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爱娘子说教 第二章

  自从那两名奇怪的美公子离去后,吉祥客栈过了十天一样打打杀杀,不流半滴血的和平日子。
  客栈内又被砸了两次,但也迅速重整,不知会不会有人奇怪这么间古色古香外表的老客栈,里面的桌椅为何总是簇新发亮?
  暂时平静的午后,玉麟儿拉着裴春眠蹲在柜枱后方闲磕牙。“春眠,你说那左脸带刀疤的生面孔是来找谁的?”
  “呃……绝命毒女宋青青。”
  “为什么?不是来找江湖双煞的吗?”她跟大哥下赌,她押的可是江湖双煞呢!
  “不、不、不,怎么会是江湖双煞,你没瞧他三不五时会往后伸个懒腰,那时那双眼就瞄向宋青青。”
  “他不行找宋青青!”
  “为什么?”
  “你怎么可以让他找宋青青!”
  “我怎么有能耐让他找宋青青?还有你干嘛发脾气?”
  “我没有!”
  “你跟老爹打赌了?”
  “没、有!”
  “那就是跟玉大哥打赌了?呿,呆子!”
  玉麟儿往春眠头上敲一颗爆栗。“你这丫头,寺庙里的老和尚都没教你点礼貌吗?”
  “哎呦——跟玉大姑娘谈礼貌的话,我在吉祥客栈怎么活得下去。”[热$书+吧&独@家*制#作]
  “你还说!”玉麟儿作势要再敲她一下,但突然收回手道:“算了,放过你,不过你现在帮我个忙,让刀疤男先起身去找江湖双煞。”
  “怎么可以?这是作弊!”
  “快去——”
  “好啦、好啦!”春眠无奈地站起身,头才一冒出柜枱,就被劈头一阵暴喝。
  “见鬼!你们客栈经营得下去,还真是见鬼!让客人等在门口那么久,是招呼的人都死光了是吧?”
  “对不起、对不起……”春眠不断鞠躬道歉,然后一抬头,当下惊讶得阖不拢嘴,“啊——这不是严大爷嘛!欢迎再度光临,一个人?还是住一天吗?”
  严忍冬震怒地将好看的唇紧抿成一直线,望着笑嘻嘻的裴春眠,他只觉得肝火更盛。
  就是这老是傻笑的丫头不知下了什么蛊,让黎振熙进京面圣后,请皇上下了一道密令,害他不出任务时都得留宿吉祥客栈,监视江湖动向。
  什么鬼的江湖动向!什么时候皇上对这些芝麻蒜皮的小事也感兴趣了?!他是武人,又不是专做研究的文官。
  “要长期住这,不知待多久,先付一个月上等房钱。”严忍冬啪的一声把一个沉甸甸的钱袋扔在沉香木柜枱上。
  “呃……欢迎大驾光临……”玉麟儿发抖地从裴春眠身旁站起,瑟缩着把钱袋收过来。“……我……给您找钱。”
  “不、用、了。”
  “欸……春眠,快给严大爷带路。”
  “是!”春眠连忙从柜枱绕出来,“严大爷,请跟我来。”
  严忍冬眯眼从头到尾打量足足矮自己快两个头的春眠,她的眼睛依旧水灵活亮,上次缘悭一面的长发此刻仍像上次般全收进暗蓝色布帽里,她的右脸颊已不见淤青了,白白的小脸像馒头一样,有点圆,有点憨,他没有察觉到自己为此松了一口气。
  严忍冬把肩上背着的行囊直接卸下,塞到她手上。“拿着!”
  “是!”好沉!春眠脚一软,差点接不住行囊,但还是满脸笑容。
  这位大爷是喝到辣椒水了吗?总是火冒三丈。
  不过最厉害的还是这些吉祥客栈的客倌,吃的吃、喝的喝、偷窥的偷窥,刚刚那快掀翻屋顶的怒吼,就没一个人为之所动。
  春眠望着严忍冬身后的一片祥和,不禁在心底感叹,这,就是江湖啊!
  她领着严忍冬穿越大厅,一边不经意地望向刀疤男一人独坐的那桌,刀疤男还是不时偷窥着绝命毒女。
  真头疼,只要引开他到江湖双煞那一下子,玉麟儿就能赢吗?裴春眠在心底嘀咕。
  “你会怎么做?”
  “咦?”春眠惊讶地回望严忍冬,他声音放得很轻,春眠以为自己听错。
  “你不是要让那男的先起身去找江湖双煞吗?”到底怎么做,他的确有一丝好奇。
  不过严忍冬的视线没望着她,也没停下脚步,径自前行,春眠连忙追在他身后。
  “大爷,您怎么可以偷听人说话呢?”指责的语气。
  “谁有闲偷听,你们是当着我面讲的。”
  “那也要装作没听见,听了之后也该把它忘干净,这才是君子所为呀!”
  “哼!这种地方还谈什么君子!这家客栈不就是江湖的情报处吗?把消息忘干净就没来这的价值了。”
  “唉!大爷,您上当了,这里才不是什么江湖情报处呢!这里是给道上兄弟心灵疗伤的避风港啊!”非常认真的语气。
  “没心情陪你闹。”
  “我没在闹!”
  “鬼才相信。”
  “什么相不相信,这是事实。”
  “好,那你解释一下,刀疤男为何要找绝命毒女?”
  “因为一见钟情!”说得斩钉截铁。“您没听过‘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吗?”
  “那你们客栈为何常有人打架?”
  “那是道上兄弟发泄精力的方式,俗话说:不打不相识。”
  “那如果只是发泄精力,为何上次那群山贼对我挥拳相向,你还担心他们死在我掌下?”
  “大爷,这就是您不对在先了,您不是抢了他们的镳吗?仇人相见不决一死战,难道还相亲相爱吗?”
  严忍冬猛地停下上楼梯的脚步,裴春眠的额头重重撞到他的后腰,她发出一声惨叫,简直就像撞上石墙。
  他转过头,轻蔑地俯视春眠的眼道:“当真这么想?”
  看到春眠点点头,清澈的眼瞳一片认真,严忍冬冷冷抛下一句,“白痴。”
  他背过身继续上楼。
  这大爷嘴巴真的很坏耶!裴春眠想朝他背后挥舞拳头,无奈双手还抱着他的行囊。
  严忍冬和裴春眠走上二楼,迎面来了一个犹如移动小山的粗脖光头大汉,一个人便把回廊占去一半,凶神恶煞地瞪着他们。
  这又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严忍冬冷笑地回望对方,身上的杀气蓄势待发。
  突然之间,大汉恶狠狠地开口,“喂!春眠,不准插手俺跟玉麟儿的赌注喔!”
  什么跟什么,是客栈伙计吗?这里还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严忍冬收敛气息,勉强压抑想翻白眼的念头。
  “呃……是,遵命。”春眠从严忍冬背后探出头,小脸皱成一团。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玉大哥发现了……
  玉家大哥,玉大山,眼神凶恶地道:“一言为定!”接着又望向严忍冬,满脸堆笑,“欢迎大驾光临——”
  “滚开,胖、和、尚,你挡到路了!”严忍冬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一字一句道。
  “你——说——什——么!”玉大山大怒。
  严忍冬懒得搭理他,直接闪过他身旁的缝隙,朝回廊尽头的上房走去;玉大山欲揪住他却扑了个空,反而抓住了裴春眠。
  “玉大哥,息怒、息怒,他是贵客——”还紧抱着行囊的春眠左挡右挡,拼命用身子阻止玉大山前进。
  “你让开,你听到他说俺什么了吗?他骂俺胖和尚——”玉大山气到脸红脖子粗。
  “那不是骂,那只是一种形容!我在山上的师父都是胖和尚,人超好的,你知道吗?弥勒佛也是胖和尚,多让人崇拜啊!”春眠拼死挡着他的去路。
  “快让开!俺非给他好看不可!”怕自己轻轻一推,春眠那小身子便会飞出去,结果玉大山只能束手无策地被阻挡在回廊上。
  “不行!他是一口气交了一个月上等房住宿费的贵客,玉大哥、玉大当家,贵宾至上呀!”
  “俺不管,你再不给俺让开——”
  “冷静一点,你想你这样做,老爹会怎么看待?在老爹最——最重视的心爱客栈里,和贵宾打架,不管原因为何,老爹一定先拆了玉大哥的骨头!”春眠使出撒手锏了。
  终于,玉大山悻悻然垂下拳头。“杀千刀的,就叫爹别开客栈了,弄得俺一肚子窝囊气!”
  气归气,玉大山还是让步了。“春眠,以后跟那家伙有关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要吃、要喝、要送什么洗澡水,俺绝对不弄,省得俺哪天不小心失手宰了他。”
  “嗄——”都她一个人弄吗?春眠真真切切地发出哀号。
  玉大山转过身一边碎念着“那什么王八”,一边跺着砰砰砰的脚步声离开。
  直望到玉大山下了楼梯,裴春眠才叹一口气,跑向尽头的上房。
  严忍冬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面对着上房上锁的门,他背倚扶栏,抬头望着斑驳的天花板。
  “让您久等了。”春眠跑过来,勉强抽出一手拿钥匙开了锁头,一边满腹哀怨道:“大爷,可真是被您害惨了。”
  “不会呀——我瞧你应付得很好嘛!那尊弥勒佛不是被你请走了吗?”严忍冬越过她,推开门径自走向房间的窗前,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这姑娘可真是舌灿莲花,死的都能说成活的或许就是这样?
  严忍冬颇感有趣地回想刚才那小小身躯抱着大包袱,拼命左挡右挡那个光头大汉的模样。
  跟雪霞截然相反,雪霞总是温温柔柔、文文静静,甚少主动提起什么话题……
  一发现自己又想起雪霞,严忍冬不禁一恸,一股无比的哀伤和怨恨又重上心头。
  折磨自己无法沉眠的思念到底何时能了?天人永隔,自己要如何才能偿尽对她的亏欠?永永远远地悔不当初——
  “大爷总是以捉弄人为乐吗?”春眠抱怨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她正把行囊抱到桌上。“大爷,这是不太好的习惯,那样会交不到朋友。啊——不过您已经有黎大爷那个好朋友了嘛!黎大爷看起来人真好——”
  “吵死了!”严忍冬猛地怒喝,心底翻搅的悲伤让他烦躁,“你还在那磨蹭什么!这个地板太脏了,立刻重拖一遍!还有,我要沐浴,叫厨房备热水,把浴桶搬来;另外,拿一坛二锅头还有下酒菜上来,快去!”
  “欸——”春眠再度痛苦哀号。
  全都要她做?伺候这位坏脾气的大爷,今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用完膳,沐浴完,酒都喝掉了一坛,严忍冬知道夜已深了,因为几个时辰前他便如此痴望着窗口,看月华初升,星光初曙,直至现在月亮已高挂正中。
  他却是该死的清醒。
  严忍冬背倚在床缘,衣带未解,桌上的油灯透出昏黄朦胧的光晕。
  他脑海里满满都是过去的回忆,怎样也无法入眠。头疼欲裂、眼眶发酸,眼睛泛红了却无法掉泪,喉头火烧似的干渴,四肢发寒。
  “你喜欢我什么?”
  “……别问这个。”
  “一定要说。”
  “喜欢……你比天朝的任一男子都强。”
  “嫁给我。”
  “忍冬,我好害怕,父王不会答应我们的婚事的。”
  “老身不欢迎你这种金枝玉叶当我们家的儿媳妇,我们担当不去,请你不要再踏进这家门了。”
  往事一幕幕重现,文雪霞的告白、文雪霞的恐惧、母亲毁了他们婚事的那天,过去的悔恨如影相随。
  如果他真的是天朝里最强的男子,为什么保护不了她?为何让她痛苦?在她避不相见时,为什么他没有冲进王府找她?
  “雪霞,你很恨我对吧?”严忍冬喃喃道:“所以不让我睡,不让我安心。既然如此,为何不干脆让我死了算了,很简单啊!好几次剑锋迎面砍来,我动都没动,你为何没让他们下手呢?”
  他双手掩住脸搓了一把,“雪霞,你走吧!没办法让我死的话,就不要再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他突然垂下手,又空洞地笑了一下,“呵,也许这样折磨我生不如死,才是你的用意是吗?好教我不能忘了你……”
  突然,他好像依稀望见雪霞,娉娉袅袅立在窗前,穿着白底绣花坎肩,精细的绿罗裙,秀丽的脸庞朝他哀伤地摇头。[热$书+吧&独@家*制#作]
  “雪霞——”他往前伸手,正要起身攫住那个幻影,却听见一阵敲门声,伴着一个听起来过分愉快的童音。
  幻影消失,他坠落回到现实。
  “大爷,您还没睡是不是?我听见您的声音了,方便进来吗?”是裴春眠。
  “滚开——”他咬牙切齿道。
  “啊——您门没闩,我自己进来啰!”那个声音不管三七二十一得打开了房门。
  裴春眠还穿着店小二的衣服,不知是否干活到了现在,不过精神奕奕,那干净带笑的脸庞看上去很亮,让人舒服,但此时只是更加刺激了严忍冬的怒气。
  浑然未觉自己做了什么的春眠,一进来就鞠一个躬,接着快手快脚地将桌上的碗盘迭起,一边道:“大爷,不好意思,楼下盘子不够了,您点了满桌的菜,一直没跟我说用完了没。小的也不敢来收。但现在不得已,今儿个吃宵夜的人好多喔——真不知是刮什么风,再不拿这些盘子下去就没盘子了。早知道要叫荣福白天时多去市集添点碗盘,大爷您不知道,咱们客栈碗盘消耗得特快——”
  “你知道你们客栈的碗盘为何消耗得特别快吗?”打断她的喋喋不休,严忍冬猛地从床缘起身,走到桌前大手一挥,乒哩乓哴一阵重响,他把裴春眠迭到一半的碗盘全挥至地上,碗盘四散飞裂。
  “还不快给我滚出去!”他双手重重往桌上一击,朝整个吓傻的裴春眠暴喝。
  “呃……是……”天爷,竟然发这么大脾气,可怜这些碗盘啊!不过咱们客栈里的碗盘确实都是这样消耗的,这位大爷还真了解呢!
  然而,春眠一时不知是该先处理碎碗,免得让客倌受伤,还是该立刻执行“还不快给我滚出去”的命令。
  正当她犹疑时,严忍冬一转过身,欲返回床铺的身子一个踉跄,往充满碎片的地上一坠。
  “大爷——”春眠连忙先冲过去扶住了他。“小心割伤。”
  严忍冬头昏脑胀、浑身虚软,他想推开裴春眠,但却使不出什么力。
  一触到他的身体,那惊人的热度让春眠吓一跳,她连忙伸手触摸他的额头。“大爷,您发烧了!身体不舒服还这样喝酒,怎么得了!”春眠赶忙把他扶到床上去。
  严忍冬本来就没什么力气了,刚刚大发雷霆似乎也把最后一丝精力给耗尽,他只能紧缩双眉地坐在床沿,任由春眠用那微凉的小手替他脱去鞋履,帮他把枕头安好。
  “大爷先这样睡下吧!我去拿扫帚来处理这些碎盘碎碗。”春眠推着他的胸膛让他躺下,把棉被拉至他的胸前。
  “不要再多管闲事了,我睡不着。”他欲再坐起。
  “睡不着也躺下吧!大爷,您要是不休息,明儿个变成一具暴毙在客栈的尸体,那可更麻烦哩!”
  “你——”这什么说法,严忍冬怒瞪她一眼。
  “好啦、好啦——躺下吧!”春眠又推他躺下,看他满脸不爽地躺着,她才松一口气离开房间。
  一会儿后,等春眠拿了扫帚再回来,严忍冬竟真的睡着了,但似乎作着噩梦,微微呻吟着。
  春眠把碎片收拾走,又提了桶水,拿了布巾,搬张椅子坐在他床前。“不知发生过什么事,看起来连梦中也辛苦啊!”
  春眠喃喃自语道,一边望着那皱眉紧绷的睡脸,一边将沾湿的布巾折好放在他额头。“感谢我吧!大人大量,没有气得把病重的你扔下,明儿个你活蹦乱跳,一定不会记得梦中有个好心的仙女曾来这边帮助过你。”
  “……你吵死了。”一道低哑的声音吓得春眠刚放好布巾的手差点打到他的鼻子。
  “对、对不起,吵醒你了?”春眠的秀眉抱歉地打结。
  “废话。”什么好心的仙女,是聒噪的乌鸦吧!
  严忍冬气若游丝,连眼睛都懒得睁。不过托她的福,噩梦被打断了,但这点他才不想让她知道,免得她在那边得意。
  “呃,我马上就走、马上就走。”春眠连忙微举双手,做出“放心,绝不再碰你”的动作。
  她尽可能轻轻地将椅子移开床边,把收在袖口里的醒酒药摆在桌上,留下一张便条说明,接着一步一步悄悄往门口移动,一边还不时回望着那没什么动静,依旧蹙眉阖眼的严忍冬。
  应该又睡着了吧?嗯,病人都是这样。
  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春眠,你在里面吗?”一个像是想压低音量,却又让人听得很清楚的话。
  “嘘!”春眠连忙冲上前打开门,悄声道:“严大爷已经睡着了,你这么大声干嘛啦?”
  “睡着了吗?正好!”玉麟儿却抢先进了房,赶紧把门闩上,这才转身压低声说:“我看见那个刀疤男进了隔壁上房。”
  “那又怎样?”
  “隔壁上房住的是江湖双煞。”
  “所以呢?”
  “所以赌注很可能是我赢啊!你要帮我作证一下。”
  “这节骨眼谁在乎那种事啊?你现在闯的可是严大爷的房间耶!”
  “他不是睡熟了嘛!”玉麟儿越过春眠的肩头偷望一眼。“而且,我们这次赌得有点大。不管,你帮我证明一下。”
  “怎么证明啊?”
  玉麟儿咧嘴一笑,“我跟你说啊!这房间的那边墙角有一块砖是松动的。”她喜孜孜地拉着春眠悄声走到靠门这一边,与上房相连的那堵墙的墙角。“蹲下、蹲下。”
  春眠“哦”的一声,跟玉麟儿一起蹲在墙角,玉麟儿挥手示意“再低一点”,春眠无可奈何地半趴在地上,把头靠近墙角那块砖。
  “有没有听到什么?”
  “好像有两个男的在讲话。”
  玉麟儿得意道:“那就是刀疤男跟江湖双煞在讲话。”
  “可是怎能确定?也可能是江湖双煞他俩自己在聊天。”
  “不是、不是,你仔细听喔!现在这个比较粗犷的声音啊,是——”玉麟儿正欲解说,猛然听见一阵急躁的敲门声。
  “喂,玉麟儿、春眠,你们在这里吗?”是玉大山。
  “嘘——”她俩连忙跳起,冲去打开门闩,齐声要玉大山闭嘴。
  “小声一点,严大爷生病睡着了,你不要吵醒他。”裴春眠压低声音,比手画脚地要玉大山注意躺在床铺上的人。
  玉大山将食指贴在嘴巴前,示意他会小声,接着悄声道:“怎么回事?你们干嘛挤在一个大男人的房间,俺还以为发生什么事。”
  “你来得正好,我告诉你,那个刀疤男现在就在江湖双煞的房间,不信你自己去听听看。”玉麟儿骄傲道。
  “真的吗?俺听听。”玉大山连忙闩上门,就往墙角去,看来他也熟知这间上房的机关。
  “喂,太夸张了啦!万一严大爷醒了怎么办?”春眠意图阻止,挡在他前方。
  “不会啦——俺很小声,只要一下下——”
  砰的一声,严忍冬从床上坐起身,猛地暴喝,“你们这间客栈真是够了!我想说看看你们会闹到何时,结果还真给我不知死活!”
  他往旁一弯身,把放在床畔的水桶朝那吓得僵在门边的三人掷去,又一手把一旁茶几上的花瓶往他们砸。“快给我滚!”
  “啊——”三人惊叫着左躲右闪,“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三人淋得一身湿,但好在玉大山终于接住了花瓶。他们迭身抱歉,连忙抱着花瓶打开门逃离现场。
  “搞什么鬼!什么乱七八糟的客栈?真的要长住在这种鬼地方?!”严忍冬叹息着下床把门闩好,一切祸首就是从没把门闩好而起的。
  正要走回床铺,他的眼神下意识地望向那个号称松了一块砖头的墙角。
  真的听得见刀疤男跟江湖双煞的谈话吗?
  随即他猛地甩头。“疯了、疯了,严忍冬,你也要跟这群客栈的疯子一起搅和下去吗?”
  他疲惫不堪地回到床上,宽衣解带,盖上棉被。
  裴春眠真是他有史以来遇过最爱管闲事,最愈帮愈忙的店小二!
  这家客栈怎么还没倒啊?
  这是他舒服地进入黑甜乡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而严忍冬完完全全没有发现,不管是恼人的噩梦,或是文雪霞这三个字,这一夜都再也没出现在他的脑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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