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疑虑和不安,夏雨农连着三次插错钥匙,第四次才将门打开。
「我回来了……」
「嗯。」
萧雪森和平常一样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的影片,从背面看起来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冷淡的响应也和平常差不多……
「今天晚上吃水饺……」
回来之前还特地去买了一件黑的T取代他那件沾满灰尘和血迹的白T,整个背火辣辣的到底是什么情势看不到也没空处理,更没心思逛菜市场买菜了,匆匆忙忙地买了冷冻水饺就赶回家。
希望萧雪森不会记得他出门前穿了什么T。
到现在为止,夏雨农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萧雪森的手表会在那。
推测一:萧雪森不小心把手表塞到夏雨农口袋,打斗时候不小心掉出来。
推测二:萧雪森这几天闲着没事跑去废弃图书馆散步,不小心把手表掉了。
推测三:那根本不是萧雪森的手表,只是刚好长得像的手表,一切都是巧合。
然而上面的推测都轻而易学就能被破解……
破解一:萧雪森是个做事情谨慎的人,没可能把手表塞在他口袋。
破解二:萧雪森是个很务实的人,没事不可能到废弃图书馆散步。
破解三:萧雪森那支手表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产物,上头奇怪的刻纹当今现世恐怕找不到双胞胎。
摸着现在正躺在裤子口袋里的那支表,夏雨农很不情愿但不得不做出最后的推测:
萧雪森根本就是和他打斗的那只吸血鬼……
怎么可能?
这个连多走段路去倒垃圾都懒得,最远的活动范围不超过巷子口的便利商店,整天就爱泡沙发,除了做那件事情以外完全不想花力气在其它琐事上的居家型老爷子,怎么可能是那个强得吓吓叫的吸血鬼啊?!
难道他这二十几年来是睁眼瞎子,看走眼了?
夏雨农闷闷地走到厨房煮开水,越想是越多问号……妈的,与其在这猜来猜去,怎么不直接去确认?
他把手在抹布上擦干走出厨房,走到坐在沙发上的萧雪森背后。
「董事长,工作辛苦了,帮你马杀鸡……」说着开始捏起萧雪森的肩膀,像平日那样。
如果他真的是那么强的吸血鬼,肩膀上的伤肯定早就愈合了,夏雨农很清楚这点,所以一边按摩,他的头一边鬼鬼祟祟地往前探,只是萧雪森那两只手刚好插在身上穿着运动外套的口袋里,怎么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你干嘛?」萧雪森突然转过头,吓得夏雨农连忙缩头。
「看……看……」
「看什么?」
「你的柔荑……」被萧雪森冷冷地一瞪,夏雨农声音细得跟蚊子没两样。
「你不是在煮水饺?」
「水还没滚……」
夏雨农僵硬地微笑,试图掩饰他的紧张,直到萧雪森头又转回去看他的影片,他才暗自松了口气,拿开沙发上的椅垫往萧雪森身旁坐下,眼角还不停地偷瞄着他的口袋。
「在演什么?」
影片里头男女主角正用听起来像机关枪连发的语言讲话。
萧雪森把手从口袋伸出来抓起桌上的遥控器按暂停,另一手拿起桌上的咖啡喝着。
两手都还在……夏雨农又稍微放心了一点点。
只是……长年挂在那白皙手腕上的手表却不在,察觉到这点的夏雨农全身的神经又紧绷了起来。
「一对夫妻,都是杀手,互相隐瞒身份。直到有天出任务的时候碰上了,身分曝光,攻击对方……」夏雨农越听是越心惊,双腿好像泡在滚烫的热开水上,不安地踢来扭去。
「结局是?」
「不知道,还没看到结局。」
「呃,夫妻咩,总是床头吵床尾合,结局应该是和好如初……」
「谁说的?如果我是编剧,结局会写:付房租的那个把白吃白喝的那个狠扁一顿,踢出家门。」
萧雪森望着他的表情像是要吃人那样恐怖……夏雨农下意识往沙发边边靠过去,把抱枕往两个人中间拢。
「夏雨农。」萧雪森用低沉的慢慢的声音说。
「有!」夏雨农努力压抑着差点没尖叫出来的冲动。
「你的水滚了。」
「喳!」
连忙逃离现场躲进厨房。
真的是他?真的是他?真的是他?每丢一把水饺到滚水里头就在心中问一次。
如果真的是,那他不会真的想把我赶出去吧……因为我竟然砍了他的手……可是不知者不罪啊……要是他知道那是他,他连根毛都不敢拔了哪可能还砍他的手啊?就算他有八千种理由,也没个理由能够让他愿意砍自己喜欢的人的手啊。
水饺浮浮沉沉,就像他的情绪一样七上八下的。
「你今天比较晚回来。」萧雪森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厨房门口靠在门边。
夏雨农手中握着捞杓,里头盛着一团给他不小心煮到皮肉分离、疑似是水饺的东西,不知道要装盘子好,还是装垃圾筒好,而脸上的表情像水饺皮一样死白死白的……
肯定是他。
因为萧雪森大老爷,从来、从来从来就没有靠近这厨房过。
「打工……比较忙。」
「还是五金行送货的打工?」
「是……」那也不算说谎吧……
「今天送了什么?」
「……忘了。」
「是这个吗?」萧雪森的手中多了一把银光闪闪的西瓜刀。
眼熟,好像真的是他的西瓜刀……而那把刀子现在正朝着他扔过来!夏雨农想都没想反射般地举起捞杓一翻,用不锈钢的杓背贴黏着西瓜刀面一带一转,刀子往原来的方向飞回去,而杓子中疑似水饺的那团还稳稳的在上头连滴汤都没泼出来。
萧雪森头一侧,西瓜刀从他耳朵旁飞过去,飞过沙发上头,最后「啪」一声砍在电视上。
「电视……」电视在冒烟……
「电视什么电视?你不是一天到晚嫌它太小想要换掉?」
「可是……」可是你不是说要存钱,没钱换……
「可是什么可是?你既然是当道长的应该很有钱,干脆换一台百吋的算了。」萧雪森越说越火大,从图书馆到回家到现在一直忍着的怒气再也忍不住爆发。
「我……对不起。」
「你什么不好干,竟然去干那行?」萧雪森的口吻简直就像是痛斥女儿跑去援交的老爸那样痛心疾首。
他的怒气并不是因为夏雨农砍他劈他,他是因为自己那么努力保护着的人却如此不爱惜自己的生命而发怒。
怕他受伤,怕他饿,怕他吃不饱发育不良,怕他天气冷穿不暖,怕他被吸血鬼咬甚至用上了在吸血族中足以让他被处死一百次的禁术,他萧雪森哪个世纪花过这么多心思在一个人身上?
而他竟然跑去当道长,干那种随时都有可能丧命的鸟工作!
「想赚钱……」这也是实话。
「你吃不饱?穿不暖?你他妈的要那么多钱干嘛?」
「……我有我想买的东西。」
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他,有多少秘密?萧雪森突然觉得自己生气很没有意义也很无聊。是他自己老把夏雨农当作需要保护的小鬼看待,却从没想过其实夏雨农根本就不需要他那么过度的操心。
他很强,那样的身手萧雪森其实明白,他不会死于任何一场战斗。
只是有点闷。
没错,他承认他就是讨厌被蒙在鼓里,就是因为自己保护的对象不需要他了,就是因为这些无聊又小家子气却难免的情绪所以发脾气。
超没劲的……
「算了,随便你。」萧雪森丢下话转身就走。
「等下,你去哪?」夏雨农紧张地抓住他的手。
本来还凶巴巴的萧雪森突然那么干脆就说算了,让夏雨农慌了。
「我很烦,别惹我。」
「……」夏雨农愣愣地看着萧雪森。自幼死缠烂打,死拖活磨,却还是头一遭被萧雪森嫌烦。
「还有,手表还我。」
「……我不要。」又想丢下我……夏雨农紧紧捏着口袋里的手表,说什么也不还。
「随便你。」
「不准走!」夏雨农粗鲁地将萧雪森扯回来推进厨房。
「……」萧雪森实在没心情和夏雨农吵下去,越吵越烦,他现在需要安安静静一阵子让他好好想想两个人的关系。
同样粗鲁地伸手将挡在门口的夏雨农推开,往卧室走去。
「萧雪森!」
「……」吵死了,关上房门。
「萧雪森!你开门!不开门信不信我把门踹烂!」
「……」那就踹吧,到时候修门钱自己付。萧雪森爬上床躺着,拿起床边桌上的耳机戴上。
听了大半天的音乐,却没看到门被踹飞,萧雪森拿下耳机,果然安静。安静得像是方才还在门外大吼大叫的那家伙人间蒸发了那样。想了想,还是爬下床,打开房门。
夏雨农已经不在门外,萧雪森听到客厅开门的声音。
夏雨农从外头走进来,手中扛着一个超大的纸箱,纸箱大到他左乔右乔半天才把那纸箱弄进客厅,然后气喘呼呼的把纸箱放到地上,用袖子擦着汗,一张脸红通通的。
「你干嘛?」
「赔你一台电视。」
「……」真神,真有效率,这么晚了哪去买这么台电视的……
夏雨农走到烂掉的电视前,单脚顶着屏幕双手握着刀柄用力一拔将西瓜刀拔起来扔到一旁垃圾桶,然后将电视上外接的一堆电线一样一样扯掉。
「我没要你赔。」
「……」夏雨农不说话,只是低头继续忙他的。搞了半天,新的电视终于装好了,他将遥控器装上电池,递给萧雪森。
「拿去,老花眼就是要看大电视。」夏雨农笑嘻嘻地说道。
「我去研究说明书……」话刚说完才转身就被萧雪森一把扯住拉到面前紧紧抱住。
「都几岁了哭个屁啊……」
「……」不说还好,这一说让夏雨农本来还努力忍在眼眶中打转的眼泪就涌出来。
「娘~~~~娘啊……」夏雨农语带哭音,叫得阴风惨惨的,手中紧紧捏着毛巾一团。
「……」多年来相处的默契,萧雪森知道这家伙现在正演着岳飞的戏码。
只是他觉得不好笑,一点都笑不出来。看着夏雨农那伤痕累累的背,看着自己套着保鲜膜的手上殷红色的血,萧雪森完全笑不出来。
「毛巾。」
每拔出一根木屑夏雨农那不算宽阔的肩膀就瑟缩一下,递毛巾给他的那只手指关节握得泛白。
夏雨农从小就是个超级怕痛的人。
曾经有发生过因为怕打针所以把感冒的自己锁在房间内,结果小感冒拖成肺炎最后还是萧雪森从窗户爬进去将他送医院才捡回一条小命的事件。去年夏天时,也发生过因为怕被油喷到会痛,所以大热天炒菜还穿着外套戴着农妇用面罩口罩结果中暑的蠢事件。
所以天知道萧雪森当初是花了多大的精神才让夏雨农心甘情愿脱裤子让他上的……
明明就很痛,还在那耍什么宝?
明明就很怕痛,竟然还去干道长这种工作!
用毛巾将血迹擦掉后扔回一边的洗脸盆中,盆内的温水被血染成了粉红色的,看得萧雪森心情非常差,手上涂药裹纱布的力道也跟着加重了三分。
「唉呦我的娘~~~~~」伪岳飞发出了猪正在被宰般的惨叫。
「把水倒掉,拿冰块来。」
萧雪森将手上的保鲜膜撕掉,指尖碰到保鲜膜外头沾染的血迹,只是一滴滴,一阵灼烧般的强烈痛觉使从指尖传到掌心,传到心。
「娘,你的冰块。」夏雨农提着一袋冰块站在他面前,方才还疼得苍白冒冷汗的脸上又挂着那样无所谓的笑容。
「……」妈的,既然还笑得出来,那他为什么要为这个臭小子感到心疼?
「雪森,你脸很臭。」
「……」
「我讲岳飞的笑话给你听好下好?有一天小学生上课打瞌唾,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老师问,是谁在岳飞的背上刻精忠报国的?小学生说不知道。老师很生气的说,是岳母。小学生很困惑地说,是谁的岳母……」
「……」
看着萧雪森冷森森的蓝眼珠子和抿成一条线的唇,夏雨农也不敢再玩笑下去。
「吶……还给你……」从口袋掏出那支手表递给萧雪森。
萧雪森接过手表随手往旁边的桌子一放,伸手握住夏雨农的手,检视他那两条又黑又红又青又紫又肿的手臂。
自己被砍了一条手臂还不怎么打紧,看到夏雨农的手被自己踹成这样,萧雪森又火了起来。
「明天一早你去巷子口那家中医给放血。」用毛巾包了冰块,轻轻的敷在夏雨农手臂上。
「死也不要去。」
「那我现在就帮你放。」日露凶光,面容狰狞。
「……不要,我去就是了……」要给他放,还有命在吗……
「什么时候开始的?」沉默了一阵子,萧雪森突然问道。
「啊?」
「我说你,什么时候开始干这行的?」
「十岁那年。」在你离开我的那年。
你不在了,我还是得努力活下去。
只要活着,也许哪一天,突然就有勇气爬出龟壳。
只要活着,也许哪一天,你会原谅我所说过的蠢话。
只要活着,也许哪一天,我还能够和你在一起。
学着杀戮,学着不被杀戮,强迫自己克服恐惧,强迫自己从被人保护的小毛头变成强悍的道长。
和萧雪森在一起的日子对夏雨农来说是天堂,从天堂掉下来的感觉真的很可怕,不过夏雨农很少去回想,毕竟他们终究还是在一起,他又回到天堂了。
只是,这一次又能在一起多久?
萧雪森不是普通的吸血鬼小老百姓,在今夜交手之后,夏雨农心中多少也有底了。其实早就应该要猜到的……哪个吸血鬼小老百姓,总能够「沟通沟通」就让其它吸血鬼不吃他的?
本来呢,夏雨农还打定主意等到他生命快到尽头时,他会亲手结束掉萧雪森,以免他自己一个活在这世界上孤单。
他宁可痛下杀手,也不愿意萧雪森在往后千千万万年的无限生命中有他人陪伴,或没人陪伴。
看来这个计划得重新拟定了,萧雪森不见得强过他,但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结束的角色。
而且……
夏雨农反手轻轻抚着萧雪森的手腕,上头虽然没有任何伤痕,但想到这条手臂曾被自己用西瓜刀剁下来,夏雨农就好难受。
时候到了,真的能够痛下杀手,杀掉自己喜欢的人吗?
「你在想什么?」
夏雨农不三八不搞笑不花痴不耍宝不笑时候的神情,为什么总给萧雪森一种说不出的悲伤感觉?一直以来他都以为,夏雨农是这世界上最无忧无虑,最乐观的那种人类……
「我在想你,还有我,还有我们的将来。」
「……」萧雪森没说什么,拿起一旁桌子上的那支表,戴到夏雨农的手腕上。
「……你什么意思?」
「没有意思。」
「嘿,你就直说这等同婚戒要和我订终身咩!闷骚,我知道你很爱我,我不会笑你啦~」夏雨农贼笑道。
「还来。」萧雪森为自己的举动后悔到想撞墙……
「不要!」闪掉萧雪森夺表的手,夏雨农像只猫般轻轻一跃稳稳踏在电风扇上头,电风扇震也没震一下,继续慢吞吞转动着头送风。
开诚布公后也不是没有好处啦,至少不必那么辛苦的隐藏身手,以后家庭纠纷发生时,八百招内起码有四百招可以用上。
于是,一支手表,两大高手,三更半夜,在小小的公寓内上演着精采的追打战。从小小的客厅追打到小小的房间,再从小小的房间追打到小小的床上。
从有穿衣服追打到衣不蔽体,最后还是难免裸裎相对……
「雪森,你其实很爱我吧?」剧烈的动作牵动到背上的肌肉,汗水和着血些微渗出绷带。
「你以为我没事爱找插?」萧雪森没好气道。
烦死了,他就一张嘴,为何得一边随着夏雨农的进攻喘息着,还得分神应付这家伙的无聊问题?尽管如此,他还是紧紧拥着覆在他身上的夏雨农,抚着他的背脊,就算手掌被夏雨农渗出绷带的血给灼痛了也无所谓。
手上那样的疼痛,还有那边的疼痛,夏雨农所给予他的疼痛就如同夏雨农给予他的一切快乐和幸福,只要是属于夏雨农的一切,他都不想放掉。
「雪森你老实说我上辈子是不是你老婆所以你这么爱我?还有上上辈子和上上上辈子啊,我知道了,我们应该认识七辈子了吧?」
「什么意思?」
「七世姻缘啊。」
「……」好烂的文学造诣啊……
「你那什么表情?」
「……是没错,连这辈子加起来八辈子。」
「咦?真的?我随便说说的……」
「倒了八辈子的楣。」
「……」
***
萧雪森站在小小的阳台细细的铁围栏上,六楼的风不小,将他一头漆黑细软的短发吹得零乱,随便披上的衬衫只扣了一枚扣子,裸露在衣领外的颈子和锁骨在月光映照下呈现一种温润晶莹的雪白色。
他从来就没有那种兴致会在床上激战之后还到阳台赏月吹风,通常在爽过之后,抱着夏雨农暖呼呼的身子温存才是理所当然的行为。
况且这回被搞的是他!哪个电影哪本小说里头哪个人被搞完之后还有站在阳台赏月吹风的兴致?
而那个没经验又没耐性莽撞猴急横冲直撞搞得他差点没开花的浑小子,现在正在床上睡得香甜,连方才在他们阳台墙壁开了一排**的机关枪答答答答巨大噪音都没能把他吵醒。
看着那排还在冒烟的**,萧雪森心情变得非常差。
今天真是他萧雪森倒霉的一天。预计的横财没赚到,现在八成还得再支出一笔额外的开销给房东糊墙壁了……
「妈的,妳到底要不要下去?」萧雪森不爽地,对隔壁阳台上那个穿着红衣服脚边放着几封遗书,却紧张地抱着阳台栏杆的女人说道。
他不明白有些人类,明明生命短得可怜,多活十年少活十年有什么差别?何必多此一举找死?
「我……我……」女人看着站在阳台栏杆上的萧雪森,栅杆那样的细,夜风那样的强,看着他那随时都会从六楼坠落而摔得粉身碎骨的身影,就像看惊悚片中鬼要出来的前一刻那样紧张刺激。
她能够像这样站在那上头,然后迎着风,往下跳吗?突然脚软,没了勇气。
萧雪森没再理会她,一脚踏离铁栏杆,在女人的惊呼声中从六楼直坠而下,飘忽轻盈的身影像一只优雅的飞禽,无声无息地落到一楼,只有在拖鞋底和地面接触时发出轻轻的声响。
站在目瞪口呆的敌人们面前,深蓝色的眼睛冷冷地扫过所有的人。
迫击炮,番石榴,步枪,机关枪……就算这些武器攻击不到萧雪森,难保不会波及到他住家还有其它邻居,难保不会波及到他家那个做点床上运动就累得像条狗的美少年。
到底是哪个混帐出卖他萧雪森的?再这样下去,每天光应付这些前仆后继的道长就够了,他还用工作吃饭睡觉,还用过生活吗?
难不成要他搬家?现在哪里去找这么便宜又包水包电,又有附床,又有卫浴设备,又有一间小厨房可以供夏雨农炼丹的套房可以租啊?钱都还没存够,小岛也还没着落,搬家是要搬到哪去?搬家难道就不用请搬家公司,不用花钱吗?
一面解决着眼前的敌人,一面在心中不停抱怨东抱怨西,抱怨还落落长没完没了,敌人却已经被他殴得全部弃械投降。
「啊。」解决完一帮子人想回他的床抱他的人时,萧雪森这才发现忘了带钥匙……怎么回去啊?他又不会飞,又舍不得把睡得像猪的夏雨农叫起来开门。要爬回去六楼也不是不行,但爬行的动作难免像壁虎那样,枉费他这么帅地出场,却要那么拙地退场……
正当萧雪森还站在那研究要怎么爬回六楼比较不损形象之时,一台直升机啪啦啪啦出现在巷子上坐,遮住了月亮。
「……」太夸张了吧?现在的道长都这么极端?连直升机都开出来了……夏雨农在道长界混,不知道会不会被带坏……
不过当直升机转到某个角度,看清楚了机身上头一对鸳鸯背景是一个桃红色爱心的愚蠢图案时,萧雪森知道自己错怪了道长界。
站在开启的机舱门门穿着黑色紧身皮衣皮裤戴着防风眼镜的男人,夸张的对着地面上地萧雪森挥舞双手,然后用比萧雪森方才跳楼更华丽的连续回旋姿势从直升机上跳下来。
「小雪!好久不见!」
推开防风眼镜,一张不输给萧雪森的漂亮脸蛋上挂着甜腻到令人发毛的微笑,同样冰凉的手热情地握住萧雪森的手,细长的凤眼有种古典的东方美感,但白皙的皮肤和直挺的鼻梁却像是混了异族的血统。
「你来干嘛?」和他的热情比起来,萧雪森冷淡的口吻简直像是对待蟑螂那样嫌恶。
「没什么,来探望你啊。」凤眼男的睫毛很长,眼睛眨两下,像两片小扇子,给人一种无辜的感觉。
「放屁。」一只老狐狸跑来探望你却说没有其它企图,会相信的人不是太纯就是太蠢。萧雪森冷冷地望着眼前这个认识了几百年的人,对方也叉着腰笑瞇瞇地望着他。
个性:狡猾。
手段:卑鄙。
为人:虚伪。
处事:阴险。
鸳鸯,职业是吸血鬼大长老。
「小雪,我第十三号城堡最近刚整修完毕,号称史上最豪华最奢侈的城堡,赏个光来作客吧?」
「鬼才鸟你。」转身挽起袖子准备爬墙。
「等等啦,你不想知道是谁设计你的吗?」
「你。」
「NO~NO~我就知道我们之间一定有误会,我们需要好好的沟通。」
「滚。」
「等等等,你不想知道你的来头吗?」
「不想。」不是没想过,不过既然想不起来那就算了,其实萧雪森也不那么在意到底从前的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类又是怎么变成吸血鬼的。
「啧,你还是一样无情无义没心没肺……喔,对了,听说你家的小道长实力还不错喔!」鸳鸯抬头望着六楼阳台,笑嘻嘻地说:「我很想见识见识呢。」
「……」萧雪森并不担心夏雨农打不赢鸳鸯,夏雨农和鸳鸯的实力,他都是领教过的。他只担心这只诡计多端一肚子坏水的老狐狸使什么贱招。
见萧雪森不回话,鸳鸯知道自己的威胁起了作用,虽然得意,但难免感到有点惋惜。
冷漠又无情的小雪啊,天塌下来地球爆炸了都无关痛痒的小雪啊……这个百年来他最敬畏视为最强劲的对手的小雪,竟然有了弱点。
爱情,还真是损己伤身啊……就因如此,他鸳鸯多情,一妻四妾五男宠六娈童,就是从来不专情。
生命那么长,树敌那么多,怎么可以给自己留下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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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守(上)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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