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未刻意隐瞒自己的性别,群臣与百姓也都知道她是女子,但自六岁登基以来,不将她视为一名女子的,不单单娄欢一人而已。
那为何,终于到了向天下人正式宣告的前一刻,当她看见镜中那名女子时,竟反而怯步了?这种怯懦的心情教麒麟一时间有点乱了分寸。
假装自己没有性别并不难,过去十几年来她都是这样做的;但如今她即将成年,无法再隐藏在「帝王」的身份之下,届时要是真实的自己不被人们认同,她真有能力可以守护住自己在乎的一切吗?要是守不住的话,又该如何是好?
试过新装,挥退了大批的女官与宫人,寝宫里留下太保一个人的时候,麒麟这才忍不住问道:「保保,你有没有特别在意过什么事情?假使明知道可能穷尽一辈子也无法得到,却还是舍不得放弃?」
观察着麒麟的一举一动,乃至脸上细微的表情反应后,太保回答:「麒麟,如果你担心还没得到就失去的话,那么,可不要害怕,顺着自己的意志去追寻就是了,因为唯有这样才不会迷失哦。你懂吗?无论结果怎样,绝对不能中途就放弃哦。」
啊,保保果真知道我在说什么。麒麟欣慰地想。
那种为某个人患得患失的心情,令她的心实实在在的纠痛着;只因为一直有种他就快要离开她的感觉,没有办法想像失去的情景,愿意不计代价将他留在身边……这种心情,逼得她有好几次就快要忍不住……
走近身来,怀抱住麒麟,太保在她耳边轻声安慰:「不要烦恼啊,麒麟。」
麒麟就像是即将出巢的幼鸟,既想振翅飞翔,又害怕自己生命中即将发生的巨大改变。太保既骄傲又不无同情地看着少女道:「你知道吗?麒麟,我想任何人都无法否认……他真的把你教得太好了……无论今后麒麟做出怎样的选择,只要麒麟不后悔,我都不会支持到底。因为在我心底,只有麒麟的快乐才是最重要的。」
「保保说这样的话,要是太师或太傅知道了,会挨骂哦。」
太保轻笑出声。「管他们怎么想。他们是男人,而我是个女人,意见不合是理所当然的,我不会为这点小事道歉。」
「真希望我也可以像保保一样,能毫无顾忌地说这种话。」
「会有机会的。总有一天,麒麟也会变成一个很棒女性,我拭目以待那一天的到来。」转过身看向身边的人儿,太保笑着捏了捏麒麟的脸颊,又说:「到时候,麒麟也会是一个很棒的君王吧。在帝王与女性的身份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听起来有点困难,可因为是麒麟,我想是没问题的。」
「……保保,你想,太傅会看穿我心里头在想些什么吗?」如果保保能看穿她的心事,那么或许娄欢也可以。麒麟突然有些紧张地想。
「以前也许可以,可是现在的麒麟,不,我不认为太傅能了解麒麟的心思。」太保沉吟。「娄欢的确是个聪明人,但现在,我敢说他肯定正头痛着,不知道该那麒麟怎么办才好呢。」想到这一点,就觉得很想嘲笑那人一番。他懂得治国,却全然不了解女性最隐微的心思。
麒麟总算放松的笑出声。也是,娄欢确实纯情。打从两年前窥见他这个小秘密以来,麒麟才开始觉得自己也许有办法与娄欢势均力敌。
当朝深受臣民爱戴的娄相毕竟不是全然刀枪不入,在某些方面,麒麟敢说,或许自己还小胜他一筹,起码她读过不少艳情书刊咧。
多少增强了一点信心,麒麟暂且放下忧虑,挑起眉问道:「保保,《分桃记》看完后可以还给我吗?」
太保露出困惑的眼神。「什么《分桃记》?」听起来很像专讲男色的艳书呢。太师说得没错,这类书中有些描写确实荒诞不经了些,可是娱乐价值十足。原来麒麟还藏匿了这类书籍,改天她可得再研究研究。
不是保保?!麒麟讶异地领悟。可如果那些艳书不是保保拿走的,又会是谁特地把她珍藏的艳书换成才子佳人小说,想要来个潜移默化?
不可能是「纯情」的太傅。那……难不成是一向冷淡又道貌岸然的太师?
嗯,说到行事诡异深沉,朝中唯一能与太傅媲美的,恐怕非邵太师莫属。
尽管自小与三宫亲近,但麒麟至今仍不敢妄言她能了解三公们的心思。她知道他们三人是同一年及第的进士,年龄大约相仿,其余就不非常清楚了。
不是没想过保保或太师可能知道太傅脸上面具的来历,但麒麟不敢问。
毕竟,若非有这三个人运筹帷幄,当年她哪里有办法顺利登基,安然活到今天。说她胆小也罢,若能不改变现状,她愿意装聋作哑,愚昧一生。
【第七章】
她可能做不到,面具下的双眼打量着眼前情势。
犹记得,先帝驾崩的那一夜,这孩子全身颤抖有如风中的蒲叶。
擅长骑射,喜好守猎活动的帝王竟然因为在追赶猎物时,遭到猎物反噬而意外坠马身故,使得许多事情在一夕之间起了重大的改变,令人措人不及。
在深夜唤起她,告诉她先帝的噩耗,以为她会像个普通六岁孩童那般嚎啕大哭,但她却仅是茫然地由着宫人们摆布,直到摔倒在地,才耍赖着,不肯起来面对现实;不得已,承诺了她,他将永不离开。
那时他想,假使他撇下她离去,以她尚存的天真,她一定会活不下去,但假如他留下来陪伴她,那么,他将拥有呼风唤雨的权力。作为一名帝师,六岁的麒麟可塑性高,必然会对他言听计从。考量到现实利益,他势必得留在她的身边。然而,无论如何教导,麒麟似乎永远都达不到他心中不是想帝王的标准。她像是特意有所保留,不愿意将自己全盘交出。这几年,他们一直在测试彼此的底线,仿佛在看两人之间,谁会先对谁投降。
她怕高,他就一定要她独自登上高台上的玉座。
她不喜欢习武,他就一定要她锻炼好各类武艺。
她讨厌批奏章,喜欢读闲书,他就一定要她先处理好奏章才准许她做别的事。
以为她很快就会支撑不住,宣告放弃,让他可以心安理得地放弃她。
但麒麟总是令他一再感到诧异。她独自登上玉座,武艺日渐长进,处理起政务来,也逐渐展现出自己的决断力。
麒麟不是他心目中那种理想的君主,她不过是他的一枚棋子,然而这枚棋子依然走出了自己的棋路,将局势带往另一个新局--一个不再能由他轻易掌控的新局。但她仍然有弱点。
她射艺极差。射师告诉他,麒麟总是射不中鹄的。背后原因他很清楚。是因为先帝死于守猎场的缘故。
麒麟会不想接近守猎场虽是情有可原,但她既是帝王,只怕会动摇军心。
过去她年纪太轻,怕在秋猎中遭遇危险,往往都是由他和太师,太保协助她进行首射的仪式,但她逐渐长大了,倘若再由他或太师代劳,是会被人笑话的吧。
头一次,他决定她必须在秋猎中,自己负起首射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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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旨到 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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