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玉门将喝得烂醉如泥的云扬带回杨府,春梅依照杨老夫人的指示,熬了解酒茶端进云扬的房里。
她进来时房里没有别人,只有云扬躺在床上呻吟,他捂着头似乎很痛苦的模样,「季少爷,你是不是很不舒服?」看来一定是酒喝太多了,头在疼。
他为什么要喝这么多酒呢?她在水盆里扭了条布巾,在他的额头上轻轻按压着。
就在此时,闭着眼睛的云扬张口喊着:「翎儿......别走......翎儿......求求妳别走......原谅我......翎儿......翎儿......」
闻言,她不禁愣住,手停在半空中收不回来。
躺在床上的云扬一碰到她的手,立刻将她一把拉下,拉进了他的怀里,「翎儿......我不能没有妳......我爱妳......翎儿......」
不可以的......她不可以哭......不可以掉泪......不可以......她已经不是翎儿......不是......她瞪大着眼睛苦苦强忍,但是眼泪依旧不受控制的奔腾而出......
他的怀抱好热、好温暖,这个曾经是她最熟悉的地方,她此生只想栖息的地方......她愿在他的怀里死去,成为他骨血的一部分,只是......他却硬生生的把她驱离,让她好似成了飘浮在世间的游魂......
云揖哥......为什么你不来?为什么不要我?她不只一次对着天这样问。为什么负我?为什么拋下我?知不知道我为你哭干了眼泪?我等了你好久,你怎么能这么伤我?这句话早该在四年前就跟我讲,为什么现在才说?为什么......
她靠在他的胸怀里咬住了嘴唇闷声哭泣,「云扬哥......」
就在此时,她的头被人抬了起来,云扬迷蒙的双眼望着他,「翎儿......妳是翎儿......是我深爱的翎儿吗?」
她收不回眼泪,天知道四年前的她站在桥边幻想了一万次他们重逢时的激动情景,幻想他会紧紧抱紧她,告诉她有多么思念她、爱她,他会对她说她是他眼里仅有的女人,也是今生今世唯一的爱人,他会对她说,她是他的生命,他只愿跟她一生一世。
云扬狂吻着她,想把四年的相思在这一瞬间全部补足,想证明她是真真实实的存在着。现在她正被他牢牢抱在怀里,他的翎儿没有死,那些可怕的记忆全都是一场噩梦,这一次他们是真真实实的重逢了。
「云扬哥......云扬......」她抖着唇,如泣般的呼喊出折磨了她大半辈子的名字,她耍怎么忘了他?她以往的生命里无一处没有他,他的脸孔、身影、眼神无一不深烙在她的心底,他已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
他如狂风骤雨般的亲吻她,双手更是想确定什么般的紧紧抱住她。他的翎儿,他此生最最最深爱的女人,他想用力呵护的女人。
她是那么温柔、美丽、天真、可人,她是他这辈子见过最美的女子,最喜欢她有自信的美丽模样,小小的身子里蕴藏无限力量:她常鼓励他,总是用全然信赖的眼神看着他,在她的眼里他就是她的全部。
他喜欢她甜甜的笑容、柔柔的嗓音,不管遭受多大的不平与挫折,似乎都可以在她的笑里得到安慰。
她是老天爷派来的仙子,毫不掩示赤裸裸的表达对他坚定不移的爱,不管他只是个默默无名、穷困与她门不当户不对的长工,不顾身为千金大小姐的身分,拋开所有、执意跟着他,她对爱情如此执着,而他却反而办不到。
在她全然交付自己时,他却害怕、退缩,他没办法去看透什么对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什么是值得他人争取与放弃的,反倒在意其它无关紧要的问题。
不了解生命的意义是什么?自己要的是什么?看到她对于感情那么真实与沉迷,他反倒害怕......
只是......直到生死两茫茫,他才明白原来走了那么远,天地这么辽阔广大,而他绕了一大圈又走回到了原点,但一切已经迟了,他现在为了什么而活?为了什么而努力?但不管如何,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她的全身在颤抖,全身的肌肤因他的碰触在叫嚣着,身体忽冷、忽热,令她在崩溃的边缘挣扎着。她明知该阻止,但她的双手却忍不住紧紧抱住他,被吻住的唇也忍不住的响应。
云扬低吼一声。这是梦吗?老天爷是不是觉得终于折磨够他了,终于决定放过他了,所以安排他们在梦里相累缠绵?让他至少能在梦里吻她、抱她、爱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到达欢愉了多少次,直到两人再也没有力气的倒在床上......
发出平稳呼吸声的云扬早已沉沉睡去,躺在一旁的春梅却张大眼睛,瞪着天花板,任由眼泪不停的由眼眶涌出。
她紧咬住下唇,捂着眼睛闷声嚎哭。她恨自己的不争气,气自己到现在还是无法对他无动于衷,他一个简单的吻、一个撩拨,竟又让她像飞蛾扑火的迎向他,难道她学不乖吗?她为他吃苦、牺牲得还不够多吗?
她想起那个可怜的小生命,那个他给予的生命,无辜的做了枉死的魂......是她受不了心痛的折磨想一死了之,没想到她没死,反而是腹中的生命代她受过。
老天爷究竟留着她做什么?她变得如此的不堪,怎么还能这样无耻的迎合他?那过去的种种又算什么,她那无辜失去的小生命又算什么?
不......不......她不停的摇头。
她不能......不可以......不可以......
※※※
躺在床上的云扬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
昨夜是他有生以来睡得最好的一夜,经年累月紧缠着他的噩梦没有来找他。
他撑着床准备下床时,手却摸到了一条手绢,他好奇的拿起来细看,手绢上绣着「春梅」两个字。
她......昨夜有到他的房里吗?一些零星记值在脑海里闪烁,他慌乱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那不是梦吗?那近乎真实的感觉......难道他误把春梅当成了翎儿......面跟她......
思及此,他二话不温快速穿上衣掉,猛然推开房门,玉门却正好前来找他,「你醒啦!看来昨夜春梅热的解酒茶挺有效的,你看起来一点也没有宿醉的模样!」
云扬紧蹙起双眉,「什么解酒茶?」
「娘嫌我粗手粗脚不会照顾你,正好春梅暗着她,就让春梅去照顾你......怎么?你昨夜没喝解酒茶吗?」
「等等......你说......你说昨夜春梅有到过我这里?」
玉门点点头,「对啊!有什么不对吗?」
云扬脸色大变,推开他往门外跑去。
玉门一脸茫然,「他干什么一大早就慌慌张张的?」这个云扬真的是越来越奇怪了。
※※※
云扬问了几名丫鬟才找到春梅,只见她正在前院扫地。
秋老虎发成,正午的太阳毒辣,她站在阳光下,被晒得全身冒汗,也不敢稍停扫地的动作。
云扬远远看着她,不知道第一句话该怎么跟她说,他要如何开口问她昨夜的事呢?
都正午了,为什么她还不休息?为什么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其它的丫鬟都到哪去了?
像是回答他的疑问一般,两名丫鬟往春梅身后走近。
「喂!妳可不可以扫快一点?不过是教妳扫前后院,妳就做到现在,妳的手脚真不俐落,真不知道老夫人怎么会特别喜欢妳!」
悄悄站在一旁的云扬眼睛倏然张大。难怪她扫到现在了,前后院这么大,竟教她一个人扫,简直是欺人太甚!
「我看她除了那张脸外,其余的根本一无可取!」另一名丫鬟讥讽的道。
「快点扫!等会老夫人就要来了......对了!妳要是敢跟老夫人打小报告,我们可是不会放过妳!」说完,两人得意的走开。
春梅一句话都没有说,她用衣袖擦拭了下额头的汗,继续扫地的工作。
突然,有个阴影笼罩住她,为她挡去了毒辣的阳光,她好奇的抬头,竟望进一双满含担忧的眼睛里。
「云......季少爷......」
云扬握住了她的扫把,「妳去休息吧!剩下的我来帮妳做好了!」
春梅张大嘴巴,看着他真的开始扫地。他在干什么?他怎么能做下人的工作,她急得赶紧抢下他手中的扫把,「季少爷,这是奴婢分内的工作......」
云扬停了下来,默默的看着她,看着她额头及两鬓的发丝都是湿的,狼狈写在她脸上,握住扫把的手不自觉的收紧。
「她们这样欺负妳有多久了?」
刚刚那一幕全被他看见了?春梅赶紧摇摇头,「不怪她们......她们的活儿也很多,是我自愿帮忙的......」
「为什么不跟老丈人说?」
春梅垂下了眼睫,「这没什么好说的......身为丫鬟,哪个不希望被主子喜爱,就是因为老夫人疼我,所以她们才会嫉妒我。」
云扬看着她。她这种说话的表情真像翎儿,她的个性也像翎儿,总是默默的忍受着所有的不公平,一心一意为别人着想。
「就是因为妳这样想,她们才会更加肆无忌惮。」
她不在乎的摇头,「我无所谓,老夫人肯收留像我这样一个孤女,给我一个栖身之所,这就够了,其余的我不计较。」
他因为她的话更加感到心疼。这辈子除了翎儿,几年来已经好久没有任何女子能引起他的注意,或许是她长得像翎儿吧!面对她,他总有好感油然而生。「昨夜......妳......有到过我房里吗?」
被他突然一问,她不禁心惊胆跳,忙否认,「我没有啊!」
没有?她为什么要说谎?难道他真的对她做出越轨的事?
「没有?真的没有吗?」
她低头回避他的眼神,「昨夜我很早就睡了......怎么会到季少爷的房里......」
他拿出那条手绢,「这条手绢是妳的吗?」
她倒吸了一口气。糟糕!她怎么会这么胡涂,竟将手绢遗落在他房里。看着上面所绣的那两个字,她死命地想找出能自圆其说的理由来。
「为什么不说话?妳昨夜有到过我的房里吧?我是不是......」
她惊慌失措的看着他,「我......我只是......」天啊!她该怎么撇清才好?
看她的表情,答案昭然若揭,云扬叹了一口气,「看来我真的对妳做出了不该做的事了!」
对于昨夜的事他其实也不太确定,所以才会来询问她的吧?想到这里,春梅不禁松了一口气。「哦......我想起来了,昨夜我只是端解酒茶过去,接着就出来了,手帕可能是那个时候遗落的......」她一面讲,衣服下的冷汗也正在狂冒。
云扬看着她,似乎在思索着她话中的真实性,「真是这样吗?」
「是......是啊......」
「我真的没对妳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
她用力的摇头,「昨夜春梅进去时,季少爷躺在床上熟睡,本想叫您起来,但是唤了几声都没响应,春梅只好出去。」
「是吗?」难道是他的错觉?昨夜的那些画画都只是梦境?
不知为什么,他的心里竟有一丝失望,失望什么?他到底在想什么?难不成他真希望自己做出不该做的事?还是他希望梦境成真?
「季少爷,请问扫把可以还给春梅了吗?」
云扬看了看四周围,「妳还有多少活儿要做?」
春梅抓着被他紧握的扫把,用坚定的语气对他说:「不!不用了,奴婢可以自己来。」
他没有松手,「妳去用午膳吧!一整个早上在大太阳底下工作,不吃点东西身体是会受不了的。」
「不!春梅吃不吃东西不重要,把事情做完才重要!」她也执意拿回扫把。
「妳别跟我争了,再拖下去就会错过午膳了。」
「不!请季少爷别为难春梅,要是让别人看到季少爷做奴才们做的事......」
云扬沉下了脸色,语气有丝不悦,「奴才又如何?奴才就不是人吗?」
她愕然的望着他。
他遥望着远方,淡淡开口:「以前我也是个奴才,这些事我再熟悉不过了,就算我现在已经是个将军,我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论是面对谁,皇上也好、奴才也罢,在我面前都一样,从不会因为对方的身分而改变自己的态度。」说完,他便将她握住扫把的手拉离,径自扫起地来了。
这些她当然知道,这世上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些了,她认识他大半辈子了,当初他也没有因为她是个千金小姐就对她特别巴结,不论何种情形他都能泰然处之,不论别人是夸他还是骂他,他从不改变,也就是这样才会令她深深为他着迷。
从来没有人能改变他,就算是她也一样吧!他就像是高挂在天空的太阳,而她是仰望他的小草,只能偶尔捕捉他短暂的回眸笑容。 现在再见到他,她反而怀疑自己真的认识他、了解他吗?最最令她不解的是,为什么他会收下爹的三百两?为什么要写下今生今世永不与她见面的字句?
六岁她就认识他,十六岁委身于他,但她仍是看不透他,不懂他对她立下的那些誓言为何会轻易的化成灰烬......
云扬不解的看着愣在原地的她,「妳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用膳?」
阳光下的他总是令人目眩神迷,哪怕多年之后,依然会强烈的吸引住她的目光。他是一团令人目眩的火光,是靠近就足可烧毁她的火,是挑动她心弦的火,就是这样,她才会失败,才会失去一切,败得一塌胡涂、一无所有。
此刻他正用闪着柔光的黑眸望着她,他的温柔对她来讲是种残忍,当年的她就是陷溺在这种柔光里无法自拔。
春梅神色骤敛,「容我放肆,季少爷说得好似头头是道,虽然您不会因为对方的身分而改变自己的态度,但是您现在做的,却是在逼迫我顺从你。」
云扬不解的看着她,「我逼迫妳顺从我?」她看不出来他是在帮她吗?
别再站在她的面前了,也不要再跟她有任何接触,就让她平心静气的度过下半辈子吧!她不想再见到他,不想再想起不堪的过去......放过她吧!
「不错!这明明就是春梅的活儿,我并没有不做,也不觉得苦,为什么季少爷要把自己的感觉加诸在春梅身上呢?」
「妳在说什么?妳不会看不出来我是在帮妳的忙吧?」她怎会如此曲解他的意思......
「我实在不懂为什么季少爷要这么对我?杨府里这么多丫鬟,为什么就对我特别好?」
「我......」云扬被问得无言相对。
「是不是因为我跟那位翎儿姑娘长得特别像呢?」
云扬的眼里闪过一丝痛苦,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妳说得没错!」
「我说过了,我并不是那个人,请季少爷往后不要再拿我当那个人的替代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请季少爷别再为难春梅。」
云扬看着她,久久说不出话来,脸上有掩饰不了的落寞与失望,过了好久,他才瘖哑的开口:「我知道了。」将扫把交还给她后,他便转身离去。
拿起扫把低头猛扫地的春梅,在他的脚步声离去一会儿后,手中的扫把不禁滑落在地,整个人也颓然蹲下,她捂住自己的脸,眼泪从十指间渗出......
※※※
云扬懊恼的心想:他到底在干什么?他想做什么?就算春梅长得再像翎儿,也不是翎儿,不是她、不是她......
他知道的,他一直都知道的......但每每一见到那相似的面容,他就不由自主的想接近,想从她身上得到一种翎儿还活着的错觉......
到底他该怎么做才能断了对翎儿的思念?从他十岁见到翎儿起,他就深深的爱上了她,他爱了她好多年,到底要如何才忘得了她?如何才能不去想?如何心才会不痛?如何让眼泪不去流?
情绪失控的云扬冲进了马厩,跳上马背就往杨府大门口冲去,恰好遇到回府的玉门,看云扬的神色似乎不对劲,他大声问道:「云扬,你要去哪里?」
云扬没有回答,一劲往门外狂奔,玉门觉得情况似乎不太对劲,赶紧也要家丁从马厩里牵马来,寻着他的足迹追去。
追了好久,他始终见不到云扬的身影。
「这小子跑得还真快,一下子就不见踪影......」真不知云扬最近是着了什么魔?老说一些奇怪的话、做一些反常的事。
就在玉门放弃寻找、打算打退堂鼓时,突然听见远处有人在嘶吼。
哪个人有毛病啊?大白天鬼吼鬼叫的。虽是这么想,玉门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往声音出处走去。
只见云扬站在瀑布下,头仰得老高对着天空怒吼,他浑身湿透、双手握拳,声嘶力竭的狂吼,他的样子就像是一只受伤的野兽,吼声听起来像是哀号。
玉门被他吓呆了。云扬的表情看起来万分悲痛,到底是什么令他这么痛苦、难受?
云扬瞪着万里晴空,手指着天空狂吼:「为什么不放过我?!为什么不给我一个解脱?为什么--回答我啊!为什么不回答我?」
他的吼声在树林里回荡,拳头不停击打着水瀑底下的石头,被重重激起的水花配合着吼声,整个山林似乎都在震动,就连站在远远的玉门都能感受得到那股震撼。
直到全身无力,云扬才沉重的爬上岸,仰躺在岸边喘气。
阳光透过树叶一闪一闪的射入他眼里,他沉重的闭上双眼,渐渐沉入记忆的漩涡......
「不是云扬哥的错!是我!是我要他带我出去的!」金翎跪在金尧的面前为了云扬苦苦哀求着。
「不!不关小姐的事!」听见她为自己说情,云扬哪怕是被罚,也是心甘情愿。
「给我把小姐拉走!季云扬,你就给我在这里跪着,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起来!」
金翎被下人拉走时,还用着哀伤的眼睛望着云扬。
云扬是真的不在乎,心里一点委屈都没有,因为今天他能带着最爱的人骑着马在山林间漫步,而直到现在金翎的笑容彷佛还在他眼前,她美好的气息也还存留在他的鼻息间。
也不知道跪了多久,直到有人自背后搂住他。
「云扬哥,我喜欢你!」
「翎儿......」
来人是金翎,她的话语令云挂心惊,更多的是心喜。
「我......早就想跟你说了,今天一整天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对你说了,你会不会被我吓跑,我......一直都很喜欢你,今天是我有生以来度过最快乐的生辰,因为有你陪着我!」
她无比害羞的说着,她的脸红润润的,缨唇被她紧咬着,这一刻,云扬觉得就算立刻死去,他也心甘情愿,一直苦苦压抑的情再也忍不住的狂奔而出。
见他都没有说话,金翎心慌的红了眼眶,她更加的紧抱着他,「不要......云扬哥......不要拒绝我......」她担心了一整天,就怕会被他拒绝,所以才迟迟不敢说出口。
云扬的心正在欢欣雷动着。「傻瓜,我怎么会拒绝妳!」
金翎不敢相信的望着他,激动的流下眼泪。「云扬哥......」
接着,两个人紧紧相拥,偌大又寂静的后院里,两人的心跳急切。
云扬的心头涨了满满的幸福,他一直以为幸福是虚幻的,却不是这样,因为这一刻他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幸福。
幸福......
幸福啊......
原来幸福曾经离他这么近,近到他伸手就可获取,然而他做了什么?不但毁了自己的幸福,同时也毁了翎儿的......
每每想到与金翎有关的事,云扬就心痛不已,他张开眼睛,里头已经饱含泪水。
玉门正站在他的上方,吃惊的看着他流下眼泪,「云扬......」
云扬愣住了,没想到会见到玉门,他赶紧坐起身,转头用衣袖快速擦去脸上的泪。
「你怎么会在这里?」
玉门先是看了他一会儿,接着在云扬的身旁躺了下来,「这里的风景真不错,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云扬没有说话,寂寥的背影印入玉门的眼里。云扬一直都是孤单的,即使在他跟娘亲在一起时也是一样,哪怕是笑也掩饰不了笑里的沧桑、悲凉,这些他从很久以前就察觉了,纵使和云扬以兄弟相称,也进不了他特意尘封的心。
云扬一只脚曲起,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说:「也是无意间发现的......」
「是吗?以后我也能来这里吗?」
「当然可以,这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地方。」
「是吗?那太好了!」玉门站了起来,对着他的肩膀拍了拍,「记得要回府用膳,我跟娘都会等你,记住,这世上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说完,他起身,没一会儿就骑上马离去。
云扬仰头看着蓝天,对于玉门的体贴,他心里很感动,玉门什么都不问,反倒令他更加羞愧。
看着玉门离去的身影,他在心底默默地道:玉门,不是我不把你当兄弟,有些事情我真的说不出口......
死心眼
原以为妳已香消玉殒
不料最爱近在眼前
然而伤害深植、难以弥补......
【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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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心眼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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