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祸 二

  秦淮河岸,见两名俊雅不凡的男子对峙而立。
  风起,扬袖。
  明明是荡漾水边,竟有大漠潇潇,鹰唳斗前之象。
  白玉堂五指稍稍抓握,缺剑在手确是不便,但亦不见得必败无疑。眼神一凝,手中扇子慢慢折叠,扇柄击拍掌心:“上次酒坊后院一斗,尚未分出胜负。今日正好,咱们就再来上一场见个高下!”
  “奉陪。”
  展昭剑交左手,侧身而屹缓抬臂,翻掌劲力起风声。
  龙争虎斗,一瞬即动。
  “玉堂!!”忽闻得不远处传来一声呼唤。
  展昭如梦乍醒,方才察觉自己身在大街之上,一时意气,险些就跟白玉堂当街斗殴,二人功力相当,若有不慎即会伤及无辜途人,此举实在有欠考虑。
  有人相唤,想必是故友,白玉堂亦即敛去斗意,若是让干娘知道他跟展昭打架,只怕这江宁酒坊大门也就不用再出了。
  二人各有所想,紧绷之气早已弥消无踪。
  侧头看去,只见唤者乃一名妙龄女子,其貌端庄秀丽,乌发挽云髻,身着黄罗银泥长裙,甚有富家少奶奶的派头。
  白玉堂心中一兀,一时倒想不起她是何许人也。
  那女子神情激动,眼中泪光闪闪,若非碍于人前,早已是泪湿桃腮。注意到白玉堂面上恍惚神情,她连忙问道:“玉堂,你……你不记得我了?”
  “这……”
  纵是刨空记忆,他还是想不起来,不禁转头看了看展昭。
  平日花丛风流也就罢了,这会竟然连妇道人家亦不放过?!展昭本就有气,现下可更是心恼,瞥他一眼,视线带话:自己的风流帐,自己处理。
  白玉堂翻翻白眼,他是无辜的啊!
  这时,一名富家公子带着几名随从匆匆赶了过来。
  “秋娘,你怎么忽然跑开了?”
  女子连忙敛去失态,回头向那公子微微一笑,道:“相公莫怪,适才秋娘忽然见到一位故交,一时心急过来相见,因而未及唤上相公。”
  “故交?”他看了看展昭和白玉堂,“是他们吗?”
  “秋娘?……”白玉堂脑中闪过一丝光亮,不禁失声道,“莫非你是婉秋?!”
  女子闻言,连忙转过头来,脸上难掩激动:“你还记得我?”
  白玉堂认出故人,亦是满心欢喜,呵呵一笑:“怎不记得?当真是许久不见了。”
  富家公子奇问道:“秋娘,他是谁啊?”
  女子为他引见:“这位就是白玉堂。”
  “锦毛鼠白玉堂?!”闻得此名,那公子连忙躬身行礼,“久仰闲空岛五义大名!今日得见,实是荣幸之至!在下是秋娘的相公蔡恒钧。之前亦曾听秋娘提过白五侠是她童年故交,还以为是句戏言,不想真有其事!”
  白玉堂眉头轻皱,虽不喜听这近似阿谀的说话,但碍于秋娘颜面,亦只好稍一拱手:“不敢当,蔡公子见笑了。”
  “既是故友相逢,何不到舍下一坐,喝杯水酒叙叙旧。不知白五侠意下如何?”
  秋娘闻得更是喜上眉梢,期盼地看向二人。
  “白某尚有要事在身,蔡公子好意,白某心领了。”白玉堂谢绝其邀,随即看向秋娘,笑道,“他日有闲,再到贵府拜候。”
  蔡恒钧亦是识相之人,连忙道:“既然白五侠有要事,在下也不好相扰!”
  “告辞了。”
  白玉堂迈步掠过展昭身侧,轻带一句:“走吧。”
  展昭向众人稍一拱手,便亦随他离去。
  徒剩蔡恒钧与那秋娘立在河边,凝看那翩翩而去的白色背影。
  “白兄。”
  “嗯?”白玉堂有些心不在焉,随便应了一声。
  “既是遇了故人,何不应其邀请过府一叙?”展昭轻轻说道,“白兄不必顾忌,展某可自行前往府衙。”
  白玉堂回过神来,哼道:“谁为了你啊?”
  “你——”展昭气结,但见他神色不对,却又忍不住担心问曰:“那是为何?”
  “猫儿,你难道看不出来?”
  展昭双目何等锐利,又怎会看不出婉秋对白玉堂余情未了。
  “那位蔡夫人看白兄的眼神……”声音有顿,稍一抿唇,压了心中微郁,淡然说道,“尤带依恋之情。”
  白玉堂眼神有些飘渺:“少时曾与她戏言婚配。只是白某一介草莽,飘泊江湖,又怎有资格允她安稳。今日看她这身打扮,想必是嫁得一户好人家,白某又岂能插身其中,扰那静潭生波。”
  “白兄……”
  看着那张怅然若失的侧脸,展昭伸手按在他肩膀之上,稍稍施力以表慰意。白玉堂纵是对世俗礼教不屑一顾,但亦懂得替他人设想。这桀骜性子,仍是知道该放就放,不作含糊牵扯。
  “行了行了,罗嗦什么哪!快走吧!”白玉堂不惯将内心之想裸现人前,粗鲁地拍开他的手,快走几步带了头。
  展昭虽觉手背生疼,脸上却不禁露出一抹春风笑意。
  爱便爱,爱过不拖沓。
  恨便恨,谅了不纠缠。
  如此干脆爽性,总是教他亦欣赏,亦羡慕。
  伙计小五本道那位好闹的白五爷终于是出去了,这会儿酒坊可终于能稍微安静,正打算偷偷打个盹,不料刚一抬头,就见成天叫闹着要出去的白玉堂可又回来了。
  连忙迎了上去:“五爷,您回来得还真快啊!”
  白玉堂衣摆一扬,坐到椅上,曲指敲了敲桌面:“小五,拿酒来。”
  小五瞬是苦了脸:“五爷,您也知道,老板娘吩咐了……”
  “知道,不让喝是不是?”白玉堂心有不快,但亦不至拿伙计出气,抬目见铺面冷清,问道:“我娘呢?”
  “东城黄家有喜,老板娘亲自送喜酒去了。”
  “哦……”
  白玉堂忽然问道:“小五,你可知道城南江家?”
  “知道啊!”
  见他点头,白玉堂又问:“那你可知江家小姐是何时出嫁的?”
  “不就是去年的事儿嘛!”
  “去年?!”闻言一愕,随即轻声喃喃自曰,“我居然不知……”
  小五呵呵一笑:“五爷您这几年都不曾回过江宁,自然是不知道了。江小姐嫁给了蔡家的少爷,当日可是用八人大轿抬入蔡府,真够风光啊!”
  “哦……”白玉堂若有所思,又是轻问,“那……不知蔡家人待她如何……”
  “这小的就不知道了。不过啊,听人说蔡少爷对江小姐是一见钟情,待她应是如珠如宝的吧?”小五说完,满是奇怪地看着他,“五爷,您怎么对她如此关心?莫非那江小姐与您……”
  白玉堂瞪了他一眼,连声叱道:“去去去!少胡乱猜测!叫你去拿酒还愣着干什么?!”
  “五爷,您就别为难小的啦!”
  “快去取来,娘若问起,就说是我迫你的不就得了?”
  “可——”
  “快去。”
  “是……”可惹不起这狠主,小五只好委屈地打酒去了。
  一声难叫人察觉的轻叹自唇溢出。
  酒杯,在手中转动。
  等待,解怅的醇酒。
  彩霞铺天,时已黄昏。自展昭到来有三日之隔。
  白玉堂倒是难得安静,躺在后院房顶纳凉。晚风习习,吹散昼时热气,倒是舒服得紧。
  “五爷!五爷您在哪儿?”
  院内传来伙计唤叫,白玉堂却未去搭理,眯了眼,翘起二郎腿,继续他的悠哉游哉。
  “五爷!我的好五爷!您到底在哪里啊?别跟小的玩捉迷藏了!五爷!”
  叫声吵耳得很,实教人无法清静。
  白玉堂眉头轻皱,坐起身来,抬声朝下喝道:“吵什么吵,没看见白五爷在睡觉嘛?!”
  小五心里直喊冤,他能瞧见嘛?又不是每个人都能有一身绝顶轻功,没事跑屋顶上去纳凉……
  见白玉堂脸色不悦,他连忙举出手中一张拜帖,解释道:“五爷莫怪,适才春意楼派人送来拜帖,说楼内花魁玉牡丹想请五爷喝酒。”
  “春意楼?”
  几年不曾回来,这一回来却又被禁足三月有余,江宁近年变迁他又哪里知晓。
  那小五倒是一脸兴奋:“春意楼可是江宁最大的花楼啊!听说那花魁玉牡丹是个绝世大美人哪!只有应邀者方能入她内帐,今番送帖来请,五爷真是艳福不浅啊!”
  “嗤!”白玉堂兴致全无,倒头躺回瓦上,哼道,“帖子给我退回去。”
  “五爷?”
  “告诉那个玉牡丹,白爷不爱喝别人请的酒。”
  “五爷您听我说……”
  听他还是纠缠不休,白玉堂顿是恼了。
  身形一起从瓦上翻落,一把将小五揪起,炸怒喝道:“我管她是牡丹还是芍药!都说不去了!你还要如何?!”
  小五无辜地又拿出另一张拜帖,道:“蔡府拜帖,蔡公子请五爷过府饮宴……”
  白玉堂先是一愣,随即劈手夺过拜帖,松手放开了他。
  小五抚了抚胸口,顺下气来,偷眼瞄了瞄白玉堂。心中自有埋怨,道是伴君如伴虎,现下看来,伴鼠也好辛苦……
  也不知道那些小姐夫人们看上这位脾气暴躁的主子哪里好了,八成是被那俊俏外表给迷了,若真要近了身,只怕挨不过他一句吼骂就要吓昏了。
  白玉堂看过蔡府拜帖,便交回他手里。
  小五以为他又要拒绝,收下两帖便道:“小的这就将两封帖子送回去。”
  正要转身离去,白玉堂突然将他拉住。
  “慢着。”
  “五爷还有什么吩咐?”
  “你去回话,白某应邀。”
  小五奇了,适才还说不爱喝别人请的酒,怎这会又变挂了?
  “那五爷是打算应谁的邀?”
  “……”
  白玉堂凝视着那烫金拜帖,定言说道:“蔡府。”
  这江宁蔡府,并非寻常富户。
  早年仙逝的蔡老爷子,曾任光禄寺正卿之位,专掌酒礼膳馐。颇得先帝喜欢,赐禄丰厚,年迈退职之后带了一众家眷移居江宁。
  仁宗帝恤之,故又授与宫中酒品进贡之利,令其成为江宁一带司酒龙头。
  蔡老爷子仅有一嫡子,五代单传,因而对之宠溺非常,自小未经挫折性子稍嫌懦弱。
  自蔡老爷子过世之后,表面上是嫡子继位,但实际上掌控蔡家上下的,却是恒钧之母蔡刘氏。
  蔡府豪院座落在城东,气势非凡,当不愧是一方豪富。
  方口大门前,有两名门侍把守。
  黄昏日落,忽见一名白衣公子翩然而来,在府前一站,抬头看了看那蔡府匾额,便立而不动了。
  门侍见其衣着光鲜,仪表出众,连忙上前问道:“不知这位公子有何贵干?”
  白衣公子并无应话,只从怀中取出一纸拜帖递过。
  一见是家中大少爷交代过的贵客,门侍连忙行礼鞠躬,引他入府。
  绕过门廊,就见前有一石桥腾过湾清池水,水流自西向东。又见土石相间成山,石生朴花苍草,摇影翠竹,又有一番野趣。
  景园与长廊相接,成蜿蜒折道,人若步走其中,但觉曲折迂回,乃有步移景换之巧。
  临池而有亭榭,与园中山水相映成趣,自然融为一体。巧夺天工,堪比苏州苏舜钦之胜景私园——沧浪亭。
  有如此景致,偏那白衣公子无心欣赏。
  园景入目,只映其形,未见其意。
  又过复廊,便见一小榭映影湖边,门侍带路到此,便告辞离去。
  白衣公子抬头看那竹榭,乃见有匾题书,曰:“细雨阁”,眉心一皱。
  便在此时,竹门打开,一剪粉红丽影翩然如蝶。
  “玉堂!你果然来了……”
  得见他应邀前来,不禁是杏眸浮泪,丹唇微抿,难抑内心激动。
  女子娇柔,似海棠经雨,足醉人魂。
  白玉堂心中一动,足下踏出一步欲上前,但拳却猛是紧了紧,硬是滞住身形。而后,拱手施礼,曰:“蔡夫人有礼。”
  “……”
  一语问候,如惊雷炸顶,教秋娘浑身一震。
  “蔡公子盛情相邀,白某若是不来,未免太过不近人情。”
  秋娘语声有涩:“相公有意结识玉……结识白公子,故而送帖相邀。只是碰巧有事外出不能相陪,妾身已在榭内备好薄酒,就请白公子入内说话吧。”
  白玉堂闻言,剑眉轻挑。
  锐目之下,难藏隐晦。秋娘心中有虚,不禁稍稍偏开视线。
  “既然蔡公子事忙,白某亦不便打扰。就请夫人相告一声,就说白某承其盛意。就此告辞。”言罢,一拱手,转身便走。
  “玉堂莫走!”
  秋娘心中一急,抢前几步欲拉其袖。
  却见白影如风,流过指尖,任谁都抓不住。
  秋娘低头,看着虚无一物的手,极是凄楚。
  “唉……”始终与她有情,白玉堂见她神伤至此,终是心有不忍,轻轻一叹柔声道:“时如逝水,一去不复。婉秋,你我青梅竹马,情义自在不言中。又何必旁生枝节,扰水生波?”
  “玉堂,你始终未曾忘我,对吗?”
  “错了。”
  “否则你又怎会应邀前来?”
  “白某只是想亲眼看看你过得是否安好。”白玉堂躲开她热切视线,“蔡公子与蔡夫人乃是佳偶天成,更当好自珍惜。”
  她深深凝视着他。
  忽然问道:“你可知道,这竹榭何以名为‘细雨阁’?”
  白玉堂微愕,眼神晃过一丝乱意,方才缓缓摇头:“白某一介草莽,未懂其中藏意。”
  “玉堂,你当真如此无情?”
  依旧是淡素娥眉,皱而怜心。
  只可惜音容未改,人事早非。她已不是烂漫天真的少女,而他,亦不再是那情窦初开的少年。
  为一时牵挂,应邀赴约。
  此来,却是错了。
  这一汪春水,他更不能再扰。
  白玉堂脸色一沉,声音冰冷无情:“请蔡夫人好自珍重。告辞。”
  言罢,摔袖转身,脚下一点提气而起,施展轻功掠去无踪。
  风动竹摇,唯见女子纤影,似草无根。
  沙沙叶声,闻得幽怨吟哦,碾碎心神。
  “帷飘白玉堂,簟卷碧牙床……楚女当时意……萧萧发彩凉……玉堂,你明明知道的……”
  展昭来这江宁府衙已逾三日,公差务忙,未见半分闲暇。
  这夜,刚自外得归,疲累之感倒跟身在开封府一般无异。
  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那衙顶。
  随即恍然一悟,不禁诧笑。
  真昏头了,这里并非开封府,那只好闹的小白鼠又怎会平白无故,恣意挑韧窝在瓦上赏月观星。
  刚欲迈步入内,忽闻脑后劲风袭来。
  展昭侧身,一圆滚重物擦耳而去。
  旁有白影疾急掠过,将那物事一把捞住。
  待他定神看去,看到的是一张嘻笑得意的脸。
  “猫儿,白爷请你喝酒,居然不领情?”
  他手提适才偷袭之物,展昭所见,乃是一只大酒坛子,再闻他无礼说话,不禁大为气结。
  这哪里是请人喝酒?
  根本就是寻机找茬!
  亦早料到这只小白鼠耐不住,迟早准会来找麻烦,展昭轻叹一声,道:“白兄盛情,展某心领就是。”
  “不行不行!猫儿,你这就不够意思了!白五爷难得有此雅兴邀你共饮,你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
  展昭瞥了他一眼,心道你的兴致来得还总是时候,大白天是来邀战,三更半夜则来灌酒。那手中的酒,只怕也是从那家倒霉的酒铺盗出来的。
  正欲拒之,白玉堂身形已骤,飞身上檐,大大咧咧地跨腿一坐,顺手将酒坛侧放一旁拍了拍,又朝那尚立在院中的展昭勾勾手指。
  “你——”
  懒理展昭气恼,白玉堂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瓷酒杯,另手掀起盖子,倾坛满斟此杯,随即凑于鼻下,轻闻之后叹道:“嗯,脉脉清雅……”脖子一昂,佳酿落喉,更是清冽纯净,不禁大赞一声:“好酒!!”
  展昭抬头看那个把府衙房顶当酒肆的家伙,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怒。
  白玉堂再倾了一杯喝下,又斟了第三杯,方才眯眼瞧瞧地上站着的人,吃吃一笑,道:“吾饮汾清二杯,劝汝于邺酌两杯。”
  话方落,握杯手指劲弹杯身,白瓷酒杯瞬似暗器急瞬,直打展昭面门。
  展昭见酒杯打来,亦不慌忙。
  身形骤腾,自空伸出猿臂一捞,落脚之时,已稳立瓦上。
  一起一落,动作轻灵自不在话下。难得的是,他手中杯盏仍是酒液溢边,未洒半滴!
  这手功夫,足教人目瞪口呆,艳羡赞叹。可那白玉堂瞧得却似无物,从怀里掏出第二只杯子,倒满,朝他稍稍抬手:“干杯!”
  展昭微微一笑,举杯言道:“干。”
  酒过,展昭问:“白兄今日怎会有如此闲情?”
  一丝波动掠过眸中,白玉堂翻手再倒一杯,仰头饮下,方曰:“白爷喝酒,难道还要择选黄道吉日不成?”
  “展某并无此意。”
  展昭走近,弯身坐下,将杯子侧放坛边。
  “只是奇怪,白兄身上怎会有女子香气?”
  “啊?!”白玉堂闻言连忙挺直身子,拉起衣袖闻了闻,却未曾嗅到半分味道,“没有啊……”正是奇怪,抬头就见那展昭面容仍端,眼却带诈。
  适才动作,分明是此地无银之举。
  白玉堂顿是满脸扑红,炸声恼骂:“臭猫!敢诈你白爷?!”
  展昭摇头,道:“今日偶经蔡家,正巧见门侍引白兄入内,故而有所一测。”
  “嗤——你又知道……”白玉堂垂下头,盯视着在指间转动的杯子。
  沉默片刻,忽道:“猫儿,白爷一生自命不做悔事。但这趟约,是赴错了。”
  “……”
  展昭无答,伸手拿过酒坛,替他满上。
  白玉堂缓缓喝下。
  展昭又自斟一杯,伴他饮尽。
  不须说,亦不须答。
  纵是无言,亦能相知。
  月色见遐。
  这一坛汾酿,很快便喝干见了坛底。
  这时有守夜衙役巡逻至此,闻得屋顶微声,连忙抬头查看,月色中赫见一显眼的白影潜伏屋顶,竟误为盗贼,立马扯直嗓门大叫起来。
  这倒也不能怪他无状,普天之下,只怕除了开封府上下对屋顶乃属白老鼠地盘的奇事见怪不怪,想必也没第二个衙门的差役不将半夜三更坐在房檐吃酒的人当作盗贼。
  下面敲锣打鼓,上面的人倒仍是悠闲自得。
  待火把将衙内照得如同白昼,便连知府大人也惊动了。
  “上面盗贼听好了!快快下来!!不然、不然……”
  展昭未及出面,便认出那知府声音。平日就觉他做事弛缓,今夜见了盗贼竟也是一副束手无策的模样,心中有叹,倒也难怪始终未得解案,需报急求助于开封府了。
  “诶?”白玉堂听了叫声,往下探出头去。
  火光之中,那知府半搭拉了一件薄外衣,圆胖的脸没半分威仪,小眼睛一紧张竟眯成两线。
  白玉堂一见此人,顿时失声唤道:“怎么是你啊!面团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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