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她微乱的发丝以指梳拢好,黑眸温柔地凝视着她。
「那真是辛苦你了。喂一个昏迷的人喝药,一定很困难。」
昏迷中感觉双唇被含住的触感,一定是她多疑了,一定不可能是——
「我以口渡喂给你喝,一点也不困难。」
黑眸含笑,直视着她瞠目结舌大惊的模样,仿佛还嫌不够刺激,薄唇还示范地搂住她的粉唇,在她柔软的唇间,轻笑出声。
轰!双颊顿时如火烧般,这……这男人……怎么可以……
羞窘至极的她干脆闭上双眸,无力地低道:「我累了,想休息。」
「好,你再睡一下。」
知道她刚醒来,尚无法接受他的转变,也是该给她一点时间适应。
细心轻柔地将她放躺在床榻上,盖好锦被,黑眸深情地注视着她苍白的小脸。
他们之间,已经浪费太多时间了。经此一事,让他有着深切的体悟,既然决定这辈子「与子偕老」的人是她,她也休想再逃避了;想着两人斗嘴到老的模样,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
俯身在她唇上落下轻吻,这才悄声离开。直到房门被轻轻关上,床榻上的人儿这才重新睁开一双明眸,望着那扇紧闭的木门,想着那男人对她强势占有的举止,困惑地喃喃自语:「这男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一回事?」
梅红叶拉了张板凳,坐在床榻旁,望着躺在床榻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精神明显好很多的姊姊,决定好心地帮傅泓尧一把。
「听春、夏、秋、冬四个丫鬟的转述,傅大哥抱着身受中伤的你回到府中时,光是你胸口上插着一把匕首,还有傅大哥发狂的神情,就把大家给吓死了。听说大夫在拔匕首时,你还一度断了气息,那可怜的大夫,还差点就被傅大哥给杀了。」
梅红叶说到一逗,停顿了下,起身替自己倒杯茶润喉,这才重新坐下,接着说:「我们在接到你重伤的消息后,匆忙赶来。爹娘很生气傅大哥连累到你,想把你带回镖局疗伤,谁知他们母子竟然不肯放人,傅大哥直求着爹娘让你留下来,说他会好好照顾你的。」
说到这,梅红叶瞥了眼躺在床榻上,明眸微敛,不知在想什么的姊姊,知道她此刻的心情必是十分复杂。姊姊虽然嘴硬,但其实心底是喜欢傅大哥的,否则傅大哥要娶别人,她不会变得消沉。
「姊,对不起。」梅红叶原本说得兴致高昂,忽地话锋一转,歉疚地说。
「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梅姝媛扬眸纳闷地望着一脸自责的小妹,不懂她话中之意。
「如果那时我跟着你出门,或许你就不会遭人暗算,受那么重的伤,还险些没命。」
这是她自姊姊受伤以来,没有一日不自责的;如果当时她偷偷跟在姊姊后头,说不定姊姊就不会受伤了。
「你说这什么傻话。我还要感谢你偷偷在我身上洒了万里香,否则傅泓尧又怎么能及时救我?如果你跟着来,也一起受伤出事的话,那欧阳烈铁定会气得想杀我的。」
梅姝媛笑着安抚她,没想到小妹会将她受伤的事怪到自己身上,她这个小妹还真是善良,不愧是她的好妹妹。
闻言,梅红叶这才放开心中的结,主动拉住她的手,脸上有着释怀的笑。
提到欧阳烈,倒是让梅株媛想起另一事来;看着身旁的小妹,纳闷地问:「你和欧阳烈的婚事,有决定好日子了吗?怎么一直没听你说?」
「我和烈商量好了,决定一个月后和姊姊一起出阁。」
梅红叶开心地说。两姊妹同一天出嫁,日后回忆起来一定很值得回味;没提到急着回毒王谷的欧阳烈为了婚事延迟,气得脸色铁青,更加痛恨起梅姝媛来。
「等一等。」梅姝媛怀疑自己伤重头昏,所以听错了她的话。「什么一起出阁?我什么时候要出嫁,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梅红叶惊愕地望着她,原来傅大哥还没说,这下子有趣了。笑得十分灿烂。
「爹娘和傅夫人已决定一个月后,让你和傅大哥成亲了。」
「什么!」
梅姝媛震惊地叫出声来,急着想起身,但这一动又牵动到胸口的伤,疼得她呲牙咧嘴、头昏眼花,冷汗冉冉。
「姐,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梅红叶见她痛得脸色惨白,贝齿紧咬下唇,急得在她身旁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回事?」
傅泓尧甫踏入房内,就见着梅红叶慌乱的模样,眉间微皱,该不会媛媛怎么了吧?
「傅大哥,你来得正好,姊姊交给你照顾,我先回去了。」
梅红叶见到他,松了口气,急忙闪身,让他独自去面对姊姊的质问。
傅泓尧见她几近落荒而逃的背影,浓眉微挑,大步来到床前,撩袍落坐,一见到床榻上人儿额上的冷汗,黑眸一凛,长臂一伸,连人带被又将她抱进怀里,以衣袖轻拭去她额上的冷汗,心疼地低问:「伤口又痛了吗?」
梅姝媛在他怀中睁开双眸,直瞪着他,质问:「我什么时候答应要嫁给你了?」
原来如此。
想到方才梅红叶急欲离去的模样,他原本打算等她伤好一点,再提起这件事,不过现在她既然知道了,他也就不需再隐瞒了。
「你忘了吗?早在你十岁那一年,你就向我求婚了,而我现在答应你,所以我们一个月后要成亲了。」
黑眸盈满深情,温柔地凝视着她,俊脸上迷人的笑容让人移不开视线。
梅姝媛发觉自己的心跳难以控制,双颊不争气地染上红晕,明眸微敛,不敢直视他眼底毫不掩饰的火热,轻咳了声,不自在地道:「你也说了,那是十岁时说的话。况且当时你也没当真过,又何必如今过了八年,再来重提此事。」
她可没忘了,他当时不当一回事,径自走了,让她直到现在每每回想起,心底有多气怨。
「谁说我没当真的?你那时还小,我怎知你是否真的明白心中真正的感情,所以才想等你长大,让你更懂自己的心时,再来提这件事。」
下额轻置她发顶,将她牢牢抱在怀里,黑眸因回忆而染上笑意。想到十岁的她,真是勇气可嘉,竟敢当着众人的面宣告他是她的,此举让双方长辈笑得十分开怀,而娘也是在那时认定她这个媳妇的;或许是他一直没有正面回应,终是伤了她的心,之后,她对他才又回复到以往的冷淡态度。
梅姝媛惊愕得明眸大睁!他这么说,莫非他当时也是喜欢她的?只是想再多给她几年的时间,认清自己的感情,守着她长大?也难怪对于她的事情,他老爱干涉那么多。因想通所有的事情,心底最深的结也解开了,唇角不禁缓缓笑开。
感觉自己的右小指不知被什么东西绑住,低头一看,原来他不知何时拿出一条红线,系上她的右小指,红线的另一端,则绑在他左小指上。
眼眶不由得泛红。
「这是我方才去月老庙求来的,祈求我们今生相守,白头偕老共度一生。」
温柔地吻去她眼角的泪珠,一路细吻她细致的脸颊,在她耳畔低喃。
「你和贺姑娘也去拜了月老,还买了姻缘香包。」
她埋怨的眸光不满地看向他,即使明知他当时是遭人控制,心底仍十分介怀。
傅泓尧轻笑出声,喜欢看她吃醋的模样,解释地说:
「我站在月老庙外,没有和她一起祈求月老。至于她抛在树上的姻缘香包,也被我射下来了。」
「怎么可能?」
她惊讶地望着他,他明明被控制住,而且她也亲眼见到他深情地看着贺姑娘。
「因为我看见了你,胸口起了不该有的跳动,那是面对贺莲芳时所没有的,才会引起我的怀疑。尤其是在龙凤楼里,看见你醉酒后,被成刚抱在怀里,当时我差点冲上前,从成刚手中抢走你。以后不准你再见成刚,还有,不准在外头喝醉。」
傅泓尧说到最后,黑眸危险地眯起。这件事一直令他十分介意,警告地看着她。
「我和成大哥之间又没什么,你别胡乱猜测。」
梅姝媛原本听得十分开心,听到最后,俏脸一沉,不悦地瞪着他。
傅泓尧精锐的黑眸注视着她认真的小脸,轻叹了口气。他突然间同情起成刚和以前所有喜欢上她的男人一样,喜欢上这个感情迟钝的女人,注定不会有结果;庆幸自己与她之间是青梅竹马般的情感,日积月累、日久生情,否则只怕结果也会和大家一样。
「我在洛阳时受伤带回的那块玉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既然今天两人都把话给说明白了,忍不住问出令她心底在意许久的问题。
傅泓尧轻笑,在她唇上落下一吻,惹得她羞涩地瞪视,这才从怀里拿出两件物件来。
「这块玉佩其实是一对的,是我在洛阳城一间古玉商行看见的。我见它雕工细致,两块玉佩分别刻有『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含意深切,一时心动就买了回来,打算在适当的时候送给你,没料到会将其中一
块玉佩遗落在贺府客房,因而连累你受伤。」
从怀里拿出另一块「执手之手」玉佩让她瞧,将手上的「与子偕老」玉佩挂在她脖颈上。
原来如此。心中一喜!她一直以为他是准备要送给贺姑娘的,害得她为此气闷许久。
「这支珊瑚钗也是要给我的吗?」
拿起他另一掌心躺放的珊瑚钗,颜色鲜艳如血,十分美丽,样式看似简单,但光是本身的色泽就深具价值了。
「原本上回你在府里休养时,买来打算送给你的,谁知你竟不告而别,只顾着去寻找红叶,只好拖到现在才给你。」
话里不无埋怨。他当时失落的心情到现在都还记得,也只有她,能一再让他尝到挫败的滋味。
对她,他等待太久,所幸终于如愿以偿了。
「看来,我以后不能再叫你花蝴蝶了。」
明眸温柔地望进他深远的黑眸底,小手轻触他脸颊,反被他大掌握住。没料到他对她用情竟如此深,害得她现在回想起来,总觉得自己亏欠了他。
傅泓尧对她深情一笑,脸颊与她耳鬓厮磨,满足地觉得此生再无遗憾。
「贺姑娘人现在如何?」
自她醒来后,一直忘了问贺莲芳人在何处,明白他绝不可能轻饶过她的。
「在她知道所有的事情已败露,奶娘又死后,承受不住打击,疯了。我已派人送她回洛阳,并写了一封信,转交给贺老爷,把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清楚地告诉他了。」
若非贺莲芳疯了,他绝不可能轻易放过她;在她如此算计他和伤害媛媛后,如今他还愿意命人送她回洛阳,也是看在与贺老爷相识一场;做到这个地步,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梅姝媛听完后,轻叹了口气。贺姑娘偏激极端的性子,终是害了自己;以爱为名,不择手段,到头来仍是一场空。
低头望着两人小指上的红线,粉唇扬起一抹欣慰的笑,十岁那一年的遗瓶,迟了八年,终是让她达成所愿了。
蝶首偎靠在他颈间,娇躯任由他紧紧抱住,往后这副胸膛,将是她此生的依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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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气冤家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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