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四月二十五日所举办的圣马可节,是威尼斯除了嘉年华会以外,声势最浩大的盛事。这个特殊节庆的产生,是由于当初的威尼斯人为了纪念城市的守护圣人——圣马可而来的。
时至今日,威尼斯虽已不再有总督,海上势力也已消失。但每年这个时候,仍会固定举行盛大的水上活动,以追悼共和国时期的盛况。
停泊着各式船舶的大运河,瞬间只见旗帜飘扬。穿着共和国时代传统服装的水手,坐上镀满了金箔的大型豪华贡多拉船,船身最前端坐着一尊金色的海神塑像,乐手的后端是一面红底金面的翼狮旗,随风飘扬在大运河中好下威风。
依照惯例,宗主教在圣刁多禄礼拜堂迎接每一位达官贵人,这是从共和国时代就遗留下来的官僚作风。
法兰西斯柯无奈地跪下来亲吻宗主教的手,他虽是官僚,却最讨厌这一套,但传统就是传统,无论有多厌烦,还是必须遵守。
他和韩宁儿并肩走上搭设在运河边的临时看台,然后当着所有威尼斯居民的面,将一枚印有蔷薇花蕾的硬币,别在她亚麻色的衬衫上。
现场立刻一阵欢声雷动,韩宁儿羞红了脸,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是威尼斯的传统,宁儿。”见她还搞下清楚状况,法兰西斯柯笑着解释。
“传说远在共和国时期,我们与土耳其交战的期间,有一名士兵受了致命的重伤,生命危在旦夕。但是他告诉自己,一定要坚持勇气与决心,将玫瑰交给远在威尼斯的爱人。”
说到这里,他停下来,朝所有群众挥挥手,又是引起一阵欢呼。
“玫瑰花办沾满了士兵的血,但在他死后却奇迹似的来到女孩的面前,人们都说那是圣马可的庇佑。到了今天,女孩们会带着别人送的,印有蔷薇花蕾图样的爱情硬币,将硬币放在圣马可的墓上。”
“就是我身上这枚硬币?”韩宁儿低头看硬币上的蔷薇图案。
法兰西斯柯点头。
“好凄美的故事,真希望结局不是如此。”而是长长久久,不教死亡分离。
“这只是个传说而已,不必太感伤。”他安慰她。“况且,这个日于也不适合悲伤,你说是吧?”
的确,圣马可节是个欢乐的节庆,待会儿他们还要下水跟其他人赛船呢!
“法兰西斯柯,你们可以先下去换衣服了,大夥儿都在等你。”一旁突然有人杀出来通知道。
所谓的大夥儿,即是指法兰西斯柯那些议会的同僚。他们固定在圣马可节当天出赛,和职业级的贡多拉船大竞争威尼斯:之最的奖项。当然结果一定是惨败,但总归是一种荣誉。
“走吧,我亲爱的夫人。”法兰西斯柯牵着韩宁儿的手眨眼。“今天就让我这个业余的贡多拉船夫为你服务,希望你不会掉下水,落到要游泳求生的地步。”
贡多拉船乃为威尼斯一种特有的浅船,船头和船尾向上翘,船首的部分有着类似梳子的钢管装饰。宽只能容纳两个人,长可以长到排进二到三组椅子,视船只的大小而定。船夫在船尾摇桨,兴致一来还会唱情歌,以此赚取小费。
法兰西斯柯当然不必靠唱情歌来赚取小费,但他必须和这些世代承传的贡多拉船夫一较长短倒是真的,天晓得他们天天在划船,他可是偶尔才练习。
“比赛快开始了,我们赶快去换衣服。”他二话不说,立刻拉着韩宁儿跑,唯恐赶赴下及,错失出发时间。
韩宁儿只好跟着跑。据说他们要装扮成共和国时期的贡多拉船夫,她还得换上贵妇的衣服,坐在船的正中央,跟沿岸的观众挥手。
她实在不喜欢这样,最近太安静了,总让她产生一股不踏实的感觉,仿佛什么事情就要发生。但她又不能禁止法兰西斯柯出席这些场合,毕竟他是公众人物,地方有什么事,他本来就该尽力。
“换上这件衣服,等一下我就来接你。”法兰西斯柯像个大男孩一样的兴奋,随便塞给她一件衣服后,就跟着他其他的同僚跑了。
她无奈的走进更衣室,又无奈的对着衣服皱眉。
很好,大红色的丝绒礼服。万三具要发生什么事,别说是救人,恐怕连自己逃跑都有问题,是谁规定一定要穿上这件礼服才能参加船赛?
只不过,抱怨归抱怨,她终究还是乖乖穿上那那件衣服,等她的未婚夫前来接她。十分钟后,她的未婚夫出现,身上穿着七彩及膝的短裙及裤子,她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有多漂亮。
“你……咳咳。”她呛得几乎说不出话。“你看起来好极了。”
其实她想讲的是“蠢极了”,但她没胆量说,因为其他人都穿着跟他一模一样的衣服。
法兰西斯柯的眉头挑得老高,仿佛在告诉她,他知道她的想法。但她及时把眼光转向别处,假装在看风景。
“让我们行动吧,法兰西斯柯。”所有同僚皆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我们一起去痛宰那些骄傲的贡多拉船夫,让他们知道我们这些国会议员,不是好惹的!”
没几分实力还硬要跟人家比的国会软脚虾们,就在其中某个人的登高一呼中,一窝蜂的冲往比赛现场。这场比赛将横渡圣爱兰娜岛,和海关检查啃之间的圣马可内湾,是场体力与耐力的竞赛,胜利者将会得到无上的光荣。
匆匆将蔷薇花蕾硬币别在礼服的胸口,韩宁儿随后追上那群大男人。他们的船被排在第四顺位,算是十分优渥的礼遇,立即引来当中一位的不满。
“当我们是软脚虾啊,给我们优待!”显然大会的特别安排没赢得任何感激,反倒惹来抱怨。
“不错了,塞凡尼。”法兰西斯柯拍拍那人的肩膀。“难道你还想排第一顺位?”那是市长的船。
“听你在胡扯!”名叫塞凡尼的议员咧开大嘴,用手肘拐了法兰西斯柯一记,韩宁儿才见识到他驾驭同僚的本事。
看来认栽的人不只是她嘛!
她一面坐下,一面暗忖。
本来她以为她特别好骗,原来大家都一样,都挣脱不了他的魔咒。
韩宁儿安安稳稳地坐在船的正中央,欣赏她未婚夫无远弗届的魅力,此时峭音响起,王事人宣告船赛开始。
霎时,只见原本悠闲的贡多拉船夫,个个像不要命似的奋勇向前。他们用力摇动手中的船桨,靠着每日锻链的臂力与实力,像条海豚似地滑过他们的身边。而法兰西斯柯他们整船人,虽然拚老命的防止被人超越,仍是下敌实力坚强的对手被越拉越远,弄到最后,只有望着前人的背影痛心疾首。
“今年又要输了。”塞凡尼叹气。
这是整船人的共同心声。他们每年都来挑战,每年都输,到今年已经是第四个年头。
“幸好我只参加了三年。”输了三年。
“你想讨打吗?”塞凡尼狠瞪法兰西斯柯。“本来我们以为有你加入,情况会好—点,怎么知道还是—样。”只能说看错人。
“当我没说。”法兰西斯柯适时闭嘴,以免再遭受挞伐。“你继续伤心吧,我要用力划船了。”
“喂,听你这么说,好像我都没有尽力喽?”
“塞凡尼,划船,我们离其他人越来越远了……”
“我只说划船,没有别的意思。”他还是坚持该奋斗到底。
“可你分明就是在指责我没有尽力。”讨打!
“塞凡尼,划船……”
“容我提醒你,我们现在还在比赛中。”
“可恶!”
“划船……”
几个男人你来我往,吵得好不热闹。倒是韩宁儿快笑翻了,难怪他们会最后一名,根本是一盘散沙嘛!
就在她笑得乐不可支的时候,运河上的情况有变。原本直线行驶的贡多拉船,居然纷纷掉头,朝他们这条落单的孤船冲来!
“这是怎么回事?”
船上的男人一头雾水,没人看过这种状况,韩宁儿二话不说掀起礼服下摆,抽出绑在大腿上的枪,跟着高喊一声:“全部趴下!”
顿时,枪声四起。
狭长的贡多拉船,像玩井字游戏似地,把他们的船困在正中央。
她弯身躲避不断飞来的子弹,思索着突围的办法。
该死,想不到办法了!
韩宁儿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将所有人推下贡多拉船,请他们各自逃命。
“宁儿!”
法兰西斯柯也在被推下船的行列之中,眼巴巴的看着她一面划船,一面躲避子弹,最后也跳下水。
“宁儿!”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拖着厚重的大礼服,游过大运河清凉的河面,到达不远处的彼岸。
法兰西斯柯也跟着游过去,企图用自己引起对方的注意力,没想到对方的目标不是他,反而撑船上岸追捕奋力逃逸的韩宁儿。
“不对劲……不对劲。”见状,他浑身泛起一股寒冷。“他们的目标是宁儿!”
他们想绑架她,以达到威胁他的目的。
“宁儿——”他痛苦的捂上眼睛,不敢想像她若是落入对方手里,会有什么下场。
他一定要救她,不管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 ※ ※ ※ ※ ※ ※ ※ ※ ※
韩宁儿一直逃、一直跑,直跑到运河沿岸一处教堂的最顶楼,才发现已经没路,后面跟着许多追捕她的人。
她转身面对这些人,瞬间了解原来他们的目标不是法兰西斯柯,而是她,他们想以她来交换法兰西斯柯的妥协。
她忿恨的瞪着他们。
“这就是孔塔里尼的甜心吗?让我看看。”一个长相丑陋、声音沙哑的老头子排除人群走近,距离韩宁儿一公尺远,由上而下的打量她。
“果然很对他的胃口。”打量完毕,老头子冷笑道。“你晓得孔塔里尼有东方人的血统吗,小妞?”
老头子透露出韩宁儿未曾听过的讯息给她知道,她愣了一下,而后扬高下巴倔强的回嘴。
“那又怎么样,老头?”她下层地打量老人。“他长得比你还更像意大利人。”
“牙尖嘴利。”老头子眯眼。“把这位伶牙俐齿的小姐捉起来,我要带回罗马,让她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意大利人!”
随着老头子的一声令下,底下的人跟着动起来。首先出击的是露薏莎,她快步踢腿,急着报上回的一箭之仇,可惜韩宁儿也不好惹,四两拨千斤硬是把她推开』页便送给她一记过肩摔。
“看样子你需要更多的帮手,去!”老头子见苗头不对,立即派遣更多的杀手围剿韩宁儿。
韩宁儿虽然奋力抵抗,无奈身上的礼服又湿又重,造成她很大的负担。最后终于下敌对方的人海战术,双手各自被不同的人筘制住,动弹不得。
“你的确很行,小姐,可惜运气就是差了点。”老头子冷笑。
“带走!”
“等——等!”
这两句话几乎是同一个时间响起,一个是原本的老头,另一个是法兰西斯柯。
“别伤害她,赞诺比,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与她无关。”才刚跑上教堂顶楼的法兰西斯柯,气喘吁吁的恳求老头子。
姓为赞诺比的老头子还是冷笑,只不过这回的笑容多了些调侃。
“你的动作比我想像中还来得快,孔塔里尼,你一定很爱她。”赞诺比指韩宁儿。“我原本以为你会追去罗马,没想到在威尼斯就能解决了。这样也好,省得我再浪费汽油钱。”
“你到底想干什么?”虽然明知道他的企图,法兰西斯柯还是问了。
“当然是交换条件。”赞诺比朝手下使一个眼神,他们立即更加筘紧手中的韩宁儿,她痛得倒抽一口气。
“我要你在这份同意书上,签上你的大名,保证你不会再阻饶‘摩斯计划’的进行。”
赞诺比命手下拿来一份文件,上面注明了法兰西斯柯会无条刊:让“摩斯计划”通过,甚至还得担负起游说的责任。
“我不会签署这份同意书的。逼等于是出卖了他、出卖了威尼斯人民。
“这么说,你比较有兴趣签署她的死亡同意书喽!”赞诺比指向韩宁儿,要他再三考虑。
“不准伤害她广法兰西斯柯着急的大吼。
“你没有资格跟我讨价还价,孔塔里尼。”赞诺比冷呸。“现在人在我手上,你若是还珍惜她的小命,就签下这份同意书。若下愿意,那就表示你情愿要她的尸体,选择权在你。”
赞诺比清楚的把条件开给他,YESOR NO,全凭他一句话。但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他面临的是他此生最大的一道难题。
他不禁回想三年多以前,他站在威尼斯的街头,慷慨激昂的向全威尼斯的市民陈述他的理想。他同时以生命起誓,将尽力维护威尼斯人的利益,直到他断气为止。但在另一方面,他也同时想起,当他第一次在马可波罗机场,看见她像朵孤傲的红玫瑰兀自挺立的情景。那时候受到的震撼,至今还留在心中。远不会散去。
为什么选择会这么难?
为什么他不能代替她受苦?
为什么她的眼神如此坚定消澈,仿佛在警告他:下准妥协?
这—切的一切,为什么都显得如此痛苦、如此难熬呢?
“你到底签不签?”赞诺比已经失去耐性,乾脆命人把笔和文件递到法兰西斯柯的面前。
他接过文件和笔,犹豫着该下该违背道德良知,以交换他有生命危险的爱人。
“不准签。”
韩宁儿代替法兰西斯柯下决定。
“宁儿……”他痛苦的看着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如果真的签下那份同意书,我会恨你一辈子,也会一辈子看下起你。”她的语气很坚决。“我喜欢的法兰西斯柯是一个有理想的人,我不要他为我放弃那份理想。”
“宁儿。”他惊讶的看着韩宁儿,她对他的爱全写在眼底。
“但是我如果不签这份同意书,他们就会要你死。”这是他最最不能容忍的事。
“那又如何?”她倔强的微笑。“如果到最后,我的生存与否只会变成你的负担,那我不如死了算了。”
“宁儿!”
“别忘记你的理想,你还要为威尼斯的人民做很多事。”韩宁儿像交代遗言似的看着他,眼眶泛出泪水。
“不能签,千万不能签。”她摇头。“答应我,完成你的梦想,也完成我的梦想。”
她深吸一口气。“总有一天,我们会在天堂相见,但愿到时候你还记得我的容颜。”
所有人都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看见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挣脱两个大汉的箝制,朝大运河方向的围墙奔去。
“不尸法兰西斯柯万分惊恐地看着她跳到围墙的上面,瞬间明白她想做什么。
她想牺牲自己。
“快拦住她,快!”
这时赞诺比也看出她的企图,却晚了一步。
韩宁儿回头,把胸前别着的蔷薇花蕾硬币丢还法兰西斯柯,他接住,茫茫然的望着她。
她正对他笑,笑得好美好美,告诉他:“不要忘了她,要帮她完成梦想。”
“不,宁儿,不……”
而后,她纵身—跳,跳进冰冷的大运河中。
从此,他的一切喜悦随她而去。他的灵魂,就像失去了方向感的游客。远走不出痛苦的迷宫。
“宁儿!”
他激动到跪下来,手中紧抓着她遗留的硬币。圣马可将士兵的玫瑰带回到爱人的身边,而他的呢?他的灵魂要求谁怜悯,谁又能告诉他,他的爱人此刻身在何处?
“该死,诱捕不成,干脆杀了他!”
情急之下,赞诺比想灭口,杀害法兰西斯柯。但他已经不在乎了,他的红玫瑰永远消失了。永远……永远……
“把这些人统统抓起来,一个也别让他们逃走。”
朦胧中,他似乎听见有人这么叫嚣,还有直升机的声音,在他耳边绕来绕去。
“孔塔里尼议员,你没事吧?”
是刑事组的干员。
“你的未婚妻呢?”
干员低头望着法兰西斯柯,法兰西斯柯也回望他,呆滞的眼神似乎至今才清醒
“快派人搜索大运河!”他两手抓住刑事干员的领子疯狂喊道。“我的未婚妻还在里面,一定要找到!”
警车的鸣笛声顿时到处响起,穿梭在威尼斯大运河的沿岸,寻找韩宁儿的身影。
不要忘记我,法兰西斯柯,不要忘记……
紧紧捏住手中的硬币,他抱头痛哭。
※ ※ ※ ※ ※ ※ ※ ※ ※ ※
镁光灯又一次对准法兰西斯柯·孔塔里尼,只不过这回的地点更换,不在威尼斯,而在宝岛台湾。
“孔塔里尼先生,你为什么会想到来台湾设立儿童专川图书馆呢?”
“听说这座图书馆,是以你未婚妻的名字命名的,对吗?”
记者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法兰西斯柯捺着性子—个一个的回答。
“为什么这座图书馆里到处绘满了天使,有什么特殊意义?”
“听说你的未婚妻生前最爱天使,所以你才会把整座图书馆都摆满了天使,是不是真的?”
记者们还是吱吱喳喳问个不停,回答到这里,他已经完全失去了耐性,尤其他们又一再提及他的伤心往事,只会惹得他更为沈默。
他索性结束记者会。
“对不起,今天的访问到此为止。”一向温文儒雅的法兰西斯柯,再也下复过去的耐性,只想他们这些记者赶快滚蛋。
在他阴沉的眼神下,记者们只好早早结束采访,无精打彩的回报社发稿。他们都听说过以前的法兰西斯柯·孔塔里尼是个很风趣幽默的杰出议员,但自从一年前他的未婚妻,当着他的而跳下威尼斯的大运河后,就性情大变。如今已经不再竞选议员,转而专心筹划成立儿童图书馆的事,堪称是意大利政界最大的损失。
真是可惜。
在场所有女记者皆深有同感。
像他这么英俊、又这么有魅力的男人,居然只专注于排列那些儿童读物。若换作夜夜狂欢的话,排队的女人一定有一堆,至少她们都自愿报名。
可惜喽!
奸不容易,图书馆前的记者们终于一一离去,还给法兰西斯柯一个安静,他才有空慢慢欣赏自己的心血结晶。
嗯,效果还不错,到处都是天使。
他环视着绘有天使图案的墙壁,成拱形将他多方包围,瞬间有种到达天堂的错觉。
“有好多天使。”
耳边突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他僵住,害怕一旦掉头声音就会消失不见,因而维持着相同的姿势。
“你不转头过来看看我吗,法兰西斯柯?”清脆的女声又说。“也许我是鬼魂也说不定呢!”
她轻笑,笑法兰西斯柯胆小,也笑自己,熟悉的语气让他激动的闭上眼睛。
“我不管你是人还是鬼,继续和我说话,宁儿。”他的声音满足恳切。“数不清多少次了,我梦见自己这样和你说话,但从来没像这次这般清晰。”仿佛她就站在他的后面。
“或许那是因为你从没认真看过我。”她还是笑。“如果你敢转头的话,就可以知道我到底是人还是鬼,或又只是你心中的幻影。”
清脆的女声鼓励他转头,他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转身查看究竟,却发现他朝思暮想的人就站在他眼前:他的红玫瑰。
“是我,法兰西斯柯,我没死。”韩宁儿神清气爽的站在原地对着他微笑,笑容一样甜美,红唇依然娇艳。
“宁儿!”他激动地抱住她,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她没死,居然没死,而且再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到现在才出现?”一向优雅的法兰西斯柯,这回竞发出连珠炮似的疑问,口气还是一样激动。
韩宁儿发笑。
“你真的变了。”她的眉毛挑得老高。“当S告诉我的时候,我还不信。”
“S?”他松开她,眼神充满了疑惑。
一玫瑰园’的负责人,你该不会忘了吧!”看来他不只脾气变得不好,记性也变差。
“好像是有这么一号人物。”他揉揉发痛的太阳穴。“最近我太忙了,记不得许多事。”这一年来都在忙筹备儿童图书馆的事,哪有空想那么多。
“可怜的法兰西斯柯,我对不起你。”她踮高脚尖给他一个短暂的吻。温热的嘴唇让他知道,她是真的,不是幻影。
“你是对不起我。”他疲倦的同意道。“你让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度过这一年,明知道我有多想念你,却故意不出现,让我受尽折磨。”
“对不起,但这是S的意思,我也没有办法。”她真的很抱歉。
“是吗?”他不信,开始怀疑起她跟S的关系来。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看穿他心里的想法,她噘高嘴。“你在想,我跟S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才会处处听从她的安排。”
她?这个S是女的?
“你跟她有不正当的关系吗?”就算是女的,他一样不放心。
“经纪人跟保镖的关系算不算?”她调侃他。“S是‘玫瑰园’的负责人,我们所有的任务都由她指派,没有选择的自由,否则就算违约。”很严的。
“就算她是你的经纪人,也没有权力阻挠你跟我见面。”他还是不能原谅她。
“她也是为我好。”韩宁儿替S说话。“当日我还在大运河冰冷的河水里沉浮,是S秘密把我救走。要不是她,我早就死了,也不会活着跟你说话。”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她。”感谢这个神秘的S。“但是她为什么不让你回到威尼斯,至少让我知道你还活着。”他还是耿耿于怀。
“因为那时候情况还很乱,赞诺比后来虽然被警方抓起来,但他背后的组织一直想办法要救他出去,而且那时候你也还在议会,我怕我若出现,会再一次成为你的弱点,只好忍痛默默看着你。”
她说得没错,当时的情况真的很乱。失去她以后,他反而立志不让“摩斯计划”通过,一直到他离开议会以前,这个计划还处于被耽搁的状态,至今仍无法通过。
“但是现在你出现了,为什么?”若说他没有因此而受伤,那是骗人的。他的心受伤了,自尊也是。
“因为时候到了,所有下利于你的因素都排除掉了,我当然就能放心出现。”她说。
“不是因为我帮你完成梦想?”他挑眉。
“不是。”韩宁儿摇头。“就算下靠你,我也能独自完成自己的梦想。”
“好大的口气。”他笑开。“你知道搭建一座像这样的图书馆,需要花多少钱吗?”
“一定很多。”她也跟着微笑。“但我只要拚命多接一点CASE总有存够钱的一天。”
法兰西斯柯闻言迅速眯起眼睛。
“你还在做那该死的保镖工作?”他的表情非常—卜悦。
“真难得,这是我第一次听见你说不好听的话耶!”该死,有进步。
“别光顾着跟我打哈哈,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是不是还在做保镖工作?”
“你说咧?”她顽皮反问。
“宁儿!”他警告她,耐心已经快用完。
“好啦好啦,我告诉你,我确实还在从事保镖工作。”她举高双手抵挡他的怒气。“但是,”她特别强调。“我已经跟S说好刁;干了,让她递补一朵新的红玫瑰。”
“红玫瑰不就是你吗?”在他的心中,她永远是他最娇艳的红玫瑰,只在他怀里绽放。
“但是现在换人做了,谁教你不支持我?”她做个鬼脸。“不过说真的,已经过这么多年,我也累了,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专心做他的妻子。
“你那个好朋友呢?”他突然想起另一个人。“她也还在‘玫瑰园’吗?”
“不,她早就不做了。”她的神情有些落寞。“藤萝找到她自己的幸福,很早就跟S请辞。”
“而你却赖到今天。”他的眉毛一局耸入天。
“没办法,总要还人情嘛广她也很不愿意啊。“S底下的保镖—个一个的跑,她一时找不到人递补,我总不能放任她头痛。”
“听你这么说,我倒是对S这个人感到好奇起来了,她真是个女的?”他突然有此一问。
冷不防被他存疑的语气呛到,她拚命乾咳。
“咳咳……”怎么突然这么问……
法兰西斯柯又眯起眼。
“呃,我们不谈S,谈谈你对威尼斯的计划。”赶快转移话题。
“我对威尼斯没有任何计划。”太可疑了,她的表情!
“当然有。”她大声反驳。“你不是说要振兴威尼斯?怎么可以半途而废……”
※ ※ ※ ※ ※ ※ ※ ※ ※ ※
四年后威尼斯再一次举行大选,得到最高票的人是法兰西斯柯·孔塔里尼,他正带着他的台湾妻子和他的儿子,与大众挥手。
而早在四年以前,S的电脑萤幕上即闪烁着一行红色文字,发白浪漫的威尼斯。
讯息的内容如下:
即日起退出玫瑰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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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情玫瑰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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