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的新娘 第四章

  早上的行程原本是观光慕尼黑市区,但雪果却将团员带往一处美丽的壁画村,那是她很喜欢的一个小村落,经常与同意她更改行程的团员分享。
  这个小镇她来过许多次,但每回造访仍然深深著迷,她曾想过,如果能带她那对艺术有著莫名狂热的老爸来这里,他肯定为之疯狂。
  但是,她老爸已经走了,上天堂去报到了,空有这份心意却无法实现,相信是他们父女俩共同的遗憾。
  其实,老爸是个好人,只是太过於沉醉在艺术中,难免忽略了身边的人、事、物,比如她、比如当年年轻貌美的老妈,才会让她在孤单中长大,因此她发誓,将来一定要拥有一个完整的大家庭来弥补自己的缺憾。
  可是事与愿违,她也犯了跟她老爸一样的错,专注於事业,忽略掉了身边的男人,使那个男人忍受不了寂寞变心了,她也就跟组成幸福的大家庭再度绝缘。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她又想起了那些伤感的事?她已经一、两个月不曾想起了,也刻意在遗忘,是天气吧,这种阴雨绵绵的天气特别容易叫人感伤。
  今天的小镇下著毛毛细雨,解散团员之後,她信步在街上漫步,脑袋里胡思乱想,忽然有把伞替她遮去了雨丝,她的心克制不住的陡然一跳。
  是他吗?是不是他?那种期待的心情竟然那么明显。
  「女孩子淋雨不好哦,会伤害发质。」施劭笑著打趣。
  不是他,雪果瞬间感觉到失望。
  施劭替她撑伞,两人并肩而行,他闻到她发上的清新香味,她正是他喜欢的那种女孩,可以很贴近大自然,也爱护小动物,他很庆幸自己加入这趟旅游,可以认识她。
  「要不要一起喝杯咖啡?」他的步履慢了下来,声音温柔。「我看到几家小巧的咖啡店都挺有味道的。」因为他细心的注意到,几乎每站她都会找个地方喝咖啡,因此才想投其所奸。
  「好啊。」雪果笑了笑,有点自己也说不上来的懒洋洋,而她再度把这种无精打采的情绪归咎於天气和那个来了,所以情绪不佳。
  两人走进一间位於转角的咖啡店,店门口还卖有小镇的纪念品,旋转架上都是风景名信片。
  自从当了领队之後,她就养成酗咖啡的习惯,正好她带的团都是咖啡文化丰富的国家,因此她认定了自己这一生会喝咖啡比喝水还多。
  「咦,是我们的团员耶,要不要一起坐?这样比较热闹。」
  顺著施劭友善的视线,她看到聂权赫倚窗而坐,修长的腿交叠著,他也看到他们了,唇际露出了欢迎的微笑。
  又来了!她又觉得她的喉咙发紧,心怦怦乱跳,早上吃的东西好像在分泌胃酸,她无法马上回答施劭的问题,因为自己那根不对劲的筋又跑出来捣蛋了。
  「两杯拿铁。」她听见施劭用英文在点热饮,意识到聂权赫的眸光似乎在柜台这个方向,她不自在的轻咳了两声,又假装去看门外的纪念品,怱然,她看到三个欧巴桑在玻璃窗外向她拚命招手,好像有事找她。
  她拍拍施劭。「你先喝,我去看看她们有什么事。」语毕,连忙走出咖啡店。
  不知道怎么搞的,一想到那个眼光或许还在看她,她的心就怦怦地跳。
  「哎哟!贝琪,那个洗手间要投钱啦!」一出来,欧巴桑们就抢著告诉她。「偶们没有零钱,也看不懂要投多少,你带偶们去好不好?」
  「好,当然好,太好了……」後面那句她是对自己说的,虽然松了口气,却觉得自己这不知在逃避什么的行为真是怪极了。
                
  下午从壁画村转往罗曼蒂克大道上的新天鹅堡,下了巴士之後,雪果安排团员坐上通往新天鹅堡的公车。
  「你们很幸运,公车今天是第一天行驶。」她笑著对团员们说。上了拥挤的公车之後,她站在後方的自动门边,车子缓缓爬上山路,今天微雨还有蒙蒙的山岚,让这个童话之地更有气氛。
  「什么?王董的夫人要指定我当她的健身教练?不行啦,我根本没空档,叫她找别人吧,干么非要我不可……」
  人声吵杂的车厢里,就见爱现的健身教练周子扬,不断接手机在炫耀自身特别的职业和人脉。
  雪果对於这种大头症早就见惯不怪了。人走到哪里,手机就响到哪里,这样放不开,乾脆不要来度假不就好了?
  不过这种大不敬的话,她当然是不对会团员说的……
  「哎哟!」
  一个煞车,众人都没扶稳,顿时东倒西歪,雪果也不例外,她整个人往後倒,车而有个好心人扶住了她。
  她正想道谢,忽然嗅闻到一股熟悉的男性气息,她一抬眼,看到自己正倚在聂权赫怀里,心顿时漏跳了一拍。
  「谢谢……」
  她仰望的角度看到他的嘴角掀了掀。「不客气。」
  公车继续爬坡,他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右手仍然放在她的腰际,牢牢的扣住了她的身躯。
  雪果的心跳不断加快,觉得自己快不能呼吸了。
  她清清喉咙,却发现自己这么做根本没用,因为他独特的男性魅力一直在诱惑著她,她的脑袋一片空白,觉得搁在她腰际的那只手好像在移动,其实并没有,直到公车门开,他才若无其事的放开她。
  站在自动门边的雪果忙不迭跳下车,她困难的命令自己什么都不许再想,强打起精神的带领众人走了一小段路,从吊桥上欣赏新天鹅堡的梦幻外观。
  随後他们转往城堡参观,刚好赶上入堡时间,人手一支中文讲解耳机,让团员们了解天鹅堡的历史。
  「这新天鹅堡的建造者是路易二世,他不但身材高大、英俊潇洒,还喜爱音乐及戏剧,醉心於华格纳描述中古世纪天鹅骑士英勇事迹的歌剧--罗艾格林,因此大兴土木建造了这座古堡来寄托满腔热情……」
  团员里,英文女教师柯明凯的声音比耳机里讲解的声音还大,她卖弄著自己的常识,好像忘了这是公众场合。
  雪果想请她小声点,因为这里除了他们这一团,还有别的游客,但她蓦然看到柯明凯回眸对著聂权赫绽放一个笑容,顿时明白原来柯明凯这番夸张到家的表现是为了引起聂权赫的注意。
  她忍不住看向聂权赫,却看不出他的想法,因为他一迳在欣赏古堡里华量绚属的摆设,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参观完古堡,她和团员约好下山集合的时间後,便独自走到堡内的咖啡馆,她会再遇到聂权赫吗?他好像跟她一样,喜欢混咖啡馆。
  她在自助式的平台拿了一块蛋糕,点了杯咖啡,拿著托盘走进座位区时,亲眼目睹聂权赫正给一名高大蓝眼的洋人一个过肩摔,她脑袋里霎时一团混乱,只能眼睁睁的瞪大了眼睛。
  「怎么回事?」她连忙询问在场的友社领队珍妮,两人这次因为路线相同,所以经常遇到。
  「见义勇为啊。」珍妮对她眨眨眼。「他是你的团员吧!好帅哦,长得像明星,体格又好,不知道有没有带女伴来玩?」
  「没有。」雪果没好气的回答了她,放下托盘,走到聂权赫身边。「你没事吧?」
  问话的同时,她紧紧皱著眉头,因为这种事情不该发生,即使他是站在正义的那一方也一样,如果她的团员因此受伤,责任都在她。
  「没事。」他瞅著她板著的脸。「你在生气?」
  雪果没有回答,同时,堡内的保安人员已经赶到了,他们押走这名专偷游客皮夹的南欧小偷,而差点被偷走皮夹的一对老夫妇不住向聂权赫道谢,由珍妮带头,周围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怪了!雪果的感觉从生闷气转换到与有荣焉,她眩惑的看著落落大方接受众人掌声的他,好像他是这座城堡的捍卫者。
  英雄,这里可是欧洲人的天下耶,真有胆识……
  她屏住气息,脑海忍不住浮现这样的想法,咖啡馆的服务生端了杯咖啡过来,笑著说是要请聂权赫喝的。
  「我知道被当英雄的感觉很好,但我希望这种事不要再发生第二次了。」他们坐了下来,她搅拌著奶球化在热咖啡里,嘴里不停数落。「你到底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他们那些小偷身上可能带刀,也可能有枪,他们六亲不认,他们会伤害你……」
  他露出微笑。「我会咏春拳,还有,我是跆拳道黑带。」
  听他这么说,雪果双眼瞪得更大了。「他们一开枪,你的跆拳道还施展得开来吗?」他这算有自信还是天真?
  「我会一脚踢开子弹。」事实上,他确实那么做过,在中东的时候。
  这什么鬼话?她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声音扬高了。「你以为自己是李连杰?」
  「什么李连杰啊?」娇俏的女声传来。「我也是他的粉丝哦,我可以坐下吗?」
  伴随著一阵浓郁的香水味,珍妮把自己的咖啡端了过来,不请自来的加入了他们,一双感兴趣的眼神锁住了聂权赫。
  雪果却马上站了起来--
  「走吧,该下山了,不然会赶不及集合时间。」她若无其事的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腕,好像那里有表,其实没有,因为她早上忘了带了。
  珍妮是业界有名的花痴领队,经常传出和团员发生一夜情,也常和各国的导游有感情纠纷,风评非常不堪,她可不能让聂权赫被珍妮给污染了。
  他们自然而然的一道走,下山的路跟上山的路一样,只不过得用走的,沿途亦有马车载著游客上山,但雪果都露出同情马儿的表情来。
  真是虐待动物啊,来生也让他们做动物看看……
  她的心声进入他心里,包括她在咖啡馆里对他情不自禁的欣赏之意。
  下过雨的山路充满泥泞,他笑瞅著她,对她伸出手之前,眨了下左眼。
  雪果的心跳微微加速,稍作迟疑之後,她竟然莫名其妙的把手交给了他,但是她要自己不要想太多,她认为这也是他见义勇为的行动之一,就像他在咖啡馆处理那个小偷一样,是他的骑士精神,而不是只对她。
                
  早餐时间,雪果取了两个圆面包,又倒了一大杯咖啡。
  「你不吃点炒蛋或火腿吗?」施劭走到她身边,看了她简单的餐盘之後,关心地问她。
  「我习惯吃面包就好。」她对他笑了笑,找了个位子坐下来。
  他随即也拉开她旁边的餐椅,对她亦步亦趋。「昨天去的城堡很漂亮,我本来想找你一起下山的,却找不到你的人,你自己一个人先下山了吗?」
  「咳咳咳咳咳……」他的话题害她被呛到了,她连忙喝了口水。
  施劭连忙替她顺背。「怎么了?要不要紧?」
  雪果闭起眼,深吸了口气。「没事。」
  想到昨天,她就……
  昨天那段下山的路,聂权赫一直牵著她的手下山,直到在山脚下遇见团员,她才意识到两个人的行为大大的不妥当,连忙挣开他的手,但那至少二十分钟的下山路程已经足够让她昨晚失眠了。
  她的视线下意识的找寻聂权赫的身影,不过他像往常一样,都是最晚一个到餐厅用餐的,所以她没看到他的人,松了口气之余又有些微的失落感。
  直到大夥用完早餐,陆续上了巴士,她开始点名之後,这才看到他面带闲适微笑、精神抖擞的上了车。
  接下来的时间里,她佯装看路线图、佯装喝矿泉水、佯装闭目养神,但这一切的佯装都在到达景点时破了功,因为她一睁开眼睛就不由自主的开始找他。
  团员们都进去参观教堂了,气氛庄严又肃穆,她看到聂权赫在替几个欧巴桑拍照,不但没有下耐烦,还指导她们摆姿势,那三个欧巴桑更热情的要跟他合照,他也从善如流的配合她们。
  她的视线定格在他身上,看到他站在欧巴桑群中间,亲和力十足的举起手比了V字,她的唇际不知不觉的漾起笑意,直到她的手机忽然响起,她才快步走到教堂外去接听。
  教堂外--
  看到来电响示「黄尉庭」三个字,雪果的眼皮没由来的一跳,笑容消失了。
  他竟会打电话给她?
  半年前,他残忍的在她带团飞离台湾之後,传简讯对她提出分手的要求,让错愕的她,纵然有心想在第一时间挽回也无能为力。
  之後,她回到台湾想弄清楚一切,他却避不见面,直到她到他家门口去等,他才又传了简讯告诉她,他已有新女友了,请她不要再打扰他。
  至此,她彻底死心,像死了一般的过了两个月,他忽然又冒出来,期期艾艾的对她解释变心不是他的错,是因为她太少在台湾,他太寂寞的原故,简简单单的一个理由,抹煞了他们七年的感情。
  可笑的是,隔天他还带新女友约她出来喝下午茶,一个年轻又时髦的漂亮女孩,他说分手了还是朋友,要跟她做永远的好朋友。
  她觉得黄尉庭好像把她当傻瓜,场面话讲得那样好听,他可以负心,但她却没那么容易自情伤中走出来。
  这样的一个男人,对感情态度如此不负责任的他,伤她太深了,直到现在,她都还不肯定自己是否已经痊愈了,只是他们早已断了联络,他又打来给她做什么?
  她按下接听键。
  「喂,雪果?是不是雪果?」因为她迟迟不吭声,黄尉庭一连迭声想要确认。
  「我是。」她定了定神,叫自己拿出勇气来与他应对,不要被他看扁了。
  「怎么不早出声?」他有点抱怨的撇了撇唇。「我打去你公司,你现在在欧洲没错吧?」
  雪果咬著下唇,拿著手机走远。
  「嗯。」她的心一直在狂跳,因为不知道他想干么。会是想复合吗?如果他提出复合的要求,她要怎么回答才好?
  刚分手的时候,她曾抱著一线希望,曾经非常渴望他只是在跟她开一个大玩笑,也曾一再练习他要求复合时,她该讲的话。
  可是现在都过了半年,六个月是段不长不短的时间,尤其对她这种经常飞来飞去的人来说,更是岁月如梭,她已经认定他不会再要求复合了,也早不再白痴的练习那些话。
  「我想请你帮个忙。」黄尉庭不再寒喧,开门见山地说。
  「你说。」
  「是这样的,小薇想要一个LV,可是那个型号在台湾一直订不到货,我想请你直接从欧洲找。」
  雪果润了润唇。「就这样?」那个叫小薇的女孩,是他的现任女友。
  「如果你买得到的话,退税的部分就算你赚的,如何?」
  「哦--」她握紧了拳头,忍著气不发一语。
  这个该死的男人,他凭什么认为天下间的情侣在分手後都能做朋友?还帮他的女朋友买东西哩,她真想打烂他的头。
  可是她不能拒绝他,因为那会显得她太在乎他。「给我型号吧,我尽量找找看,不过不保证买得到。」她轻描淡写的说。
  风度是有,但是挂掉电话之後,她忍不住趁著四下无人,对著手机问候黄尉庭的祖宗十八代。
  该死!该死!该死!为什么她要受这种闷气?在这么美的湖边,在这么令人悸动的教堂前,为什么她只能隐忍著怒气不发作?
  「你好像很生气。」
  雪果听到声音惊跳了起来,她有点慌乱的抬起头,看到聂权赫站在她身边,他的黑眸注视著她,眼光有点玩味,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靠近她的,正在气头上的她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没什么!」她答得飞快。
  总不能告诉他,惹我生气的是一个混球,是我变心的前男友打电话来叫我替他的新女伴买LV,而我还要付手机的漫游费哩,真是可恨,越想越不甘心!
  聂权赫读出了她的心声,忽然拉起她的手定向湖边的水果摊。
  雪果被他拖著走,走得跌跌撞撞。「喂喂喂,你干什么?」
  有几个参观完教堂的好奇团员已经在看他们了,而他却不放手,直到两人站在水果摊前,他仍然没放手。
  「给我一盒草莓。」他吩咐老板。
  雪果看著那一颗一颗鲜艳欲滴、比寻常草莓还要大的草莓。「你要买草莓干么拉著我来,我看你德语流利得很嘛……」
  「拿好。」他把草莓盒子塞进她怀里,她连忙端好,转瞬间他又把她拉进不远处的纪念品商店,买了一小罐枫糖。
  他对她绽露一记笑。「把枫糖加在草莓上很好吃,吃吃看,心情会变好。」
  他走掉了,留她独自看著草莓发呆,然而说也奇怪,她还没有吃草莓,但她愤怒的情绪已经消了大半。
  这个男人……她真的不懂他,但心头那座火山却奇异的被他买的那盒草莓给抚平了。
                
  下午一行人来到德国黑森林著名的度假胜地--蒂蒂湖,这是咕咕钟的原产地,一年四季都有络绎不绝的游客,傍晚则在莱茵瀑布观赏飞瀑的美景。
  晚上在旅馆里,沐浴之後,雪果拿出草莓仔细的洗好,淋上枫糖,舒适的躺在床上,边吃边看她带来的浪漫韩剧小说。
  草莓吃完了,小说也看了几个章节,她又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聂权赫。
  他有一双深锐的黑瞳,身上总有好闻的男性味道,他的胸膛很宽阔,双腿笔直修长,嗓音在磁性中微带权威,他的举止很男性,像他今天不由分说就拉著她买草莓的举动,就属於他很男性的-部分,那是很容易让女人倾心的,
  细细回想,从一开始,她就无法忽略他,因为她在不知道他是团员的情况下,没好气的对他比了中指,接著在机上乱流经过时,他抱住了她,令她脸红心跳,更在抵达慕尼黑的第一晚,坚持陪她去找失踪团员的镇定,以及在她跌倒时所展现的温柔。
  这么多的特例让她无法忽略他,更别说他在新天鹅堡咖啡馆里的义行了,虽然看得她一愣一愣的,完全不能想像有人会这么做,却也由衷对他的胆识感到佩服。
  她开始猜测他的来历背景,他有没有女朋友,或者老婆?胡思乱想,越想越多,直到她房中的电话响起。
  「哈罗--」她接起了电话。
  十万火急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领队吗?我们是二三房的,我们有团员肚子不舒服,她好像快死掉了!」
  「快死掉了」那四个字让雪果的心瞬间提到胸口,丢开小说,她连忙跳下床,胡乱套上毛衣和牛仔裤,抓起外套就往外冲。
  她奔到二三号房,意外的看到聂权赫也在走道上,他衣著整齐,看起来也是刚到不久。「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看著发丝凌乱的她。「因为她们打错了电话,有人『快死掉了』,我来看看情况。」
  雪果更紧张了。「但愿她们只是随便说说!」
  她急拍门板,房里的人很快来应门,身体不舒服的是那五个平均十九岁的女生之一,只见她脸色苍白,还发烧。
  「领队,你看她是不是快死掉了?」其余四个小女生手足无措又忧心忡忡的问。
  「不要胡说。」雪果走近床沿,看到名叫依静的女孩痛苦得翻来翻去,她的脸色很凝重。
  为了预防纠纷,身为领队的她,身上没有任何药品,只要团员感到不适,领队的唯一宗旨就是送医治疗。
  而现在,这个小女生显然必须送医了,然而欧洲司机的每天工作量是八小时,超时工作是违法的事,一旦被抓到,後果很严重。
  「她必须去医院,你们在这里等,我陪她搭计程车去!」雪果下了结论。
  依她看,这小女生若不是盲肠炎就是肠胃炎,两种突发症状都不是吞几颗药丸可以了事的。
  「领队,我们也要去。」几个小女生很有义气的要求。
  雪果摇了摇头。「医院的急诊室里人多嘴杂,你们又语言不通,我一个人无法照顾你们,你们还是留在这里等吧,我保证她不会有事。」
  「可是……」她们很犹豫,不放心把同伴交给看起来比她们没大几岁的娇小领队。
  「我跟她们去,你们留在这里。」聂权赫站了出来。
  几个小女生松了口气。「聂大哥要去,那我们就放心了。」
  雪果微感讶异的看了他一眼。什么时候他跟这群小女生交情这么好了?她们叫他聂大哥,还对他的信任多於她?
  不过救人要紧,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小女生腹痛得根本不能走了,就见聂权赫用毯子裹住娇小的她,拦腰抱了起来,率先走出去。
  雪果连忙跟上去,并请饭店叫了计程车,三人火速抵达了医院。
  经过检查,小女生得了急性肠胃炎,打过针之後还需要吊点滴,最快也要两个小时。
  雪果替她办好相关手续,双眸一闭,疲惫的守在病床边,感觉到走远的脚步声回来了,她闻到咖啡的香气。
  睁开眼睛,看到聂权赫端了两杯贩卖机的咖啡回来,床上的小女生已经安稳的进入了梦乡。
  「提提神。」他把一杯咖啡递给她,在她身边的椅子坐下。
  她感激的接过咖啡,连暍了好几口。
  她曾无数次陪伴发生紧急情况的团员人院,每次都是她单枪匹马、单打独斗的面对外国人,有些外国人对东方人的态度很差,也只得靠她一个人据理力争。
  然而,刚刚他们在急诊室里轮候时,等了一会儿,无人理睬,若不是他果决的向前去请医护人员先过来看看,并表现出非常强硬的态度,也不会那么快轮到他们。这是她第一次深深体会有个男人在身边的踏实感。
  「不会有事的。」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给她一个沉稳且令人信赖的笑容,黑眸中尽是令她心慌意乱的温柔。
  她低垂著眼睫,努力拉回快跳出喉咙的心跳。
  他碰她的手……或许他觉得这没什么,可是她却心跳如擂鼓,体内的血液急速沸腾。
  自从黄尉庭变心之後,她就小心翼翼保护著自己,生怕再受到伤害,纵然公司里和朋友群中不乏追求者,但她却谈情色变,总是闪桃花闪得远远的,可是现在……
  她忍不住用眼角余光偷偷瞄他,就看他好整以暇的在啜著咖啡,都凌晨一点了,却半点倦态都没有,黑眸仍显得精神奕奕。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对感情迟顿又少根筋的丫头,就连当年跟黄尉庭谈恋爱时,两个人喝了好几次咖啡,也看了好几场电影,却也是在他一再明示、暗示之下才知道他想追求她。
  这样的她,为什么现在好像不再少根筋了,还敏感了起来?察觉到自己似乎对身边这个男人产生了微妙的好感,这令她觉得不安……
  雪果惊跳了起来。「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依静,我去打电话给那几个小女生,让她们放心!」
  不行了,不行再用这种暧昧不清的心情跟他独处,但愿外头的冷风能让她的脑袋清醒一点,但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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