馄饨摊(下) 第十二章

  “你们在哪里开会!我要去找你们校长!说!校长室在哪儿?”
  不知是不是弓长的表情太恐怖,一个女职员吓得连忙告诉他地点及大概路怎么走。
  等弓长出门,几个闻声而来的人,一边去救那个被压在桌子底下不能动弹的王主任,一边赶紧给学校警卫处打了电话。
  李应闲在门口顿了一顿,随即跟上暴怒中的弓长。
  弓长都快要气疯了!他再也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发展。
  急,怒,眼看他最宝贝的妹妹就要毁于一旦,平生第二次他有了杀人的冲动。
  如果妹妹为了国费生名额主动勾引导师的罪名成立,再因此被退学,妹妹的一生也就完了。女孩子,尤其是那么好面子又好强的弓音,如果让她背上这些,那还不如让她直接死了痛快!
  死……他不要看到妹妹被退学,他不要看到妹妹被冤枉,他不要看到妹妹被那些流言蜚语伤害,他更不要看到倔强的妹妹因此走上绝路。
  不管付出什么样的手段,哪怕叫他跪在地上求那个王八蛋也行,只要那姓周的收回那些颠倒黑白的证言,只要学校让此事就这样过去,只要妹妹能安稳无恙的毕业,他怎么样都可以!
  远处,两名大学警卫匆匆迎面而来。弓长不想对上他们,头一转往另一条路走去。
  “喂!前面的,不要走!喂!”警卫大概得到弓长外貌形容,一边跑一边大叫。
  路边的学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人停下脚步观看。
  李应闲暗笑一声,弯腰从路边花坛里捡了两颗小石子,随手弹了出去。
  砰砰两声,两名警卫奔跑中突然摔倒。两个人都摔得莫名其妙,半天没有爬起来,等他们互相搀扶着站起来,前面两人早已没了踪影。
  从学生那里打听到校长室在哪儿,弓长一路冲进大学校长办公室。
  门“匡啷”一声被打开,校长办公室附带的小型会议室里,所有人全部抬起头。
  外面秘书被李应闲挡在后面,急得直叫:“对不起,他们突然冲进来。我根本拦不住他们!”
  坐在首席一身西装,中年的陈校长看向弓长二人,对秘书摇摇手示意她回去工作。
  “请问两位有什么事么?我们正在开会,如果可以能不能请在外面等一会儿,等我开完会我就来接待两位。”
  伸手不打笑脸人,弓长走进一步问道:“你是校长?你负责这所学校?”
  “是。我是本校校长,但并不是所有事情我都能负责。如果你有什么事能不能先跟我秘书说一下……”
  “谁是周世琨?”弓长打断对方,冒火的双眼一扫众人。那王主任虽然只说了一遍这个名字,但已足够让他记住。
  不大的会议室里,围着长方形会议桌坐了四个人。除陈校长外,另两人的目光自然望到一名三十来岁男子身上。
  “你就是?”弓长眼睛毒得很,一下就找准目标。
  “咳,对,我就是周世琨。请问你是谁?找我有什么事?如果方便,能不能先到我办公室等一会儿,我们现在有个很重要的会议。”三十来岁称得上英俊的周世琨见对方指名道姓,众人又望着自己,只好出头回答。
  “我是弓音的哥哥,弓长。”弓长一字一顿。
  这下不光是周世琨说不出话,就连那看起来很世故圆滑的陈校长也目露惊讶。
  “咳,弓先生,你好。我是弓音的导师,初次见面。”周世琨站起,伸出右手。
  弓长没理那只手,死死盯着会议桌对面的男子道:“我来只有一件事。我希望你能说出真相,不要冤枉了我妹妹。
  “我妹妹也不希望从你那里得到什么,更没想过要报复你们夫妻。你既然和我妹妹相处过,也应该知道她是什么样的女孩,你这样做……会彻底毁了她!就算我求你,请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不要害我妹妹。”
  会议室里一时鸦雀无声。
  周世琨很尴尬地笑了笑,收回右手,头也低了下去,但不到片刻他又重新抬起头。
  “弓先生,我承认这件事我也有错误,弄出这样的事情我也很抱歉。但不是我推却责任,这件事真的不能完全把错归到我身上。弓音已经是成年人,我想她应该能为她自己做出来的事情承担后果,而且我相信学校对弓音作出的处理一定是公正的。”
  “公正?”弓长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在你的片面证言下?在你故意把所有事情颠倒黑白的情况下?在学校明显包庇你,决定拿一个穷学生来换你的前途和学校名声的事实面前?
  “你怎么好意思说出公正这两个字,你怎么能厚着脸皮,把所有过错推到一个入世未深的女孩子身上,更何况那女孩子还喜欢过你,你怎么忍心?”
  “弓先生……”周世琨想说什么。
  “周副教授,在此我弓长慎重的请求你,请你收回你那些证言,告诉学校根本没有什么为了国费生名额弓音主动勾引你一事。那么,我也可以闭上眼睛,假装那天在办公室里发生的流血事件只是一个意外……周副教授!”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高大威武、轮廓深刻的男子脸上明显带了一丝乞求。那语气也沉痛如斯。
  周世琨在注意到陈校长及其它两位副校长有点动容的表情后,脸色变得苍白。可话已出口,如果他现在改口才是真正自搬砖头砸脚,而且最主要的是……他妻子那边他也没办法交代。
  在心中默默对弓音说了声抱歉,咬了咬牙,周世琨开口道:“弓先生我说了,在这件事中我承认我也有错。你看,今天这个会议就是为了处理对我的处罚。
  “但你真的不能把所有事情全部推到我一人头上,我受到弓音刻意引诱是事实,就像弓音因此得到国费生名额也是事实一样。既然我们双方都有错误,那就让我们两个人都各自承担自己的过错。
  “很抱歉,我没有什么好改口的证言,因为我向学校交代的都是事实。”
  一句话敲定江山。为了自保,周世琨也只能咬定一开始坦白的事实,事到如今,他只有这条路可走。不要怪他无情,涉及他的前途和未来光明人生,权衡利弊下,他自然要舍情救己。夫妻大难来头还各自飞,更何况他和弓音连夫妻也不是!
  “呵呵呵呵。”
  弓长的笑声让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毛骨悚然。
  李应闲靠在会议室大门上长腿一伸,挡住赶来的王主任和警卫。
  “你是决定要把这盆脏水泼到我妹身上了?你不顾她和你曾有过一段情,也不管她是否努力三年多眼看就要毕业,更不管她在名声被毁又被学校退学后很可能做出傻事,你就只顾你自己了?
  “……很好,非常好。你有种!呵呵呵!麻烦你能不能跟我说一下,那天我妹在你办公室到底是怎么受伤的?医生说我妹身上的伤痕不可能是自己跌撞出来的,我想知道是你们夫妻谁动的手,还是你们两个一起?”
  周世琨面色大变。
  对,弓长猜得没错,那天在办公室里发生的可以说是意外,也可以说是……
  就是因为如此他才会越想越怕,想他三十多岁在这所名牌大学中坐到副教授的位子,除了妻子家中关系,自己付出的努力也不是外人可以想象的。
  如果让他背上勾引女学生、背叛妻子再加上伤害的罪名,他这一生肯定玩完!他妻子和他妻子那边的人也绝对不会救他!
  他真的是没办法!他不能让妻子知道他才是这场游戏的真正兴起者。
  和弓音的关系,他一边享受一边害怕,那天妻子突然冲进办公室,一副抓奸的疯狂劲,他当时就打了退堂鼓。他示意弓音赶快离去,妻子却上去给弓音一个耳光,又抓住她头发厮打。
  他想分开她们,结果混乱中也不知是谁推了弓音一下,让弓音撞到桌角上。弓音倒在地上,他想上前查看,他妻子生妒,走过来又狠狠在弓音肚子上踩了一脚。
  他遮拦不及,眼看弓音抱着肚子在地上痛苦呻吟,想送她去医院,结果妻子摔门就走说要让他好看,他慌乱下只能去追妻子。等他追不上妻子只好折回来时却发现……然后救护车就来了,然后他躲开了。
  回家后,妻子让他交代两人的事并威胁说要离婚,他只好把所有过错都推到弓音头上,说如果不是弓音刻意引诱,他也不会背叛她。最后谈到弓音在办公室里受伤被救护车救走一事,他妻子才有一丝慌乱。
  最后两人确定当时发生的所有事没有人证、物证,又恰好弓音得到国费生名额,就有了他主动向校方坦白“事实”,并表示愿承担部分过错一事。
  “弓先生,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那天在我办公室发生的确属意外。”周世琨环看了众人一眼。
  陈校长注意到门口的王主任等人,示意他们等会儿。
  想了想,确定自己的说词不会有错,周世琨接着道:“前天在我办公室中我提出要跟弓音分手,她说可以,但要我给她十万留学生活费。我怕她把这件事告诉我妻子或公开,也就答应了。
  “但这时正好我妻子来找我,在门口听到我们的对话,推门进来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想来想去,主动跟我妻子讲了我和弓音的事,并乞求她原谅。弓音见之嘲笑我,我妻子忍不住说了她两句,她恼羞成怒冲上来打我妻子。
  “我把她拉开,告诉她不要这样,并说答应她的钱我不会再给她,就算她闹到学校也没用。那时我猜她也不会把此事闹大,因为她很珍惜那个国费生名额。她威胁不成愤怒下离去,结果在跑出办公室时自己撞到桌角。”
  “然后你就任她在那里流血不止,去追你老婆?”弓长嘿嘿直笑。这人一派胡说八道,他却在不知实情的情况下没法反驳。
  周世琨见弓长似乎比刚才平静了些,以为对方心中已动摇,表情也就逐渐镇定。
  “我自然要去追我妻子。我当时见她只是捂着肚子,以为她没什么事,等我回来才发现她……我本来想送她去医院,她却叫了救护车弄得人尽皆知……我都不知道她是故意的还是……唉。”说完,惆怅万分的叹了口气。
  “哦,是吗?照你这么说来,我妹其实伤得也没什么,只是她故意把事情弄得严重是不是?总之,千错万错都是我妹的错是不是?”
  周世琨不吱声,那表情竟然是默认了。
  “包括她肚里的孩子流掉也是她装的?”
  李应闲不知道弓长的笑看起来竟也能如此阴狠。
  “她流产了?”周世琨好像吃了一惊。他和妻子结婚近十年一直没有孩子,弓音也没告诉他,她有了他的孩子,如果她说了,也许……
  但现在已经没有也许。事已至此,他必须自保到底。
  这种男女之事也只有当事人明白其中种种,一旦出事,就看哪边的嗓门大、得到的支持者多,至于到底其中谁是谁非,谁又能真正断得清楚?他对自己后背靠山的力量有数,这件事只要他把紧口风,最后死的一定不会是他!
  “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天知道这孩子是谁的……不是我说你们家教不好,弓音那小女孩别看她年纪不大,经历过的事情却不少。谁知道她除了我以外,还和其它什么人有交往。”周世琨耸肩做出苦笑。
  看似隐讳的词语,却在在指出弓音本就是一个不洁身自爱的女孩,他周世琨不是加害者而是受害者。
  “好!说的好!哈哈哈!说的真好!原来千错万错都是我们家家教不好,我们家弓音不但是个会勾引人会算计的狐狸精,还滥交。很好,非常好!我打死你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牲!”弓长长手一伸,隔着桌子扯住对方领子就打。
  “我打死你!我打死你!我打死你这个王八蛋!”
  “你要干什么!警卫!警卫!”
  会议室大乱。弓长竟把人从对面拖到桌子上,又从桌子上拽到地上狠揍。
  李应闲直起身,却是反过来面对门口要冲进来的两名警卫。
  “我让你血口喷人!我让你胡说八道!我让你玩我妹妹!我让你信口开河!我让你糟蹋她还坏她名誉!我打死你这混蛋!我打死你这不是人的东西!揍死你!揍死你!”
  弓长状若疯狂。血液飞溅,惨叫连连。
  “住手!我们叫警察了!这位先生,有事好商量……”
  学校当然希望这事能私了就私了,能不公开就不公开,但弓长揍人的拳头太狠,而且谁也拦不住,跟他来的少年不但不拦他,还护着他。也不知那少年是不是学过功夫,几个警卫没一个能近得了他的身。
  眼看那副教授被打得口鼻流血、鼻青脸肿,抱着头只会惨叫,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万般无奈下,该校校长拨打了一一0。
  警察来了,救护车也来了。李应闲在弓长示意下,任警察铐住弓长。
  被警察反扣住双手的弓长面对奄奄一息的周世琨,冷笑道:“让我最后告诉你这王八蛋一件事。你给我竖起你的狗耳听好了!在你主动向你们校长坦白‘事实’的时候,你大概没有想到,躺在医院里差点死掉的弓音根本就没想过要报复你们夫妻吧?
  “她不但没有想过要报复你们,甚至还劝我不要生气不要找你算帐,她想让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她想息事宁人,她甚至没有怎么怨恨你。
  “像你这样的小人,大概根本就不知这世上有以德报怨这四字!你知道么,我今天到学校里来,只是为我妹妹办病假手续,如果你不说,根本就不会有人知道那天在办公室里,你们夫妻和我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知道什么叫聪明反被聪明误么?聪明人!”
  弓长相信那不是自己的错觉,他确实看到了,对面那个斯文败类脸上一闪而过的懊恼。为此,他很阴险的笑了。他知道他这番话肯定让那伪君子在心中懊恼到死、后悔到死。这可比狠揍那畜牲一顿还要让他痛快。
  “记住!周世琨!这件事我一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而且如果让我查出来我妹妹的意外是你们造成的,哪怕就是倾家荡产、杀人放火,我也绝对不会放过你们夫妻!还有你们!”弓长冰冷的目光从陈校长等人脸上一一扫过,那眼光要有多狠毒就有多狠毒。
  “我操你们这所不分青红皂白的狗屎学校!想让我妹妹退学?你们试试看!”
  这事就这么闹大,纸包不住火,校长办公室里发生的动静也不小,最后连警察和救护车都来了,学校还没来得及公布对弓音的处分,大学里先传开了玩弄学生的某导师,被学生家长打得被救护车抬走的流言……
  关了一天一夜,途中弓武过来看到他被关时,急得跳脚又骂娘,应闲却在一边嘲笑他的邋遢,表情还是那副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的平和样。弓长看到他笑出一对酒窝的可爱娃娃脸,奇迹般的,心情竟然晴朗了不少。
  等弓长出去,当天就收到了来自法院的传票,周世琨告他伤害罪。
  所有事情弓家都慢了一步。对方恶人先告状,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法院。
  对这个雪上加霜的局面,弓长的表现是冷静的先把所有事掩埋下来,并警告弓武绝对不能让弓音,尤其是弓奶奶知道此事。
  事情迫在眉睫,但为了生活,摊子照出,馄饨照下。无权无势还有一大堆后顾之忧的弓长,高速旋转自己的脑子,迫使自己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狠话不是说给人听听就算的,他也不是当年那个只有十八岁的冲动少年,现在的他不但要报仇,还要能保护到自己的妹妹和家人。他已经失去了他的梦想,他不想最后连自己的家人都失去。
  远处,李应闲拎了一个袋子慢慢踱了过来。
  “你没事吧?”两人同时问出。
  相视一笑,弓长拍了拍身边的凳子示意少年坐下。
  应闲依言坐下,顺便把手中袋子递给弓长,“生煎包子。”
  “呵,怎么,馄饨吃腻了?这两天怎么变着花样吃?”打开袋子,两口一个。他喜欢这个,可惜附近没有卖,他要出摊也没那时间特地跑两条街。就因为难得吃一次,也越发觉得美味可口。
  “是谁昨天在警察局里哭着喊着要吃生煎包子,否则就把我生煎来着?”李应闲甩给旁边大男人一个白眼。
  “呼呼。”弓长嚼着包子笑,也不介意少年故意贬低他的形象。
  “都安排好了么?”应闲惊讶弓长表现出来的平静。这人竟然还能跟他说笑?他以为他会一出警察局就杀去周世琨家,找那对狗男女算帐。
  吞下口中包子,弓长有点疲累地道:“哪有可能都安排好。事情得一样一样来,急也急不得。总之,我绝对不会让那王八夫妻狗屎学校好过!……干嘛这样看我?”
  “其实我一直以为你是那种X大无脑的男人。”
  “我靠!”一肘子拐出。
  应闲惨叫一声,抱着肚子弯下腰。哼唧了半天,博不来半丝同情,反被那个男人嘲笑他皮嫩。
  “为什么每次你都能对我下得了狠手?你不知道我有羊痫风,随时随地都会发作吗?”
  “忘了。”很无情地回了一句。
  说真的,弓长也奇怪自己怎么现在对这个小子越来越毒。记得以前自己对小航可不是这样的啊?就算不至于万般呵护吧,至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动手就揍抬脚就踢啊。
  忍不住斜眼打量了身边皱眉苦脸、抱着肚子喊痛的大男孩几眼,还是那张讨人喜欢的孩儿面,可怎么就博不来他怜悯了?
  “徐天他们晚上几点过来?”应闲揉着肚子问,顺手抢了一个生煎包塞进嘴里。
  “不知道,他们会打电话过来。”弓长在心中盘算要不要差遣这小子再跑一趟,吃上瘾了,八个生煎包还不够他塞牙缝。
  像是看出了弓长心思,应闲立刻举手投降,“别这样看我,我再跑一趟就是。真是的,想我李应闲高大英俊、潇洒倜傥、文武双全、智慧超群、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想要什么得不到手,偏偏被你这……”
  后面的声音在弓长充满威胁性的斜视下越说越小,到最后也不知道这人嘴里在咕哝什么了。
  下午四点多,徐天带着弓武匆忙赶到摊子上。
  “事情都办妥了?”
  “我出马你还不放心?”徐天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
  “小……应闲,去买两瓶水!”弓长掏出一张十元票子,塞进坐在一旁的应闲手里。
  李应闲看看手中的小额钞票,再看看那三个理所当然的人。叹口气,答应一声拖沓着去超市了。
  “说说看,你有几成把握?”弓长难掩脸上激动,把徐天拉到对面坐下。
  弓武看两人在忙,很自觉地去招呼客人。反正他知道的徐天都知道,充其量他不过是徐天跑腿的。
  “我让当时给弓音做手术的医生作证,他同意了,并请他借口做病历给弓音撞伤处拍了照。流掉的孩子的DNA也确保下来。利用这些,我可以试着让周世琨撤诉。
  “证据在前,如果证实他确实是孩子的父亲,作为学生的导师他已经失格。如果他不想把事情闹大,百分之五十会同意私了。
  “如果我们能证实弓音腹部的伤痕来自外力,而且能判明是什么东西伤的,并让弓音作证,那么把握可能会再高一点。”
  徐天简单明了的说道。
  “等等!我不是想让那王八蛋撤诉,我是想告那个混蛋!”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你有没有想过,这个家没了你会怎么样?而且就算你想告他,等你坐了牢还怎么告?在里面可不比在外面。而且你也打得太狠了,唉!”
  徐天叹息一声,“两根肋骨一根鼻梁骨,连他赖以为生的手指你都给掰断三根,外伤之外还有内伤。现在人家正在查性功能有无障碍,你最后那一脚……如果查出他以后真的不行,我看别说是百分之五十,就连百分之三十都有危险。
  “况且目前我们掌握的证据太少,没有人证、物证可以证明周世琨引诱弓音,也没有证据证明周世琨夫妻合谋害弓音受伤流产。这个官司真要打起来,我们的胜算并不多,能让他撤诉就已经是得天之幸,更别说反告他了!”徐天扶扶眼镜冷静地分析道。
  “你说的我都知道。”弓长也不知在想什么,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但我就不信没有证据告不倒他!”
  “总之,我们现在首要的是让对方先撤除控告你对他的伤害罪。只要他放弃这次,之后也就不可能再拿同样的事情来拴住我们手脚。然后我们再考虑其它,就如你说的,我们一步一步来。”看样子徐天是拼了命也不想让弓长坐牢。
  弓长感激,也明白他说的有道理。
  “嗯。按你说的办,先尝试让那混蛋撤销对我的告诉,如果不行……我已经做好坐牢的准备。”既然打了人就得接受法律制裁,弓长在动手的时候就很清楚这点。
  “不过我绝对不会就这样放过他们,绝对不会!他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罗峪正在查。”徐天很习惯弓长这样的飞跃式思维。
  “要注意他们有没有后台,学校既然这么包庇他,显然除了他本身的名声外,身后也应该有人。”
  “我不会放过这点的,老大。”徐天眼中带了笑意。
  “那些证据虽然动不了他,但动摇一下他老婆的黑心应该不成问题。我要让他们夫妻产生裂痕,然后再一个一个收拾他们!他老婆和他结婚十年没下一个蛋,对孩子这问题肯定敏感得要死!搞不好她根本就不能生,才会这么心理变态!”弓长恶毒的咒骂。
  “咳,容我提醒你一声,虽然我知道肯定会招你骂。基本上我个人觉得周世琨妻子在这件事上也是受害者,有必要连她一起报复么?”
  “你果然就在找骂!你耳朵聋了还是怎么的,我跟你说过的你都没听见是不是!那女人打了我妹一耳光,我妹长这么大,家里没人对她动过一巴掌,凭什么她上来就给我妹难堪!
  “不但如此,我总觉得我妹那伤不是自己撞的摔的,那女人八成在其中掺了一脚。而且发生这种事,她不但不跟她男人断绝关系,还和他合谋先下手为强,怎么看都是一窝蛇鼠!你还想说什么?嗯!”
  那么充满威胁性的一声嗯,别说徐天没想说的,就算有也没那个胆子提啊。就说弓长护短了,看到了吧!
  “然后呢?”徐天几乎习惯成自然的等待弓长传达下一个命令。
  “然后?然后当然是去刨那个男人的老底!这种下流胚子打死我也不信他没前科!你不用去查那些家中有势力的有钱人家小姐,只要去找那些偏远地区过来靠奖学金读书,家庭环境不怎么样,长得不错的女孩就行。
  “我问过我妹,那人开始带学生也不过是这五、六年的事,这五、六年中他亲自指导过哪些学生,有几个符合我说的条件的,你只要找出这几个人一个个走访一番。
  “如果真有跟我妹一样的受害者,她们不会让这种破事烂在心里一辈子!她们需要的大概跟我妹一样,只是要有人相信她们而已。
  “众口铄金,到时候只要你说动这些女孩一起出来作证,我就不信扳不倒那个斯文败类!”弓长捏紧拳头冷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既然敢欺负到我弓家头上,那你就得有种接受我弓长的报复!
  “如果……你说的这些也只是建立在‘如果’的上面。如果没有这些女孩呢?”徐天指出破绽。
  “那就再想其它方法。一个一个来,赤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就不信天下还没公理了!警察局、检察院、法院是干什么?不就是为人民办事的吗!”
  徐天犹豫,“说是这样说,但……身为一个律师,深知其中黑暗的我不得不提醒你,在中国,警察等司法机构除了为民服务,更多的还是受到上面控制。
  “如果有某方强权向警察局等施压或干脆下达命令,那么他们将不会再为法律服务,甚至会成为与我们这些老百姓对立的一面。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你是说如果周世琨身后真有什么靠山,那么警察只会帮他不会帮我是不是?”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那我们交税干什么的?就养了一帮官老爷和他的打手?”弓长不肯相信。
  徐天叹息,“并不是所有司法界的人都这样,大多数警察的素质都很好,他们也真心想为民办事,就像罗峪。但……往往他们也身不由己。坏的是那些手中有些权力就为了一己之私而滥用的人!
  “现在我们什么都不怕,就怕周世琨后面真有人,而且还是手中有些权力的人。”
  “操!”弓长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唉,如果你不把周世琨打那么狠就好了。”徐天没有笑,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那人铁了心……
  弓长一瞪眼,用鼻子嗤笑一声,“你变白痴啦!不找机会狠揍他一顿,你以为他百分百能被我们弄得身败名裂?我揍他一个是给我妹出气,还有一个就是能捞回一点本就是一点本。如果我们当真扳不倒他,那我妹不是白被骗、那些罪不是白受了!
  “我那天出手的时候就想过,罗峪他爸就在那个区当职,就算他们叫来警察把我拘留,也不过就是在该区警察局待上二十四小时。他爸也不会让我受啥罪。
  “那王八蛋就算想告我,等医院开出证明他提出告诉,那时我已经在外面,就算最后还是坐牢,至少能为我赢得时间去告那个王八蛋!”
  徐天很抱歉的拱了拱手,他忘了他们老大一向都是智慧犯。十八岁被关那次纯属事发突然外加倒霉又弱势,才给弄进监狱里蹲了一年。
  这次嘛……他只希望他不会在告不倒周世琨夫妻时,脑子发热做出傻事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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