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隆的雷声在窗外响着,由雨带来的寂冷,一点一滴的慢慢渗进窗裡. 新堂真启独自一个人落座在钢琴之前,皱着眉,彷彿在决定一件異常重要的大事。
无声的大厅,衬着窗外倾盆的雨,新堂真启终於下了一个决定。他拿起手机,熟稔的拨了一组号码,果然,由话筒那端又传来语音信箱的讯息。他不在意的瞄了眼时钟,“我要离开日本,今晚十二点的飞机,公司就交给你了,兄弟!”
说完该说的事,他随即切断通话,紧接着打电话购买机票,和在台湾预定饭店,一切的事情结束後,他抛开手机,开始收拾行李。
在决定要走後,新堂真启便一直开怀的笑着。呵!终於摆脱那群閒着没事就会缠他的死党,和家中那两个貌合神离的父母,以及两个甚少联络的兄弟。一想到他们,他就烦躁的想抽菸,看了眼时钟,才下午三点而已。放下拎在手上的衣物,熟练的为自己点上一根菸,然後在吞吐的白雾之中淡冷的质疑,如果真把公司交给一直不事生产的大弟,那公司会不会倒?讶異於自己的思绪,他不禁哑然失笑。都已经要离开了,自己怎麽还放不下?撚熄了菸,转身整理行李时,他心中更添数分坚决。
只不过,他虽决定了要走,可惜,却有人非常不愿接下他职位。突然,有人闯进屋内大嚷着。
“大哥!”新堂真持拿着自大楼管理员手中抢来的钥匙,不悦的瞪着。
“唷!怎麽,你难得这麽快就接到电话了!”讪笑的语气,新堂真启回首的目光却无半点笑意,充满冰寒。
望着神色和平常不太一样的大哥,新堂真持不免吓退了两步,因为,这样的大哥有点怪異。
无视於大弟脸上的惧意,新堂真启伸手拿过他手上的钥匙後,走到门口,“木崎先生,抱歉,打扰到你了。”
大厦管理员温和的笑着,“不会啦!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仔细的看了看眼前的两人,木崎滨肯定没事後,才接过新堂真启递来的钥匙,转身走向电梯。
直到管理员走进电梯,新堂真启才回身关上门,“你应该有事要对我说才对。” 听着入耳的冷然话语,新堂真持一时说不出话。
“怎麽,哑了吗?”他犹是讪笑的语气,只是,微退去眼中的冰冷。
新堂真持见他态度稍微和缓,终於回复正常,“大哥,你为什麽要走?”他真的不了解,大哥都接位七年了,为什麽突然说要走?
面对大弟的不解,新堂真启仅是挑眉一笑,半晌後才道:“因为累了。这个位置,我坐了七年;而新堂家的长子,我也当了二十七年,我真的累了。”
淡然低沉的嗓音中透着一种无奈的感觉,新堂真持无语的望着眼前这个大他三岁的大哥,他突然发觉,他好像从来都不曾了解过这个大哥。
看着傻掉的大弟,新堂真启漠然起身,走至落地窗前拉开遮住窗户的布幔。下一瞬间,一道闪电横过天际,出现一阵刺眼的闪亮。
“大哥,你何时回来?”询问着归期,新堂真持已经认命,事实上,直至看见这样疲惫的大哥,他才知道,一向全能的大哥,並不是神。
颇有兴味的看着窗外越来越大的雨,今晚的飞机,会不会停飞呢?新堂真启回首看着回复平静的大弟,“公司的事情,铃木语那小子是个不错的帮手。”
新堂真持注视着他,以着一种異於之前的优閒态度说:“是!大哥,我会请他多帮忙的。大哥何时回来?”
新堂真启听了不免一笑,“你也满精的嘛!这样吧!等你哪天将小弟给拐进公司,我就回来。”
“小弟?怎麽可能!”新堂真持想起自己的小弟新堂真悟,不禁哑然失笑。他可是一位行踪不定的名摄影师,哪有可能进入公司?想到这儿,他不免怨怼的瞪视眼前的大哥。
新堂真启却恍若未见的走向自己的卧室,然後在和新堂真持擦肩而过的瞬间,邪笑道:“要化腐朽为神奇嘛!”
“大哥!”他转身想说些什麽,迎面而来的房门却迫得他连退数步,“大哥!”他不满的又叫了声。
可是这一次,裡头却传来一阵大笑,一气之下,新堂真持愤怒的踹了下门後,只好转身走人。
而房内的新堂真启在听到大弟离开的关门声後,更是开怀的又笑了笑。原来,他也可以这麽自然的和兄弟相处。
摇头苦笑了下,他又看向时钟。五点了,再不快点收拾行李离家,可能还会有不速之客光临,想到此,新堂真启便加快速度的整理行李。
在一间黑暗的房裡,屋外同样闪着雷电,只是屋内的人,却是一个容貌俊秀、雅致得彷如绝代佳人的男子。
云颸看着窗外下个不停的雨,再看向在黑暗中仍然十分显眼的画布,却连半点提笔的力气都没有。难道,自己再也无法动笔了吗?
雨柔!妳如果知道自己的死,真能让我放下妳一直要我放的笔,不知道妳是否会开心呢?
他无奈又悲戚的一笑,伸手推倒了眼前的画架。听着画架倒地时沉闷的声响,不自觉的,他闭起双眼,泪,慢慢滑落……
愉快的步下飞机,望着这个不曾来过的陌生地方,新堂真启只是淡然的打量着所看见的一切。
一个不算良好的地方,交通混乱,而人挤人的情形让他更是不满。转身拦下一辆计程车,新堂真启决定先在这个名为“台湾”的地方住上一些时候。毕竟,唯有在这样繁忙的城市裡,听着不绝於耳的车声,他才会习惯。
来到饭店,走进预定的房间,才刚放下行李,就听见手机的铃声响起,新堂真 启无奈的叹了口气,认命的打开手机,“喂?”
听着他像是忍无可忍的语气,新堂真持依旧是皮皮的开口:(大哥,我这可是急事,你怪不得我!)
“急事?”不满的冷哼一声,新堂真启对他口中的急事两字满不在乎。不在意他的反应,新堂真持只是淡淡的说:(大哥,你忘记把你上锁的文件柜密码给我,而再过二个小时,按照你的行程表,我就要开会了!)
“文件柜?”新堂真启不解的反问,那种东西谁会上锁?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疑问,新堂真持马上感觉事有蹊跷,(大哥,文件柜不是你锁的吗?)
“不!”淡淡的回了一个字後,新堂真启很快就反应过来。”真持,你去找铃木语那傢伙拿钥匙,就说是公司的事我全交给你负责。要是他怕公司会倒,你可以顺手把公司就这样扔给他!”想也知道铃木语那小子在想些什麽,新堂真启暗自冷笑。他是不可能会放弃属於他的新生活的。
听完大哥的回应,新堂真持立刻回答 :(好的,大哥!)话说完後马上掛掉电话。他可不想坐上总裁的位置,只要有人要,他是巴不得奉送!
面对大弟的反应,新堂真启无奈的摇头一笑。关上手机的同时,心想如果真持真的也放弃公司,那好久不曾再见的父亲会不会翻脸?
才刚想到这儿,手机的铃声又响起,新堂真启火大的接起,却在听见另一端的声音後无语。
(真启。)新堂宗旭不顾他的反应,迳自喊着这个突然抛开一切远去的儿子。
压下不悦的感觉,新堂真启異常冷漠的开口:“父亲大人!”
(你为何抛下公司?)虽然已经七年不曾亲自处理过公司的事,可是对於公司内一切大小事情,他仍然瞭若指掌。
明白就算父亲将事业传给自己,自己却仍在他的监视下,所以他才会对於这样的新堂家长子身分如此不满。可是虽然如此,他也已习惯和父亲保持一种“相敬如宾”的关係;所以对於父亲的问题,一时之间,他无言以对。
对他的沉默以对,新堂宗旭並没有破口大骂或是催促,他同样只是无言。这孩子从小以来,和他的关係永远只建立在事业或者学习上,他和他就只能这麽生疏。
思考良久,新堂真启终於开口:“父亲大人,我也该是到了为自己而活的时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不是解释,也不算是理由,可是新堂真启却只想得到用这一句话稍稍缓和沉默的气氛。
明白的看了看手中的电话,新堂宗旭並不像那些自以为是的父亲,相反的,可能是因为他也经历过同样的成长环境,对於感情,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而这可能就是造成自己儿子出走的原因。
新堂真启原本以为父亲的反应会很激烈,直到现在他才发现,父亲比自己想像中的还冷静。
(真启,想走自己的路,那就去走,只要你认为不会後悔,一切也该值得了!)自己当年也曾如此想过,只是那时的他没有真启的勇气。
不可思议的注视着手机,新堂真启有一种他是不是听错的感觉,“父亲大人,您刚才说 “
(你想走自己的路就去走,只要别後悔就好!)他很明白他会这麽讶異的原因,他只是希望自己能和他再亲近一些,而不是这麽的生疏。毕竟人老了,才懂得孤独並不是一件好事。
确定自己听到的话並不是错觉,新堂真启低哑的开口:“谢谢!”
(不用和我道谢,毕竟你是我的儿子。)他等着要说这句话,已等了太多年。
听着父亲那麽认真的一句” 你是我的儿子 “ ,
新堂真启直到此刻才算是明白他们真的是父子。”是的,父亲。”不像从前的生疏,却也不像一般父子的亲密,但他们总算是正视彼此在心中的地位。
听到他改变对自己的称呼,不再那麽生疏,让新堂宗旭異常开怀,(保重!)
直到掛上电话,他的脸上还掛着无比灿烂的笑颜。
“保重!”重複着父亲的最後一句话,新堂真启注视着自己的手机。心想也许这一次的出走,可以让分散的家人,慢慢的团结在一起。
迟疑的笑了笑,关掉手机的电源,新堂真启将自己抛上了床,“既然父亲已经同意我的离开,那麽台湾应该会是我这段时间的最佳落脚处。”
一想到要在台湾久待,新堂真启便计画买下一层公寓来当作自己的栖身之所,毕竟饭店虽然不错,只可惜並不能算是私人空间。
举步维艰的走在阳明山的山道上,云颸漠然的望着一切似乎眼熟却又陌生的景色,这裡是他和雨柔最後一起出遊的地方,犹记得当她为了自己可以放下画笔带她出门时的那种欢欣神情,和自己对她所许下的那句“只要妳愿意,我们可以常来。”的承诺。
只是现在记得这些又如何?青山依旧在,只可惜人事已非。
叹了口气,云颸继续迈步前行,就算他现在在艺术界的名声有多响亮,作品有多抢手,可是没了陪他一起高兴、一起分享喜悦的人,那拥有这一切又有何用?
为何自己当初会为了画展而放弃在医院陪伴她?为何自己会那麽的自私?甚至连她的最後一面都见不到,这是他的错,是他对不起她!
现在才为了她放下手中的画笔,为了她放弃如日中天的画家生涯。这样的决定,只因为直到失去她後,才明白她对他而言有多麽重要。没有了她,活着似乎也没有多大意义。
云颸沉浸在思绪中,在山道上踽踽独行,即使天色暗了,雷声大响,任由雨滴落在自己身上,他仍是没有反应的走着,似乎打算就这样不停的一直走下去。
开着才刚在汽车展示场中买下的法拉利,新堂真启很满意这样下雨的天气,他喜欢一个人的雨夜。他一面仔细的看着路况,一面打量着摊放在一旁的地图。
新堂真启一面分心观看地图,行驶在一个大型的弯路上,突然他看见一个行人,他的心不禁一跳。完了,不会在第一天就让他意外撞人吧?
新堂真启的反应虽快,可是毕竟太晚察觉,就在车子停下的那一瞬间,他看见那个行人缓缓倒下。
“不会吧!”连忙打开车门,走向倒在地上的人,新堂真启的心有着不安。
云颸在这样剧烈的痛楚下,总算回神,忍着痛,看着步向自己的人,他的精神慢慢涣散。
半扶起倒在地上的他,新堂真启一时惊艳於他所看见的容貌,但他仍快速回神,看着自己怀中的他自右手和右脚处缓缓流出的红色液体,新堂真启赶紧用手机联络救护车。”你还听得见我说话吗?”他似乎还有意识的样子,新堂真启不放弃地尝试与他沟通。
斜躺在这个撑扶着自己的人身上,云颸勉强点头。
“你对药物会过敏吗?”知道怀中的他还有知觉,新堂真启马上开口询问他急救时的用药问题。
缓缓摇头,云颸努力的想让自己保持在清醒状态,因为,他想知道,这个助他达成死亡心愿的人,是一个怎样的人。
“你的血型是哪一型?”一面继续和怀中的他说话,新堂真启一面运用曾经学过的止血方法,尽力救护怀中的他。
听着他颇为好听的嗓音,云颸稍微想了下,才算明白他的问题。”A 型。”
“你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好吗?”注视着怀中的他神色異常苍白,新堂真启只希望能挽回自己一时粗心所造成的错。
点了点头,云颸的清醒度已经随着血液的流失而慢慢降低。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等待救护车的同时,他看着怀中人皱起那似乎可以魅惑众生的美颜,“放心,你会没事的!”他是真心期望他会没事。不管怎麽努力,云颸都看不清这个非常努力的想让自己活下去的他的长相,再也无法承受痛楚的他直接合上双眼。也罢,何必强求呢?
察觉到怀中人似乎松懈了求生意志,“喂,醒醒啊!”
小心摇晃着他的同时,救护车特有的声音在山道上响起由漫长的黑暗中醒来,云颸不解的闻着飘散在房内的药水味。怎麽,自己没有死吗?
无奈的叹了口气,是谁连死也不成全他?是那个意外撞上自己的驾驶吗?云颸一面想,一面试着起身,却在动作时,望见趴睡在自己床畔的他。
一张異於自己俊美帅气的脸庞,轻合的眼睑让他无法知道他拥有怎样的眼神,可是在这样的角度下,云颸所望见的是一个十分出色的男子。
因他的敏锐,即使是在睡梦中,新堂真启仍能察觉得到那道注视他的目光,他缓缓起身,迎上云颸的视线。
云颸看着男子起身,沉默无言。
“你还好吗?”温和的一笑,新堂真启的注意力全在眼前的他身上。
慢慢的点头,云颸迟疑了一会儿,“你是谁?”
“呃!”不知道该怎麽回答,新堂真启突然傻眼,半晌後才说:“我的名字是新堂真启,昨天晚上在阳明山的山道上,不小心撞到了你。”
听着他满是歉意的话语,云颸淡淡低头,“无所谓。”
“无所谓?”不解的回问,新堂真启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看着新堂真启追问的眼神,云颸只是冷冷一笑,“我不在乎生死,所以,无所谓了!”
不明白眼前的他曾经遭到如何的打击,但新堂真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自己並不希望看见他这样的自我放弃。
失笑的望着新堂真启脸上不苟同的神色,云颸只是转移目标的打量起自己的伤势,而这一看,他却呆住。
“怎麽了?”担忧的抚上云颸的额头,新堂真启不明白云颸的脸色为何突然苍白起来。
愕然的眨了眨眼,云颸抬起从前被自己赋予一切重望的右手,看着手上缠满绷带,和此刻无力使手指弯曲的情形,他急忙看向新堂真启,“我的右手怎麽了?”
直到现在,新堂真启才看见他冷淡之外的另一个表情急躁与不安。面对他的问题,新堂真启並未直接回答,只是起身走到床头,按下床头上方的红色按钮,“详细情形等待会儿医师过来後,你再问他。”
听着新堂真启的回答,云颸才蓦然想起,自己不是因为雨柔的死,决定要放弃画画了吗?那他又何必再执着於自己的右手。想到这儿,云颸的心中却响起另一道声音你的人生都在绘画中度过,没有了雨柔,此刻又失去右手,那你何必还要活着?
注视着云颸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样子,新堂真启安抚的开口:“不会有事的,我有一个朋友是这一类手术的权威,我会想办法医好你的。”
“不!不用了,手废了,也算是件好事。”叹息般的话语,云颸虽然注重自己的右手,可是因着雨柔的死,就算挽回了手也是惘然。
面对他颓丧的神态,新堂真启不禁为之皱眉,“你的命,现在是我的,我不会让你死,也不会让你这样下去。”他像是宣誓般的言语,却是自己最肯定的宣告。
“为什麽?”他不解的望向说出这种话的他。云颸並不想让自己这样活下去,因为,对他而言,活着真的很累,很累!
走回床畔坐下,伸手轻抚上眼前雪白的脸颊,“你是我撞上的,所以你的一切,我会负责。”新堂真启並不在乎自己的话听起来像是在求婚一样,对此刻的他而言,只有让这个美男子活下去,才是自己最在意的。
“我说过我不在乎你撞到了我。”他不明白他为何执着要自己活下去,他已经不想活了,为什麽就不能让他一了百了?
云颸愤怒地瞪视着新堂真启,如嗜血般,兇恶冷佞。新堂真启不在意的一笑,“云颸,我不会让你死的!”他说得非常认真,有如誓言一般。
“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话才刚问出口,云颸就想起自己已换了一身睡衣,故而肯定他绝对翻过他的皮夹。
见云颸突然静默,新堂真启知道他已想到自己为何会知道他名字的原因。”你很特殊!”说这一句话,不是因为云颸異於常人的美貌,也不是因为他不愿存活的态度,而是因他所散发的纤细与脆弱,让人很想保护他。
听着新堂真启的评论,云颸只是冷冷的别过头。所谓的特殊,不过是在众人之中较突出的某部分人,可是他却不喜欢和别人相提並论。
看着云颸因为生气而隐隐泛红、不再苍白的容颜,新堂真启发觉自己似乎为这样的云颸所吸引。
不解的看着直盯着自己的新堂真启,云颸皱眉,开口道:“为什麽一直看着我?”
新堂真启愕然地收回自己的视线,一面向云颸提问:“你想待在医院养伤吗?”
直觉的摇头,云颸从以前开始,就不是很喜欢医院的气氛。
“那你有住的地方吗?”顺着刚才的问题,新堂真启婉转的把话接到自己最在意的问题上。
“没有不!我有!”他原本已不愿再回那个充满回忆的家,可是面对眼前的这个怪人,云颸倒宁愿回那个家去。
“你说了——没有。”他微微一笑,心中有着一个想法。
听着新堂真启的话,云颸不悦的想将这个坐在自己身旁的他推开,免得再说下去,自己会被气出病来。可是少了右手的帮助,光用左手使力的云颸却不管如何用力,却都无法动新堂真启分毫,反而一时施力不均,整个人往前一倾,跌入新堂真启的怀裡.
温柔的扶着倒在自己身上的云颸,新堂真启的脸上不再有笑意,“对不起,你别生气了!”不知为了什麽,但他就是非常不愿意看见云颸有这样的怒气。
藉由新堂真启的帮助,好不容易坐回原位的云颸,这才发现除了右手之外,他的右脚也几近失去知觉,一瞬间,惊愕的泪水滑落,难道自己就这样成为一个废人了吗?
看着云颸纤长的睫毛上沾上的泪珠,新堂真启心疼的将他拥进怀中,“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医好你的。”感受着新堂真启体温的温暖,云颸在哭了好一会儿後,静静地在他的胸膛上沉睡。
新堂真启看着入睡的云颸,终於松了口气,低身将他安置在床上。”云颸,我会医好你的!”再一次说出口的话,是他不变的承诺。
就在新堂真启想走出病房去找那个迟迟不来的医师时,只听见敲门声响起,一名穿着白袍的医师走入。
“请问你是病患的家属吗?”医师一面翻阅病历表,一面观察云颸的情形,试探地问着。
“是的。”虽说自己和云颸並不是家人的关係,可是对此刻的自己而言,云颸比家人都还来得重要。
点了点头,医师检查完云颸的伤口後,转身望向新堂真启,“病患现在正处於不安的状态,如果他有什麽过於激烈的反应,你要多体谅。”
“我知道。医师,他的手和脚能够复元吗?”他当然会包容云颸的所有反应,但目前对自己最重要的,却是云颸身体的状况。
回头看了下沉睡中的病患,医师淡淡的皱了下眉头,“他的脚並没有什麽大碍,只是因为刚开完刀,麻药的药效一时之间还没退,所以行动不太方便,甚至会有感觉不到自己右脚存在的情况。”
“那右手呢?”看云颸对右手那般注重,新堂真启也跟着在意起来。
沉吟了下,医师叹了口气,“很抱歉,我们尽力了。”
“没有办法了吗?”听到医师说出“我们尽力了”的那一刻,心有点痛。
低头深思,医师在考虑良久後,再次抬头,“病患的右手如果能到德国去开刀,说不定会有奇蹟产生,另外,如果每天不间断的替右手按摩和复健,可能对於右手神经也会有所帮助。”
“谢谢医师。”好不容易有了一丝可能性,那他就绝对不会放弃。新堂真启望着云颸沉睡中的纯真睡颜,更是坚定了信心。
望着眼前人的执着,医师打气的说:“那就加油吧!”
“嗯!”点头回应医师的加油打气,新堂真启不想再看见云颸落泪,因为那让他的心像是被揪紧般疼痛。
微微一笑,医师拍了拍新堂真启的肩膀,一面向外走去,一面开口:“既然是下定决心,就去办出院疗养的手续吧!”
“好的。”紧跟着医师的步伐离去,新堂真启目前最重要的事,就是将云颸安排在自己所能看见的地方,他将实现对云颸的承诺。
“唔!”云颸在麻药的药效全退後,才从疼痛中醒来,望着显然又是另一个陌生的环境,只是愕然了一会儿,就猜到这是谁的傑作。
缓缓起身在床上坐起,云颸突然发现他能感觉得到他的右脚,虽然仍不灵活,可是他还能控制右脚的行动。面对这样的情形,他终於松了一口气,幸好!幸好他还能走。
推门而入的新堂真启,一进房内就看见云颸愉悦的笑容,那一瞬间,他的心似乎漏跳一拍。
举头望着走近自己的他,云颸怀疑的开口:“我的右脚?”
“没有什麽大碍,只是你上次醒来时麻药药效没退,所以才会误认为你的右脚已经失去知觉。”将情况解说清楚的同时,他却不想将云颸右手的伤势告知他。
听着新堂真启的话,云颸终於放下心中的大石,“是吗?原来没事啊!”
“你现在的感觉如何?”新堂真启在床畔坐下。
点了下头,云颸淡淡一笑,“虽然右脚会痛,可是我很开心,至少我感觉得到它的存在。”
“嗯!”新堂真启半转过身,在左方的柜子上拿起水和药,“这是医师指示说你一睡醒就要吃的。”
“我能不能不吃?”他一向厌恶吃药,所以马上就想拒绝。
“不行!”
话才落下,新堂真启已直接将手上的胶囊放进云颸半开的口。
讶異的面对被扔进口中,已经半溶而渗出苦涩的药,云颸被迫只能接过水将胶囊嚥下,慌乱之中,云颸还呛咳了好一阵子。
无奈一笑,新堂真启将呛咳不停的云颸搂进怀中,体贴的拍抚他的背部。
“咳!咳!”难受的靠在新堂真启身上,云颸发誓,下一次他绝对不要再吃药。
“好点了吗?”新堂真启关心的询问。
“呼!”猛然深吸口气,云颸好不容易停呛咳。
“你真的太过分了。”他忿忿地说着,他还不曾被人这样对待过。
“会吗?”温和的以笑容面对着云颸的怒气,新堂真启站起身,准备将放置在外头的电动轮椅推进来。
看着新堂真启离去,云颸並没有多大反应,以他的性格来说,他並不愿意对人示弱。
推着轮椅步入房内,新堂真启望着低头沉思的云颸,悠然一笑,“你在想些什麽?”
“我想什麽不用你管吧!”云颸在话说出口後,不悦的又躺回床上。
不知为何,只要面对着眼前的这个人,他就忍不住一股怒气,原本的他不该是这样的。
“为什麽又生气了?”将轮椅推到床旁,新堂真启半蹲下身,望着侧躺的云颸.
望着在眼前放大的俊脸,云颸连忙向後一缩,“我才没生气!”
“是吗?”伸手轻抚云颸皱起的眉头,新堂真启难受的叹了口气,“我做错了什麽吗?”
“没有!”简短的回了两个字後,云颸翻身背对着他。
不明白自己又做了什麽惹怒云颸的事情,新堂真启绕过床来到另一边。”如果我做错了事,我向你道歉,你别生气,好吗?”
看着委曲求全的新堂真启,云颸突然觉得自己很像闹脾气的小孩。”对不起!”
被云颸突如其来的道歉给吓住的新堂真启,只能叹气的开口:“我和你原本就素不相识,所以对於你的一些禁忌,我可能不小心就会触碰到。能不能够请你以後别马上生气,你只要把事情说清楚,我会改的,好不好?”
“你不需要这麽委屈的。”终於臣服在新堂真启那温和的包容之下,云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眷恋的注视着云颸的笑容,新堂真启淡淡开口:“我不觉得委屈,我只想让你过得快乐。”
“快乐?”不知道有多久不曾想过这两个字,云颸的神情一下子黯淡起来。
“唉!”面对着云颸的变化,新堂真启只是叹了口气,伸手将他抱起。
“喂!”害怕会被扔下去的云颸,只能紧张的抓着新堂真启的衣服。
“放心,我不会对你怎麽样的。”
谨慎的将云颸置放在刚才准备好的电动轮椅後,新堂真启才再次开口:“你试看看会不会用。”
他尝试想让轮椅移动,可是不管怎麽使力,轮椅却是丝毫不动,面对这样的情形,让他有些不悦。”该死,为什麽都不动?”
新堂真启在轮椅旁蹲下,拉过了云颸的左手。”看到这边的这个按钮了吗?慢慢的压着就可以动了。”
“压这边吗?”云颸顺从地照他的话去做。果然,才轻轻一压,轮椅就向前滑了好几步。
“可以动了耶!”愉悦的回头一笑,云颸高兴得像个小孩子一样。
满足的看着云颸的笑容,新堂真启向前迈了几步,“试着转弯看看。”
“嗯!”点头应允後,云颸俐落的马上转了一个漂亮的弯,出了房间。
紧跟在云颸的身後,新堂真启望着一学会使用轮椅就跑得快不见踪影的云颸,连忙快步的跑向前,“你不累吗?”
云颸摇头回以一笑。”不会!”
“那你就自己练习吧!”看了看錶,新堂真启心想也该去帮云颸做午饭了。
“好!”才刚说完,云颸便在新堂真启买下的偌大公寓内四处晃荡。
【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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