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只为与你相遇 第十章-01

  茱蒂丝沉默地立于她丈夫身旁,被国王众多宾客给震慑住了。盖文混在众宾客似乎怡然自得,由众人的反应看来,他亦是个颇受敬重的人物。虽然他们争执不和,他还是照顾她、保护她。他知道她不习惯人群,所以把她留在身边,没强迫她去跟女客们打交道。许多人都挪揄他,他却满不在乎地回以笑容,不似多数男人般显露出尴尬。
  “玩得开心吗?”盖文垂首对她笑着。
  “嗯,虽然这里好吵,人好杂。”
  他笑了,“等会儿会更疯狂,累了就告诉我,我们可以先离开。”
  “你不介意我一直黏在你身边?”
  “你若不这样我才会介意,我不喜欢你被这些人包围。太多年轻人——包括老头子——一直盯着你猛瞧。”
  “有吗?”茱蒂丝无邪地说,“我怎么不知道。”
  “茱蒂丝,千万别去挑逗这些男人,宫廷中的道德纪律松弛,你虽然无心,他们却有意,我可不希望你陷在网中抽不了身,跟在我或史蒂夫身边,不要冒险一个人走太远,除非——”想起华特.戴莫里,他的眸光变得冷硬,“你想鼓励某人。”
  她张口欲辩驳,但有位伯爵恰巧过来找盖文,“我去找史蒂夫。”她识趣地告退,沿着大厅边缘踱向倚墙而立的小叔。
  茱蒂丝注意到有个有着可爱雀斑,和俏鼻子的漂亮女孩一直躲在父亲背后愉瞄史蒂夫,“她似乎对你有意思。”
  史蒂夫连头都没抬,“我知道,”他没精打采地说,“可是我的日子已经屈指可数,是不?再过几个礼拜,就会有个丑八怪缠着我,追问我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史蒂夫,”茱蒂丝咯咯直笑,“她不可能会像你想像的那么恐怖,没有女人会那样的,看看我,盖文在婚礼以前也没见过我,你想他也会担心我长得丑吗?”
  他垂首打量她,“你不知道我有多么羡慕我哥哥,你不只长得美,而且聪慧善良,盖文是最幸运的男人。”
  茱蒂丝感到脸颊发烫,“你在恭维我,不过我喜欢听。”
  “我没有恭维你。”史蒂夫直话直说。
  突然间大厅中热闹的气氛一僵,他俩都直觉望向周遭的人们,感觉到某种张力直朝他们逼来。许多人都在打量茱蒂丝,各个表情不一,有的是诡异地笑着,有的是惊惧,有的在担忧。
  “茱蒂丝,你看过花园吗?伊丽莎白皇后有些漂亮的水仙花,她的玫瑰更是娇艳。”
  茱蒂丝对他蹙起眉,知道他要她离开大厅必有原因。一些人分开让出通道时,她看见引起骚动的原因。艾丽丝.乔特耳斯庄严地步入大厅,头抬得高,脸上挂着温暖的笑容,而那笑容只为一人而绽放——盖文。
  茱蒂丝打量艾丽丝,觉得她的礼服样式俗丽,配色差劲。她的肤色惨白,人工化的美对茱蒂丝而言实在称不上美。
  群众们都压低声音交头接耳,传述艾丽丝和盖文的‘秘密’。茱蒂丝转而望向她丈夫,他凝神专注地迎现艾丽丝,似乎任何外界事物均无法打断他们的眉目传情。他看着她缓步行近,然后握住她伸出来的手,亲吻良久。
  亨利王的笑声在大厅内回荡,“你们似乎相识嘛。”
  “是的。”盖文道,缓缓绽出笑容。
  “我们非常熟。”艾丽丝补充道,端庄地对他抿唇一笑。
  “现在我想去看看花园了。”茱蒂丝挽住史蒂夫伸出来的手臂。
  “茱蒂丝……”到了花园后,史蒂夫开口道。
  “不要跟我提她,你说什么都安慰不了我。打从结婚那天我就知道有她存在,他从没瞒过我她的事,也不讳言他爱她,或者假装他在某方面喜欢我。”
  “茱蒂丝,别说了,你不能接受那个女人。”
  “你说我还能怎么样?他坚信我从头到脚都是邪恶的,只有她纯洁无瑕不可侵犯。他被俘时我去救他,他却认为我是去投入情人的怀抱,我怀了他的孩子,他却认为它是别的男人的。”
  “这孩子是盖文的吗?”
  “他一定跟你说过他认为孩子是戴莫里的。”
  “你为什不告訢他实话?”
  “让他骂我是骗子?不,谢了,有父亲没父亲都没关系,反正孩子是我的。”
  “茱蒂丝,知道孩子是他的对盖文意义重大。”
  “你要赶去告诉他吗?”她火爆地问,“你准备推开他的情妇凑过去找他吗?我相信他听了一定会乐歪的。他已得到瑞街道恩的土地,又有个继承人就快出世,更有个他爱的金发美女。如果我想自私地为自己保留点什么的话,原谅我的无知。”
  史蒂夫坐在石凳上看着她,他知道气头上时还是别去找他哥哥对质。不过像茱蒂线这样的女人,实在不该受到盖文那种专横的漠视和欺凌。
  “夫人。”
  “在这里,琼安,”茱蒂丝应直,“什么事?”
  “已经开始准备用晚餐了,你得快点进去。”
  “我不去,就说我怀孕不舒服。”
  “让那个婊子霸占他,”琼安不服气,“你一定得出席。”
  “我同意,茱蒂丝。”
  琼安转过身,没想到史蒂夫也在,一张脸涨得通红。她到今天仍为女主人的新家庭中众多俊男而倾倒,就连他们一举手一投足,她看了都会心旌荡漾。
  “你打算在这里就攻击他吗?”茱蒂丝笑问道,“有时候你真忘形,琼安。”
  “没办法,碰到男人我也控制不了自己,”她咕哝道,“对了,盖文老爷在找你。”
  “难得他居然还记得我。”茱蒂丝讥嘲地说。
  “没错,我记得你,”盖文站在花园门口,“你走吧,”他对琼安说,“我想单独跟我老婆谈谈。”
  史蒂夫站起身,“那我也进去了。”临走前他还狠狠瞪一眼他哥哥。
  “我不舒服,”茱蒂丝也说,“我得回房去休息。”
  盖文拉住她手臂将她拖过去,她瞪着他的眼神好冷,她有多久没这样看他了,“茱蒂丝,不要又恨我。”
  她试图甩掉他的手,“你羞辱了我,而我还不能表示愤怒?我不知道你把我当圣人了。也许我该申请受封为圣徒。”
  他咯咯直笑,“除了看着她、吻她手外,我又没干别的,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过她了。”
  茱蒂丝嗤之以鼻,“看她,”她啐道,“地上的灯心草都差点没着火。”
  他惊异地垂首打量他老婆,“你在吃醋吗?”
  “吃那个女人的醋?别疯了,就算我要吃醋,起码也会挑个较起眼的对象。”
  盖文眼光闪烁了,他从未让任何人说过艾丽丝的坏话,“愤怒表示你在扯谎。”
  “愤怒,”她叫了起来,然后又控制住自己,“是的,我愤怒,因为你当众展示你的情欲,你害我在国王面前受窘,难道你没看见人们是怎么交头接耳,拿什么眼光看我们?”她想伤害他,“至于吃醋,那也得先有爱。”
  “而你一点都不爱我?”他冷声问道。
  “我从来没说过我爱你吧?”她无法读出他的表情,不知究竟有没有伤害到他,就算她成功了,她冷酷的话也没给自己什么乐趣。
  “那走吧,”他拉着她往回走,“亨利王为我们设宴洗尘,你不能拿缺席来侮辱他,你若真想平息流言,就得扮演个称职的好妻子。”
  茱蒂丝顺从地跟他走,一腔怒火奇异地消失了。
  晚餐时盖文和茱蒂丝得幸与国王和皇后同座,茱蒂丝位于亨利王右手边,盖文则位于皇后左手边,而盖文旁边就是艾丽丝。
  “你似乎有什么心事。”亨利王对茱蒂丝说。
  “不,只是长途旅行和肚子里的孩子,使我有点不适应。”
  “有孩子了,这么快?盖文爵士一定很高兴。”
  她但笑不语。
  “盖文,”艾丽丝耳语道,“我有好久好久没见到你了。”她一直对他很小心,因为她意识到他们之间有了变化。他显然还爱她,否则早先也不会以那种眼神看她。可是他才吻完她的手,便立即环顾大厅,直看到他老婆离去的背影才定下来。没过一会儿,他便丢下她出来找茱蒂丝。
  “我很遗憾你丈夫的早逝。”他冷声道。
  “你也许觉得我没心肠,但我真的并不为他惋惜,”艾丽丝悲哀地低喃道,“他……虐待我。”
  盖文目光犀利地看她一眼,“他不是你自己挑的吗?”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是被迫接受那桩婚姻的。哦,盖文,要是你肯等我,我们现在就能结合了。不过我想国王会答应让我们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她把手放在他臂上。
  他看一眼她的手,那么瘦削苍白,再望向她的眼睛,“你忘了我已结婚吗?”
  “亨利王心肠最软,他会答应废除你的婚姻的。”
  盖文回去继续吃他的食物,“不要跟我提废除婚姻,我已经听够了这句话,她已经怀了孩子,就连一国之君也无法取消这个婚姻。”盖文把注意力转向皇后,开始询问亚瑟王子迎娶西班牙公主的事。
  艾丽丝静坐一旁,思忖盖文的话。她发誓要弄明白他为何会听怕了“废除婚姻”这话,以及他为什么提到老婆的孩子时,只说“怀了孩子”——那几乎好像他不是孩子的父亲。
  一小时后,餐桌等均已清理到一边,让出场地供宾客跳舞,“陪我跳舞好吗?”盖文问他妻子。
  “我要不要先申请批准?”她意有所指地望向众星供月的艾丽丝。
  盖文的手指钳住她的手臂,“你对我不公平,晚餐座位又不是我安排的,我已尽力安慰你,但有些事是我无法控制的。”
  也许我真是在无理取闹,她想,“好吧,我陪你跳舞。”
  “或者陪我到花园里去散步,”他笑了,“今晚天气很暖和。”
  她犹豫了。
  “跟我来,茱蒂丝,”才一踏进花园的门,他就迫不及待地拥她入怀,饥渴地吻她,她亦热切地依附着他,“我甜蜜的茱蒂丝,我不知道我还能忍受你生我气多久。当你含恨看我时,我的心好痛。”
  她融化在他怀中,这是他所言最接近他喜欢她的话,她能信任他、相信他吗?
  “跟我上楼,我们上床去,不要再吵架了。”
  “你是不是故意对我甜言蜜语,好让我在床上别那么冰冷?”她狐疑地问。
  “我甜言蜜语是因为我有这种感受,我不希望你拿它们来反击我。”
  “我……道歉。是我不对。”
  他再次吻她,“我会想个法子让你好好表示歉意。”
  茱蒂丝咯咯笑了,他温柔地对她笑着,一手抚着她的太阳穴,“跟我来——否则我就在国王的花园里占有你。”
  她一本正经地环顾四周,仿佛真在考虑。
  “不行,”他笑着,“不要诱惑我。”他牵着她的手回他们的卧室。这是由大通间用折叠式橡木屏幕隔出来的一小间房。
  “小姐。”琼安听见他们走近,睡意朦胧地说。
  “今晚不需要你了。”盖文赶她走。
  琼安一翻白眼,悄无声息地溜出橡木间隔屏幕。
  “她看上了你弟弟。”
  盖文单眉微挑,“你干嘛要关心史蒂夫晚上都干什么?”
  “别浪费时间了,快来帮我对付这些扣子。”
  近来盖文愈来愈会为他妻子宽衣了。当他动手摆脱自己的衣物时,茱蒂丝轻声说道,“让我来,我今晚就充当你的随从。”她松开腰带,脱了羊毛紧身上衣和长袖衬衫,裸露出他肌肉结实的胸膛和大腿上半部。
  她将盖文推到床畔的蜡烛旁,感兴趣地打量他的身体。茱蒂丝皆以双手探索着他,却不曾用眼睛欣赏过。她的手指爱抚过他手臂上的肌肉,和平坦结实的腹部。
  “满意吗?我能取悦你吗?”
  她傻乎乎地抬首冲他直笑。有时候他真像小男孩,直担心是否能取悦她。她没回答,只把他推倒在床上,扯掉紧身袜露出他两条强健的长腿。他一动不动地静躺着,深怕一动就会破了魔咒。她的双手由他脚底直抚摸至臀侧,解开几无遮掩作用的亚麻内裤,她的双手恣意地在他全身上下游移。
  “你取悦了我,我非常满意,”她说着吻他一下,“我也能取悦你吗?”
  他无法回答,只拉她上床翻身压住她,他的激情澎湃无法等她太久,但茱蒂丝也一样迫切地需要他。
  之后,他紧搂她在怀,聆听她平稳的呼吸声。他什么时候爱上她的?他纳闷。也许第一次带她回家,把她一个人丢在大门口时就已爱上她。回想起她竟敢违抗他时自己有多生气,他不觉莞尔。他亲吻她的额头,茱蒂丝到了九十岁都还会违抗他,他想着,开始拟想未来。
  艾丽丝呢?他什么时候停止爱她的?他曾否爱过她?抑或那只是激情爱欲?她长得美是没错,刚才乍见她时他多少为她的灿烂震慑住。艾丽丝是个温婉端庄的女人,茱蒂丝虽甜蜜但也带有酸味,然而过去几个月来他渐渐喜欢在食物里加点醋。
  茱蒂丝在他怀中一蠕动,他便把她搂得更紧。他虽指责她不贞,自己却不真的相信。如果她怀了别人的孩子,那她想保护自己丈大时就已怀孕了。虽曾误入歧途,但她的心永远善良,她会为她母亲,甚至一个虐待她的丈夫而牺牲自己的性命。
  他把她抱得太紧,惊醒她直挣扎呼吸。
  “你想勒死我呀!”她直抽着气。
  他亲吻她的鼻尖,“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喜欢醋?”
  她茫然地看他一眼。
  “你是个什么样的老婆?你不懂得怎样帮助老公入睡吗?”他拿臀部摩擦她的,她一对大眼睁得更大了,“这样子睡会让我十分难过,你不会希望这样吧?”
  “不会,”她半眯着眼轻声说道,“你不必这样痛苦。”她温驯地躺着,任由他肆意摆布她。他好似从未爱抚过她般,她的身体对他是项崭新的历险。当他双手熟悉了她柔软细腻的肌肤后,他改以目光探索。
  茱蒂丝在渴望中呻吟,而他只是笑着推掉她探向他肩膀的双手,在她为欲望抖颤时他进入她体内,几乎是立即便双双爆发,他们仍结合著互拥入眠,盖文始终压在她身上。
  翌晨茱蒂丝醒来时盖文已走了,躺在大床上她只觉寒冷又空虚。昨天晚餐时他们还提过今天要去放鹰,她很想加入狩猎的行列,所以忙不迭地催琼安帮她穿衣。
  盖文在楼梯底遇见她,“爱困虫,你还知这起床呀,我正想去床上逮你,也许还回去陪你。”
  她煽情地笑了,“要不要我回去?”
  “不,现在不要,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我和亨利王商量过,他同意准许约翰.巴赛德和你妈结婚。”
  她呆若木鸡地看着他。
  “你不高兴吗?”
  “喔,盖文,”她叫嚷着飞身跃过最后数级阶梯,扑进他怀中,紧搂住他脖子的双臂差点就呛死他,“谢谢你,一千一万个谢谢你。”
  他开怀朗笑,紧紧搂住她,“早知道你会有这样的反应,我昨晚就去跟亨利王谈了。”
  “昨晚你已经应接不暇了。”茱蒂丝板着声调说。
  他大笑着压挤她,直到她大叫救命才稍微松手,“你认为我会应付不来?”盖文挑战道,“你再刺激我,我就带你上楼,把你折腾到无法走路。”
  “盖文。”她倒抽口气,粉脸涨得通红,她忙不迭地张望四周看是否有人在听。
  他轻声咯笑着轻吻她一下。
  “我妈知道了吗?”
  “还没有,我想你或许想亲自告诉她。”
  “说来真不好意思,我根本不知道她人住那里。”
  “我派约翰去监督下面的人卸行囊,你妈十之八九会在他附近。”
  “嗯,她的确很少离开他身边,盖文,谢谢你,谢谢你帮了我这么一个大忙。”
  “我只希望能给予你所要的一切。”他柔声道。
  她惊异地审视他。
  “去吧,”他笑了,“去告诉你妈,然后到庭院跟我碰头一起去狩猎,”他轻轻放她下地,旋即又关心地打量她,“你的情况能骑马吗?”
  这是他头一次以愤怒之外的方式提到孩子,“可以!”她笑得好开心,“伊丽莎白皇后说运动对我有好处。”
  “你自己小心衡量,千万别运动过度。”盖文警告道。
  她面带微笑地转身而去,心里被盖文的关怀包裹得暖呼呼的,她快乐得觉得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庭院里到处都是人,男人和女人吼叫仆人,仆人又彼此吼叫,只闻噪音喧嚷,见此缺乏组织纪律的景象,茱蒂丝真怀疑这里的人怎么办事。庭院尾端有一长排屋舍,由于马僮牵着马在屋前活动筋骨,她断定那儿必然是马厩。
  “哈,这不是红发小姐吗?”一娇嗔的声音立即拉住茱蒂丝的脚步,“你是要去会情人吧?”
  茱蒂丝循声转身,面对面迎上她的敌人——艾丽丝.乔特耳斯。
  “我知道你记得我,”艾丽丝甜甜蜜蜜地说,“我们在你的婚礼上见过。”
  “很遗憾我们没能参加你的,不过盖文和我倒是分亨了你不渝之爱的讯息。”茱蒂丝也婉言相向。
  艾丽丝的眸子喷出蓝火,身体也僵住了,“是啊,真可惜一切都结束得这么快。”
  “结束?”
  艾丽丝抿唇笑了,“你没听说吗?我可怜的丈夫在睡梦中不幸遭人谋杀,现在我是个自由的寡妇。哦。真的,非常非常地自由,我还以为盖文会告诉你,他对我的……呃……新地位极为感兴趣。”
  茱蒂丝没吭一声扭头就走。不,她不知道艾丽丝已是自由之身,而今唯一阻挡艾丽丝和盖文的只有她,再也没有艾德默.乔特耳斯间离他们了。
  茱蒂丝麻木地继续朝马厩行去,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反刍艾丽丝已是寡妇的事实。
  “茱蒂丝。”
  她抬起头,对她母亲勉强挤出笑脸。
  “你今天要跟他们去狩猎吗?”
  “嗯。”她慢应道,一日的欢乐已离她远去,残存的只有寒冷。
  “有什么不对吗?”
  茱蒂丝努力逼出笑容,“只是——我失去了我妈妈了。你可知道盖文已准许你嫁给约翰.巴赛德了吗?”
  海伦木无表情地盯着她女儿,既不笑亦不言语。缓慢地,血色由她脸上褪去,她软绵绵地倒进女儿的怀中。
  “快来人啊!”茱蒂丝大叫。
  附近徘徊的一名高大的年轻人立即赶过来,帮她抱起海伦。
  “到马厩去,”茱蒂丝指挥道,“赶快离开太阳底下。”一进入阴凉的马厩,海伦几乎立即便苏醒过来。
  “妈,你还好吗?”
  海伦寓意良深地看着那年轻人。
  他了解她那眼神,“你们谈谈,我走了。”茱蒂丝还没来得及谢他,他就快步而去。
  “我……不知道。”海伦道,“我是说我不晓得盖文也知道我爱约翰。”
  茱蒂丝差点没大笑出声,“前不久我要求他批准,他说要跟亨利王商量,现在你如愿以偿了。哇,你的婚礼将会非常不寻常。”
  “而且很快就会举行。”海伦咕哝道。
  “很快?妈——”
  海伦笑得像恶作剧被逮着的孩子,“真的——我已经怀了他的孩子。”
  茱蒂丝跌坐在一堆干草上,“我们会同时生吗?”她惊异地问。
  “差不多。”
  茱蒂丝笑了起来,“婚礼可得赶快筹备,否则孩子会等不及的。”
  “茱蒂丝,”她抬首看见盖文朝她们快步而来,“有个家伙说你妈病了。”
  她起身拉着他胳臂往外走,“来,我们得谈谈。”
  一会儿后,盖文难以置信地直摇头,“我还一直以为约翰.巴赛德是个理智的人。”
  “他恋爱了嘛,男人女人恋爱时都会做出些不寻常的事。”
  盖文凝视着她的眸子,“这点我很清楚。”
  “你为什么没告诉我她是个寡妇?”
  “谁?”他真的很困惑。
  “艾丽丝,还会有谁?”
  他耸耸肩,“我没想到要告诉你,”他笑了,“我发现每当你在我身旁时,脑子里只会想一件事。”
  “你想改变话题吗?”
  他抓住她的肩膀,将她举离地面,“你真该死,受那女人蛊惑的不是我,是你,我要是无法跟你理论,就想办法摇醒你的理念,你要当众被摇吗?”
  当她甜甜地对他笑了时,他只有无奈地摇首,“我宁愿去参加狩猎活动,也许你可以帮我上马?”
  他审视她半晌,然后轻轻放她下地,他这辈子是永远搞不懂女人。
  狩猎活动让茱蒂丝快乐得像个孩子,栖于她马鞍上的小雄鹰已为她捕着三只鹤,让她骄傲地把头扬得好高。
  可是盖文的运气就没那么好了。当一名女仆悄悄告诉他史蒂夫想见他时,他的马鞍上还是空的。史蒂夫希望出城两哩后,和他私下谈些私事,并拜托他别让他人知道——甚至连他妻子也不例外。盖文只觉困惑不已,这不像史蒂夫的作风。当茱蒂线正为她第四只鹤乐得咯咯直笑时,他悄悄脱离狩猎队伍,一面诅咒他弟弟享受不到如此美景。
  盖文没直接骑马至会面地点,而是把马留在一段距离之外,谨慎地拔剑趋近。
  “盖文,”艾丽丝惊呼,一手按在胸口,“你吓死我了。”
  “史蒂夫在那里?”盖文问,仍谨慎地环顾四周。
  “盖文,拜托你把剑收起来,你吓死我了。”艾丽丝绽出胆怯的笑容,然眸中却不见惧意。
  “是你找我,不是史蒂夫?”
  “嗯,我只有用这种办法才能引你来这里,”她娇羞地垂下睫毛,“我怕你不会一个人来见我。”
  盖文收起长剑,这地方宁诤且隐蔽,正是她过去和他幽会的典型处所。
  “哈,你也想起从前了,来陪我坐坐,我们有好多话要谈。”
  他审视着她,下意识拿茱蒂丝和她作起比较。艾丽丝是长得美,但她那种抿唇式笑法,使人有种度量狭窄之感——近乎阴险。她的蓝眸只令他联想到冰,而非蓝宝石。还有她那身红橘绿的缤纷色彩,似乎显得俗丽,而不像他过去感觉那样灿烂。
  “情况真的改变那么多,使你坐得离我这么远吗?”
  “是的,一切都改变了。”他没看见她曾微微蹙眉。
  “你还在生我气?我告诉你那么多遍,我不是心甘情愿要嫁艾德默的。但现在我已是个寡妇,我们——”
  “艾丽丝,”他打断她,“不要再提那事,”虽极不愿伤害柔弱的她,但他还是得告诉她,“我绝不会离开茱蒂丝,我绝不会以废除婚姻或离婚,或者任何不自然的方式离开她。”
  “我……不明白。我们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
  他按住她置于腿上的双手,“不,我们已经没有机会了。”
  “盖文,你在说什么呀?”
  “我已爱上她了。”他未多说其他。
  艾丽丝怒目瞪视他良久,方才终于控制住脾气,“你说过绝不会爱她,就在你结婚那天,你亲口对我发过誓这辈子绝不会爱她。”
  回忆中,盖文几乎笑了。那天一共立了两个誓言,而他们都无法自拔地破了誓“你忘了自己曾以自杀威胁我?只要能阻止你做傻事,我会说或做任何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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