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妻 第七章

  当要送往清音楼的三桌菜都准备好,雁融来到厨房查验,她问道:「每次送菜,都是什么人去?」
  「店里派几个伙计,用食盒装上,然后提着送过去。」胡全回答。
  她忽然笑盈盈地问胡全,「我能不能去送?」
  「啊?夫人要亲自去送?」胡全很惊讶,「没那个必要吧?而且那里是……可不是夫人这么尊贵体面的人该去的地方,夫人去了,不就成了笑话?」
  「那我打扮成一个送饭的伙计不就好了?」她想着法子,「我一直很好奇青楼里面是什么样,这回可以借着送饭的机会溜进去看看。」
  胡全对于她这古怪的念头真是哭笑不得。以前一直以为她是个持重规矩的富家少奶奶,怎么也有着顽皮小姑娘的脾气?
  「夫人,这可……」他还想劝,雁融却摆摆手阻止他,「您放心,我去去就回,不会出什么事。倘若被人看穿了,我只要说我是广德楼掌柜的,他们又能把我怎样?」
  她一番诡辩,让惑厚的胡全没了词儿,只好点头。
  一会工夫,雁融已经换好一身青衣伙计打扮,站在胡全面前,笑问道:「怎么样?」
  胡全尴尬苦笑,「您换了衣服,看上去还是像个女儿家,世上哪有这么俊俏的小后生的?又这么单薄的身子。」
  雁融笑道:「那是你和我太熟了,才会一眼看穿,清音楼的人才不会正眼看我一眼。我放下菜就回来,至多不会超过半个时辰。」
  「那……您多加小心吧。」
  胡全叫来几个最相熟的伙计帮忙送饭,交代说有个新伙计和他们一起去,让他们快去快回,路上不要多说话。雁融以男装出现让那几个伙计觉得既奇怪又眼熟,只是胡全交代要快去快回,他们也来不及多想多问,每个人拿上几个食盒,匆匆出了广德楼。惴惴不安地跟着一群人行走,雁融手中的食盒似乎格外沉重。
  这是冒险的一招。她没有和任何人商量就自作主张,荒唐的举动之下所隐藏的只是一颗关切的心―
  皇上说瑾元有危险,而他却不自知。对于瑾元来说,最常去的地方除了王府就是清音楼,上次他带自己来这里时,似乎楼里出了什么状况,让他特别留意。
  如果只是一座普通的青楼,他不至于在乎那里有没有闹贼。
  她想到一则传闻,说是先帝本是将皇位传给瑾元,却被瑾阳篡改遗诏登基,而那份被篡改的遗诏,被瑾元后来盗得,藏在清音楼里。
  如今,是有人要借着这份遗诏对瑾元不利吗?
  算来算去,为了遗诏而想杀瑾元的人应该只有当今的皇帝才对,只要遗诏多存在这世上一日,就说明他的登基是见不得光的。可是,每次看到瑾阳那温文如朝阳的笑容,听到他和自己提及瑾元时的口吻,她又实在无法相信他会有意杀瑾元。再说,他已经是皇帝了,若想杀瑾元,随便安个罪名就可以,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故弄玄虚,还把她嫁给瑾元,又古里古怪地说什么只有她可以救瑾元。她也无法将这些疑虑拿去问瑾元,因为她知道瑾元一直对她有怀疑。那么,就只有自己寻找答案了― 这就是她去清音楼的目的。
  跟着伙计们走入楼中,楼里自然有人出来接应,「饭菜送来了?直接端上桌吧。客人们都到齐了,别让王爷等急了。」
  「王爷?」她手一抖,脱口问道:「哪个王爷?」
  清音楼的人随口回答,「还能有哪个王爷,不就是承德王爷!」
  瑾元?原来这三桌菜是他要的。真是糟糕,她的步伐一下子凝滞,不敢再往里面的花厅走。
  她却被清音楼的人推了一把,「快走啊。扭扭捏捏的,怎么像个小姑娘?回头饭菜都凉了,惹得王爷骂你。」
  雁融踉跄了一下,只好硬着头皮低着头跟着人群走进去。她忖度着反正屋里人多,她不过是个上菜的小伙计,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屋内,果然是瑾元坐在主席,他一脚蹬在旁边的椅子上,一手举着一杯酒,还是那样恣意地笑着,眉梢眼底带着一抹微醺的醉意,风流俊逸得足可以迷倒在场所有的女人。
  只奇怪的是,大部份客人身边都有一个陪酒的女子,只有他身旁空荡荡,哦,是了,因为于香香不在的缘故吧?
  雁融走到桌边,将食盒中食物拿出来摆好,耳畔听着他们的闲聊。
  「王爷何必这么客气呢?其实只要王爷说句话,我们能为王爷办的事情一定不会有二话。」其中一个男子喝得酒酣耳热,凑到瑾元身边,笑嘻嘻地说着,「只是除了一件事,我们不能做。」
  「哪件事?」瑾元捧着酒杯,不动声色地问。
  「造反。」
  那人的声音本来不大,但是场中却陡然安静下来。雁融感觉到所有人都霍然抬起头,吃惊地看着他们,像是在等瑾元怎么回答。
  瑾元浅笑着拨开那人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挑眉问道:「你以为我今天请你们来吃饭,是为了谋反吗?」
  「难道不是?」对方的口气却像是在挑衅。瑾元继续保持微笑,「我若是想造反,就凭你们几个,还真的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桌上忽然有人碰翻了酒杯,还有几个人霍然站起,气氛骤然变得紧张起来。雁融被身边的一个壮汉推开,轻呼一声摔倒在地上。
  瑾元淡淡地瞥了眼场上的形势,笑问道:「怎么了?我请你们来喝酒找乐子的,干么一个个摆出凶神恶煞似的脸来?看看,还伤及无辜。那位小兄弟,没摔疼了你吧?」
  雁融急忙站起来,低着脸摇摇头。
  那个撞倒他的大汉却忽然叫了起来,「哟,这小伙子俊得像水葱似的,比大姑娘还好看。」
  她心中暗叫不妙,急忙想抽身逃跑,却被那人紧紧抓住手腕,啧啧赞叹。
  「这手腕也细嫩,我今天算是知道什么叫柔若无骨了。过来,陪爷喝杯酒。」
  雁融心中惊慌,表面还要强作镇定地说:「这位爷,在下只是送饭菜的,不是这楼里的人,不陪酒。」
  「不陪?」那大汉立刻翻了脸,将手中的酒杯往她脸上一泼,喝道:「爷给你脸你都不要?」
  雁融眼睛里被酒水洒进,一时间睁不开,挣扎着想躲到一旁,倏然间被人扶住肩膀,那低沉得有些陌生的冷峻声音震得她心头颤栗―
  「这位小兄弟既然已经说了不是清音楼的人,你又何必为难他呢?」
  是瑾元!
  她真不想让他在自己这么狼狈的时候注意到她,她知道无论她怎么装扮,瞒得过别人,也不可能瞒得过他,毕竟,他们是有着肌肤之亲的夫妻,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不可能逃过他的眼睛。
  可是,天算不如人算,还是被他抓到了。
  她想抽身离开,但是瑾元的手紧紧抓住她的肩头,那种带着疼痛的压力让她无法移动半步。瑾元的声音里还带着懒洋洋的笑意―
  「看看,你把人家小兄弟的衣服都弄脏了,让他回广德楼去还不被人笑话?小兄弟,走,和我到里间去换身衣服。」他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扣着雁融的肩膀将她扯到身边,拖拽着往前走,身后还传来那些人放肆的笑声,「王爷,不是看着人家好看,动了邪念吧?」
  瑾元回头笑道:「本王可没有断袖之癖。」
  出了花厅,来到一间房前瑾元一脚踹开了门,门里有几个女子正在说话,被他吓了一跳,刚要笑着凑过来,瑾元冷着脸说:「出去!」
  那些女子见他脸色如此难看,都不敢再说什么,慌慌张张地跑出去了。
  「妳欠我一个解释,承德王妃。」瑾元一字一顿地说,托起雁融的脸,他的黑眸如鹰一样锐利地锁住她尴尬的神情,「堂堂承德王妃,居然装扮成伙计混进清音楼来,妳想做什么?」
  「我……」雁融真是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
  「如果我不在,妳以为这种时候谁会救妳?妳知不知道这是哪里?居然就这样冒冒失失地闯进来,我知道妳向来胆大,可是这一次妳也未免大胆到出格了吧?」
  瑾元的震怒激起了雁融之前积压在心底的郁闷,也扬声回答,「我知道我是谁,我也知道这里是哪里。不错,这是青楼,是你们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我来这里为的是什么不需要告诉你,就如同你和于香香的事情,我也从不过问一样。王爷!」
  瑾元的黑眸瞇成一条缝,看着她轻颤的嘴唇和苍白的脸色,忽然将她一下子推倒在床榻上,扯开了她的衣服。
  「干什么?!」雁融抗拒着,没想到他会突然对自己下手。
  「妳既然知道这里是青楼,是男人找乐子的地方,妳也有胆子进来了,还猜不到我现在要做什么吗?如果刚才我不在,这件事没准就是别人对妳做了!」
  瑾元满心怒火,气雁融对自己的不珍惜,一想到刚才她受辱于南山将军手下,他就恨得两手发痒。但是此刻不宜在清音楼对那些人发威,只好将怒火暂时发泄到这个始作俑者身上。
  他扯散了她那个难看的小厮发式,扯掉了她身前浸透着酒味儿的青衫,一个热辣辣的激吻从她的唇上一直滑到她的下巴和脖颈,来到了她的胸前。
  「瑾元,不要……」她再也无法故作坚强,眼角已经沁出泪水,她渴望被他拥抱,但不该是这个时候、这个地点、这样的情景之下。但他的双手如铁簸一样将她禁锢在他的身下,她挣扎只会让他对她加剧了惩罚的力度。
  她只好瘫软了身体,无力地迎接着他的侵犯,但是他却在这时因为听到她的啜泣声而停止了动作。
  他惊诧地看着雁融那羞辱的表情,问道:「现在和我亲热,是那么不能让妳容忍的事情吗?」
  他说不出此时心中的滋味,是失落还是愤怒,起身干脆想走,忽然被什么拉扯了一下,回头一看,只见雁融一只手死死扯住他的衣角,泪眼蒙眬地看着他。
  他的心骤然又软下来,回身将她抱住,唇压着她的额头,叹息道:「我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像没有一句话可以说对,也没有一件事可以做对,什么时候能对对方坦白一些?」
  「你做得到吗?」雁融轻声问道,在他的怀里抬起头,「你找这么多人来清音楼吃饭的目的是什么吗?你能告诉我吗?」
  瑾元忍不住又挑起眉,「那妳穿成这样出门给我惹事的目的又是什么?妳能说?」
  她咬咬唇,知道两人这样僵持下去不会有结果,于是心一横,摊牌了,「有人和我说,你现在有危险,但这份危险你并不自知。」
  瑾元眉骨一沉,「谁说的?「这个……我暂时不想说。」
  他沉吟片刻,哼道:「妳不说我也知道,老二是吧?只有他会和妳说这样的话!」
  雁融没想到他一下子就猜中了,因而叹道:「你们不愧是亲手足。」
  「一半亲而已,我们同父,但不同母。」
  她破涕为笑道:「这还要争执?谁家里不是有这样一大堆的兄弟姊妹。」
  「妳有经常让妳头疼,给妳惹麻烦的兄弟姊妹吗?」瑾元的神色很是有几分恼火。
  她怅然道:「当然会有。只是……我尽量不让自己去记得他们对我的不好,不管怎样,我们都是一家人,即使一辈子也不可能亲亲热热,但最好不要是仇人。」
  「要是有人偏偏不让妳过平静日子,就是要折腾妳呢?」瑾元的口气有些咬牙切齿。
  她认真地看着他,「陛下总给你惹麻烦?你确定是对方的错,与你无关吗?」
  瑾元捏紧她的腕骨,「妳可是我的妻子,怎么好像在替他说话?看来……他送妳的那串项链起作用了?」
  她闻言一下子推开他,跳了起来。
  瑾元悠然问道:「怎么?生气了?」
  「你若怀疑我什么,就……休了我吧。」
  她忽然吐出的这句话让他愣住,以为自己听错了。
  「休了我,也省得你再对我不放心,一天到晚猜来猜去的,想来你一定很累。」她苦笑道:「我就累了。」
  [休了妳?」他眉尾一扬,「妳这么贤慧,又没有失德之处,我为什么要休妳?休了妳,外面的人会说我连这么好的老婆都不要。一定是疯了,陛下也不会放过我。」
  雁融叹道:「你从来都不在乎别人的话的。」
  「但是我说过,妳是我的人,我绝不会给任何人机会得到妳。」
  他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句话像是可以咬碎什么人似的,她还来不及多想,转瞬间,已经被他重新搂回了怀里。
  「雁融,记住,妳是我一个人的,不要抱着什么幻想,期待我会休了妳,然后琵琶另抱。」他霸道地威胁,唇舌却温柔地撩过她的耳垂。
  她浑身一阵轻颤,偎在他的怀中,许久才又开口道:「我已经说了我的秘密,那你呢?是不是能对我坦白?」
  「妳说今日的筵席?」他果然公平地和她交换起秘密,「这只是我试探南山将军那群人的借口而已。」
  「看他们会不会帮你造反?」
  雁融大着胆子问出了这句话,却惹得他一阵放肆的狂笑。「谁说我要造反?我好好的王爷不当,为什么要造反?」
  她抿了抿唇角,有句话想说却没有说出口― 天下人都在议论的那则流言,到底是不是真的?
  没想到她没有问出口的话,他却替她说了,「妳想说既然我握有那个遗诏,又怎么可能不想着造反,是吗?」
  她沉默片刻,终于还是点点头。
  他搂在她纤腰上的手一紧,在她耳畔轻声说:「但我不会让妳有机会当寡妇的,大逆不道、诛灭九族的事情,我可不会蠢到去做。」
  他真真假假的口气似是透露出什么秘密,其实又什么都没有说,让她更加如坠迷雾之中,而瑾元趁着她愣神时,再次将她按压在身下,借着刚才两人好不容易融洽的气氛,温柔地占有了她。
  这一次雁融没有反抗,虽然还是很不习惯在陌生的地方与他亲热,就好像外面随时会有人偷看或闯进来似的让她不安。
  偶尔,她的脑海中会闪过一丝灰色的念头― 这座清音楼,是属于于香香和瑾元的,而现在却情势相反,于香香住在她的跨院里,她和瑾元却在这里燕好,该说是讽刺,还是可悲呢?瑾元不给她太多的机会胡思乱想,他要她在床上时全心全意地只注意着他,不允许有一丝一毫的分神。
  所以,当他以浪潮一样的激情侵吞她的理智时,她再也把持不住地娇喘出声,那动听的吟哦让两人一起颤栗。
  她是他的。雁融在他强势的怀抱中叹息着认定这个事实,她只盼着瑾元也是属于她一个人的。但是,这可能吗?
  瑾阳知道瑾元迟早会找他算帐,早做好了心理准备,笑咪咪地迎接他。
  「近来你往这里跑得越来越勤了。」瑾阳打趣道:「成了家,该有点责任心了,我希望你早点入朝做事,这样也好替我分点忧。」
  「别作美梦了。」瑾元气势汹汹质问道:「说,你最近到底在搞什么鬼?」
  「搞鬼?」瑾阳故作不解,「你看我桌案上这么一大堆的政务要处理,怎么会有那样的闲工夫?」
  「明人不说暗话。」瑾元冷笑道:「你送雁融的那串项链是什么意思?」
  「雁融没有和你说吗?那算是我补送你们的新婚贺礼。」
  「新婚贺礼?用你母后给你的传家宝当作新婚贺礼?」他压根不信,「你若是对雁融有任何企图,我必须先警告你,她已经是我的妻子了,我可不在乎你是不是一国之君,如果对我的人打任何的鬼主意,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瑾阳挑着眉毛的样子和瑾元其实很像,再加上他们的容貌本来就有几分相似,两人面对面的时候倒有点像是在照镜子。「这么说来,你已经将雁融当作你的禁鸾了?」
  「什么话?」瑾元皱着眉,「她是我妻子,又不是一盘肉。」
  瑾阳呵呵笑出声,「好吧,我坦坦白白地告诉你,我送雁融那条项链,一点邪心杂念都没有。没错,我以前说过,这条项链是要送给我未来的心上人的,但如今转送给雁融,其实是希望你们俩除了是夫妻之外,还能是一对有情人。你知道这项链的来历,我以为你会明白我的心。」瑾元质疑地瞪着他,他又笑道:「别这么看着我,我知道你不信,这次来找我,也不只是为了那么一条项链吧?还有什么事情,你尽管问,你我兄弟难得坦白一次,不如一次问个明白。」
  瑾元沉吟片刻,缓缓问道:「你和雁融说,我有危险?什么危险?你为什么不直接和我说?」
  「我若是直接和你说了,你信吗?」瑾阳苦笑道,「从小到大,你老是对我说的话存疑。其实我们两个人,到底是谁骗对方比较多?你心里应该很明白,结果却让瑾荣以为我是狐狸。」
  瑾元盯着他的眼,嘴角勾起的弧度像是一抹笑意。
  「你说我骗了你,你指什么?」
  瑾阳盯着他的眼,古古怪怪地笑着,「那封遗诏,到底是谁搞的鬼?我已经向你坦白了项链的事情,你倒是给我解释清楚这个谜,如何?」
  瑾元哼道:「市井流言,我都不在意,你在意什么?」
  「我在意,当然在意,而且非常在意。」瑾阳的眸光凉凉,「因为如果让我知道真的是有人在陷害我,我一定也不会让他好过的。」瑾元面对他的威胁,除了笑,还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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