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雪荷挺着七个月大的肚子,在床边来回走动。
好一会儿,她注视着坐在床上埋首於文件中的余铁山。
"铁山!"她终於停下脚步。
"嗯?"余铁山头也没抬,以一贯的温柔回应。
"铁山||"陶雪荷的声音更嗲了。
"嗯?"他两眼依然盯着手上的文件。
见他一直反应冷淡,性急的陶雪荷再也忍不住。
"铁山,不要看了啦!"她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一把抢过他手上的文件。
余铁山无可奈何被迫抬起头,"亲爱的老婆大人,你又怎么啦?"
"老公。"陶雪荷撒娇的在床沿坐下。"你打电话去给子疆好不好?"她媚笑着问。
"晚上才刚从他那儿回来,现在又打电话给他做什么?"他疼爱的抚摸着她的肚子。
"你去问问子疆,童欣雨到底什么时候走。"
"又不是住我们家,她什么时候走关我们什么事,你问这个干什么?"他装蒜的问。
知妻莫若夫,加上雪荷的个性一向直率、心无城府,她心里在想什么,聪明的余铁山岂有不知道的道理。
陶雪荷拿开他的厚掌,"你是真不懂还是装胡涂啊,如果童欣雨不走,那瑷霓怎么办?"她担心的说。
"你未免也管得太宽了吧,余太太。"余铁山笑了笑。
"我不管,我要你去打电话嘛!"她催促着。
"我不去。"他用手枕着头靠在床头。"这种三姑六婆的事我没兴趣,要问你自己打电话去问好了。"
"你真的不去?"陶雪荷声音里有明显的威胁之意。
"真的。"
"确定不去?"
"确定。"他一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样子。
"好。"陶雪荷无谓的用手支着床沿站起来。"你不去就算了。"她走向衣橱拿起外套,好整以暇的穿上。
"这么晚了你上哪去?"余铁山急了起来。
陶雪荷没看他,自顾自的梳起头发,"回我姐姐家。"她说得好像她本来就住在那儿。
"那明天的产检怎么办?"
"哦,明天的产检你不必陪我去了,不只是明天,以后都不必了。"
"为什么,他也是我的孩子啊!"
"谁说的,孩子在我肚子里当然是我的,我才不希望他生下来就有一个冷酷无情的父亲。"她振振有辞地道。
"我什么时候冷酷无情了?"余铁山直呼冤枉。
"没有吗?一个连自己亲弟弟都不关心的人,不是冷酷无情是什么?"
"你……"他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我走啰,你早点休息吧!"见他不语,陶雪荷朝着门走去。
"雪荷!"余铁山跳下床,快步冲上前阻止她。"你别开玩笑了。"都已经什么时间了,成群的流氓宵小早在大街小巷伺机而行、蠢蠢欲动,更遑论她现在是个大肚婆。"你明知道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单独出去的。"
"那你是答应打电话给子疆啰?"陶雪荷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是是是,我能不打吗?"他无奈地说。"你可以回床了吧!"
"你早答应不就结了。"陶雪荷如愿以偿的脱下外套,坐回床上。
"真拿你没办法。"余铁山又气又怜。
以前雪荷一个人的时候,他尚且不是她的对手,何况她现在一大一小,里应外合,他哪里斗得过。
"电话呢,我会去打。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为什么你那么紧张子疆是不是选择瑷霓?"他帅气的站在床边看着她。
"因为……因为……"她哑口无言的低下头。
"因为瑷霓和你一见如故,你和她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而欣雨和你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更要紧的,你觉得瑷霓很像当年的你,是吗?"
"既然你都知道了干嘛还问?"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他的法眼。
"雪荷,你别忘了,这事攸关子疆一生的幸福,你怎么可以单凭你的好恶来替他抉择呢?"
"我……难道你不觉得瑷霓和子疆才是天生一对吗?而且,当年是童欣雨自己放弃的,现在子疆好不容易和瑷霓在一起,她怎么可以说回来就回来呢?"
"既然如此,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余铁山不疾不徐的说。
"可是,还有亚伦啊!"她忧心忡忡。"谁知道子疆会不会为了孩子而和童欣雨破镜重圆,再续旧情。"男人的脑袋看似清醒,一旦胡涂起来,可比女人还要莫名其妙千百倍。
"子疆和欣雨之间的事早已经是过去式了,如果子疆有意复合,又何必等到现在?"
"我不相信!你也看到今天子疆对瑷霓的态度了,他那么疼爱孩子,难保他不是因为忘不了孩子的妈。"她愤慨的说。
"他是忘不了。"余铁山准备全盘托出。"不过,是因为歉疚,是想要弥补。"
"歉疚?"陶雪荷满脸疑惑的看着他。"当年红杏出墙的是童欣雨,子疆肯原谅她已经是够宽容的了,还有什么好歉疚的?"
余铁山的脸色肃穆而慎重。"亚伦不是子疆的孩子。"
"铁山,你说什么?"她杏眼圆睁,嚥了口口水。
"亚伦不是子疆亲生的。"他认真的缓缓重複道。
"你是说……亚伦是童欣雨和……别的男人生的?"陶雪荷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是的,正因为如此,子疆一直很自责。他认为如果不是当年他太专注於事业,忽略了欣雨,她也不至於有外遇,更不会在怀了亚伦之后还遭到那个男人的遗弃。"余铁山缓缓说道。
"那她现在突然回来,是来带走亚伦的吗?"
"不知道。"余铁山看着她。"这些年,她从来没有放弃寻找亚伦的亲生父亲,也许她找到他了;也许她累了,不想再到处奔波流浪。"
"我的天啊,那瑷霓……"
余铁山看着她忧心忡忡的表情,轻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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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门以后,章瑷霓信手将家里的音响和电视全部打开,好让音乐和人声麻痺她的思想,企图阻止自己有任何思考的机会。
然而,再优美的旋律也无法分散她对墙那头的注意力;再有深度的谈话节目、再精采的综艺秀,也无法进入她被侵蚀得千疮百孔的心扉。
章瑷霓想哭,可是哭不出来。
她不晓得该怎么做才能停止灵魂深处的绝望和疼痛。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的心一点一滴的慌了起来。
她所害怕的事情终於还是发生,童欣雨回来了,余子疆就要重回她的身边,她就要永远的失去他了。
这份恐惧像逃不开的梦魇,在脑海里不停的追逐她,直到门铃声响起。
"子疆。"看到是他,章瑷霓压下想投入他怀中的冲动,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一如平常。"亚伦……他们休息啦?"
"嗯。"余子疆样子极其疲惫的在沙发上坐下,端详着她的眼。"你为什么不问我她是谁?"
再次见到欣雨,他才领悟到自己是多么的深爱瑷霓,他是多么的想念她的笑声、她的巧辩和她不易被察觉的温柔。
接下来是一阵冗长的沉默。
章瑷霓仓皇的回避他的目光,"呃,我听见亚伦叫她妈妈,不用问,她当然是你的前妻。"
"是的,她就是我的前妻童欣雨。"
又陷入一阵令人难耐的寂静。
"你一点也不想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出现吗?"余子疆打破沉默。
余子疆的眼神和口气让她觉得口乾舌燥,整个脑子乱轰轰的。
"呃,我……我应该知道吗?"她有些无措。
余子疆受伤的别开头去。
有了上次王绮雯事件的教训,他以为瑷霓或许也会对童欣雨的出现而心有疙瘩。
所以,即使在欣雨表示她将带走亚伦,他的心情低落无助到谷底时,他却一心只挂记着瑷霓的感受,只想赶快跟她解释清楚。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她的反应会如此冷漠。
"就算是普通朋友,也应该有最起码的关心吧,更何况你是我的女朋友。"他苦涩的说。
我是你的女朋友,而童欣雨是你的女神,是你生命中不可或缺的生命元素,是你心底永远的最爱。她是你的月亮,而我只不过是千万星星当中的一颗,只要她一出现,你的眼中就只容得下她的光华。章瑷霓在心里无声的泣诉。
见她仍然不语,余子疆叹了口气。
"有件事,我早就应该跟你说清楚,就是关於我和欣雨……"这段时间,有好几次他想向瑷霓坦白亚伦并非他的亲生儿子,但或许是由於男人的自尊心作祟,几次话到嘴边,却又被他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子疆。"不要!她受不了亲口听他倾吐对童欣雨的爱。"你不必对我交代什么,更不必觉得对我有责任,我……我不在乎的。"她忍着万蚁蚀心般的疼痛故作潇洒的说。
何况,你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你傍晚在院子里用眼神说得还不够详细吗?你进门后难以开口的态度还不够明白吗?为什么非要在我伤口上撒盐你才甘心呢?
她不在乎!?人家根本一点也不在乎,搞了半天,全是他一个人在自作多情。
她的无情像烧红的烙铁,残酷的烙印在他心上,余子疆暴跳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即使我要跟欣雨破镜重圆,你也不会在乎啰?"他声色俱厉的假设。
他还是说出来了!
章瑷霓全身的细胞就如同被针扎到一样的痛楚,就算她事前已经准备了一千次一万次,还是不可免疫的受到重创。
"我……"她想大声告诉他:她不在乎。可是,她的心却瑟缩了。
她颤抖着唇,半晌说不出话来。
看到她眼底的惊惶,余子疆松了一口气,他紧紧的拥住她,"你还是在乎的是不是,瑷霓,你还是在乎我的。"
"子疆。"
面对他怀中的温暖,章瑷霓的深情无力再躲藏,她的泪犹如氾滥的长江奔流而出,浸湿了余子疆的衣服。
余子疆低附在她耳边温柔地说:"瑷霓,给我时间,给我几天的时间,等我把自己的思绪整理好,我一定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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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搬出去?"程雁对着正在逗弄姪子的章瑷霓问。"是不是你和余子疆吵架了?"当今世上能让我们章家大小姐脸上淒风苦雨的头号人物,除了他还会有谁。
"要是吵架就好了。"章瑷霓酸楚的吐露。
"瑷霓,到底怎么回事?"
章瑷霓润了润红唇,平静的说:"他前妻回来了。"
"你是说……亚伦的母亲?"程雁有种大事不妙之感。
章瑷霓点了点头。
"那你还在这里干什么?赶快回去守着子疆啊!"程雁急忙拉着她。"不对,你说要搬出去,难道就是因为她的出现吗?"
章瑷霓低头不语。
"是余子疆要你搬的?"程雁气愤的问。
"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决定的,他并不知情。"她不要他有一丝的为难。
"既然不是余子疆的意思,那你干嘛要主动退让?走,我陪你回去!"她拉着她就要往外走。
"雁子||"章瑷霓拖住她,拼命的摇头。
程雁莫可奈何的放开她:"你干嘛这么委屈自己,你以为这样做他们会感激你呀!"
"不是委屈,而是识趣。"章瑷霓幽幽的叹了口气,她宁愿余子疆感激她而不是怕她。
"瑷霓,你老实告诉我,上次在饭店咖啡厅里,你说你和子疆不是认真的,是真的吗?"
章瑷霓低下头,"我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我跟他之间,一直是我在迁就他,其实他一直深爱着他的前妻,我不想让他以为我是那种放不开的女孩子,更不想用道德伦理去绑住他。"
程雁翻了翻白眼,"瑷霓,你太傻了。你爱他就应该让他知道,你这样做会白白葬送你的幸福的!"
"可是他并不爱我,我怕我一旦向他表白会吓跑他。"爱让人变得软弱,爱上余子疆以后,她才知道自己并没有想像中的坚强。
"既然你这么爱他,为什么又要主动离开他呢?"她好怀念从前那个开朗洒脱,从不为情所困的瑷霓。
"因为我害怕。"章瑷霓泫然欲泣。"雁子,我怕我不先离开他,他就会离开我,真是那样,我会受不了的。"
解铃还需系铃人,程雁知道此时自己再说什么已是多余。
"都是我不好,当初我要是不拜託你去代课就好了。"她自责的说。
"不关你的事。"怪只怪她和子疆的缘分太浅。
"瑷霓,下礼拜就是圣诞节了,你过完圣诞再搬好不好?"她总觉得余子疆对瑷霓不可能没有情意,也许事情并不像瑷霓想得那么绝望,还会有转圜的余地也不一定。
"早走晚走还不是要走,你别劝我了。"她心意已决的说。
她不要藕断丝连的爱恋,既然决定离开,多留一刻只是徒增一分伤感罢了。
"我要回去了,家里还有东西要整理呢!"看得见的行李倒还简单,看不见的包袱……可就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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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下围裙,摆好桌子,再次调整花瓶里花的位置,点上蜡烛,章瑷霓审视这顿最后的晚餐。
在这样的气氛下,为这段感情画上一个完美的休止符,也应该算是不失风雅了吧!
六点半,余子疆果然按她的要求盛装准时出现。
"为什么这么神秘?"今晚的她好安静,安静中还带着一股幽怨的性感。
她凝视着一身帅气的他笑而不答,她只想把今夜的他深深的嵌在心里,当作永远的回忆。
烛光晃动,映照出她眸子底的哀伤,余子疆不安了起来。
"瑷霓,关於欣雨……"反正现在亚伦的事已经尘埃落定,他本来就打算今晚将一切告知她。
"嘘||"她用手抵住他的唇。"什么都不要说了,我希望今晚这顿饭只属於我们两个。"没有第三者,连影子也没有。
"瑷霓,你是在怪我这几天没有陪你吗?其实我是为了……"
"我没有怪你,真的。"她嫣然一笑,为两个人的酒杯注入鲜红的酒,然后举起酒杯。"子疆,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吗?"
余子疆笑了起来,"当然记得,我误以为你就是打亚伦的张老师,而你也毫不客气的和我对骂了起来。"
章瑷霓摇晃杯中褚红的液体。"你叫了我好几次巫婆,我当时气极了,还打定主意恨你一辈子呢!"她一口饮尽杯中的酒。
一阵麻辣辛呛的味道从她的口鼻窜了出来,诱人的色泽霎时变成一道滚烫的火热滑进她的食道。
"然后,有一晚你突然出现在我家。"余子疆回忆着说。"你画给亚伦的画吸引了我,其实,那时候我就知道帮蔷薇画漫画的人选非你莫属。"
"可是你却没有说,而是让我自以为聪明的佈下一个天罗地网,然后自动乖乖的跳进去。"她又替自己倒了杯酒。
"说来也许是天意,如果当时我真的开口请你帮忙,只怕你死也不肯。谁知道你居然为了报复我而对蔷薇说出那些话,给我制造了大好的机会,我当然要好好的善加利用。"
"你说得对。"章瑷霓再啜了口醇酒。"打从一认识,我们之间的唇枪舌战就没有停过。我们一点也不像是男女朋友,倒像是一对冤家。"她的脸庞被酒精染成桃红。
"瑷霓,你不要紧吧?"他这才发现她已不知不觉喝掉了大半瓶的酒。
"子疆,你和欣雨……一定不是这样吧?"她忍不住的想和她比较。
余子疆摇摇头。
"欣雨和你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个性,她外柔内刚,平日相处柔顺得几乎没有自己,她不像你那么能言善辩,废话一箩筐。"他玩笑的在她鼻尖上点了一下。
"是吗?言多必失,难怪她一出现就不战而胜。"她喃喃自语的再度拿起酒杯。
"瑷霓,你这样会醉的。"余子疆握住她的酒杯阻止她。
"醉了有什么不好。"她拿开他的手。
不是说一醉可以解千愁吗?也许,喝醉了还可以止她心里的痛。
她仰头将杯中物倾入口中,却因为喝得太急而没命的呛了起来。
"瑷霓。"余子疆怜爱的拍打着她的背部。"别喝了,你的胃会受不了的。"
他拿下她手中的酒杯。
酒精在血液里燃烧,分不清是呛到还是心伤,她的泪水齐聚在眼中。
章瑷霓用手抹去眼角的泪,堆起一个苦笑。"怕什么?胃痛又痛不死人。"
反正她就快因为心绞痛而死了,多一项胃痛又算得了什么!?她捉住他的手,抢过酒杯。"对了,我还没有敬你呢!来,乾杯。"她用酒杯轻触他的。
余子疆怔怔的看着她。
"咦,你怎么不喝?哦||我知道了,是不是怕一身酒气,待会儿回家会被赶出门啊?"她已经开始醉言醉语了起来。"你不用担心,大不了我这里再借你住一晚,你的女神不会知道的。"她慷慨的拍着胸脯保证。
"瑷霓!"他愤然夺下她的酒杯,旋紧酒瓶放进柜子里。"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
"噁||"章瑷霓突然胃部一阵翻搅。
余子疆冲上前扶住她。
"你看你,你何苦逞强虐待自己。"他抱起她将她平放在沙发上,准备替她倒杯浓茶。
他的怜惜刺痛了章瑷霓的心,她头晕目眩的靠在他的肩膀,双手猛然搂住他的脖子。
"子疆,不要离开我,你不要离开我。"她在他的肩上呢喃。
余子疆轻柔的扯下她的手臂。
"我没有要离开,我是要去厨房帮你倒杯茶。"
"你别走!"章瑷霓再度圈住他的脖子。"你走了我就会消失,永远的消失,可是我不想消失,子疆,我一点也不想离开你。"
"瑷霓。"她像个孩子般无助的模样揪痛了余子疆的心,他不该粗心大意让她喝醉的,看她现在这么的语无伦次,他真是有说不出的心疼。
"子疆,我知道我不好,我爱逞强又爱斗嘴、又泼辣又不漂亮。我不像她那么温柔、那么浪漫、那么甜美……"她哽咽了起来。
"瑷霓,你醉了。"余子疆心疼的抚着她乌黑的发。
"可是子疆,我真的好爱你,真的好爱好爱你。"她抽抽噎噎地诉说着。
余子疆的手在她的头上停住了,他整个人像遭到雷击般的无法动弹。
"瑷霓。"他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抬起她的脸,呼吸急促了起来。"你说什么?
你刚刚说了什么?你喝醉了吗?你不是在和我开玩笑的吧?"
酒醉的人其实心头还有三分清醒,他没有听错吧?瑷霓说她爱他,是真的吗?
章瑷霓根本没听到他的话,她软绵绵的靠回他身上,不住的自言自语:
"你为什么只爱她不爱我?为什么?余子疆,我恨你……"
余子疆的心在胸中狂跳,他的血液加速、情绪亢奋。
"谁说我不爱你?我爱你,瑷霓,我一直都爱你,我对欣雨的感情早就死了,是你让我又有了爱的能力。"他抱着她的头,亲吻她的发。"你听到了吗?瑷霓,瑷霓……"他吻着她的额头摇晃她,才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余子疆爱怜的看着她,嘴角勾起了幸福的笑容。
明天等瑷霓清醒了以后,他一定要亲口把他藏在心中多时的三个字大声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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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的圣诞灯在雨中明灭,章瑷霓寂寥的倚在窗口。
气象局说得对,今年果然是个又湿又冷的冬天。
那天清晨顶着头痛欲裂的宿醉搬出家里,已经有一个星期了。
漫长的七个昼夜。
这几天来,她什么也没有做,什么也不能做,除了作画||画各种时候和各种神情的余子疆。
她用画笔来发泄她如瀑如江的思念,然后再用一张张的画纸砌上墙,把自己关在里面,任由心灵变成沙漠,乾涸而没有知觉。
远处的车流声像是呜咽,隔壁传来的圣诞铃声像心碎的声音,附近教堂报佳音的歌声让她听了更想掉眼泪。
此刻,余子疆一家三口应该正在开心的享受圣诞夜吧?童欣雨会送他什么圣诞礼物呢?
她真傻,对失而复得的余子疆而言,世界上还有什么礼物会比童欣雨回到他身边更珍贵?
敲门声响起。
八成又是敲错门的,每到假日,总有一大堆不知是因为快乐还是忧愁而喝醉酒的人。就像她会爱上余子疆,她怀疑就是爱神喝醉酒、射错箭所造成的苦果。
她拖着慵懒沉重的步伐打开门,准备给来人一个当头棒喝。
"瑷霓。"余子疆的脸跃进她眼中。
一股寒意自她的背脊涌上,章瑷霓倒抽了一口气,不可置信的呆住。
蓦地,她跌入一个宽阔温暖的胸膛,闻到他身上青草般熟悉的气息。
"你这个头脑不清醒的小傻瓜,你答应过我永远不失踪的,你怎么可以不守信用?你怎么可以用这种方式来惩罚我?"余子疆唯恐她会再消失似的,双手牢牢的锁住她。
"你知道这几天我找你找得有多辛苦吗?要不是程雁经不起我一再哀求,我很可能一辈子也见不到你了。你……"他的鼻头发酸,声音哽咽。
他抬起眼,但见满室满墙的画纸。
章瑷霓乘隙挣脱他的怀抱,声音喑哑地问:"你找我有事吗?"她的心跳像失控的野马在胸腔里狂奔。
余子疆望着墙壁上数不清的画纸、数不清的自己,几天来的心焦全化为感动。
"你怎么能这样折磨你自己?又怎么能这样对待我?瑷霓。"他心疼万分的再度揽她入怀。"就只因为我来不及告诉你我爱你,你居然要我用一生的时间来付出代价,连一点机会也不留给我,你太残忍了。"
章瑷霓推开他,背对他拭去眼角的泪珠。"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余子疆用力的扳过她的身子,"好,既然你听不懂,那我就说得更清楚一点,我爱你!"
"不。"她拒绝听他的声音。失去他一次的滋味已经够惨了,她受不了再来一次。"子疆,你不必觉得对我有责任,真的,我现在一个人过得很好,你不需要为了我放弃你等待已久的幸福。"
"你就是我的幸福。"他握住她的肩膀,坚定的呐喊。"瑷霓,不要再跟我做口舌之争了好不好?过去我总是爱跟你抬槓,在言语上跟你互不相让,我说了那么多的话,却独独漏了一句最重要也是最真心的话……"他热烈的、深切的看进她的眼底。"那就是我爱你!瑷霓,我爱你呀!"
"你骗人,你骗人!"她激动的用双手摀着耳朵。"如果你真的爱我,为什么你不在童欣雨回来之前告诉我?为什么你对待我和她的态度会差这么多?"
"因为我心虚,因为我害怕。"余子疆吼道。"我是个曾经在爱情上非常失败的男人,我怕你看穿我的软弱,怕你看不起我,更怕我一旦表白,你会从此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她不解地问。
"你忘了吗?初认识你时,有一晚你和男友在院子里说的话……
你说你不适合两个人的生活,你怕承诺,你就是因为他说了我爱你才离开他的。"他提醒她。
章瑷霓突然有种被自己捉弄了的感觉。
"就算是这样,那也是童欣雨回来以前的事,现在她回来了……"
"她走了。"余子疆打断她的话。"欣雨走了,她带着亚伦回到那个男人身边,就算她不走,我和她之间也是不可能了。"他叹了一口气。"这也是我一直犹豫、不知道该如何跟你开口的原因,我知道你很疼爱亚伦,却一直没有把真相告诉你。"
"什么真相?"
"亚伦不是我和欣雨的孩子。"
章瑷霓吃惊的瞪着他,原来亚伦说的是真的,不是他自己瞎编的。
"即使如此,你还是愿意接纳他,这足以证明你对童欣雨的爱远远超过一切。"她酸楚的说。
"不,我对她的感情早就结束了。我之所以答应帮她照顾亚伦,是出自我对她的亏欠,当年……"他娓娓述说着迟来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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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勿语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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