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后,过了几个月。
古纬廷默默地、无声无息地度过他的二十七岁生日,没有蛋糕,没有庆生会,也没有朋友,只有一束鲜花和三炷线香。
他穿上卡尔送给他的那套西装,鹄立在墓碑前;难得的,他嘴里没叼着香烟,尽管手指还是闷得慌。
他把线香立在香炉里,点上火,看着分散开来的红色光点在寒风的吹袭之下迅速往下延烧,香身不住地摇晃着,仿佛随时要倒下来似的……古纬廷注视着光点,有些担心,但是线香屹立着抵抗暮风,终于没倒,平平安安地烧尽了。
古纬廷凄楚而孤寂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那么强大的风势,连枯草都被刮得满天飞舞,那三支瘦长的线香却站得稳稳的,火光既没熄灭香身也没扑倒。这是个好预兆,代表他所祭祀的往生者很满意他的供奉。
环顾四周,或大或小的圆形土墩排列错落着,有的新有的旧,有的豪华有的寒怆,有的坟前堆满祭祀的贡物,有的坟头则空空如也,连香炉也被偷走了。
坟前的风光与否,往往直接显现往生者和家族之间的关系、恩怨与感情;家属抱持着什么样的想法,悲恸、怀念、厌恶……等,都会直接影响扫墓的频率和尽心与否。
古纬廷并没有带很多供奉用的祭物,在他看来,线香和鲜花就已足够,满天飞舞的金纸和灰烬实在破坏环境,而且还会从别的坟上飘过来。
不顾自己身上穿着价格不菲的西装,他自顾自地蹲下来,把从别处飞来的,尘土和纸片收拾干净了,又埋起烧剩的线香梗子,末了起身把膝盖拍一拍,便像没做过那些事似的,以坦然的态度对着墓碑说话。
「爸,最近温差大了,你要注意保暖。现在不比以前,以前我还可以让你抱着取暖,现在不行了!」他的语气十分凄凉哀婉,「我很好,不用担心……」
言毕,他出神地痴望着泛红的天际,太阳慢慢西沉,脑悔中回想着那一天以后的事……
回到公司,古纬廷打了通电话,知会会计退回一笔金额,就是前一天晚上的中介酬劳,他不是卖身的,他有原则——上床不拿钱,拿钱不上床。
有好一阵子的时间,只要进出社长办公室,古纬廷总是习惯性地摔上铝门,发出很大的声响。
行政人员面面相觑,猜都不敢猜社长到底是怎么了。
再迟钝的人也知道社长心情不好。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社长在人前一向温文有礼,即使偶尔有情绪失控,也很少迁怒到不相干的人身上。
自知失态,古纬廷拉下百叶窗,不让外面的员工看到他气极怒极的表情。
这算什么?这算什么?
前一天晚上卡尔还像个奴隶般伺候着他的一切需求,隔天早上又变回了那个高傲冷酷得有如皇帝一般的黑暗贵公子……
他放下身段,终于击败了那个漂亮的长发美人,但是那又有什么意义?卡尔不过把他当成心血来潮时可以任意玩弄的床伴,风流过后就不再回头。
他很气自己。到了这个地步还眷恋着卡尔的温柔,无法拒绝他的施舍;甚至连公司的营运,也必须依靠齐氏集团定期支援……
这一次,古纬廷真有满盘皆输的悔恨——那是一种赤身裸体的屈辱感,来自卡尔,也来自残酷的现实。
今天是他的生日。没有人知道,他也不想向任何人提起。看着墓碑上的端丽字体,古纬廷仁立良久,难得地孤独而平静了。日光渐渐隐没,影子被拉得长长的,终于消失在黑夜里。
***
得知后续发展,洛少麒气得跳了起来。
「你这混蛋!我不惜牺牲形象,帮你制造了那么好的机会,结果你用一句『各取所需』就把他给打发了,你、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了啊!」洛少麒指着卡尔的鼻子破口大骂。
「表弟。」卡尔不愠不火地答道。
「是招之即来、呼之即去的表弟!」洛少麒气得猛跺脚。
卡尔以一种专注的眼神凝视洛少麒的身段和举止,不觉暗暗吃惊。狐狸说的对,小麒的神态变得妩媚许多,甚至几近于妖艳了,浑身上下散发着成熟的情韵,隐藏在玩世不恭的表象之下……
「小麒,我感谢你的付出,可是我和狐狸一样贪婪。我不要他有一丝一毫委屈的感觉,或者只是信守承诺而陪伴在我身边。」
「你脑袋里装的是什么?水泥块吗?」洛少麒更气了,「他以什么样的心情说出那些类似条件交换的话,你明白吗?如果他不喜欢你,又何苦以一生换取你一夜的宠爱?」
卡尔瞥了他一眼,洛少麒的脸颊因激动而有些微红,看上去真有几分情思荡漾的艳丽感……
「他以为你是我的男宠。」
「我们不就是要他产生这样的误解?」洛少麒不解。
「他只同意成为我的情人,没有要求我和你分手。」
洛少麒怔愣了一下,恍然大悟。
「……所以你认为,他对于你,喜欢是喜欢了,可是还不够喜欢?」
卡尔默然额首。
不管怎么说,以这种手段赢得爱情未免有些卑劣,也受之有愧。只要知道狐狸是在意他的,也就够了。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涪少麒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垂下两肩。
「独占欲是爱情的一部分,也是一种虚荣。我想独占他,也希望他能想着独占我。」
「……请直说你想要他全部的爱情。」
「理所当然。」
「那么,我就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了。」洛少麒叹了口气。「饭店里的服务员告诉我,你生日的那天晚上,狐狸又回到这里来了!」
「哦,」卡尔心里不禁起疑。当天晚上,他并不在饭店里。
「隔天又浑身湿淋淋地走出去。」
卡尔的眼瞳倏地张大了。狐狸和他之间的第一个夜晚,那个注定两人以后将彼此折磨、纠葛牵缠不清的激情之夜,狐狸也是被洒水器浇得一身狼狈地离去……
「他和谁在这里过夜?」压抑的口吻里有着阴沉的怒气。
「我不知道。进出饭店的人太多了,很难一一清查,再者,我不认为有此必要。」洛少麒耸耸肩,又恢复了平日的恶质与促狭,「他不是你的情人,和你之间没名没份的,又没拿你一毛包养费,你也没立场干涉他,不是吗?」
「……你一定要选在这个时候激怒我吗?」
「我随时随地都想激怒你,谁叫你脸上总是没有表情。」洛少麒和往常一样露出促狭的微笑,大剌剌地往他大腿上一坐,十指以煽情的动作柔柔地抚上他的胸膛,「傻野狼,你被抛弃了!不如让我用身体来安慰你吧……」
卡尔原本气得想把这个老没正经的表弟摔下去,狐狸的话又适时在脑海中响起……
是谁教会了小麒「那方面」的快乐?
冰蓝色的眼瞳里闪过一丝冷冽的寒光。
卡尔在脑海里盘算着,刚强的臂膀蓦地收紧,将洛少麒禁锢在胸前,「好啊!就照你的提议,用你的身体来安慰我。」
洛少麒先是呆愣了一会儿,随即没命地挣扎起来。
「你疯了吗?我是你表弟啊……」
「你也是个美人。」卡尔在洛少麒脸颊上轻吻一下,不顾他的反抗,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将他抱到床上去,「每一次我心情低落的时候,你总是以开玩笑的语气说要用身体来安慰我……原来你长得这么漂亮,为什么以前我没注意到呢?」
「你、你冷静一点……」
「冷静……我不要冷静,我要你,小麒!」卡尔精光四射的狼眼充满了侵略性,手指攀上格少麒的领口,用力撕开上衣。
「呀啊——」洛少麒尖叫一声。
他惊恐地发现,从小到大,一直疼宠他、溺爱他、被他玩弄在股掌之上的表哥疯狂起来竟然和野兽没有两样,冷酷的狼眼里耀动着情欲的烈焰,结实的身躯蕴涵着无比强大的力量;隔着残破的衣襟,卡尔的上身紧紧压迫在他胸口上,男人成熟的肢体散发出一股难以抵挡的魅力,既危险又眩惑,让人无法抗拒。
「这不是你长久以来的愿望吗?你有什么好害怕的?」卡尔抓住他由下颔转过侧面去,以很轻很柔的气音在他的鬓发旁抵语。
洛少麒全身为之一颤。
卡尔……他知道……他一直知道……
卡尔心里有数,却对他的爱慕之情视若无睹。
不仅如此,只要卡尔想追求某个男孩,或在感情上有了困扰,总是第一个寻求他的意见。
多么过分的男人啊……洛少麟闭上双眼悲哀地想。
「现在,我想要你。」卡尔的嘴唇慢慢地吻过他的耳壳和脸颊。
「我……」洛少麒的呼吸交得低浅而短促。「我是你的表弟……我们不能……」
「我不在乎。你在暗恋我的时候,有想过我是你表哥吗?」
「那都是从前的事了,卡尔!现在我有更喜欢的人……」洛少麒还想挣扎,脑中忽然闪过一念,蓦地停了口。
他中计了!
卡尔不会伤害他,永远不会。他高傲的表哥只想知道他到底隐瞒了什么事。
正如他所察觉到的,卡尔在一瞬间恢复了冷静,从床上起身。
「委屈你了!」卡尔顺手把床单覆盖在他身上,神色坦然。「小麒,你一直陪在我身边,整个家族的人我只能信任你。在我眼中,你永远是那个甩着长马尾的小男孩,我从来没想过你有一天也会长大、成熟……」卡尔顿了顿,以略为感性的声音说道,「那种感觉,就像女儿即将出嫁的父亲一般……不,我不逼你现在就把那个人带回来,我只要知道你喜欢他、你在他身边能得到前所未有的幸福,这就够了!哪怕对方是齐氏的世仇也不要紧,我绝不反对。对你而言,家族是太沉重的负担了!可是你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这个重担压到你肩头上。」
洛少麒的腔颊一下子涨得通红。
从小到大,只有他戏弄卡尔、把表哥闹得又羞急又惶窘的份,卡尔从来没有反抗过,一次也没有!
今晚是表哥的第一次反击。
洛少麒赫然惊觉,原来卡尔一直以自己的方式疼爱他,容忍他促狭的性格为他挡下外界的风风雨雨;卡尔虽然无法以表哥的身份接受他的感情,却处处维护他、纵容他,默默付出,默默回报他的思念与爱慕……
洛少麒把被单拉到肩膀以上,眼神遗憾却丝毫无悔。
「我想,你有话要说。」卡尔坐在他的近侧,目光熠熠。
洛少麒注视着卡尔的双眼,嘴唇颤抖,欲言又止。
「……这件衬衫是纯丝的。杰米尔秋季新款,你自己看着办。」
现在并不是摊牌的好时机。虽然卡尔表示只要他幸福,便绝不反对,但是洛少麒心里明白,「那个人」的身份比世仇还麻烦,卡尔非反对不可……
卡尔噗嗤一声笑出来,摸摸他那柔顺亮丽、有如黑缎的长发,「地下一楼购物街有杰米尔专柜,等会儿我叫他们送上来。」
「我不要同样的敦式。快到冬天了,我要换今年冬装!」洛少麒握住他的手腕嘻笑道,眯起的眼角里隐隐闪动着泪光。
这滴泪水是他的骄傲,也代表他的成长。
青涩的初恋终于告一段落,现在他必须全心全意去珍惜同样爱他的人,卡尔的形象也慢慢地隐退了;但是洛少麒永远不会忘记,他曾经爱过那样一个值得他爱的人。
***
社长办公室外不期然地响起了敲门声。
「社长,我……我可以进来吗?」
那声音是陌生的,平平细细的,听不出是谁。
「没关系,进来吧!」
男孩推门而入。他有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眉形纤细而浓密,五官清秀,下巴短短的,迥异于古纬廷的尖长;纯朴的脸上有着阳光般开朗的神情,略显凌乱的刘海一一垂落额上,显示他正被某些事件所困扰。
古纬廷以锐利的目光盯视着他的脸,看得他不觉垂下头来。
「请坐。」
男孩是上一批进公司的新人,长相和表现都不差,也十分顺从。
「社长,你心情不好?」男孩睁着眼睛望着他,表情有点无辜。
「计程车超收车资,我和司机吵了一架,还差点卷起袖子打了起来。真是丢脸。」古纬廷随口搪塞过去。
男孩却深信不疑地点了点头。「这种事很多。」
看着男孩认真想安慰他的表情,古纬廷几乎要噗嗤一声笑出来了。
「说吧!你有什么事?」
男孩欲言又止。
「社长,听说……公司争取到了莫亚新型手机限量版的广告。」他不自在地左右张望,咽了口唾沫。
「你想争取演出机会?」古纬廷挑起一边的眉蜂。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想演出市场占有率超过三成的手机企业主广告?那已经不是翅心妄想所能形容的了。
男孩小心、迟疑地点了点头。见他不置一词,男孩懂慌张张地想解释,「我……我不是要演男主角,我只想当个背景、路人什么的,跑跑龙套……因为我家里出了点事,急需要一笔钱……」
「你和经纪人商量过了吗?」古纬廷沉吟道。
「没有。他说他很忙。」男孩低下头。
「你的经纪人是哪位?」
「社长,你不是要找他算帐吧?」男孩蓦地抬头,连忙缓颊,「他一个人要带五个艺人,有时候难免照顾不来,不是故意的……」
会帮欺负自己的经纪人说话的艺人实在不多了,这家伙八成才入行没多久……古纬廷在心里觉得有趣,表面上却不动声色。「没事,你别多心。我只是要派个助手过去帮他。
得到古纬廷的保证,男孩安心了,说出了经纪人的名字。
纬廷心中的讶异自然更深一层。那种毫不怀疑的信任态度,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在演艺圈里见过了;他不觉又多看了男孩一眼。
男孩的五官基底还不错,身材也高。如果能悉心装扮,虽然比不上小猫,倒也有另一种风情。
「……我知道了。」古纬廷写了下来,盘算着该用什么样的借口把那个打混的经纪人赶出公司。
「手机广告的事,请社长帮我留意。」男孩战战兢兢地强调。
「你放心,我会帮你的。我先拨两个案子给你,好好表现。」古纬廷露出无懈可击的温柔微一笑。「你叫什么名字?」
「……邱儒昌。」男孩低声说道。
***
一半是寂寞,一半是报复卡尔,古纬廷开始对邱懦昌频频示好;他的纯洁与开朗,他的青春与腼腆,都触动了古纬廷心中的渴望。
仿佛安慰自己似的,古纬廷把当年所欠缺的一切全部在邱儒昌身上弥补了回来。
每逢星期假日,古纬廷时常开车带着邱儒昌出游、逛街购物,即使对待自己也从来不曾这样慷慨。而邱儒昌总是一脸受之有愧的模样,更加深了古纬廷的优越感。
站在东区的名牌服饰店里,邱儒昌显得局促不安。
古纬廷充满兴致地选定了几条长裤要他试穿,像在照料自己的弟弟。
「社长,这条牛仔裤太短了。」他瞥了一眼挂在腰上的价位牌,暗暗倒抽了口气,在上身之前就决定它「太短了」!
「是吗?」古纬廷把长挥放在邱儒昌腰上比划。「我看还好。你先试穿,我再拿其他的。」
邱儒昌拗不过他,只好进了试衣间。
「怎么样?」古纬廷敲了敲门。
「不太适合。」邱儒昌低声回应。虽然那合身的剪裁和浅蓝色的布料实在很舒服,也把他身材上的优势强调了出来,可是那种价钱……
他的家境并不宽裕,他又是长子,从小负担起家计,省吃俭用惯了,平常连奢侈一点的享受都不敢想,现在却在名牌精品店中试穿高级牛仔裤……
「你打开门,让我进去看看。」
两个男人挤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并不是一件浪漫的事,不知为何,邱儒昌的脸颊却无意地红了红。
「你穿是短了一点,把裤管稍微放下一两寸就合身了。」古纬廷察觉到了邱儒昌的异状,却视著无赌,纤长的手指刻意在他腰上游移,「腰身也能相合。」
「社长……」邱儒昌的神智开始有些模糊了。社长和他靠得那么近,柔软的指触和淡雅的香水味在在撩波着他的绮念,一股晕眩似的幸福感慢慢由心头升起,几乎将他融化……
社长真是风度翩翩,待人亲切,浑身上下充满了成熟男性的魅力……如果他是女孩子,一定也会喜欢社长这样的男人吧!
……要是社长能戒烟的话就更好了。
邱儒昌正在胡思乱想,古纬廷却趁着他思考的空隙在他颊上飞快地轻啄了一下。「就是这件了,脱下来,我去结帐。」
抚摸着脸上的余温,邱儒昌失神地呆愣在原地,好久好久都役有半点动作。
古纬廷慢慢地、不着痕迹地渗入了邱儒昌的内心。
看着原本如璞玉一般毫不起眼的男孩在他的打理下逐渐显现出温润莹亮的本质,古纬廷心中有着难以言喻的成就感。
旁人开始窃窃私语。谁也没料到邱儒昌竟然这么上相;他的下巴太短,前额太宽,不符合时下流行的审美观;但是经过适当的修饰之后,无论是拍照或是动态撮影,都是意想不到的俊俏,尤其是那纯朴又开朗的笑容,让他成为继穆海清之后掘起的新人偶像。
然而,即使是邱儒昌本人也没有察觉,他的笑容在不知不觉中流露出一股羞涩的气息;那是被爱情包围着的男孩才有的幸福感受。
古纬廷察觉到了,也知道那股羞涩感的由来,那可怜的傻瓜以为自己在恋爱中……他不屑地撇了撇嘴角,并不打算解释这个美丽的误会。邱儒昌只是个爱情的代替品,他在这个年轻、少不更事的男孩身上找回了受宠和全心信赖的感觉,也找回了失去的青春——说得明白一点,以模特儿而言,他确实是太老了!
二十七岁的身体虽没有一丝疲态,也不再是能随心所欲的年纪,不能再肆无忌惮地跳舞跳个通宵,或是和情人彻夜狂欢,过量的烟酒让他的健康状态实际上比外表看来还要糟糕,现在的他只要一做剧烈运动就喘不过气来,夜晚也很难入睡。
看着在自己身旁睡得很安稳的男孩,古纬廷烦闷地搔搔头,不知道怎么会变成现在这种情况的。
下班之后,邱儒昌进办公室里找他,询问关于手机广告的进度。
古纬廷随口敷衍了两句,说明企业主准备扩大广告规模,时间上必须延迟,也还没开始选角,要他稍安勿躁,届时一定有他喜欢的工作……几句漫不经心的场面话,就把邱儒昌唬得一愣一愣的。
接着,古纬廷提议一起去吃晚餐、看海,时间拖得太晚了,就在海边拽了家观光旅馆过夜……
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
邱儒昌没有这方面的经验,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任他摆布,痛苦但心甘情愿地忍耐失去童贞的历程;古纬珏很顺利地进入了男孩的身体里开始抽进,不熟练的动作让邱儒昌误以为社长也是第一次,因而在情感上依恋得更深……
古纬廷拨了拨男孩额前的刘海。原先他没有这种想法的,不知为何就走到这一步了。
邱儒昌清灵、纯洁得像只无辜的白鸽,不懂得怀疑和防备,对这样的人出手,古纬廷心中隐隐约约地有些罪恶感,但也不过就是难受一会儿,思绪马上就转到工作上了。
卡尔好一阵子没再要他伺候,他向莫妮那妖女打听消息,莫妮只是笑着说她也没接到任何业务,说不定齐先生想单独静一静。
好个单独!卡尔八成又和那长发美人打得火热了……
也许是情绪上的波动,也许是尼古丁中毒的现象,古纬廷双手发抖,烟隐又蠢蠢欲动。他穿着简单的衣着走到旅馆花园里,衬衫的扣子最上面两颗没拉上……他悠然闲适地抽了晨起的第一支烟即事后烟。
阳光暖融融地照耀大地,古纬廷迎向东方,让和煦的晨光直射在他苍白清冷的脸上,享受这难得的宁静。
放空自己,不要去想任何事……
包括那个破了相的男人。
古纬廷正思索着如何开拓新的客户,一只冰冷锐利的手无声无息地从后方按上他的肩头。
「嗨!小孤狸,真高兴见到你!什么风把你吹到这儿来的呀,」那风骚的声音和甜腻娇软的音调让他全身发毛。
古纬廷转过头来,一名容貌艳丽、体态窈窕的女子正对着他咯咯轻笑,大大红色的细肩带长鱼尾礼服在她身上显得分外刺眼。
「早安,莫妮姐!」古纬廷收起疲态,也回以同样阴险的微笑。「昨晚我和朋友来看海,玩得太晚了就在这附近随便找了家旅馆休息……」
「是不是真的?」奠妮眯着一双吊梢眼,莲步轻移,绕着他转了一圈,顺道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了个遍。
「莫妮姐,你呢,一大早就穿得像个红包袋,赶流行呀?」
「别提了!」莫妮摆摆手,「我来接待客户,到天亮还没来得及睡呢!」
古纬廷低下头来盯着莫妮的高跟鞋,鞋跟竟然有三寸半那么高,走起路来笃笃作响,踩在软地垫上,一步一个窟窿,真亏她没跌倒。
「……那老秃驴出手阔绰,可惜就是太猥琐了,老是盯着我胸部看。这种客人我伺候不来。」莫妮故作感叹状,「虽说『有钱不赚王八蛋』,我们拉皮条的固然是钞票第一,只要有利可图,挨打受气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客户的人品怎么样与我们无关;可是人品要是低劣到以为钱可以打定一切,说了不行还要死缠胡赖,我就宁可放着现成银子不赚……」莫妮唠唠叨叨地抱怨了一大串。
「莫妮蛆,既然这位客户你不想伺候,不如介绍给我吧?」古纬廷只听到出手阔绰这四个字,其他的就全不在意了——他实在缺钱缺得紧。
莫妮吃了一惊,「你想接?」
古纬廷抽了口烟,点头为意。
「好吧!我回去和他打声招呼,帮你联络好……接下来的事你可得自己应付了!」莫妮拍拍他的肩膀,又趁机捏了他一把。
「谢谢!」这话古纬廷说得有点言不由衷。
「对了,记得把领口扣好,你脖子上有吻痕。」
古纬廷立即反射性地摸上颈子外侧,莫妮摇摇食指,抓着他的手往锁骨上滑去,「在这里。哇,你皮肤真好,又白皙又细嫩,果然是年轻人……」那锐利尖冷的手指非常「顺便」地摸过他的胸前。
……这是性骚扰吧?
古纬廷被她摸得全身发寒,暗自懊恼,偏偏又不能发作。
俗话说揩油揩油,这个「揩」字真是下得恰到好处。
莫妮假装没察觉古纬廷的冷颤,依依不舍地把手从衬衫里抽出来,朝他抛了个媚眼,娇声嗲气地漫步离去。
古纬廷在心底连声暗骂,赶不及似地把领口的扣子拉好。
回到客房里,古纬廷看到邱儒昌翻了翻身,慵懒地赖在床上。
「醒了?」古纬廷把早餐凳放到他面前,上面摆着香喷喷的地瓜稀饭和肉松,还有一杯柳橙汁。「难得的周末假期,别急着起床。吃饱了可以再睡一下,中午十一只才checkout…」长长的眼角带着笑意。
或许是刚晒过太阳的关系,古纬廷的脸上也带着和暖的气息。
邱儒昌怔怔地看着他,想起自己的赤裸和昨夜的狂欢,颊上不觉泛起一丝红晕。
「社长,那你呢?」台上只有一份早餐。
古纬廷摇摇头,「我吃过了。看你还在睡,就没叫你。快吃吧!冷了就没味道了!」
邱儒昌愣愣地点点头,开始动起筷子。
古纬廷坐到椅子上,若无其事地开始看起晨间新闻。
唏哩呼噜地吃完早餐,邱儒昌迟疑了片刻方才开口。「……社长。」
「我在听。」
财经频道的女主播仍在喋喋不休。
「昨天晚上,我们……」邱儒昌低下头,看着自己赤裸的上身发愣。
「哦,你说那个。」古纬廷显得十分坦然。
……那个是哪个?邱儒昌心里有点疑惑,却又不便表明。
「我……」邱儒昌抿抿嘴唇,下定决心似地说,「不论你把昨晚当成什么…一夜风流,或是交往的开端……我只想说,我不是为了争取工作机会才……之前我一点经验也没有……」他的声音不自觉地越压越低,也越来越没有自信。
古纬延伸手按了按遥控器,关上电视。
「……你怎么会以为我是那样想的?」古纬廷好笑地说。
这傻小子未免把人心看得太简单了。那连一夜风流都称不上,勉强要下注脚的话,不妨称之为连哄带骗。
「因为……你是我的上司……」瑟缩在棉被里的大男孩羞红了脸嗫嚼道。
「我不记得有哪条法律规定不准和上司谈恋爱。」
「恋爱……我们……是吗?」邱儒昌结结巴巴地问道,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到头顶上,连耳根子都红透了。
古纬廷坐到床边,两手抱着他赤裸的肩头,「我必须承认,演艺圈里的性关系非常随便而且混乱,其实出了这个圈子也是一样,我们处在一个开放的年代开放得每个人对感情都认真不起来;因为认真只会受伤。」说到这里,他停顿一下,脑海里迅速闪现那对冰蓝色的狼眼。
邱儒昌听着他柔情的告白,感动得眼眶泛红。
「而我,我情愿做那个因认真而受伤的人。」古纬廷语重心长地说。
「社长,我也是……」邱儒昌擦擦眼角,露出了开朗真挚的笑容。
「小家伙,记著一件事:爱情不能买保单。任何约束都只能保障爱情的形式而非内涵。人心原本就是多变的,只要在感动的那一瞬间紧紧抓住它,拥有过也失去过,那就够了!」古纬延温柔地微笑着,吻上他的嘴唇。「只要谈过一场……没有明天的恋爱。」
邱儒昌已经痴了、傻了,沉浸在古纬廷以温柔体贴和甜言蜜语所编织的美景里久久不能自己。
「社长……」邱儒昌陶醉在古纬廷的怀抱里,丝毫不觉时间的流逝。
「叫我的名字,廷。」古纬廷将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在他耳边低语。
邱儒昌羞涩地轻唤,「……廷。」
只要在这一刻他还是为社长……廷所爱的,他心甘情愿地付出一切,不想未来,不求永远……
***
在古纬廷的悉心打理和安排之下,邱儒昌窜升得很快,连穆海清也感觉得到他急起直追的压力——即使两人一向交好。
然面,演艺事业的发展并不总是那么顺利。
由于轧戏轧得太凶导致休息不足,邱儒昌的反应有些迟缓,在拍摄当红偶像剧的时候来不及按照预定的步伐走到镜头内,只闻人声不见人影,也惹恼了导演。
「混蛋,你瞧不起我吗,啊?」
导演程彦章嘴上斜叼着一根牙签,脚踏拖鞋,满口粗话,把放在膝上的剧本过猛地住往光灯上一摔,差点打到灯光师,灯架也发出可怕的摇晃声,几乎没整盏落地。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邱儒昌慌了手脚,嗫嚅着低声道歉。
「还要狡辩,我是导演,难道我连指导你的权力都没有吗?一个不成气候的小配角有什么好牛的,我随时可以教你在这出戏里……不,在演艺圈里消失!你别以为我办不到:告诉你,我弃用的人,别人也不敢捡起来用!」
见邱儒昌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程彦章火气更大了,顺手抄起茶杯招着他脸上用力一砸,哨地一声,四周呐起一阵尖叫——
邱儒昌的前额冒出鲜血,前襟也被泼湿了一大片,还是动也不动,表情像要哭出来一样,却不敢真的放声大哭。
摄影棚里顿时乱成一团,人人走避,没有人想出面调停这插闹剧,或者帮单方面被指责的邱儒昌解围。
邱儒昌不能逃走,也不能为自己辩解,他已经认错,也谦卑地接受导演的指导,但是导演性子一上来就没中止的打算,仗着地位高,嗓门大,在棚里大肆喧嚷,眼看事情就要越演越烈,一只细长的手蓦然伸出,温和地搭在导演肩上,像在安抚出闸猛兽似地,「导演,休息一下,先喝口茶消消气,坐下来,有什么事好好商量。他还是新人,有些地方不够熟练,请您老宽待款待。」
既然身心和面子都被来人打点得舒适了,程彦章的气自然消了一半!来人趁导演放送之时朝邱儒昌比了个手势,要他快点躲到后台避难。
程彦章没看到邱儒昌,也不以为意,他从那双谦恭地捧着的手中接过水杯,一饮而尽。
片刻的畅快过后,程彦章看看四周,跑的跑,躲的躲,全部不见人影;回头看看这个贴心的年轻人,识时务,知进退,懂得谁才是老大,孺子可教也。
「喂!小子,你挺机灵的嘛!把名字报上来,我给你介绍几个不错的案子做做。」
年轻男人终于抬起头来,脸上的神情十分平常,没有恐惧也没有羡慕,他稍微动了动薄唇,「好意心领了,我是舒涵经纪公司的负责人,那孩子有什么不开窍的地方,请程老多费心……」
程彦章在一瞬间又变了脸色,「好啊,原来这种不识时务的艺人是你带出来的!出了事还想护短啊?」
「程老,您言重了!」古纬廷压低声音,「要是那孩子有疏失,我一定严厉处分;可是他的脚步并没有走偏。我在旁边留意了一下,男主角为了抢镜头故意拉近与摄影机之间的距离,女主角不甘心被挡住也往前站了一点,才造成他来不及入镜……像您这样资深的导演应该一眼就看得出来。」
「怎么,你是说我故意找他麻烦?」程彦章板起脸孔,原本气恼的神色却舒缓了些。
「不是,我想那孩子该是无意中得罪了您,我先代他道个歉,日后再好好补偿您……」古纬廷微微欠身。
「哼,小子,算你会做人。」程彦章不屑地抬起下巴,「你问问那蠢蛋,上个星期我塞给他的名片还在不在。不要以为装做不知道就设事了,你们这些经纪公司私底下干了哪些勾当,大家心里都有数,少在我面前装高贵!惹恼了我,我一通电话,没有一家电视公司敢用舒涵的人演连续剧,你自己好好斟酌!」
当着古纬廷的面,程彦章东南西北地骂了足足一刻钟,骂到气消了才离开留下一地的杂物和难以收拾的烂摊子。
古纬廷走到后台,瞥见邱儒昌手中拿着冰袋敷着受创的前额。四周围着一群工作人员对着他一句接着一句地教训。
「怎么搞的,当演员的怎么可以这么不专业,台词都念出来了人还没入镜……又不是菜鸟,脚步迈大一点、走快一点嘛!」说话的人当场走给邱儒昌看,注意到自己的姿势是同手同脚的。
「这下子可好了,导演走了,今天的戏都不用拍了,只好在例假日回来加班……我女朋友会生气的!」
「演艺人员还没走红的时候只有两句台词:『对不起』和『是』。干什么顶嘴呢!顶嘴有坏没好啊!」
「想耍大牌不是不行,等你红了以后再说。到时候,别说是顶导演几句,把剧本摔他脸上他都笑眯眯的。」
其余分散在四周角落的工作人员虽然不置一词,各自做事。但是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埋怨和轻蔑,彼此以手势和唇形对着邱儒昌指指点点的,让他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那是一种无声的暴力。
古纬廷撞开人墙,连声说借过,不顾众人指责的目光和声浪,把两眼泛红的邱儒昌拉了出来,一路拉回车上。
「伤得怎么样了?我看看。」
邱儒昌先是呆愣了一下,随即哽咽着声音,「我……我好没用……」他咬着下唇,想哭又不敢哭。
「傻瓜,我全都看到了……不是你的错。男女主角想抢镜头才把你挤了出来……」古纬廷拔开他覆盖伤口着的前发,仔细观看,「还好,伤口没有想像中的深,应该不会留疤。」
受到温柔的抚慰,邱儒昌再也控制不住委屈的情绪,开始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我明白,那不是你的错。他们不敢抱怨男女主角,才把气全部出在你身上。」古纬廷把他抱在怀里,轻轻地拍他,吻他。
邱儒昌声嘶力竭地哭了一阵,总算比较平静了。
「我今天比平常早下班,就过来看看你工作的状况,想不到你这么辛苦。」古纬廷沉吟道,「我先带你回我家,让你洗个澡,休息一下,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才有体力。」
邱儒昌才刚哭完,无力思考该不诙拒绝,也就任由他决定了。
古纬廷的住处就在经纪公司楼上,地方干净、宽敞,特意挑高的空间虽然舒适,却显得有些寂冷。
古纬廷先帮邱儒昌洗了个热水澡,又铺床叠被,整理房间准备让两人休息。
邱儒昌穿着浴衣,颓丧地坐在床边,两手放在膝上握紧,微微发抖。
「自从这出戏开拍以来,导演对我的表现一直很满意,连连夸奖我是:天生吃这行饭的……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他好像不喜欢我了,成天挑我错误……」说着说着,邱儒昌的眼眶又红了。
古纬廷沉思了一下。
导演有提到一张名片,也许就是邱儒昌失宠的原因。「他有给你什么吗?类似名片之类的……」
邱儒昌想了一下,「有,前几天他忽然给我一张名片,上面还有几个数字,我看不懂那是什么意思,也就没放在心上了。」
「你有带着吗?」
邱儒昌点点头,「我顺手塞进钱包里了。」
古纬廷接了过来,那是家高级饭店的名片,上面还有三个并列的数字……难怪小家伙没看懂。
他若有所思地微笑道,「第一列的四个数字代表日期,第二列的四个数字代表时间,第三列的四个数字代表房间号码。他要你那个时候到这间饭店里见他。」
「咦?」邱儒昌抬起头来,一脸迷惘,「他要私下指导我演技吗?我没去,难怪他不高兴了……」
古纬廷摇摇头,阴险地笑了笑,脑中充斥着玷污一颗纯洁心灵的邪恶快感,「他要你和他上床。」
邱儒昌顿时张口结舌。
「廷……我、我没有……」
「因为你没有,所以他才生气了。」
那可怜的男孩吓白了一张脸,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古纬廷把名片压在桌面下,搂着他的肩膀和气地安慰道,「不必这么惊讶。这在演艺圈里并不是什么稀奇的新闻;曝光机会掌握在少数人手上,想脱颖而出就必须付出代价。许多大明星都是这么走过来的。」
「我、我不要……」邱儒昌惊惶失措地抓着他的手臂摇晃,「我……我有喜欢的人了,我不能……可是,我父亲欠了一屁股债跑路了,家里天天都有黑道上门讨债;母亲身体不好,弟弟妹妹也都还小,要、要是我被封杀的话……」他急得哭了!
古纬廷把手指放到他的嘴唇上,示意他冷静下来,「别怕,我在这里,你还有我。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你乖乖做好你的工作,其他的问题,我会帮你处理的。」
说着,古纬廷柔柔地封住了他惨白地颤抖着的嘴唇。
一阵激情的深吻过后,邱儒昌害羞而瑟缩地低语,「……我喜欢你,廷……」
古纬廷顺势将他按倒,梦呓般地说,「我也是,小家伙……」
云雨方歇,邱儒昌躺在古纬廷侧边,注视着他尖长俊俏的脸蛋出神。
「廷,你的父亲……老社长是个什么样的人?」邱儒昌掌在他怀中慵懒地问道。
床头柜上立着一张相片,一位高瘦的老人身旁站着一名穿着学生制服的男孩,两人都笑得很幸福;老人的相貌端正慈蔼,西装笔挺,男孩虽然稚气未脱,五官隐隐约约可以看出长大后的轮廓——就像现在的古纬廷。
邱儒昌注意到老人颈上挂着一条绳链,链坠是一只白玉立体圆雕动物,在照片中的比例太细小了,不容易看清楚,只能从外形推断应该是犬科动物这一类的。
一般来说,穿西装很少会再戴项链,尤起是东方式的花绳——也许那条项链对老社长来说有什么特殊意义吧!
「那是我和爸爸的合照。」古纬廷指了指相片,「大概十年前左右,我刚上小学的时候照的。当天我本来是穿便服过去的,摄影师说还是就近在他们公司租个高中学生制服来照,比较有气氛。」
邱儒昌疑惑了。小学入学年龄大概都在七、八岁上下,为什么廷到了十七、八岁才「刚上小学」?
脑海中立即闪过进公司以来听过的种种谣言。
公司里流传着一些风言风语,诸如古纬廷并不是老社长的亲生儿子而是养子,老社长在世的时候公司被合作对象倒帐,会计又卷款潜逃,造成了天文数字的亏损;老杜长无法承受打击而中风,不得不退出经纪公司的经营,只好把一切事务都交给当时尚未成年的古纬廷,想不到古纬廷竟然让公司起死回生了……
没过多久,老社长也去世了,古纬廷在灵堂前哭得声嘶力竭,还几度晕厥过去,有人批评那是转移焦点,作戏作得太过分,更有人在背后窃窃私语,认为检调机构应该重新彻查老社长的死因……
「他是个好人。」仿佛没察觉邱儒昌的沉思,古纬廷平和而凄楚地说。
邱儒昌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廷,我听说……你是他的养子……」
古纬廷笑了,「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待在公司里十年以上的老员工都知道。他待我有如亲生儿子,我也敬爱他有如亲生父亲。」
「有时血缘关系只是一种负担,甚至是暴力。」邱儒昌感叹地说,「我父亲好赌成性,把家产都败光了,人都跑路了还到处欠债,债主找不到人纷纷上门催逼,逼得我们一家人过不下去只好一搬再搬……能被没有血缘关系的养父如此疼爱,我真羡慕你呢,廷。」
古纬廷摸摸他的脸颊劝慰道,「别难过,我很清楚被追债的痛苦。你只要傲好分内的工作,其他的事不用多想,我会照顾你的。」
邱儒昌害羞而诚挚地吻上他的唇,两人的手指互相交握,分享着彼此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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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狼的狐狸情人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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