那里,沉默而悲怆,脸色铁青,每一根神经都绷的紧紧的,双眼怔怔地看着前方。  
  半晌大吼一声:“把我的定影弓拿过来!”  
  即使很多年后,亲生经历那次仓促兵变的人,还是不曾有一点淡忘玄武门前惨烈的惊心动魄。  
  高高的城楼上,武烈帝的箭贯穿了两层盾牌,直直刺进了平王的喉咙。在平王睁着眼睛,难以致信地从马上直挺挺地摔下的同时,城楼上哀恸的君主一口鲜血喷出,也往后倒了下去。  
  富于戏剧色彩的是,儿子沾满血丝的嘴微微动了几下,笑着去了,而父亲紧绷的眼角却落下了一滴浑浊的泪水。  
  “你会是一个好皇帝,只是不要连自己的心也丢了。”武烈帝失去意识前,紧紧抓着太子赵玄哲的手臂,有力的食指,几乎要掐进肉里,待松了手,口中却喃喃念起一首歌谣,“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一摘使瓜好,二摘使瓜稀,三摘犹尚可,四摘抱蔓归……”  
  未久,武烈帝驾崩,十日后,邵阳太子赵玄哲即位,世称英桓帝。  
  登基前,赵玄哲去天牢看离王。一见面,彼此心中都是沉重。  
  “你这种人怎么会把自己卷进来?”赵玄哲叹道。  
  离王却是笑了:“殿下心思精明,应当知道多年前司皇后与昭明太子的事与殿下的母后不无关系。”  
  赵玄哲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离王又道:“我不比太子,庶出又没见过母亲,司皇后在世时却时时来看我,昭明太子与平王待我也是如兄弟一般,后来司皇后与昭明殿下被人陷害,平王执意报仇,我却又怎能袖手旁观?”  
  “平王仓促起兵,你可知原因?”赵玄哲问出心中的疑惑。  
  离王看了赵玄哲一眼,反问道:“宴会上,九殿下拔剑,殿下出言相救,难道没有想过自己也可能被牵连?”  
  赵玄哲没有回答。  
  “平王是个好人,却也是个傻瓜。”离王又道,“明知道斗不过殿下与宁皇后却还是要斗;明知道救不了我,也还是要救。”  
  赵玄哲苦笑:“我与你们斗了这些年,现在才发现跟我斗的不是平王,却原来是你。”  
  离王亦笑:“太子过奖了。”  
  “罢了,罢了!”赵玄哲看向离王,“我来是告诉你,父皇生前本就有意放你一条生路,现下平王兵变,朝中的人都看着那件事,你在庆荣殿上武刀弄剑倒是小巫见大巫,没什么人记着了,平王也算是救了你一命。”  
  天牢中离王神色却黯淡下来,喃喃叹道:“本来也只是想着送了这条命算是报了他们的恩,只是没想到,如今父皇平王都死了,我却还要继续苟活着吗……”  
  赵玄哲没有说话,默默走了出去,迎面一个人影却是四皇子博王——昭明太子与平王的胞弟,司皇后最后留存的皇子。  
  四目相对,赵玄哲心中不免触动,只能勉强礼貌性地笑了笑:“怎么四皇兄也在这里?”  
  博王一派坦然:“自然在等太子殿下。”  
  “却不知四皇兄找本宫,所谓何事?”赵玄哲心中诧异,博王一直极力避免将自己卷入纷争,虽未参与平王对抗自己,平素往来也是极少,此时出现在这里着实不知是何缘故。  
  “玄缙此番前来,是替平王谢过太子对离王及跟随他的十万兵马网开一面。”博王答道,“此事皆因平王而起,平王泉下有知,必当感激太子殿下。”  
  “这倒奇了。”赵玄哲笑道,“放过离王是父皇遗命;至于如何处置那十万兵马还尚在议中,本宫何曾说过放了他们,您却谢什么?”  
  “殿下不忍心杀离王,难道却忍心看十万兵士无辜蒙难?”博王摇摇头,“许多事太子并不愿做,却为何偏偏违心为之?”  
  “大燕国法,忤逆兵乱着,纵是不忍,若放过了岂不是未来的隐患。”赵玄哲拧起眉头。  
  “为了这十万兵士,有何不可?”博王争辩,“他们不过是听命行事,如今平王已死,若苦苦追究,太子你于心何忍?”  
  “四皇兄,你我往来不多,你也从来不显锋芒,我却素闻你仁智过人。”赵玄哲直视着博王的眼睛坚定而怆然,“然本宫既身为储君,怎能让大燕朝担当风险?”  
  博王良久无语,待开口时,语气分外惨淡起来:“太子,你又何苦,如此残忍,对他们残忍,对自已又何尝不残忍。”  
  赵玄哲闻言,只得苦笑:“他日皇兄若处于我的立场,自当明白。”  
  博王知道自己劝不住赵玄哲,便也不再多说此事,略略沉寂,却忽然抬起头来:“他日太子登基,可否让玄缙前往南疆?”  
  赵玄哲难免吃惊:“南疆纷乱,贫瘠荒蛮,你却要去那里?”  
  博王却似已经过了深思熟虑:“我去南疆,多少还可以有些作为,留在京城,于你于我,都是尴尬。”  
  是夜,赵玄哲大醉,被九王硬是架回了东宫。赵玄哲躺在床上却一把拉住了九王不肯放:“钰儿,以后会是什么样呢?”  
  九王未听过赵玄哲说胡话,听得一阵诧异:“以后的事五哥你都不知道我又怎么会知道?”  
  “父皇说我会是个好皇帝。”赵玄哲喃喃地说。  
  九王毫不犹豫地点点头:“你当然会是个好皇帝。”  
  赵玄哲看向九王:“为什么?”  
  “五哥,你又聪明,又仁和,当然会是个好皇帝。”九王笑道。  
  “你希望我做皇帝吗?”赵玄哲突然问。  
  九王楞住了,沉默了好一会,撇过头:“五哥你是太子,注定是要当皇帝,怎么问我呢?”  
  “你不希望我做皇帝,为什么?”赵玄哲看出了九王的表情。  
  九王勉强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希望不希望的,五哥你当了皇帝,我自然为你高兴,但是,等五哥住到干华殿去,就离我更远了。”  
  赵玄哲没有再说话,心中却突然一阵的酸楚——“作为大燕朝将来的主君,背负万里江山的责任,如果有必要为了天下大局,而变得冷酷无情,即使受人谴责,都是不应该退缩的。”昭明太子与司皇后是受了陷害,平王是为了报仇,离王是为了报恩,那么我是为了什么?赵玄哲从来没有如此厌恶自己体内,那个只有责任,没有感情的人。  
  “那我就不做皇帝了。”他突然摇摇晃晃爬起来,九王慌忙去扶,却被赵玄哲一把拉住了手,“我们一起冲出玄武门,以后都不要回来了好不好?”  
  九王做梦也没想过赵玄哲会说出这种话,顿时哭笑不得:“五哥,好是好,但是我明天就成了拐带未来天子人人得而诛之的叛臣了。”  
  “你怕了,我自己走。”赵玄哲突然固执起来,一把推开九王,自己往门口走去,只是没走两步就往一边倒去。  
  九王大骇,连忙赶上去,一把接住赵玄哲,双臂一用力,打横抱在怀里,小心翼翼送回床上:“五哥,算我求你,您快些歇息吧。”  
  赵玄哲嘿嘿一笑:“钰儿啊钰儿,你长高了。”  
  九王差点晕过去:“谢谢啊,五哥,你总算发现了。”  
  “但你还是那个钰儿。”赵玄哲很认真地说。  
  “你也还是那个五哥嘛!”九王终于体验到了赵玄哲多年前所体验的痛苦。  
  赵玄哲突然露出困惑地表情:“你说我是谁?”  
  “你是我五哥赵玄哲,邵阳太子,未来的皇帝。”九王忍不住大吼。  
  “赵玄哲和邵阳太子是两个人。”  
  一句话让九王楞住了:“有什么区别?”  
  “邵阳太子没有心,赵玄哲的心是什么,我不知道。”赵玄哲似是自言自语。  
  “五哥,你究竟在说些什么?”九王听得如坠五层雾中。  
  “钰儿,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不再认识我,你会离开吗?”  
  “说什么傻话,我以前不是说个过,等我长大了,能保护你的时候,我们就再也不分开了吗……”  
  九王话未落音,就楞住了。在赵玄哲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种近乎悲楚的笑容,那是九王从未见过的。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不再认识我,一定不要离开,如果连你也走了的话,赵玄哲就真的死了。”  
  “……”  
  赵玄哲的话,九王不懂,却仍一直陪在他身边。  
  待到赵玄哲沉沉睡去,九王趴在床边定定望着赵玄哲的睡颜,略显苍白的脸上难得泛着绯红的酒晕,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薄薄的嘴尚带着清酒的醇香。终于忍不住低下头,将唇轻轻触在赵玄哲的唇上,那样的小心翼翼,却几乎包含了他所有信念与勇气,就仿佛年幼的孩子护着从天上落下的星光。  
  睡梦中的赵玄哲似是觉得唇上有些痒,突然皱了皱眉头,翻了个身。惹得九王兀自怔在那里。  
  早已不记得从何时开始就一直深爱着,只是知道他心中有了家国天下,再也没有自己的位置。这段感情没有开始,却早已死亡。九王不知道那颗灵修果敢的心是否明白自己心中笨拙而怯懦的爱情。  
  第二日,赵玄哲仍是早早醒来,脑袋有些刺痛。迷迷糊糊下床,却绊着什么东西,扑通一下摔在地上。  
  “啊哟喂呀!”九王被他压着惨叫一声。  
  “钰儿,你睡在地上做什么?”赵玄哲连忙爬起来。  
  “你还问我?”九王一脸憔悴,带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你昨天醉得一塌糊涂,我不放心,在这里给你守夜”。  
  “那你不会睡床?”玄哲好笑又好气地说,“你小时候都把这景熙殿当成自己家一样,怎么突然客气起来。”  
  “当然是昨夜被你吓的。”九王大声抗议,“那种样子,谁敢睡你旁边啊。”  
  “我?昨夜怎么了?我好象不太记得了。”赵玄哲拍拍头。  
  “哈?”九王一下沮丧之极,“你昨晚说了一堆貌似深奥的醉话,我想了一夜都没想明白,你现在居然说你不记得了。”  
  赵玄哲笑道:“既然都知道是醉话,谁让你去想了?”  
  九王顿时泄了气,哑口无言,反倒开始怀疑自己昨夜是不是在做梦。  
  然而自此以后,赵玄哲饮酒极为节制,也再没有人见过那晚的赵玄哲。  
  几日后,赵玄哲即皇帝位,登基大典上,这位年轻的君主朝堂上居高临下,接受群臣朝拜,一袭龙服华冠早是尽显无上尊荣,如沐春风的笑容温雅而不失威仪,瞬间倾倒人心无数。大燕朝君主的绝代风华自此遍传天南海北。  
  当日,新帝颁下圣旨。博王远任南疆;离王贬为庶人流放山越,永世不得回京;参与平王兵变的十万兵士,自仆夜以上,处斩刑,自校尉以上,均沦为苦力,发配边疆。  
  据说,其时大燕藩属国一位王子恰在京城,亦受邀参加了英桓帝的登基大典,待得回国,旁人问起,他只冷笑一声:一个笑容温和的人却有着厉鬼般冰冷的眼神,大燕朝还真是出了冷漠无情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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