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前夕,老板和公司的重要人物应邀参加公会所举办的圣诞晚会,很多同行、设计师都会参加,是一个同业年度交流的机会。
自从上次和柳深青不愉快的谈话之后,沈香君为了示威,故意和李姓小开走得很近,希望能借此刺激他的嫉妒心,但是结果却令她很失望,他似乎无动于衷,一副乐见其成的样子,对此她气得牙痒痒的。
“香君,你说好不好?”李姓小开殷勤的询问女伴的意见。
“什么?”沈香君回过神来,一脸茫然的问。刚刚她都注意在看会场另一端正和几位女性聊得很融洽的柳深青,没听到他说什么。
“我是说等一下我们去钢琴酒吧喝杯小酒,你说好不好?”李姓小开几乎快贴到她身上了。
沈香君感到厌恶的皱起眉头。不过才跟他出去几次,他就认定自己是他的女朋友,没事就想要揩油,真没品。
“对不起,我还有点事,失陪一下。”她决定甩掉这个俗不可耐的家伙去找柳深青。
她走到会场的另一边,很有礼貌的向柳深青身边的几位女士道歉,拉着他到一旁说话。
“小柳,我今天没开车,你送我回去,好不好?”
柳深青对于这个要求感到奇怪。爱玩的她很难得这么早就退场,更何况她今晚还有护花使者。
被甩开的李姓小开心有不甘的尾随沈香君过来,看见她拉着柳深青的手,很不高兴的推开他,“喂,你想抢我的女人吗?”
“谁是你的女人?你臭美!”她不高兴的说。
“香君,这种中看不中用的家伙有什么好?你还是离那种家伙远一点,免得得了AIDS。”李姓小开不屑的说。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柳深青生气的问。
“就是那个意思,老玻璃。”李姓小开不怕别人听见,大声的羞辱他,无法忍受女人甩掉自己来找假男人。
“你不要乱讲!”沈香君怒斥存心闹事的他。
“这可是听你们公司的人说的。”李姓小开鄙夷的斜睨柳深青,做了一个猥亵的手势。
柳深青怒气冲上脑门一拳挥了过去,李姓小开怎甘示弱,两人扭打成一团,旁边的人急忙拉开两人,围观的群众小声的议论发生的原因和经过。
“小柳,你流鼻血了。”沈香君慌张的按住他的鼻子。
柳深青生气的拨开她的手,愤步的离开会场。他受够了,不想再听到任何一个字,不想再被人指指点点。
*****
方梨华舒服的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双脚高高的架在椅背上,仔细看看右脚好像因为没运动变得细了点,右手好像因为使用拐杖变粗了点。再这样下去,两个月后拆石膏时,右脚细、左脚粗,右手粗,左手细,真是丑死了!
突然有人开门进来,她急忙坐好。
“你回……你打架了?”她惊讶的看着一脸是伤的柳深青。
他不发一语的坐到沙发上,低着头用手捂着鼻子,鼻血断断续续的流着。
方梨华看他还在生气的样子,不急着发问,拄着拐杖,拿了冰块和毛巾过来,先让他冰敷鼻子,再帮他擦干脸上,手上的血迹。“还痛吗?”
他默然摇头。
“衬衫先脱下来洗,等血干了就洗不掉了。”她轻声说。
“反正是洗不掉了,管它干嘛?污点永远是污点,一辈子都洗不掉了。”他忿恨难平的说:“为什么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可以随便听、随便说、随便攻击你、随便污辱你?都离家这么远了、都经过这么多年了,那个污点还是跟厉鬼一样跟着我,我……我快受不了了!”
方梨华早就猜出一二,不然以他的控制力是不会随便跟人打架的。
她坐到他身边,轻声说:“我没有办法减轻你的痛苦,但是如果你想哭的话,我不会笑你。”
他不争气的流下眼泪,却又逞强的抹去,紧抿着嘴不哭出声。
她也不刻意说安慰的话,安静的坐在旁边等他情绪平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柳深青抬起头凝视着她,“你真的不嫌弃我?知道我做过那种事也不讨厌我?”
“没错,一点也不讨厌。”她鼓励他,“做错一件事有什么了不起,你不要因为这样就讨厌自己,打起精神来,不要管那些什么都不懂的家伙。”
两人眼神交会,气氛变得微妙,四片唇如磁铁的两极互相吸引,慢慢靠近、轻轻接触、紧紧相贴、深深吸吮。
“痛——”柳深青懊恼的捂住嘴边,刚刚打架嘴角嘴里都是伤。
方梨华慌张的别过头去不敢看他的脸,她的心忐忑不安,不确定是谁先吻谁,不确定这个吻的意义,不确定该不该问。
“你……好好休息,我……回房间了。”她匆匆转身回房。
看着她的房门关上,柳深青后悔极了。刚刚忍着不要叫痛就好了,好不容易吻了她,竟然就这样搞砸了。
他悻悻然的回房,重重韵躺在床上。
*****
新年假期,方梨华一早就在厨房里忙,她想要卤牛肉,这种耗时的莱非得假日才有空做。
她听到开门的声音,头伸出去大声的说:“这么快就回来了?”
“你是谁?”
方梨华和自行开门进来的女孩遥遥对峙,同时开口询问对方是谁。
那进门的女孩跟她差不多年纪,长得甜美可爱,穿着精致体面,一头长发更是漂亮有型,她走到厨房,惊讶的说:“你在做什么?”
“煮饭。”
“你煮饭给他吃?!”那女孩惊疑的反问。
“他?你是说柳深青吗?他下去买红萝卜,马上就上来,不管你是谁,请等一下。”方梨华指着客厅的方向,请她坐在那边等。
那女孩听到他去买菜更是哇哇大叫,她回头看见和室里放着一些陌生的东西,不客气的跑向前看个仔细。
“喂,你不要乱动我的东西。”方梨华出声阻止这个不知道打哪儿跑来的大小姐。
“你的东西?难道你跟他……”那女孩吃惊的轻捂嘴巴。
“大小姐你不要乱讲话好不好?什么我跟他,我只是住在这里的房客。”她红着一张脸的大声反驳。
“你们已经同居了?”那女孩整个人呆住。
就在这个时候,下楼买菜的柳深青回来了,他一进门看见那女孩,高兴的打招呼,“小雪,你来了。”
那个叫小雪的女孩大步疾行往他走去,粉拳高高举起直直击出。柳深青敏捷的推出手掌让她击中掌心,然后开心的笑了。
“你的脸怎么了?”小雪看见他脸上未消的瘀青。
柳深青耸耸肩不想再提,他拉着小雪到厨房,高兴的对方梨华说:“阿梨,这个野丫头就是我妹妹,小雪。”
难怪她有钥匙直接开门进来。不仅对这里很熟,还像个主人问东问西。
“你好,我叫方梨华,大家都叫我阿梨。”
“二哥,我就知道你不是,太好了!”小雪高兴的抱抱二哥,接着转身面对方梨华,恭恭敬敬的打招呼,“初次见面,我是他的妹妹柳映雪,以后二哥就拜托二嫂了。”
一声二嫂差点没让方梨华摔倒,她拼命的摇手摇头。
经过解释之后,柳映雪终于明白状况,她感到无趣的跌坐在沙发上。
柳深青看了方梨华一眼,他由衷希望这个误会是真的。
方梨华看他跟他妹妹说话时兴高采烈的样子跟平常完全不同,表情生动多变,兄妹俩一搭一唱好不热闹。
”还好是小雪,要是你父母突然冲进来,那不是糗大了。”她开玩笑的说。
柳深青僵住了一秒钟,才说:“不会有其他的人来了,从那以后,她是唯一不嫌弃我,还把我当亲人的人。”
”什么?你告诉她那件事?”柳映雪惊讶的看着二哥了
那件事对二哥的打击很大,使得原本爽朋的他性情大变,这么多年来,兄妹谈话也都避免提到那些伤心事,她没想到他会告诉别人,毫无疑问的,这个女人对二哥有着重大的意义。
“对不起,借一步说话。”她拖着二哥走开。
方梨华搞不清楚他们兄妹两人在玩什么把戏,回头继续煮饭。
柳家兄妹进到主卧室,门一关上,柳映雪立刻严刑逼供。
“从小我们就是一挂的,你有什么坏主意我会看不出来吗?快点老实招来。”
柳深青支支唔唔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被妹妹逼问出对方梨华的好感。
她高兴极了,如果二哥结了婚,被逐出家门的理由就不存在,父母也会高兴的接纳他,他们一家人就可以团圆了,这个忙她无论如何都要帮。
“你别帮倒忙,她是以为我是同志才敢住在这里,要是她知道我有非分之想,一定吓得连夜搬走。”他拜托妹妹别坏事。
“你长得这么帅,没问题的啦。”她自信满满的说。
“光帅是没用的,她挺有自己的想法和原则,还是慢慢培养感情比较保险,在确定这点之前,我不想吓走她。”他说出自己的打算。
“对别的女人有没有反应?”柳映雪用手肘撞撞二哥,暧昧的问。
柳深青用手指抠抠自己的脸颊,羞赧的说:“嗯啊……因为……很多年没抱过女人……不过我觉得还是有啦……不过对她的反应最好。她的一切我都喜欢,特别是爽朗又体贴的个性,跟她在一起很自在,如果进行得顺利的话,我想娶她。”
她高兴的又叫又跳,突然一个主意闪人脑中,兴奋的说:“对了,我订婚日期决定了,一月十六日,你就带她一起回采参加我的订婚典礼,大家看见了一定会吓一跳,再也不会有人说你的闲话了。”
柳深青的脸立刻拉了下来,生气的说:“谁说我要回去了?”
“为什么不?都六年了,亲戚们差不多都忘了,爸妈真的很想你,只是老人家脸皮薄说不出口而已,正好利用我的订婚典礼让你回来,这不是很好吗?”她力劝二哥回家。
“都说不要吓跑她了,你还说。总之,我不会回去,你不要再说了。”柳深青愤步走到隔壁琴房,不想再讨论下去。
突然,柳映雪开门大步往厨房走去。“方小姐,我想要拜托你一件事。”
他慌张的追出去,拉住妹妹。“小雪,你不要这样。”
“什么事?”方梨华愣愣的看着正在拉扯的兄妹,两人脸色都很差,显然刚刚在房里的谈话不太愉快。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不过我真的希望你能来,从小我们最亲了,对我而言,你出席的意义不会亚于父母,你知道吗?”柳映雪红着眼、扁着嘴道。
看到快要哭的妹妹,柳深青心软了,他搂搂妹妹的肩,感慨良多的说:“谢谢你,这样就够了,我回不回去又有什么关系呢?大家一样会指指点点,好好的订婚典礼会被我搞砸。”
“我才不管别人怎样,我就是要你回来。”她转头对方梨华说: “我想拜托你陪我二哥回台南参加我的订婚典礼。 ”
“小雪!”柳深青大声阻止任性的妹妹。这个要求太过分了,阿梨没有必要去经历那些难堪的事。
柳映雪不理会他,拉着方梨华坐下跟她说明情况,并且恳求她帮忙。
方梨华抬头看见柳深青痛苦的表情,想到他们父子见面竟然声称“多年不见的亲戚’’的悲哀。如果演一出戏可以让他好过一点,她愿意帮这个忙。 “不不不,你不知道情况有多糟。”他脸色惨白,两只手无助的在面前挥舞着,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她明白。
“再怎么糟也比不上你,最难受的是你,不是吗?”方梨华柔声说。
柳深青无法承受她眼中的怜悯,难过的转过头去。
柳映雪则感激的握住她的手,喜极而泣。
铁花大门里是宽广的庭院,右边小桥流水柳丝飘扬,左边绿树苍翠花草扶疏,正前方是一栋两楼高古色古香的日式石造洋楼,后面另一栋三楼高的新建筑是仿照前面洋楼形式所建造,新旧建筑和谐一致气派非凡。
方梨华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没想到真的还有人住在这种古迹里,更没有想到他是这种人家出身的少爷。
柳深青站在既熟悉又陌生的家门前,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他提不出勇气走进那扇大门。
负责接待宾客的是柳家长子柳冬明,他瞥见门前熟悉的身影快步的走过来,讶然看着睽违多年的弟弟。
“阿青,真的是你,昨天小雪说你会回来,我还不相信,真是好久不见了。”
他僵硬的点头。“好久不见了,大哥。”
柳冬明转头看看他身边的女伴,轻笑一声,“是真的?还是假的?”
方梨华一听就火了,半开玩笑的反击,“这位大哥,我们不是回来分财产的,你不用紧张。”
柳冬明不高兴的瞪了那个无礼的女人一眼,回过头来对弟弟说:“既然回来了就去见见爸妈,他们跟客人都在大厅。”
柳深青扶着方梨华走进柳家,从大门到大厅不过短短一百公尺,他们走起来却像是条无尽头的路。
“我看你比我更需要这个拐杖。”方梨华忍不住开口训他,“柳深青,你今天是来参加心爱妹妹的订婚典礼,其他的都不要管了。”
“说的也是,谢谢你,阿梨。”他调整一下心绪,大步的踏进洋楼大厅。
大厅里早巳亲友满堂,亲族的长辈坐在中间的两排椅子上,柳家男、女主人则坐在正中央的主位上,小辈们或坐或站的聚在两侧。
突然,大家的动作全停了下来,惊疑的看着多年不见的柳家次子和他身边的女伴,一时之间满满是人的大厅变得鸦雀无声。
柳深青僵硬的往前走,他听见自己走路的足音在大厅里回荡。
走到父母面前,他怯怯的说:“爸、妈,好久不见了,今天小雪订婚,我特地回来观礼、祝贺。”
“伯父、伯母,恭喜恭喜。”方梨华笑容满面的向柳家二老敬贺。
柳父欣慰的点了点头。这么多年,他终于回家了,但碍于众亲友在场不方便说话,他打算等一下有空再找他好好谈谈。
柳母看见小儿于真的回来了,不禁喜极而泣,立刻站起来靠过去,慈爱的轻拍他的手,直说回来就好,不时擦擦眼角溢出的泪水。
柳深青脑中一片空白,连一句体面话都说不出来,默然站立。
方梨华听见身后渐响的嗡嗡声厌恶的皱起眉头,旁边的亲友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些甚至露出鄙夷的表情对着柳深青指指点点。直到此刻,她终于了解他所承受的家族压力有多大。
“小雪今天一定很漂亮,我们去看看,好不好?”她识相的替他开口。
于是柳深青告退,带着她离开令人难堪的大厅,走过洋楼川堂,来到后面的新建筑,他无力的靠在门边用力的喘着气。
“很好,最难的部分已经过去了。”方梨华给他一个胜利手势。
柳深青很高兴今天有她陪着。“房间在三楼,你的脚还好吗?还是你想在这里坐一下?”他指指旁边的小花厅。
“第一,我留在这里一定会引起别人怀疑。第二,我想看看漂亮的新娘子,当面跟她道贺。”她故意装可爱逗他放松心情。
他突然玩心大发,二话不说的抱起她。
“喂,你做什么?”方梨华被他这突然的举动吓一跳,只好环住他的脖子免得掉下去。
“特别服务。”他边笑边跑,一口气冲上三楼才放她下来。
柳映雪听到声音高兴的出来迎接,兴奋的拉着两人进到房间,陪着新娘的闺中密友和表姐妹们叽叽喳喳的问东问西,整个房间跟菜市场一样热闹。
没多久柳母也出现,在大厅见到小儿子后,她再也坐不住,想好好的看看那个可怜的孩子。
柳深青看到母亲进来立刻站起来,她则拉着他到隔壁房间。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柳母一开口就掉下泪来。她想起六年前丈夫狠心的将他逐出家门的情景,从此全家就当他死了似的绝口不提。
虽然他犯了那样不可原谅的错,但是他还是自己最疼爱的心肝宝贝。
“妈,你别哭,我很好……真的。”柳深青也红了眼睛。他明白母亲是深爱自己,只是在她的观念里,那种错误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被接受和原谅的。今天如果他不是带着女伴回来,恐怕亲友们的眼光会更凌厉无情,父母也会觉得难堪。
“你知道这些年来我有多想你吗?现在你回来了,妈好高兴。”柳母紧紧的抱住儿子,关心的问起他这六年来的生活情况。
柳深青哭了,哽咽得说不出话,只能点头回应母亲的问话。
这时,表妹来敲门,告诉他们吉时到了,订婚典礼要开始了。柳母舍不得的轻拍小儿子的手背回大厅。
柳深青目送母亲离开,觉得心好痛,她以为自己“回来”了,一切回到从前,但是他清楚的明白事情并不是这样,有很多事是没办法回头的。
方梨华敲敲房门,轻声说:“如果你不想错过典礼的话,我们该下楼了。”
柳深青跟着她慢慢下楼,她假装没有看见他哭红的双眼。两人走进大厅安静的站在一旁观礼。
柳映雪穿着粉红礼服坐在高脚椅上,双脚优雅的斜放在小凳子上,象征女子好命可以跷脚不用工作。她满意的看着心爱的另一半,男主角拿起戒指将它套在女主角的手指上,脸上混杂着紧张和兴奋。接着她帮他戴上戒指,完成交换信物的两人凝视彼此,幸福溢于言表。
接着开始敬奉甜茶,柳映雪捧着托盘开始向长辈一一奉茶,吉祥话道贺声不绝于耳。奉茶的行列终于来到柳深青面前。
“二哥,谢谢你为我回来,我真的很高兴。”柳映雪高高举起托盘,感激的看着敬爱的二哥。
柳深青喝了甜茶,将红包压在杯子底下,轻声说:“小雪,二哥也没什么可以给你,只能说一句恭喜,祝你永远幸福快乐,我知道你一定会的。”
柳映雪擦擦眼泪,继续未完的奉茶。
“我的脚好痛,我们找个地方坐一下,好不好?”方梨华看他快不行了,找个借口帮他在亲友面前脱身,她现在打着石膏拄着拐杖的可怜模样最好用了。
柳深青扶着她到外面庭院的凉亭坐下,满怀歉意的说:“对不起,让你站这么久。我们家规矩很多,这种场面小辈是没有椅子坐的,害你脚又痛了,对不起。”
“我是怕你忍不住,装痛让你跷头。”方梨华得意的笑。
他感激她的善解人意,离开大厅连呼吸都顺畅了。
院子里的柳树随着微风轻柔飘舞,美丽的锦鲤在池塘中自在优游,冬日的阳光照得人暖暖的,两人并肩坐着欣赏着古老而恬静的庭院。
“我家本来就没什么亲戚,爸妈离婚后更是很少往来,本来我很羡慕别人家亲戚朋友很多,不过现在看来,少也许比多好,至少乐得轻松。”她有感而发。
柳深青淡然一笑,“其实本来满好的,逢年过节人多热闹,真的很好玩,只是有事的时候,人多口杂……”
“岂止杂,简直烦。”方梨华转身看看身后的洋楼,“我真的没想到你家会这么气派,真是吓死人了。说真的,你会不会舍不得这些?”
“我常常想起这些,但是也没什么舍不得的。”他凄然一笑,“整件事情让我最难过的是被最亲近的人伤害。坦诚的说出实情却换来轻视唾弃,亲近的血亲毫不留情的说着我的坏话,话愈传愈难听,根本就没有人肯听我解释。那些人不是看着我长大的,就是跟我一起长大的,难道他们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引那才是让我最痛心的地方。”
方梨华原本以为回家能让他获得某种程度的慰藉,没想到反而更糟,她怜悯的轻拍他的肩背,给他无言的支持。
柳深青感到对她的爱已经溢满胸怀,无法再按捺下去,反身搂住她的腰,猛然的吻她。她还来不及反应便陷入他的攻势之中,他热情的唇贪婪的吸吮着,她感到缺氧般的晕眩,不得不拉住他好稳住身子。吻了好一阵,稍稍分开后,她惊慌的看着近在眼前的他。
她的感觉绝对不会错,这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吻。
柳深青温柔的拨开落在她前额的发丝,仔细欣赏着她雅致的脸庞,她略带惊疑的眸子闪烁不定,朱唇轻启娇喘吁吁,然后她慢慢的迎上来,四片唇再度相遇,这次的接触更深、更久、更有感觉。这个吻几乎吻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终于他心满意足的放开她。
两人同时低下头,却又舍不得放开对方,就这样相依着彼此。
直到柳父送走了宾客,转身来到凉亭,方梨华站起来,打算离开让他们父子单独谈话。
“方小姐,请你留下来。”他看看儿子,再看看她。在日本见过她,他很高兴小儿子终于回家,但是不接受他做假骗人。“什么时候结婚?”
柳深青怯怯的说:“我们刚开始交往,还没到那种程度……”
柳父转头看着方梨华像在询问答案的真假,那种怀疑的眼光让她很火大。
她实在看不惯平日做起事来条条有理的经理,在他父亲面前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低着头动都不敢动,连说话的勇气都没有。而他的父亲用不信任的眼光审问着他,急着将他判刑送人监牢,连个假释的机会都不给。
“阿伯,你好无情。”方梨华老实不客气的说。
柳深青和柳父讶然的看着她。
“在日本的时候也不认他,什么‘多年不见的亲戚’,真是太过分!你知道他有多难过?现在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踏进这个家,你连一声欢迎都舍不得说,就只会在那里疑神疑鬼!那些人在他背后指指点点,你以为他会好受吗?他又没有真的去杀人放火,真的有这么可耻吗?你到底还要不要这个儿子呀?”她不客气的指责柳父的不是。
“阿梨,不要再说了。”他跳起来抓住她的手,羞愧的低下头,不敢面对她,也不敢面对父亲。
“你大哥也是,见了面也不会问你这些年过得好不好,就会问真的假的,这就是所谓的兄弟,所谓的父子吗?”方梨华愤慨的说。
“不要再说了……”柳深青大叫。
柳父脸色难看的站起,僵硬的说:“我们……该去餐厅了。”
“爸,我不过去了。对不起,又让你丢脸了,我该走了。”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自然,不过效果很差。
柳父抬头看着小儿子,低声问:“还会再回来吗?”
柳深青没有回答。他不确定父亲是邀请他再度回来,还是叫他不要再回来,他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有勇气再面对这.些。
“麻烦你告诉妈一声,我走了。”他扶着方梨华慢慢的走出大门。
柳父自送着他们离开,心中百感交集。他被那女孩骂得好心虚,自己是不是真的像她所说的一样无情。
当初一听到他承认做过那样的事,根本就听不进去他的辩解,在盛怒之下将他赶出家门,为了顾及家族的颜面、杜绝可怕的谣言,拉不下脸叫他回来,日子一久更开不了口。
在日本见到他的时候其实是很高兴的,今天看见他真的重回家圈,他内心更是感到无比欣慰,但是碍于众亲友在场,连句话都没跟他说。现在明明想趁着单独相处和他好好说话,没想到最后还是弄成难堪的场面,这并不是他的本意呀!
“这就是所谓的兄弟,所谓的父子吗?”她的责骂声在耳际回荡着,柳父心中一阵难过。
“叫梨华吗?真巧。”他想起当初就是根据苏东坡的“东栏梨花”,替小儿子命名。
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
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
柳父长叹了一声。是了,人生在世又有几回能够看得清楚明白呢?特别是爱之深、责之切,常常就这样错手失去了,却不知如何挽回。
*****
柳深青和方梨华步出洋楼坐上车,车子迅速的驶离柳家大宅,开离柳家一段距离之后,车子停在路边的树荫底下。
他无力的趴在方向盘上,她则抱着拐杖低头不语。
“对不起……”两人同时向对方道歉。
“你干嘛道歉?”柳深青将头从方向盘抬起,不解的问。
“刚刚我忍不住骂了你老头,还骂了你大哥,对不起,我把事情搞砸了。”她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
“不用道歉,我很感谢你替我说话,搞砸事情的是我,不是你。对不起,让你经历这些不愉快的事。”他深感歉意。
方梨华摇头表赤没关系,转移话题。“本来以为有大餐可以吃,现在没了,你可要好好的请我一顿才行。”
“没问题。”柳深青的手横过她的身子,脸贴近她眼前。
“你要做什么?”她紧张的弓起肩膀。
“我只是想帮你系好安全带。”他的手拉过她门边的扣环,将安全带扣好,然后发动车子。
他一边开车,一边偷看坐在身边的她。她好像很防着他似的,本来还想趁机再偷吻她一下,看这情况,还是算了,在她生气以前赶紧收手。
方梨华尴尬的笑笑。刚刚认真的与他接吻后,一颗心到现在还没平静下来。看他平静的开着车子,好像并没有自己这般激动,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唉,这种忐忑不安的感觉真的很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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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妹妙招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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