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骆晨曦就找到了自己的答案。
他从未体验过这样的吻!
他觉得自己好象是一个在沙漠迷路已久的旅人,被恶毒的烈日折磨得浑身焦渴、奄奄一息之际,突然饮入一口甘美泌凉的山泉,纯天然制造,没有油腻的唇彩、没有毒死人的口红,更没有呛鼻的香水,什幺都没有,只有清新、淡然却又异常甘美的滋味。
他的全身,都似乎都被这抹青涩感给洗涤了。
于是他以自己的身体压住他的挣扎,双手捧牢他不停扭动的头,着迷地把舌尖更深地探入他的口中,像蜜蜂淬摘花蜜一样,汲取着他口中的清新。
「嗯……唔……」储维文似乎被他突如其来的攻击吓到,发不出声音,只能鼻音憋出暧昧的抗拒。
骆晨曦却充耳不闻,只是觉得饥渴,想要感觉更多,于是变换着不同角度,辗转吮吸,品尝着口中清新的柔软。
非常舒服的感觉……就嘴唇的触感来说,男人和女人并没有太大区别,所差的,便只是对吻的回应,男人要比女人难掌握得多,然而一旦将对方制伏,随之而来的处于战胜方的征服感,也会立刻遽增。
一想到这个总是用过肩摔把他撂倒的暴力男,竟也有被他压制着无力还击的一天,骆晨曦就忍不住一阵兴奋。更何况,他的反应如此生涩,底下的身躯竟硬得像一块石头,根本不像有过经验,十有八九还是个在室男。
骆晨曦是何等人,在情场上身经百战、阅历丰富,一吻之下,即知对方有几斤几两。
真的假的!?
他应该和他差不多年纪,也有二十七、八了吧,居然还会这幺青涩,一副根本不曾沾染世俗腥膻的样子。
骆晨曦止不住心头强烈的震撼,不知是否该庆幸自己撞到了这世上绝无仅有的濒临灭绝生物,也许该马上冲去买彩票,说不定还能摸中百万巨奖!
脑中心念数转,但手下的力道却一点也没有放松,两人在草地上死死纠缠,熨贴的躯体,再也挤不出一丝空气。
许是缺氧的缘故,对方的力量渐渐微弱下来,骆晨曦也随之放松,覆在他的唇上,以温暖的舌头细细描绘着他的唇型,并将他颤抖着的下唇瓣含在口中轻轻舔弄爱抚……温柔以待,巧妙挑逗,抓住他的脆弱点一再攻击,再加上焖熟的技巧,他就不相信,自己收不服这个青涩得如同一张白纸的他。
多少难缠的女人,都被他轻松搞定,难道还摆不平一个什幺都不懂的家伙?
头牌牛郎的名声,可不能折损在这里!
察觉对方僵硬的肌肉在渐渐软化,骆晨曦挑起眼眸,面有得意之色,然而,正在他沉溺于这种征服的快感时,突然身下传来一阵剧痛,他忍不住闷哼一声,双手捂住命根子,缓缓倒在一旁。
「好痛……」骆晨曦一下子满头大汗,缩在地上滚来滚去,这家伙是想让他断子绝孙吗?
储维文满脸通红,从草地上坐起来,拼命用手擦着唇上残余的唾液,好象他沾上的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毒菌。
「储维文,你居然踢我,要是我那里阳痿了怎幺办?你得负责!」骆晨曦忿忿地瞪着他,嘴里倒吸着凉气。
「负个屁责!我没杀了你,已经算便宜你了。」储维文咬牙骂道,他现在很有杀人的冲动。
「你干嘛这幺生气啊,该不会……因为这次是你的初吻?」骆晨曦躺在地上,忽地露出吊儿郎当的笑容。
这下子,储维文的脸色顿时由粉红变成猪肝色。
「被我说中了?」骆晨曦不禁愕然,正因为太过愕然,才在下一秒突然爆笑出声,「真的假的?储维文,难道这真的是你的初吻?不会吧,那你会自慰吗,有手淫过吗?你知道什幺是性吗?你知道男人和女人做的时候,要插入哪个部位吗?」My God,他绝对明天就要冲去买乐透!
「骆晨曦,给我闭嘴,你到底有完没完?」储维文冲过来,想要揪住骆晨曦的衣领,却被他一把搂住。
「放心吧,我会对你负责的。」对方的脸庞近在咫尺,夜风中闪烁的黑眸,如同天上繁星,仿佛把他深深吸进去一样,储维文心头一跳,不自然地撇过脸。
「我才不要你负责!」「虽然我是个牛郎,但我也是很有责任心的。」骆晨曦嬉皮笑脸地说。
「你根本就是只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储维文冷冷道。
「这个形容我爱听。」骆晨曦朗声大笑,从地上一跃而起,「好了,我们回家吧。」「啊?」储维文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点莫名其妙。
「回家,睡觉。上来啊……」骆晨曦一脸神态自若,拍拍后座,招呼着依旧僵立的储维文。
混蛋,为什幺做出这种事,那家伙居然还像个没事人一样?
果然是下半身毫无节操的牛郎!
储维文咬牙想道。
「抱紧我的腰。」鬼才要抱你的腰!
才这样想着,身体就因车子的冲力而猛然向后栽倒,连忙一把搂住对方的腰,这才没有摔下去。
「你……」储维文又想骂人了。
「抓紧了,我带你去飞。」骆晨曦朗声笑道,笑声在晚风中,泼洒出清亮的撞击声,渐次消散。
储维文抿紧嘴唇,脸色吓人地瞪着男人的后背。
被男人吻过的嘴唇,在上面残留着令人颤栗的温度,却从此清晰地烙印在心底,那是即便再凉爽的微风,都拂之不去的热与烫。
他其实说得没错。
那的确是自己二十八年来,第一次的吻。
◆◇◆回到家,洗过澡后,储维文疲倦地走回自己卧室。
跟着骆晨曦转悠了大半个晚上,整个人都有被他牵着鼻子走的感觉,真不是普通的累。
谁知,才来到床边,就愣住了。
「骆晨曦,你在我床上干吗?」储维文龇起牙吼道,像只突然受到惊吓的小狼,竖起了全身的毛。
拜那家伙所赐,最近他的血管和心脏时不时会暴突一下,有日趋失控的危险。
「睡觉啊。」被单只盖到腰间,骆晨曦赤裸上身,朝他露出一脸纯洁极了的笑容,「来,我抱你一起睡吧。」恐怖的阴云,迅速自储维文脸上堆积,他一个箭步窜上去,揪住那个厚颜无耻的家伙,想把他扯下自己的床。
「要睡滚回去睡,你有自己的房间,要是再看到你进来,我就打断你的狗腿!」「不要啦。」骆晨曦耍赖地抱住他的手臂不放,大叫道:「我才不要一个人睡啦!」「放开我,不许耍流氓!」储维文气得头顶都快冒烟了。
「不要,我一个人睡觉会做噩梦。」骆晨曦抱得他更紧,完全就是一个要不到糖而满地打滚的小孩。
「我管你做不做噩梦,要是再这样我就宰了你。」储维文的手被死死抱住挣不脱,开始干脆抬脚去踢他。
「呜呜呜……你太没人性了,就算是宠物,也有躺到主人床上睡觉的权利嘛。」骆晨曦哭哭啼啼地说:「更何况我是一个大活人,你怎幺可以对我这幺无情?」「我说,你一个大男人,又不是三岁小孩,难道非要和别人—起睡才行?」储维文被他吵得太阳穴隐隐作痛。
「当然罗。自从当牛郎以来,我还从来没有一个人睡过这幺长时间。一两天是没有问题,但日子一长,身边感受不到人的体温,我就会神经衰弱,开始失眠,搞不好还会得厌食症,内分泌失调,再到后来,说不定会抑郁症发作,一天到晚想自杀。这个后果相当严重,储维文,难道你真的想看我翘辫子吗?」以一本正经的表情说话的骆晨曦,看上去相当厚颜无耻。
「你这种脸皮比城墙还厚的家伙、神经比大象还粗的家伙,怎幺可能会神经衰弱到想自杀?」储维文唾沫横飞地吼道。
真正会神经衰弱的是他才对!
「拜托。」突然间,他低沉下来的声音,令储维文一怔。
「拜托……」收起了嬉戏的神情,骆晨曦的脸上顿时凝重起来,低声道:「我不想再做噩梦了。」储维文呼吸一窒,不由想起看夜景时他说的那些话,想起那次他在噩梦中挣扎的表情,那般刻骨的沉痛,竟也会出现在这张一向吊儿郎当的脸上,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异常。
心一软,僵硬的身体渐渐松懈下来。
「一起睡可以,但是我警告你,不许再对我毛手毛脚,否则我就阉了你。」储维文僵着脸道。
「没问题,我可以发誓!」骆晨曦立即举起双手,笑得像只偷到鸡的老狐狸。
这家伙的誓言,根本和放屁没什幺两样。
储维文在心里嘀咕着,掀开被子一角,迟疑地躺了进去,缩在边上,离他远远的。
谁知骆晨曦却一个翻身滚过来,打蛇随棍上,侧身将他自背后整个抱住,就像抱一个大抱枕一样……「喂……」储维文又想杀人了。
「让我抱一下嘛,又不会死,我睡觉时喜欢这样抱着别人,要不然就睡不着,而且她们也心甘情愿让我抱啊。」「不要把我和你那些发情的女人混为一谈。」储维文冷冷道。
一说话,对方温热的气息就阵阵喷上颈部,又麻又痒,那种奇异的感觉,令背脊情不自禁颤栗起来……「好温暖啊……」骆晨曦抱紧他,心满意足地在他颈部蹭了蹭,「果然只有这样,我才能睡着,抱着什幺东西的感觉真安心。」「好热,你能不能松开一点。」储维文微微挣扎起来。
从未和任何人有过亲密接触,所以一直都是一个人独睡,和他人肌肤熨贴的感觉……真是怪异极了,更何况还是两个大男人。
再加上骆晨曦是个习惯裸睡的「暴露狂」,全身上下不着寸缕,这样紧紧贴着他,后背感觉到男人健硕胸肌的起伏也就算了,但臀部顶到的那块又硬又热的东西,却是让他无法忽视的存在。
储维文觉得自己全身的汗似乎都快下来了……「嘘,别动,再这样扭下去,你想让我勃起吗?」骆晨曦小声警告他。
「勃、勃起?」储维文被这个惊人的词给吓到,整张脸都快燃烧起来,「你他妈要是敢乱来,我、我真的会阉了你……」真是绝美的风景!
骆晨曦色迷迷地盯着他那嫣红的耳垂,很想凑上去咬一口,但直觉告诉他,要是他真敢动手动脚,绝对会被这个暴力男再次摔到床下。
好不容易才爬上他的床,他可不能造次,万一真的把他吓坏,就再也享受不到「大抱枕」这个福利。
「喂,我说,你真的从来没有交过女朋友?」黑暗中,骆晨曦的声音虽轻,却很清晰。
「我的事不用你管。」虽然不是直接回答,但无疑就是默认。
「你就这幺喜欢朱妍晴?为了这一瓢水,而放弃众多美女?」怎幺回事,现在的贞洁主义者怎幺越来越多?
林夕海一个已经够了,现在又加上储维文。
他身为牛郎,视感情为玩物,却总会一再碰上这些对感情死心塌地、没有任何转圜余地的人,真不知是命运对他的强烈讽刺,还是刻意捉弄。
「你是不会明白的。」储维文淡淡地说:「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希望她能幸福。」「真搞不懂你们这些人到底在想什幺,只不过是恋爱嘛,弄得这幺苦情。这样好吗?一直一个人,难道不会感到寂寞?」储维文沉默着……寂寞,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个词,竟让他有片刻的怔忡。
一直一个人生活着,病了自己看医生,累了自己默默承受,痛了一个人舔伤口,深爱上了一个人,就紧紧把那个人关在心底,不让任何人窥见自己的秘密……这种孤绝的感觉太久了,久到他都忘了与人群居的感觉,更忘了人类肌肤的温度。
可像现在这样,被人紧紧抱着,在惊悚紧张之外,还有一丝难以名状的异样感,这种感觉令他脆弱。
寂寞,他说得没错,这的确是寂寞如雪的人生。
因为生命中一直牢牢刻着某个人的影子,一直任自己缠绕在对那个人如影随形的思念中,一直因为那个人,而整颗心满满的,根本没有任何容纳他人的空间。
即使那个人和他,已经相隔千山万水,远到这一世都不可能了。
真是寂寞至死的距离啊。
还没等自己深陷入悲伤的情绪中,就察觉一双大掌摸到了自己的胸前,色色地开始上下其手……储维文大惊喝道:「骆晨曦,你又想干什幺?」「啊?」骆晨曦差点流着口水睡着了,一下被他惊醒,才发现掌下并不是自己平时摸惯的女人绵软的胸脯,顿时干笑了两声。
「嘿嘿,不好意思,我还以为自己抱的是女人。我喜欢睡觉着手里抓着什幺东西,所以就习惯了把手放在她们的胸口,这样我才能睡得着。虽然你没有什幺乳房,但让我摸摸你的乳尖总是可以的吧……」储维文的血管顿时暴裂了。
「去死!」黑暗里,响起重物落地声音和骆晨曦凄厉的呼痛声。
【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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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惑的牛郎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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