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诺擦身而过 第十章

  影片开始播放,音乐是柔性的水晶声,萤幕上写着——
  鞋子啊,带我到幸福的地方去。
  这几个字猛地窜入王语乐的心口,她心一酸。这可恶的男人,还想装出深倩的假象,但更没用的是她,轻易就被几个不相关的字,挑得心酸腿软。
  镜头拍出一片绿油油的葡萄园,围绕着一座充满力量的古堡,旁白轻念——
  系上鞋带,我想跑到有你的城市寻你……
  影片中,男人深沉而富有感情的嗓音,一句句似要扎入王语乐心底,那声音是如此熟悉,愈听愈像是……
  「是我,是我念的旁白。」欧阳霖低头,用只有彼此才能听见的声音,宣布这个重大的秘密。
  他由原本不想借出酒庄,到最后亲身涉入拍摄,一切只为了挽回她,这心路历程都详尽地摄入这支影片中,对他来说,这已经是一大挑战。
  「原来欧阳先生也想到演艺圈谋生活。」王语乐纵使心里感动,依然不改其冷漠,只淡淡地说了一句。
  欧阳霖搂着她的手收得更紧,早就知道她没这么容易被感动说服。
  「我没打算在演艺圈里挣饭吃,我只想待在有你的地方。」
  「别……」她娇小的身子被他揽得更紧,男人强而有力的心跳似乎要撞进她的心坎里,仅仅是这样贴着他,她也能不可思议的感到心安。
  现在都已经是什么时候了,她居然还有这种错觉?她真的中毒太深太深。
  「别挣扎,你答应过我,要看完这段影片的。」他靠在她的颈边低吼,心中发誓」定要留下她。
  王语乐的心一揪,那阵酸楚又袭上心头。
  看完影片这段短短的时间,对他来说可能没有什么分别,但对她而言却是一种折磨……
  「答应又怎么样?承诺过的话都能不算数,我答应又反悔,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啊!」王语乐脱口而出,眼眶里蓄满泪水,她难受得无法呼吸,双眼发红,几乎要哭出声来。
  欧阳霖的心猛地一抽,在看见她眼里的痛苦时,心中闪过一阵刺痛。
  就是太在乎她吧,才让他的情绪,如此轻易地被她撩动,而可怜的是,她竟然完全不知情?!
  「我没有违背我的诺言,在交给你那些彩石的时候,也一同把我的一切都交到你手上了!」他理所当然地说道,伸手抚摸她的长发。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她冷硬地说道,抗拒他抚摸她长发的动作,克制自己不被他迷惑。
  那虽然是特殊的彩石,但……不就是彩石罢了,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而此时,影片上的介绍,不知何时已经由酒品简介,转而叙述酒庄的由来。
  酒庄里有镇庄之宝,是由酒庄的历代主人传下来,每经过一代,就会因缘际会的发现一颗新的彩石,而拥有彩石的人,就是酒庄主人的象征……
  听着影片里的介绍,王语乐身子微微一颤。
  她刚才听到什么?
  拥有彩石的人,就是酒庄主人的象征?
  她怔愕地回视他,而欧阳霖则端起她的下巴,目光深深地望进她的眼里。
  「在我把彩石送给你的时候,就已经决定酒庄的未来,还有……我的未来。」他靠上她的耳畔,轻柔而坚定地宣布。
  王语乐没有开口,她避开视线不去看他。
  这辈子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深情的、沉溺的,那时她只想不顾一切地跟他在一起,在不知他已经有未婚妻的那段日子里,她是真的曾经想要抛下一切,选择与他共度一生。
  当时他将五色彩石送给她,还说了这样一段话——神奇的五色石,有着神秘的爱情魔力,能让相爱的两人厮守到老……
  只可惜,他与她不是相爱的人。
  「那五色石,我会找时间还给你的。」王语乐强忍心中的难受,她转开眼,不再看着他。
  「给你就是你的!没得还、也不准还!」欧阳霖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她意欲离去的举动让他难以呼吸。
  他没想到,她都已经知道五色石所代表的意义,竟然还是不打算留下来?
  「你这人……」王语乐不明白为何他这么激动,像是自己的这句话狠狠地伤了他一样。
  「听见没有?不准还!给你就是你的!不准还……」他大声的在她耳边嘶吼。「五色石是属于你的,就像你是属于我的一样!」
  这一吼,像是用完他所有的力气,他无法再说出任何话,生平第一次感到彻底的无助。
  她还是不相信他,给了她一切,还是没有用……
  王语乐蹙着眉,她想强迫自己冷静无情,可是在看见他痛苦万分的表情时,心仍是狠狠地一揪,只好闭上眼睛不看他,才能继续说话。
  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以为,那抹闪过他眼底的激烈情绪是痛苦……
  不、她不能再相信他了,她要赶快逃走,她必须马上离开,从今以后再也不要见他。只要不看见他,她的心或许就能痊愈,就不会再那么疼痛……
  「欧阳霖,我不会属于你的,永远不会。」王语乐软弱地说着,就连自己都听得出这语气有多么脆弱。
  只是,她的话令欧阳霖全身一震,心中闪过激烈的疼痛。
  为了抵御心中逐渐滋长的温柔,王语乐本能地伤害他,想要远远地推开他。
  「影片已经看完,你放开我吧!」王语乐冷冷的开口,她告诉自己,必须对他冷漠残忍,否则,怎么守得住自己几乎陷溺的心?
  她已经懂得如何保护自己脆弱的心,将灵魂缩在最角落,强迫自己冷漠,甚至要自己试着去恨他。但是,一旦真这么做,才知道那有多困难……
  再一次望进他的眸里,她竟然还会觉得心疼,像该说对不起的人是她?他毕竟是她第一个倾心爱慕的男人,就算被深深的伤害,她也没有办法恨他。
  欧阳霖的双手一紧,像是正在挣扎,但几秒后,还是松开了她。
  「原来……我真的把你伤得这么深,让你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我。」
  在认清事实之后,他才看清楚自己有多么爱她,然而他已经失去了机会,丧失了留下她的权利,如今决定权并不在他手上。
  王语乐勉强自己转开视线,不想轻易地被他打动,但喉咙一紧,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节目继续进行着,两个人的表现不如预期,没有激起该有的火花,这让制作人直接喊停,无法继续录制下去,只好择期再录。
  通告当场被退,王语乐没有任何难过的心情,反而因此松了一口气,她顾不得众人的反应,只想往出口冲。
  欧阳霖几个大步追上她,握住她的手腕,强迫她回过头来。
  「珍不是我的未婚妻,我是自由身,为什么你不相信我?」欧阳霖把握这最后机会,再次陈述事实。
  王语乐闻言,身子有瞬间的僵硬。
  一切都是眼见为凭,她已经没有力气相信。
  「因为你不值得相信!」她口是心非的回答,不肯承认她不愿再次相信,是因为害怕被伤得更彻底。
  「我跟珍之间,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欧阳霖不敢轻易松手,怕一松手就再也握不住她,只得烦躁地咬紧牙根解释。
  「就算是真的,你已经是自由身,那我恭喜你,你自由了,该去寻找自己的天空,别再来打扰我。」她已经不敢再次付出真心。
  「语乐……」欧阳霖低哑的嗓音带着疲惫,却仍旧不止同放弃。
  「我拥有自由的身体,却更想有自在的灵魂,偏偏灵魂不系在我手里,而是系在你的身上。」
  一句话,他轻易地打乱她强自镇定的心绪。
  「拜托,别这样……」王语乐的眼眶很快就蓄满了泪水,她挣开他的大掌,崩溃地蹲在门边,掩面哭泣起来。
  她不想表现出软弱,偏偏却无法停止哭泣。
  这个突然的转变,让王大哥终于无法再旁观,他信步来到两人的面前。
  「语乐,你应该相信他的!」王大哥艰难地开口。
  原以为欧阳霖将酒庄送给王语乐,又付了一大笔钱买断她的经纪约,甚至还打算在台湾落地生根,只因为语乐在这里……
  这一切的一切,他以为她会被感动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珍的事情也能云淡风轻的过去,可没想到……他终究还是得面对自己捅下的楼子。
  「其实,珍真的不是他的未婚妻……」王大哥面色凝重的开口,忐忑地接下王语乐和欧阳霖注视的眸光。
  「原来珍是你找来的?」欧阳霖挑眉问道,他还在想事情怎会这么巧,原来一切都是王大哥搞的鬼。
  「我只是觉得语乐还年轻,该多努力几年,不应该被爱情冲昏头……」王大哥清了清喉咙,突然觉得自己插进来多嘴,好象不是件聪明的事,或许他是帮了两人一把,却反而将自己推入窘境。
  王语乐怔住,带泪的眸光在两个大男人之间转啊转的,一时之间还无法接受这一切。
  「王大哥,你的意思是说,珍的事……」她露出满脸疑惑。
  「这下可好,我找到罪魁祸首了.」欧阳霖站直身体,正愁不知道该怎么让王语乐相信他,他甚至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不是押着珍到台湾跟她解释,就是绑架王语乐去找珍,把一切弄清楚。
  「王大哥跟我很熟,知道珍把我这个哥哥当偶像,所以故意演了一出戏,好让你误会我。」欧阳霖扶住她的肩,将她从地上搀起来,小心翼翼的拭去她脸上的泪珠,心里既心疼又不舍。
  这下,他真不知道是该杀了王大哥这个混蛋,还是感谢他不怕死的跳出来替自己澄清……
  王语乐一动也不动,感受男人的大掌在她脸上轻柔抚着,她牢牢地盯着他温柔的脸。
  他的表情,让她想起他们在古堡地下室品酒的那一刻,那时他也是用这种表情看着她,看得她心都要醉了。
  王语乐一双眼哭得红红的,她深切地感受到他炙热的体温透过衣服传来,强而有力的心跳证明他是真的存在,只是这一切……
  「真的是这样吗?」她扬眼看向王大哥,不能相信一向对她那么好的他,竟会做出这种事来?!
  「我也是为你好,毕竟你的演艺事业才刚起步,不应该为了爱情破坏一切,你要想想,如果你留在法国,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王大哥无奈地耸肩,仍想为自己的做法争取同情票。
  「谁说她谈恋爱就会断了演艺之路?」欧阳霖打断王大哥的话。「只要语乐想留下,我就愿意陪她守在这里,打从认定她的那刻起,这个念头我从没断过。」
  此话一出,不只是王诺乐,连旁观的人也为之讶异。
  为了一个女人,抛下家中的偌大产业,这可不是普通人会做的决定,除了……被爱冲昏头的男人。欧阳霖肯定是,而且还是被冲得很昏的那一种。
  「霖……」王语乐怔楞的开口,眼里又不争气地盈满泪水。
  只是……她明明记得,那时候在讨论这个问题时,他可是一句也没说啊!
  「天,你别哭了,别哭了……」她的眼泪一颗颗落下,像是要把他的心滴穿。谁知道王语乐一听,眼泪不但没有止住,反而落得更凶。
  「你为什么哭?」他轻抚她细致的皮肤,低声问道。
  「我不相信你……」她哑着声音说道:「你不可能放下那里的一切,你有多爱那个地方,我很清楚的……」在法国的那段日子,每一言每一语,都能听出他对那里的喜爱,他不可能为了她牺牲一切。
  「你什么都清楚,就是不清楚我对你的感情!」欧阳霖的声音变得沙哑,他抬起她小巧的下颚,望进她泪眼蒙蒙的眼底。
  「我爱你,真的!」他可以放弃一切,只要她留在他的身边,他只担心,她再也不肯接受自己。
  「到底要我怎幺做你才肯相信我,我是真的爱你,从第一次见到你就……」他的心就陷落了。
  王语乐摇头,不停的摇着,摇得欧阳霖心都冷了,也跟着急了。
  「该死!我不管你信不信我,反正我不会再让你离开,你不想留在我的身边,我也不会让任何男人留在你身旁,除了我,别人休想碰你!」他霸道至极的宣布。
  他的话,终于让王诺乐止住泪水,她激动地投入他的怀抱,双手紧拥着他。
  「我没说不相信你……」她的手抚摸着他的脸,虽然泪眼婆娑却又绽出一朵温柔而美丽的笑花。
  「可你一直摇头、一直流泪……」她摇得他心里直喊慌。
  「我摇头的意思是说,你不用再说了,我都相信……」而她所流下的泪是因为知悉他的深情、他的在乎。
  欧阳霖一双大手蓦地收紧,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王语乐倚着他的胸膛,知道自己已经找到了今生最牢固的港湾。他不说甜言蜜语,却小心的呵护着她,他给了她一切,只为了想留住她,对于这样的男人,她还能奢求什么呢?
  「你不走了?」他将脸埋在她的长发中,贪婪地吸着属于她的芬芳香气。
  王语乐不说话,只是笑着摇头。
  「真的不走了?」没有听到她的回答,欧阳霖抬起头来,深深望进她的眼里,面对失而复得的感情,他变得有些患得患失。
  「是,我不走了!」王语乐肯定的点点头,继而轻轻一笑。「你的确该担心我离开,因为只要我一走,你就一无所有了。」
  她的话换来他的扯唇一笑,欧阳霖吻了她水亮的红唇一下,然后慎重而温柔地吞没她的所有气息。
  关于这一点,他一点也不担心,失去酒庄小事一件,失去她,才是他的痛。
  他的手轻抚着她雪白的颈项,无意间竟勾出一条细细的项链,他讶然发现,上头竟是五色石中最特别的酒红色彩石?!
  王语乐的小脸尴尬地转红,方才他提到五色石时,她曾不知所措的想着,不知该如何将已经做成坠子的东西还给他,不过现在……不还也没关系了。
  「这五色石果真具有神奇的魔力,能让相爱的人厮守一生。」欧阳霖抵着她的额,因为发现她对五色石的珍视,他心里满溢着愉快。
  「看样子,我能将功赎罪了。」王大哥又插进话来,也让两人突然意识到,他们正在一大群人的面前,演出甜蜜蜜的复合戏码。
  「走吧,我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说。」欧阳霖笑着对她伸出手,眸中写满深浓的爱意。
  王诺乐望着这个总是呵护她的男人,心底再也没有任何迟疑。她将小手放入他掌中,交出她的未来与爱恋,两人就这样慢慢地消失在灯光阴暗处,直到完全没入黑暗中,但他们的心都格外清明,知道彼此才是相属的……
  【全书完】
  ◎编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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