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仲与末鬼之驯狼 第八章

  一弯眉月,孤寂的悬挂在天际。
  末鬼躺在一群饿狼中间,茫然的注视着黑暗穹苍里那抹暗淡的孤月。
  他很思念少仲,思念地几乎想要不顾一切的回头去找少仲。但他不能。
  就在一个月前,在他刚离开少仲的第二天,他又化身成饿狼,杀了因为看他孤单落魄而好心给他一口水喝的人家。
  清醒后,他面对遍地血迹,痛苦得无地自容。
  他不知道自己何时会再发作。所以他不能待在少仲身边了。甚至连见少仲一见都不可以了。
  他只有两种选择。
  变成饿狼,或者死。
  他不想死,可是他更不能变成饿狼。
  饿狼的残暴与嗜杀,不是少仲所能容忍的,少仲一定会变成对抗饿狼的人。
  他不敢想像,当他们有一天在战场相遇的情况。更不敢想像,当少仲发现得亲手杀死他时,会是怎样的痛苦。
  他已经负了少仲太多,他没有办法回报少仲对他的爱,他只有在那一天来临之前,先杀死自己。
  但在他死前,他想尽力消灭将来少仲可能面对的难题。
  他要断绝饿狼的根源,他决定暗杀饿狼的首领。
  饿狼有一个首领,但是从来没有人见过他,他的行踪也没有人能掌握。
  从外部既然无法得到有用的情报,末鬼便从内部寻找起。
  混入饿狼之中意外的容易,饿狼原本是绝不能容忍其他活物的,但他们并不排斥末鬼。末鬼心想,这或许是因为他身上已有了与饿狼同类的味道。
  这里靠近东驻地,地形都是他所熟悉的。他混在饿狼群中悄悄的观察、前进,渐渐的靠近饿狼最密集的心脏地带。
  可是直到这里,末鬼依然无法得出任何首领可能的踪迹。
  所有分派下去管理饿狼的人,全部向郑越报告,再由郑越传达给首领,因此首领的消息只有郑越知道。
  末鬼甚至有点怀疑,饿狼之中根本没有首领的存在。首领只不过是郑越用来欺瞒敌人的障眼法。
  但他已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求证了。
  有时他会突然失去意识,再醒来时就发现自己和一群饿狼共同撕咬着一堆血淋淋的肉块。他就快要变成完全的饿狼了!
  管理全部饿狼的,是一种特殊的铁笛吹出的笛声。
  饿狼很怕这种笛声,甚至连看到持有那种铁笛的人都会下意识的退却。
  末鬼发现这种笛声也会使自己受到影响。
  末鬼决定杀死拥有这种铁笛的人,既然他找不到首领,那就让首领自动现身来找他。
  郑越这一个月来都十分烦躁。
  他手下的吹笛者不明不白的死掉了十几个,那种铁制的小笛并不容易吹,得要有很特殊的方法,还要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才能管理饿狼,一旦死掉,要寻找代替的人并不是那么容易。
  郑越怀疑敌人是来自俘虏营,只有俘虏营中的俘虏能进出营地而不被饿狼撕裂。
  于是郑越下令立即处死全部的俘虏。
  但是吹笛人仍然持续被杀。
  郑越又怀疑敌人是藏在守夜和探看敌情的普通兵士之中,他不再给这些普通兵士固定得服用的解药,让他们一个接一个的毒发身亡。
  但是情形仍然没有改善。
  郑越开始怀疑敌人是在吹笛人之中,吹笛人出现了背叛者。
  但郑越不能把所有的吹笛人都杀掉,于是郑越把附近所有的吹笛人都集中起来,逼他们服下更厉害的毒药,由每个月得向他求一次解药,到每三天就得服用一次。
  但即使这样,每天依然都有吹笛人被杀。
  郑越开始感到害怕了。
  因为饿狼群十分的平静,敌人是连饿狼那种敏锐的感官都无法察觉的高手。
  他只有向真正的首领求助。
  末鬼决定杀掉郑越。
  末鬼观察郑越许多天,并没有发现他有任何特别的举动,或者固定到什么地方去向什么人报告。连杀死所有俘虏与普通士兵时,都不见他去见了谁。
  除了凌辱被抓来的美人之外,郑越的时间都用在制造使人变成饿狼的药物。
  或许郑越就是首领,即使不是,他也是药物的制造者。
  时间所剩不多了,末鬼决定今天就行动。
  郑越几乎不会踏出自己的营帐,除非郑越主动召见,否则没有人能接近他。
  但每次饿狼要出战之前,郑越总会集合所有的吹笛人与饿狼,在广场上校阅一番。
  今晚饿狼要对东驻地发起总攻击,郑越会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是一个机会,末鬼想,这可能也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正午时分,广场上黑压压的挤满了一列一列的饿狼,每一列饿狼的前头,都有一个吹笛人。
  末鬼站在其中一列饿狼里的第三个位置,这里很接近校阅台,但不很容易被注意到。而且前一个饿狼身形比他高大,可以遮住他。
  郑越走上校阅台,开始说话了。
  末鬼盯着郑越的眼睛和嘴巴,注意着他说话张口和眨眼的频率。
  训话已至尾声,末鬼在郑越即将张口和眨眼的瞬间出手了。
  黑色的细针自郑越的嘴巴里钉入,穿出项后脊柱,郑越立时倒了下去。
  末鬼微微一笑,足尖一挑,一柄黑色的玄铁剑从地上飞起,末鬼握剑在手,持剑向饿狼群中斩去。
  末鬼的剑是杀人的剑,他是杀人的专家。
  每一剑的递出,都消耗了最少的体力,而获得最大的效益。末鬼的玄铁剑最常切斩的地方是在颈部的骨缝,既不需要经过厚叠的血肉而阻碍了剑的流畅,也不必浪费力气劈断骨头。
  但过度的杀戮,却使他内心潜伏的饿狼逐渐的苏醒过来,血花喷溅里,末鬼的神智逐渐迷离。
  终点到了。
  末鬼轻叹了声,横剑自刎。
  但这一剑并没有划下去。
  一只手突然从旁伸了出来,托住了末鬼的手肘。
  那是一个饿狼,一个正微笑着的饿狼。
  但饿狼不会微笑,一个饿狼怎能露出那样狡猾的微笑?
  但出现在他眼前的这个人,却实实在在的、有不容错认的饿狼气息。
  「你是在找我吗?末鬼将军。」这个饿狼用清晰沉稳的声音说道。
  末鬼知道自己犯下大错了。
  难怪没有人能察觉饿狼首领的踪迹!难怪郑越不需要和谁去连络!
  饿狼的首领,原来就在饿狼之间!
  饿狼的首领,原来就是饿狼!
  末鬼立即回剑向对方刺去。
  饿狼的首领并没有闪避。眼看末鬼的剑已将要刺进饿狼首领的心脏了,但就在这一瞬间,一声尖锐的笛声突然响起,末鬼全身的筋肉都立刻绷紧了!手中的玄铁剑也偏了方向。
  笛声持续着,激烈的震撼着他的神智,末鬼抱住了头,萎顿了下去。
  一个熟悉的身影向他走来,竟是郑越!
  「久违了啊,末鬼。」郑越尖细的声音笑道,一脚向地上的末鬼踩去。
  但这一脚并没有踩下去。
  饿狼首领冷冷的睨了郑越一眼,郑越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什么都不敢再多说了。
  笛声持续了一个时辰,直到末鬼失去了知觉。
  「真是了不起,普通的饿狼连半刻钟都撑不到呢!」
  饿狼首领泛起一个残酷的笑容,将瘫软的末鬼自地上抱起来。
  「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我的』,末鬼将军。」
  濮阳少仲漫无目的的行走着,又来到当初进修行之门时,最先到达的地方。
  金安城。
  这里是楚云深的势力范围。
  楚云深是修行之门里另一个具有实力的领袖人物。他所带领的「楚军」从原本立身的弹丸之地,一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来到金安城,而后以金安城为中心,向四面扩张。
  他知道金安城里有一个人,是他在进修行之门前就认识的,「玥」。
  玥与他的哥哥濮阳柔羽,是生死之交。玥会进修行之门,也与他的哥哥有很大的关系。但他本人与玥却没有什么特殊的交情,充其量只是见过几次面而已。
  濮阳少仲并不是到这里来找玥的,他只是暂时不想回到龙城,随意乱走于是到了这里。
  时近正午,正是大家吃饭的时候。他已经几天没有吃东西了,但他身上却没有多余的银子。
  他当杀手赚来的钱,大半都在路上送给了别人。以前末鬼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看他这样都只是笑笑,既不责备也不多说什么,就把银子分给他。
  常常他想干什么就让他干什么,真捅出了什么篓子,末鬼会默默的替他去收拾。
  以前他觉得,那是因为末鬼老是把他当成小孩子来看待;后来他才知道,那就是末鬼宠爱一个人的方式。
  只是现在,末鬼宠爱的人,已经不是他了……
  「小兄弟,你是要进去报名吗?」一个人在他身后问道。
  濮阳少仲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正站在一扇气象雄伟的大门之前,门前有块告示牌,牌子上贴着红纸,大大的写着「征兵」两个字。
  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
  濮阳少仲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当兵有饭可以吃吗?」
  「自然是有的。」那个人也笑了。
  于是濮阳少仲走了进去。
  负责接待的士兵问他的姓名。
  「夏勒雁。」他说。
  「你叫『夏勒雁』?」
  许多人看见他修长的身形,还有比起一个杀手,像个书生更多一点的俊秀容貌,都觉得好笑。
  他只是笑笑,并不多说些什么。
  但很快的,他的同僚们的目光就从原来的轻视、取笑,到惊讶、佩服。有人开始问他是不是真正的夏勒雁。
  「我已经站在你面前了。」他淡淡的说道:「名字的真假,又有什么意义呢?」
  两个月后,夏勒雁成了楚军中的风云人物。
  楚军里,有一个和龙城末鬼齐名的将军。
  人们都称他为「独臂将军」。独臂将军并不是天生就是独臂的,他的右臂据说是为了救楚军的大军师而失去的。
  独臂将军有一头火焰般艳丽的红发,单名一个「赤」字。
  赤将军待部下极好,打仗总是身先士卒,战后论功行赏,也总是把自己的赏赐分给所有的弟兄。
  私底下,赤将军也是一个诚恳而稳重的人,真挚而爽朗。
  夏勒雁很欣赏他,于是几次出战,都跟在他的身旁,为他挡去所有来自背后的攻击。
  赤很快就注意到夏勒雁的存在,他们很快就成了很好的朋友。
  「欵,你们有没有听说?龙城附近出现了厉害的饿狼呐!」一个士兵边扒饭边说。
  「饿狼不就那个样子吗?见人就杀,会动就砍的嘛,是还能厉害到哪里去?」另一个人蛮不在乎的应道。
  「那是你不晓得厉害!以前大军师还没来的时候,跟饿狼打仗都像是一脚踏进棺材里!饿狼那个凶狠的劲儿,就是你砍了他脖子,他都还要咬掉你一块肉呢!」另一个人心有余悸的说道。
  「不过现在有大军师了嘛!」一个人兴奋的说道:「你们还记得一年前吧?金安城被围得像铁桶似的,城里快要断粮断水了,大伙儿也都觉得没希望了,没想到大军师一来,就叫大家发射带有硝烟的火箭,嘿!你没见那堆饿狼像疯了一样,连自己的同伴都乱砍!大伙儿看得眼睛都发直了!就坐在那边等他们自相残杀完,再下去收拾局面!现在想起来都还觉得像是在作梦呢。」
  夏勒雁听得心里微微一动。饿狼主要是以气味来辨别同伴的,使用带有浓烈气味的硝烟,能够混淆他们的嗅觉,使他们不能分辨敌友而自相残杀。
  只是硝烟的产量很少,价格很贵,危急之时,偶一为之可以,真要大量应用在行军打仗上,恐怕也是不可行。
  「是啊,上次彭城那里被围,大军师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悄悄混了进去,叫大家在里面烧油,饿狼来爬墙就当头淋下去,把他们烫得哭爹喊娘的……」
  「饿狼会哭爹喊娘喔?」
  「呃,嘿嘿,反正就第一个跌下去,把底下一串都拉下去了啊!」
  「是啊,而且独臂将军随后就带人来援了,里应外合,被围了个把月的彭城就解围啦!」
  「嘿嘿,说起大军师啊!本来楚统领迎他到楚军来时,看他那个瘦弱的样子,比我们玥大夫也好不到哪里去。老子不怎么信他的。不过大军师也真有一手,以前大伙儿都是硬碰硬流血流汗的大干一场,自从他来了之后,打仗就变得很轻松了!」
  「说是这样说,独臂将军对大伙儿可也没有少操练。」一个士兵扁扁嘴,虽然是在抱怨,但脸上却没什么怨愤之色。
  「你小声点儿!」他旁边的同僚笑着推了他一把,「你这话要是传到大军师耳里去,看他不扒你一层皮!」
  那个士兵笑道:「你耳朵长屎啊!我是说赤大将军操练严格,不是说子规大军师……」
  「你才不长眼睛呢!楚军里谁不知道,你当着子规大军师的面,骂谁都没有关系,就是不准骂赤大将军……」
  「喂喂,那个传说不知道真的假的?」
  「哪个?」
  「就是大军师和大将军的事啊?」
  「当然是真的啊!大将军一只手臂就是为了救大军师才断掉的嘛!」
  「我不是说那个!我是说……」说的人张大了嘴巴,却没有了声音,吃惊的瞪着门口。
  「说什么啊?」一个清脆的声音插进来。
  这下全部的人都呆掉了,也不知道谁先醒觉过来,连忙站起来说道:「大军师!」
  这一声提醒了所有人,到处都响起了杯盘磕碰声,大家都站了起来,齐声说道:「大军师!」
  子规满意的笑笑,一眼扫过,看见站在人群里的夏勒雁。
  「夏勒雁,请你跟我来。」子规说。
  「大军师怎么亲自来了?」夏勒雁走在他身后一步之处,说道:「要找我的话,派个人来传就好了。」
  「你是赤的朋友,我不拿你当属下。」子规说道,「再说,若不是你自己执意不肯,你现在起码是个副将了。」
  「领军打仗不是我在行的事。」夏勒雁说道。
  「你在行的是什么?」子规问道。
  「杀人。」夏勒雁说道。
  子规一听就笑了,「这我倒是领教过了。」
  子规与夏勒雁交过一次手。
  因为赤很欣赏夏勒雁,说要把夏勒雁留在子规身边保护他,子规便说要试试夏勒雁的本事。
  赤有次和夏勒雁在路上走着,子规故意靠近他们,突然抓起匕首就向赤刺去;那时夏勒雁还不认识他,一掌翻出,立刻就卸了子规的右臂,匕首还没落地,已被夏勒雁接在手中,一刀便向子规喉头划去。
  要不是赤大惊失色,立刻截下那柄匕首,子规恐怕真要被夏勒雁杀掉了。
  「你是在玩命!」赤头一次那样气急败坏的大声骂他。
  「得罪了。」夏勒雁说道。
  「欵,是我自己蠢,不干你事。」子规笑笑,「我倒真是领教了『杀手』是怎么回事了。不过,赤后来跟我说,那时你是故意留手,你真想杀我的话,他也救不了我。我能请教你留手的理由吗?」
  夏勒雁一笑,「那是因为当你靠近时,赤将军露出了高兴的表情,我想他认识你,而且对你很有好感。你拿匕首逼近,他脸上的神色也只是奇怪,没有防备。」
  「既然这样,你下手还这么狠?」子规斜睨着他。
  「那时我不认识你,也不知道你是个怎样的人。」夏勒雁又道:「赤将军待人赤诚,但别人并不一定也这样待他。」
  「你这是绕弯子在骂人了。」子规笑道:「敢在我面前这样说话的人,还没有几个。」
  夏勒雁笑笑。
  「我要谢谢你。」子规说。
  「谢什么?」夏勒雁奇道。
  「你在几次战役里,都站在赤的身后保护他啊!有你在他身边,我很放心。」子规说。
  「在赤将军身后保护他的人,是你不是我。而且,就算没有我,赤将军也不会有事的,最多前进的速度慢点而已。」夏勒雁说道。
  子规露出愉快的笑容,并不否认。
  「到了。」子规说。
  将军府。
  「你们来了!」赤看见子规和夏勒雁联袂而来,连忙迎出门去,将他们延入大厅。
  「怪了,我来你就不会出来迎接,夏勒雁来了,你就迎出大门去!」子规假装抱怨道。
  「呃,这……」赤有点尴尬。子规和门上的人极熟,都是不经通报直接就进来的,将军府根本就和子规自个儿的家差不多啊,他来的次数又频繁,哪有可能每次都迎出去呢?
  「因为赤将军当你是家人啊。」夏勒雁微笑道,「对外人,才需要迎接。」
  「对对。」赤连忙附和。
  子规忍不住笑了出来。「好啦,不说这些了,谈正经的吧。」
  赤便请大家先坐下奉茶再谈。
  「究竟是什么事?」夏勒雁问道。
  「龙城派来使者,希望能借你一用。」赤说。
  「嗯?」夏勒雁疑惑道。
  「龙城最近连打了几次败仗,连东驻地也被占领了。」子规说道,「听说在东驻地附近出现了极厉害的饿狼,东驻地的守将无法应付,溃败而逃。」
  夏勒雁不禁挺直了背脊,「怎会这样?末鬼……将军呢?」
  「死了。」子规说。
  「你说什么!」夏勒雁突然站了起来,连茶杯都打翻了。
  赤惊讶的看着夏勒雁,夏勒雁却连掩饰都顾不上了,只急急的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可能!他怎会突然死了?」
  「你从龙城来,难道竟不知道此事?」子规不紧不慢的说道,「末鬼在龙城,被人暗杀,龙应天以国士之礼待他,将他隆重下葬。」
  「他怎么可能被人暗杀?」夏勒雁嗤笑了声,语气却又慌又急,「他可是天下第一杀手!」
  「末鬼是你的朋友吗?」赤关心的问道。
  「我……」夏勒雁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对,他摇摇头,便大踏步向外走,「我要回龙城去看看!」
  「这消息传出,已有两个多月了。」子规淡淡说道,「关于末鬼被暗杀之事,我也感到怀疑,所以很早以前,便加派探子到龙城去探查。」
  夏勒雁立即停步回首,紧盯着子规。
  「末鬼是在六月初八到龙城晋见龙君,六月十一传出死讯,十三下葬,连头七都没有等。」子规说道:「就是一般穷苦人家,也没有这么早下葬的,龙应天显然是想隐瞒什么。」
  子规又道:「我在龙城安排的人,辗转打听,隐约听到一点消息,但仍有待证实。消息是说:末鬼其实是被龙应天毒杀的。」
  听到日期时,夏勒雁已安下心来。因为他与末鬼分开时,是六月十六日。末鬼并没有死……只是他不懂为什么末鬼要诈死?啊,是了,末鬼想与紫少君双宿双飞,诈死自然是最方便的……
  「你想到什么了吗?」子规问道。他发现夏勒雁的脸色已缓和了下来。
  「没什么,只是在想龙应天为什么要毒杀末鬼?」夏勒雁不打算泄露末鬼的事。
  子规知道夏勒雁没说真话,但此刻并不适合拆穿他。更何况,对末鬼的事,子规也没有全盘吐露。他还不能确定夏勒雁与末鬼之间的关系。于是子规便顺着夏勒雁的话说道:「依我的想法,也许是末鬼想要离开龙城吧。」
  「嗯?」夏勒雁疑道。
  「龙应天对待忠心的部下向来极好,但也绝不允许得力的手下离开。末鬼若是突然想离开龙城,对龙应天来说,自然是极大的损失,更何况,末鬼若是另投他处,那就不只是损失,而是威胁了。」子规说道。
  子规说这些话,还有另一层的含意,他希望夏勒雁不要再为龙应天所用。
  夏勒雁自然懂他的意思,点点头说道:「我明白了,我暂时不会回龙城。」
  「既然你不愿回去,那我便请楚统领回绝龙城的来使。」赤说道。
  子规说道:「饿狼是大家共同的敌人,倒也不必断然拒绝他们的要求。」
  「那,你的意思是?」赤问道。
  「夏勒雁,我想请你到东驻地去看看。」子规说道:「虽说失去了末鬼,但龙城东驻地长期与饿狼作战,经验丰富,不应该溃败得如此迅速。我也会请楚云深派一支军队,就近监看东驻地的情况。」
  「好。」夏勒雁答应。
  「需要一点时间准备,大概三天后出发。」子规说:「对了,有个人说想见你一面。」
  「谁?」夏勒雁问道。
  「玥,玥大夫。」子规问,「你想见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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