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鹿风华 第六章 风华记Ⅰ

  京华往事成烟,只迷离在不曾忘却的心里。当和煦的阳光遍洒南疆瑰丽的土地,这或许是他与他新的开始。  
  南疆王府管家本名孙福来,原是在宫里九王赵玄钰的侍卫,出生时算命先生说他面相大吉,必是福禄双全,安和终老。如今十五年过去了,算命先生的话也应验了不少,孙福来不仅身体硬朗,且跟着九王爷一路高升,做了显赫的南疆王府的管家。福禄全了,只是这安和终老大概还差那么一点点……  
  清晨。“孙管家!”一声亲切地呼唤传来。  
  “什么事啊?”正在书房整理书桌的孙管家转头循声看去,岂知这不看不要紧,一看顿时两腿一软,连声音都变结巴了。“皇、皇、皇……”  
  “哟!孙管家您这是怎么了?”赵玄哲连忙上前扶住差点软瘫地地上的孙管家,“前两天见面时,不是跟您说了吗,还有我不姓黄,我姓赵,您要实在看得起我,称一声五爷,用不着行此大礼。”  
  “奴……奴……奴……奴才遵……旨……命,遵命、遵命,奴以遵命。”孙管家半天才缓过一口气来,连忙站好,躬身立在一旁,惶恐答道,“不知,皇、五爷有什么吩咐。”  
  “哦,其实也没什么急事,孙管家,你知道你们王爷在哪吗?我正在找他!”赵玄哲语气分外温和。  
  “爷?这几天还真不常见到,今天上午在后院我前眼才远远看见,一转身就又不见人影了。”孙管家脸色不自然地一拧,“五爷,王爷最近很忙吗?”  
  “我哪里会知道,来的第一天晚上见了一面,后来这三天我可是连影子都没见着。”赵玄哲双手一摊,苦笑道,“按说他来南疆赴任也一个多月了,交接政务早该结束了……”  
  怎么会这样?孙管家听得下巴差点掉下来。九王爷会躲着眼前这位“五爷”?天要下红雨了?孙管家正暗自犯着嘀咕,冷不防赵玄哲突然凑到他的眼前,笑得分外灿烂:“孙管家,您说,你们王爷该不会是来了兴致,跟我玩捉迷藏吧?”  
  “不会不会!”孙管家连忙矢口否认,“五爷您又不是不知道,王爷可是自打小时候那次起就不敢跟您,呃,我是说不敢和先皇英桓帝玩捉迷藏……呃,我是说,王爷他没有玩捉迷藏的习惯。”  
  不敢?赵玄哲微微笑着:“孙管家,您倒真是说了句大实话。”  
  “哪里,哪里。”孙管家莫名其妙挨了一句夸,不忘谦虚。  
  “算了,我再去别处找找,你若见了王爷,告诉他我有事找他。”  
  言罢,赵玄哲转身往外走去。等他出了书房,孙管家长舒了一口气,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乌云罩顶,孙管家开始后悔自己今日没翻黄历,不然今天他铁定把自己锁在自己屋子里,除非雷劈了屋顶否则绝不出来。  
  天知道他这辈子只有两怕。第一怕的就是自己见到英桓帝赵玄哲,其实很正常,却也透着些古怪,虽然这位年轻的君主在传言中以温和文雅著称,但是自立太子那天起,朝野上下却没有一人不惧他,其中包括了了过去权倾朝野的三朝元老太师谭翊,以心狠手辣与惊世美貌著称的外姓亲王曲微;燕北十二州独掌大权的庄亲王赵玄庭,连现今端座龙椅的原南疆博亲王赵玄缙也多少对他心存敬畏。  
  至于自家王爷,孙管家不由深深叹了口气,自家这位王爷是英桓帝最宠爱的九弟,对英桓帝这个五哥的情感深厚,他不是老糊涂,当然知道那早是超出了兄弟的界限,只是先前一直碍于君臣的身份,不敢说也不能说。如今,英桓帝不当皇帝千里迢迢来王腐做了个寄人篱下的“五爷”,对于这份感情的态度不言而喻。如是自家这位王爷呐?怎么跑得连影子都没了?真是佛都有火!  
  想到这,孙管家狠狠一躲脚,长叹一声:“堂堂七尺男儿,躲什么躲啊!”  
  一声叫惨!  
  一声很熟悉的惨叫!  
  孙管家用颤巍巍的手,揭开垂地的桌布,差点没晕过去:“王……爷,你在桌子底干干嘛?”  
  “……”九王坐在桌子底下,一边揉着被踩到手,一边懊丧嘟嚷着,“孙伯,躲起来是我不好,我也很感谢你虽然发现了却没把我藏在这里说出来,但你也不能这样对我啊!”  
  孙管家愈发开始后悔自己今日没翻黄历,不然今天他铁定把自己锁在自己屋子里,五雷轰顶他也绝不出来。然而,眼前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自家王爷,堂堂的大燕朝一方霸主南疆王,这么躲在桌子底下实在是不能不问,不能不管。  
  “王爷,五爷他正到处找您呢!”孙管家试探。  
  “我当然知道。”  
  “王爷,我记得您以为五爷去了的时候,伤心得不食不寐,整日就在那里批平日最不爱看的公文……几天下来腰带宽了一圈……”孙管家开始苦口婆心。  
  “孙伯,您从小看我到大,没必要兜圈子,直接说‘但是’后面的话吧!”  
  “遵命!但是,王爷,为什么现在知道五爷没死,还特地前来南疆找您,您怎么这几天老躲着他呢?”  
  “呃,这当然是有原因的。”  
  “王爷,躲不是办法,对方是五爷,就尤其不是办法。”  
  “我知道。”  
  “王爷,您还记得你与五爷小时候去避暑山庄的事吗?当时五爷本来住在星泽轩,您那时年幼,不愿礼仪规矩跟了过去还在那里不肯走,皇后娘娘要强行带您回去,您就躲起来不肯见人,连五爷亲自来找你你忧不答理……”  
  “我那是怕五哥换新地方,一个人住不惯。”九王为自己辩解,只是中气不足。  
  “好好,老奴知道您担心五爷,但是您记得后来怎么样了吗?”想到这样,孙管家忍不住摇头。  
  “……”九王爷整个脸都垮了下来,“五哥他奏请父皇,把居所改成了离星泽轩最远的月华阁,还说我喜欢星泽轩,让我以后都住在那里。”  
  童年的阴影,影响时候往往是长远的,可怜兮兮的小九王躲在一个小橱子里躲了整整一天,差点饿晕过去,结果一出来却发现如此结局,至今不免黯然神伤。  
  “老奴多事,曾听得宫里传言,五爷他当年说过一句话,老奴记得大意是,如果不能解决问题,就把问题的根源解决了。”  
  “……这话我听五哥说过。”  
  “老奴再多事,据说通常没人愿意被五爷当作问题,但更没人愿意被当作解决不了的问题。”  
  “这种事想也想得出啊!”九王重叹了一口气。  
  “所以王爷何不干脆去见五爷,把问题当面解决了,亲兄弟就该明算帐,省得五爷开始解决问题根源,到时候老奴又得跟着遭殃。”  
  九王翻了翻白眼:“孙伯,您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原来您是怕会被牵连啊。”  
  “咳,老奴是担心王爷,近来老奴身子不如以往,经不起多少折腾,如果就这么去了,老奴怕没人照顾王爷。”孙管家抓起衣袖抹眼角。  
  “得了,得了,孙伯,你以为我不想好好跟五哥谈吗?”九王又重重叹了一口气,“问题是现在这种情况根本不可能,被五哥找到我,我当场就死定了,怎么谈啊?”  
  “我说王爷,您别自己吓自己啊,老奴刚刚见五爷,他不像生气的样子啊。”孙管家摆明不相信。  
  “你见过我五哥极度生气的样子?”九王反问。  
  “这倒没有。”孙管家开始努力回想,“如果见了我大概不会有命在。”  
  “那你还好意思说!”九王气不打处六,“我可是见识过。”  
  “五爷极度生气是什么样子啊?”  
  “就像刚刚那样,和他平常根本没区别,但是就让人有比他一般生气更毛骨悚然的感觉!”九王充满自信地说。  
  “哦……”孙管家开始努力思考九王这句深奥的话,“话说回六,王爷,您究竟做了什么,能让五爷极度生气啊?您躲着五爷可是比五爷生气还反常啊,老奴看您从小长大,从来都只见您牛皮糖粘着皇上,没见您见他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  
  “我,我……”九王突然没了气势,“我怕给您吓着了。”  
  “王爷,不是我说您,你这边小到大吓着老奴的还少吗?”孙管家苦笑一声:“老奴这么多年大风大浪里都过来了,还会有什么受不了的事。”  
  “那我说了,您老人家可得给我想办法。”九王小声嘀咕道。  
  “王爷,您就说吧!有没有办法我们一起商量。”  
  “我……他。”九王看了看孙管家,半晌才嘟嚷出一句。  
  “什么?”孙管家自知并不耳背,但他还是没听清楚。  
  “我睡了皇兄!”九王大吼,满脸通红,迅速低下头去。  
  “……”  
  “孙伯,您到是帮我拿个主意啊,皇兄现在肯定是想亲手把我撕了不可,可是您想啊,我死了谁还能照顾他啊,您倒是想个让他消火的办法啊!”  
  “……”  
  “孙伯?孙总管?……哎哟,孙伯,您这是怎么啦……您等着啊,我去帮您喊大夫……撑着,您可千万撑着点……来人啊,请大夫,快去请大夫……”  
  “等……等……”九王刚要出门口,一只颤巍巍的手猛地抓住他的脚踝,“不……不……不能出去……五爷……看见……”  
  “孙伯!”九王一阵感动,“我就是被五哥灭了,也不能让您就这么走了,以后你记得好好照顾五哥。”  
  孙管家脸色发白:“五爷……灭口……我……”  
  “哈?”九王楞了一会,脸上开始抽搐,“您是怕五哥知道了怎么回事,杀你灭口?”  
  孙管家咬牙点点头。  
  九王看了他半晌,终于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句:“你去拿茶给你压惊!”  
  一口茶下肚,孙管家总算缓了过来,看着自家王爷,终于狠下决心:“王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继续,我撑得住!”  
  “我其实真的不是故意的。”九王解释,“是曲微来信挑拨,说什么五哥要跟他远走高飞,以后都不回来了,我只好派人到他给的地址把五哥捉了回来,然后那天正好又喝得了,所以……就胡里胡涂,先下手为强咯!”  
  “曲微,曲微!”孙管家怪叫,“那个曲微居然也活着!”  
  孙管家一生有两怕,第二怕就是自家王爷见曲微,这二人也不知是不是八字不合,第一次见面就是九王晕厥、曲微伤重地各自被抬回了住处,以后是见一次争一次,非闹得天翻地覆不可。这不,连曲微一封信,也对南疆王府有这般杀伤力。  
  九王翻白眼:“当时曲微是溉生生殉葬在五哥的墓室里,五哥活着,他当然也活着。”  
  “那么,王爷,那封信还在不在?”  
  “我烧了。”  
  “烧了?”孙管家几乎要哭出来,“你把唯一的物证烧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上面明白写着五哥跟曲微都还在世,这让天下人知道了还得了?”九王正色。  
  “……王爷,您当时是一时生气才给烧了吧?”孙管家极不信任地看着九王。  
  “……当然很多原因都都是不单纯的,但是……”九王有些心虚,“孙伯,您看我从小到大,您怎么能不信任我。”  
  “不,王爷,对您的所作所为,我绝对信任──”我自己的感觉。孙管家没把后半句说出来。  
  “究竟办法想出来没有?”  
  “当然没有!您也快想啊!”九王和孙管家这一老一小,异口同声气急败坏地吼道。  
  沉默……沉默……沉默……  
  “孙伯,刚刚那句是你说的?”九王的声音有些不自然。  
  “王爷,我实在很想说是,但……”孙管家有种大祸临头的不祥预感。  
  沉默……沉默……沉默……  
  “哎呀,其实我也想不出来,你们说怎么办才好呢?”赵玄哲倚在门边,笑意盈盈。  
  “五爷,我刚见着王爷,您让我转告的话,我跟他说了。”危急之下,孙管家反应速度之快,永远让人不得不佩服。  
  “那真是麻烦孙管家您了。”赵玄哲也似乎并不打算为难他。  
  “老奴记得帐方那里还有些事要处理,如果没有其它事,老奴就告退了。”不顾一边九王杀人的眼神,精明的孙管家永远知道走为上策。  
  “那你就快去吧!”  
  赵玄哲一句话毕,孙管家一瞬间就没了踪影,速度之快,只怕连什么“飞檐走壁”、“踏雪无痕”、“草上飞,水上飘”之类的武林轻功高手都望尘莫及。  
  只是苦了陷在这里的九王爷。  
  “哈,嗨!五哥,好久不见,您身体安好。”九王爷转过身,努力挤出最自然的笑容,却一开口就说错了话,搬起一块注定砸到自己脚的石头。  
  “可不是吗,九弟,钰儿,还真是好久不见。”赵玄哲微笑,“五哥我身体倒也没什么,就是有些腰酸背痛,外带这三天在府里找你走得腿抽筋。”  
  九王自小就爱缠着这个五哥,长久以来有个心:做错了事,五哥皱眉头不要紧,不理他也不要紧,但是如果依然笑容满面温言软语那就是问题大了。可是心得归心得,心得了这么多年,九王也没想出过应对的方法来,只好呵儿时一般装傻笑:“五哥,您事我有找?”  
  对于自小就缠着自己的弟弟,赵玄哲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心思,看着那幅摆明了挤出来的无辜表情,当下心中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想捉弄两古,却又怕真把这个弟弟给逼得躲到天涯海角去,那么他扔下皇位来到南疆岂不是全然不知所谓了。只得叹一口气,收起捉弄人的心思:“钰儿,你现在总算是个封疆大使,南疆十二州的务都等着你去处理,你这三天都不见人影,那些州府官员可都等着呢。”  
  “什么?”九王怪叫一声。  
  “我知道你从小不爱处理琐碎内政,可是你现在也是堂堂南疆王,总不能为了这些就像小孩子一样躲起来吧!”赵玄哲作出语重心长的模样。  
  九王却傻了眼:“五哥你找我,就为这个?”  
  赵玄哲抬抬眉毛:“那你说还能为了什么?”  
  “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赵玄哲抢白。  
  “没什么!”九王话到跌边赶忙吞下,可是……怎么就似乎有那么点不对劲,那么大的问题怎么会……“五哥,你刚到那天晚上,我们……你还记得吗?”  
  “哦,我记得喝醉了嘛。”赵玄哲笑道,“以后记得喝酒不要紧,别喝多了,伤身体。”  
  不会吧!赵玄钰越发觉得哪里了问题:“可是……五哥,你刚刚说腰酸背痛……”  
  “从京城到南疆我足足走了一个月,虽然你后来让人来接我,但是终不免旅途劳顿,当然会腰酸背痛……”赵玄哲十分认真地说。  
  “可是,可是……”九王顿时欲哭无泪,没理由五哥会不记得啊,难道是自己酒喝多了在发春梦,那也太真切了一点吧,但是……怎么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这和什么都没发生不是一样了吗?那他这些日子,究竟在做什么啊,根本原地踏步,没有进展嘛!  
  “可是什么?”赵玄哲紧追不舍。  
  “没什么!”九王垮下了一张脸,谁说什么生米煮成熟饭就能搞得定啊,骗人!至此,他不过不知所谓地在自己的府邸里像贼一样东躲西藏了三天而已。  
  “噗哇,哈哈哈──”赵玄哲看着九王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狂笑出声,几乎笑倒在地上,吓得九王惊恐不已,他活这么大就没见自家五皇兄这么失态过。  
  “五……哥……你还好吧!”九王连忙伸手去扶他,问得也小心翼翼。  
  赵玄哲抓住九王伸过来的双臂,抬起头,一双眼睛却认真起来:“钰儿,你知道吗,我现在已经不是皇帝了。”  
  九王一愣,“我知道,可是,这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赵玄哲微笑,发自内心的微笑,温和而纯粹,“现在我可以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想生气就生气,想在谁身边就在谁在身边,所以我现在在这里;所以,钰儿你现在也可以对我说你想说的话,告诉我你想告诉我的事,你明白吗?”  
  九王怔在那里,待明白过来,早已紧紧把赵玄哲略显单薄的体体搂在自己怀里:“我明白,我明白……”  
  紧紧相贴的皮肤,赵玄哲清楚地感觉到九王的身躯在微微颤动,但他似乎并不打算让他感动多久,有件事他还是要弄清楚。  
  “对了,钰儿,我记得我们见面那天晚上,受压迫的人是我,那么请问你这个酒后行凶的迫害者,为什么怕得躲在桌子底下呐?”  
  “……”  
  磨难似乎还有很多,但这也算是……幸……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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