育庆王府
灿烂的夕阳又西沉了。
寅月格格仰首瞧着挂在西边的那抹残影,突地,一片落叶伴随着轻风飘落在她的水袖上,天候变得沁凉,她这才察觉秋天已到。
此刻她正待在花园里的香榭楼台,这儿满是清雅的茉莉香气,是她最爱的味道。
寅月从小就爱茉莉成痴,这些花儿便是阿玛礼庆王爷赠与她的十六岁生日礼物。
说起这位小格格,礼庆王爷还真是拿她没办法,要赠与她翡翠、玛瑙、珍珠,都被她一一拒绝,只对他撒娇说要一园子的茉莉。
虽然在北京城内像礼庆王爷这等王室贵族比比皆是,但由于他年轻时私下做了不少买卖,成就不少事业,倒成了难得一见宅院盈亩的巨富。
“佩香,你瞧,这是黄茉莉,是我阿玛专程从南边运来的。”茉莉送来的第二天,寅月便将她的手帕交佩香郡主请来,一块赏花。
“哇……好漂亮,你阿玛待你真好。”佩香一脸羡慕。
“你阿玛待你也不错呀。”
“才不呢,我阿玛、额娘眼里就只有我大哥。”佩香噘着嘴说。
“对了,亦丰贝子呢?我不是也请他一块过来?”亦丰便是佩香的大哥。
“他跟裘烨贝勒去赛马了。”佩香的眸子突地一亮,“说起裘烨贝勒,还真是俊魅迷人、器宇轩昂,外貌邪魅得紧,只可惜他冷得像块冰,平常不苟言笑也就罢了,惹了他,他的脾气更糟。”若没有这些缺点,那该多好!
“裘烨贝勒?!”寅月头一偏。
“就是康鑫亲王府的大贝勒呀!你还真没脑袋,几个月前灯节的时候,咱们还在街上遇过。”
“有吗?”她怎么没印象?
“反正当时的他被一堆女人围着,虽然他不是做丈夫的料,但当情人倒是挺有面子的。”佩香压低嗓音,偷偷的笑说。
“佩香!你还真是……”寅月被她说得脸儿都红了。
这时,寅月的奶娘静姨远远跑了来,笑着拿出手绢为她拍去脸上的沙土。“格格,原来你在这儿,怎么又弄得满脸沙土!”
“我就是喜欢这些花嘛!”
寅月格格自小没了亲娘,可说是静姨一手拉拔大的,对寅月,她除了有主仆之情,还有磨灭不掉的母女之爱。而寅月更是喜欢跟她撒娇,每每见她如此,静姨都感到好窝心。
“再怎么照顾,这些花也不会比咱们格格漂亮。”静姨笑望着寅月。
“奶娘,佩香郡王在这儿,你还说这些话逗我。”寅月弯起漂亮的唇线,然后问道:“是不是要用晚膳了,你才四处找我?”
“还是格格懂我,是要用膳了,得赶紧去洗个手,顺便换套衣裳。”静姨转向佩香,“佩香郡主也在这里用晚膳吧!”
“不了,我也该回府去,这时间我大哥应该早就回来了。”佩香摇头笑说:“我大哥一回来,我阿玛就希望我也留在府邸用膳。”
“好吧,那我就不留你了。”寅月握住她的手。
“好,改天换你来我那儿,我等你哦。”
“佩香郡主慢走,我这就去派马车送你。”静姨转而对寅月说:“格格,可别忘了回寝房换套衣裳,我先送佩香郡主去搭马车。”
“好,佩香,再见。”寅月目送她们离开后,便准备回房换衣。
当她经过一座石亭,却听见在那儿打扫的丫鬟们的交谈声。
“今儿个来的那位裘烨贝勒还真是一表人才,但听说他的性子又冷又硬,很不好相处呢。”一名丫鬟边扫落叶边说。
“看得出来,虽然外表看来风流倜傥,但有点阴沉。”
“说得也是,就不知王爷为何要撮合他和咱们格格?格格又怎么受得了他这种男人?!他不就在大厅等着见格格吗?”
寅月赶紧捣住嘴巴,怎么也没想到阿玛居然要将她许配给那个男人。
可是她不想嫁人呀,她才刚过十六,阿玛怎么舍得这么做?
才刚要离开,她又听见丫鬟们的交谈声。
“不过王爷倒是挺喜欢他的,听阿布总管说,王爷好几次前往康鑫亲王府找裘烨贝勒聊天呢。”
乍听此言,寅月震愕得说不出话。莫非阿玛真有意让又冷又硬又阴沉的裘烨做他的女婿?
她怎么受得了呢?!
“怎么办?那该怎么办才好?”
寝房归不得,寅月突然想起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于是立刻转往府邸北边的水岸瀑布,却不知道大厅早已是风声鹤唳。
*
寅月格格不见了,除了育庆王府的大厅乱成一团之外,饭局更是一延再延。
礼庆王爷焦急不已,看向始终静默不语,已显现不耐的裘烨,立即开口,“裘烨贝勒,真是抱歉,这么吧,我们还是先用膳。”
“不了,既然小格格不在,我想王爷也没心思用膳,那在下先告辞了。”裘烨起身,拱手告退。
“贝勒爷,请留步。”礼庆王爷喊住他,“这么吧,我已派了大批仆人出去寻找,应该就快回来了,倒不如请你在府中四处看看,北翼那儿有我精心打造的水岸瀑布,非常值得欣赏。”
裘烨勾唇低笑,“我听阿玛提过,礼庆王爷可是生意行家,为自己创造了不少财富。”他当然也听说育庆王府的造景摆设之精美气派,在北京城可谓数一数二。
“好说。”礼庆王爷露出汗颜的神情。
“既然难得来到贵府,那我就过去瞧瞧。”裘烨本该离开,但或许是对这座府邸的好奇,因而作出留下的决定。
“那我立刻派小厮带贝勒爷前往。”
“不用,我自己可以过去,在北翼是吗?”裘桦向来喜欢独来独往,有个人跟在后头,他还不习惯呢。
离开大厅后,他独自往北边移步。
经过一条长长的石雕玉廊,他已可感受到这座府邸的精美与华丽,果真传言不假,触目所见,除了保持基本满人建筑的精髓之外,其他完全融入了汉式文化,既富丽又堂皇。
走过玉廊,再穿越几处挂了灯笼的树道,他终于瞧见礼庆王爷听说的水岸瀑布,
“还真像呀!”他眯起眸,仰首凝望,
此时,藏在瀑布旁石盆后面的寅月不停的拉扯着身上的锦袍。天……为什么她会这么不小心,让领口的流苏夹进石缝里,怎么都抽不出来,丝毫动弹不得?再这样下去,她会窒息而亡。
“啊……啊……怎么会这样?”她呻吟着。
裘桦听见那种满莲花的石盆后面发出怪声响,浑身一震,缓步走上前。
“是谁在那里?”
寅月一惊,赶紧捣住嘴不敢出声,一颗心不停的狂跳,猜测着会是谁跑到这个地方?天,她拚命拉扯领口,好难受呀!
当她发现有个人影慢慢*近,紧张得快要不能呼吸。
不行,她憋不住了。
“啊……”
用力将流苏一扯……这下完了,她胸口那片布块就这样剥落,只剩下里头一件纤薄的小小抹胸!
更糟的是,刚刚出声的男人正好朝这里探头,看见的就是她裸胸露膀的模样。
“啊……”寅月赶紧捣住胸口,惊慌的大喊。
裘烨瞠大双眸,立即站直身子,可是已经太迟了,下人们朝这里奔来。
“格格呢?我刚刚听见格格的喊叫声。”有个丫鬟急忙问道。
“她就是格格?!”裘烨蹙起眉头,无奈地朝寅月所在的位置瞟了眼。
丫鬟立即往那儿奔去,弯腰查看,但是这一看可不得了了,格格那副样子怎么能被男人瞧见?!
“春秀……我要回去,可是……”寅月哭哭啼啼的说,“我的衣裳还被夹着。”
衣裳虽然被撕裂,但流苏仍夹在石缝里,如果她硬要离开,衣服会破得更严重。
“我试试。”春秀想帮忙,却怎么也扯不开,“天,我去请其他人来帮忙好了。”
“你快点,我闷在这里难受死了,而且……好冷。”天色愈来愈暗,近秋的北京城每每到这时辰气温便骤降,让她忍不住发抖。
这时,裘桦受不了了,猛地拉开春秀,然后俯身探进头,将寅月从里面抱了出来。
刷……
衣服被撕裂的声音再次响起,可以想像寅月已接近半裸了。
接着在春秀错愕的眼神注视下,他竟然就这么抱着寅月离开。
早就吓得脸色苍白的寅月错愕的抬头,在灯笼的映照下看清楚他的脸孔,顿时她的眼像是被他俊魅无俦的脸庞所吸引,几乎无法移开。
“你的房间在哪儿?”裘烨低头问道。
天,就连声音都这么有磁性好听,他究竟是谁?
突然,她想起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样,懊恼不已,颦眉蹙额。这么难堪的模样为何会被这男人撞见?
“在……在西厢。”她缩着下巴,紧抱着自己,指着那一头。
于是他快步朝西厢定去,远远看见一栋漂亮的楼阁,直觉的问道:“就是那栋楼是吗?”
“嗯。”她点点头。
当进入屋里,他立即将她放下,然后转身背对着她,“我走了。”
寅月一脸疑惑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然后摇摇头,直奔向内室将残破的衣裳换掉。
不一会儿,春秀推门进入,嘴里直嚷着:“格格……格格……你没事吧?”
“我没事。”寅月的小脸爆红,声音还在颤抖。
“刚刚……刚刚那个裘烨贝勒怎么可以……”春秀想起方才那件事,说起话来都结巴了。
“你说什么?他就是裘烨贝勒?”寅月赫然抬起头,诧异地倒抽一口气,“天,怎么会是他?”
没想到她躲了半天,非但没躲过去,还落到这种丢脸的下场,呜……她该怎么办?即便他长相出众,真如大伙说的英挺不凡,她还是不想嫁给他呀。
这时,门外又传来急促沉重的脚步声,寅月一听就知道是阿玛来了。
“完了,刚刚那件事可传出去了?”她急忙问道。
春秀苦着一张脸,点点头,“刚刚很多丫鬟都赶来了,也全看见了,我想王爷应该已经知情。”
果真,礼庆王爷和静姨一进到房里,王爷的急问与静姨的安慰都给了寅月不小的压力。
这一夜,对寅月而言,还真是漫长呀!
*
虽然礼庆王爷已向育庆王府所有的人下了封口令,但他仍担心裘烨贝勒会将那晚的事说出去,毕竟寅月是待字闺中的姑娘,倘若传扬开来,以后还有哪家贵公子愿意娶她进门呢?
然而,半个月后,他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那夜的事竟然已在京城内传开,惊得礼庆王爷几次命令小厮前往康鑫亲王府约见裘烨贝勒,却都被拒绝,甚至他亲自前往,门房也推说贝勒爷不在府中,无法见面。
“爷儿,礼庆王爷几次前来拜访,你都推说不在,这样好吗?”管家言伯突然提及这件事。
“我已经知道礼庆那老家伙是为什么来找我。”裘烨冷笑,“他以为外头有风声,是因为我吗?”
“什么风声?言伯极少出门,较少听说蜚短流长。
“没什么。方才进宫,皇上交代了我一件棘手的事,所以这阵子很忙,我没空见一些无关紧要的人。”裘烨拿起瓷杯,喝了口言伯刚刚端来的热茶。
美人铺?梅花三弄?兵器、珠宝?这些仅是传闻,或是真有此事?
“言伯,你可曾听说过‘美人铺’和‘梅花三弄’?”他转而询问言伯。
“呃……爷儿,你怎么会突然问起此事?”言伯眉头一扬,“那可是十多年前的事了,记得当时我曾因为好奇去听过曲儿,不瞒你说,那乐曲听在耳里舒爽无比,还真宜人呢。”
“那你听说过那三落曲调在山海关口合奏,可破解机关一事?”裘烨又问。
“这……这传闻已经消失很久了,你怎么知道?当初就是这传闻害得美人铺关门,连三位姑娘也不知去向。”
瞧言伯那副惋惜的模样,裘烨可以感觉得出来当年他同样也是美人铺的爱护者之一。
接下来他们又谈论了一些公事之后,外头门房突然来报。
“禀报爷儿,育庆王府的寅月格格登门拜访,说要见你一面。”
“寅月格格?”裘烨的表情一僵,“这回怎么换她来了?”
言伯见状,立即说:“如果爷儿不见,那小的替你去……”
“不,她竟然有脸来找,那我倒要听听她想说些什么。”裘烨转向门房,“请她进来。”
“是。”门房退下。
“你先下去。”裘烽对言伯说。
“是。”
言伯才退下一会儿,寅月怯怯地走了进来,她四处看了看,最后将视线摆在裘烨身上,顿时,她火烧脖子般,整个人羞窘得脸儿都红了……可是她不能逃避,今天一定要把话跟他说个清楚。
“小格格,有事吗?”裘烨扬高下颚,挑眉睥睨着她。
“好,那我就直说了。你……你为什么不肯见我阿玛?他这阵子一直担心难过得吃不下饭,你知道吗?”寅月蹙眉说道。
“我需要知道吗?”他冷冷扯笑。
“但基于礼貌,你也该见他一面,不是吗?”寅月会来,不过是为了阿玛。
“哦,你是希望我见他,然后向他请罪,告诉他是我把你上次那副衣衫不整的模样说出去的?”裘烨眯起眸。
“我……”寅月很意外他会这么说。“裘烨贝勒,我知道当初是我的错,我不该刻意躲起来。但是我阿玛见你,绝不是为了一口咬定是你说的,只是想与你商议对策……”
“什么对策?该不会要向我逼婚吧?”
“我们没这个意思。”寅月瞠大眼,“绝对没有。”
“哦!很好,那你记得这句话。”裘烨勾起冷冽的笑容,“何况我又怎么知道,这一切是不是你们育庆王府的阴谋呢?”
“你是指……这件事是我们自己说出去的?”她怔怔地说。
“不管是谁,但绝不是我,你们府邸人多口杂,传出去的机会自然比较大。”他嗓音冷硬刻板,似乎一点也不以为然。
“看样子这件事有没有传出去,你并不在乎喽?”寅月咬咬下唇。
“我没在乎的必要,当时的情况不论我抱不抱你回房一样会让人弄拧事实,何况……”他面无表情,“何况我只是帮你及早脱离那个窘境,你不必感激我,但也不用来这里兴师问罪。”
“我不是兴师问罪,为什么你总要误会我的来意?”寅月终于领悟到眼前的男人是如何的无理、冷酷,亏她那晚在乍见他的瞬间还闪了神,这阵子偶尔也会想起他,看来外头对他的评价不假,他的确不好相处。
“那么寅月格格大驾光临是为了……”裘烨微眯起眸,
“我希望你能答应我阿玛的邀约。”
“为什么?”拿起杯子,他又喝了口茶。
“因为你避不见面,他老人家很担心,一直郁郁寡欢的,如果你和他见一面,聊一聊,或许他会舒服些。”
砰!裘烨重重搁下瓷杯,杯盖在上头弹旋了好几圈才静止。
“跟我谈谈就会舒服些?拜托,我又不是大夫,求你们不要轮番上阵来烦我了。”他重吐一口气。
她不敢相信地扬高声调,“喂,我可是客客气气地过来请求你,就算不肯,你也不用以这种方式对待我。”
“这里是康鑫亲王府,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你管不着。”他仰首吸了口气,“希望你能主动离开,别让我派人请你出去。”
寅月仰起下巴,咬着下唇说:“你知不知道外面的人都是怎么说你的?而我又为什么宁可躲在那闷死人的石盆后面也不肯见你?”
“你可以说说看。”
“大家都说你冷酷无情,霸气专制,不论是夏天还是冬天,你那张脸都可以冻死一头大熊,少有人不畏惧你。”她鼓着腮帮子,一口气说道。
“还有呢?”这些全是旧闻了,不过她的形容倒是挺逗趣的。
“还有?”她蹙起一对秀眉,“这还不够吗?你还想要什么?”
“你还没说为何要躲到石盆后面?”裘烨悠哉地挑起眉,倒想听听新鲜的事。
“我……”寅月难为情地降低声调说:“我以为……以为我阿玛想将我许配给你,这才躲了起来。现在你该知道自己有多惹人厌了吧。”
“许配给我?”他勾起唇,放沉嗓音说:“你还不配。”
“我不配?!”寅月的脸色大变,变得好尴尬,好想在他那冷冰冰的俊脸上踹一脚。
“我劝你别作梦,现在可以回去了。”他深黝的眸子半合,已无意再和她多说什么。
“你……你……”寅月的小拳头紧紧握住,拚命克制住自己想发脾气的冲动。
“还有事吗?”
“你真的不肯见我阿玛?”她决定再给他一个机会。
“不见。”裘烨还是那句老话。
“你怎么可以……”寅月冲向他,才想朝他挥几拳好泄恨,却突然听见背后珠帘掀动的声音,赶紧转首,她看见一位夫人走了进来。
“额娘。”裘烨立刻站起身,脸上表情也不再那么冷硬。
“你是王妃?”寅月诧异不已。
“这位姑娘,你是?”王妃站在她面前笑问。
“我叫寅月,我阿玛是育庆王府的礼庆王爷。”她低下脸,在面对王妃和蔼的笑脸后,她发现自己起伏的情绪也缓和许多。
“原来你就是寅月格格!”王妃仔细打量她,因为她刚刚才从府邸的嬷嬷口中听到那些传闻,“你是为了传闻而来?”
“呃……不……不是,也不能说不是,只不过我阿玛想见裘烨贝勒,我特地来传话。”寅月低声的说,眸子却瞟向一脸铁青的裘烨。
“原来如此。”王妃转向裘烨,“你怎么还不去?既然传闻扯上你,就该好好处理。”
“可是额娘……”
“育庆王府在北京城可是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你不能拒绝。”王妃可不容许他推托。再者大家都明白育庆王府的财力,若能攀个交情,对他们绝对有帮助。何况人家小格格都亲自登门造访了,倘若再拒绝,就有失礼数。
“你就别管我了,可以吗?我是不会去的。”裘烨的眉头紧锁。
“你这孩子!”王妃深吸一口气,“你阿玛近来身体很差,额娘照顾他极为辛苦,你竟然连额娘的话都不听了……”
寅月见了,赶紧扶住王妃,“王妃,你别生气,既然裘烨贝勒不愿意,就别勉强,你好好休息,我先告辞回府了。”
说真的,她今天来此并无意将事情闹开,更不想让王妃气坏身子。
将王妃扶到椅子上坐好后,她又蹙眉瞪了裘烨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唉,你呀!真是……”王圮看着寅月离去的背影,摇摇头说:“我当真懒得管你,有空你倒是别净会闹事,闹了事也得试着解决。”
看着额娘步进内室后,裘烨烦郁的将桌上瓷杯狠狠往地上一扫,发出一阵极大的碎裂声。
*
裘烨站在太和殿前以云石镶嵌、红桧雕花的八角亭内,望着远处霞光艳艳……他双眸微眯,让秋风轻拂脸庞。
这时,皇帝身旁的小顺子公公从殿内走了出来,“裘烨贝勒,皇上已经返回殿内,你可以进去了。”
“谢谢公公。”裘烨于是步进殴内,拍衣跪地,“臣拜见皇上。”
“起喀。”皇上坐进龙椅中,笑看着他,“你来了!方才中书科来人,所以朕去瞧瞧,你久等了。”
“不敢。”裘烨立即起身,垂首。
“朕宣你进宫,乃是想问问关于美人铺一事可有进展?”皇上摇头一叹,“朕同样也宣了另两位贝勒,他们晚点才会到。”
“是的,皇上,美人铺一事,臣已掌握了部分线索。”裘烨拱手道。
“你说。”皇上提笔蘸上了墨,翻开案上奏折批示着。
“据我派出去的人禀告,当年美人铺的三位美女离开美人誧之后便各自婚嫁,各产下一名女娃,如今应该有十五或十六了。而她们的名字全是以三弄曲调来命名,换言之,我所负责寻觅精通寒山绿萼段子的姑娘很可能就叫绿萼。”
“哦。”皇上抬头,蹙眉思考,“以段子取名是常有的事,而且这名字还挺美的,高招。可还有更进一步的消息?”
“依我所见,她们在江南的机率比较高,我会再做深入的调查。”裘烨又说。
“那好吧,暂且如此了,若有消息,可得尽快进宫通知朕。”皇上眉头紧拢,“就怕蒙古人会早咱们一步。”
“臣一定尽力。”
“还有,据报,城里最近涌进许多江湖人士,帮着八旗统领注意一下,就怕这些人会像牛鬼蛇神般难搞。”
“这些都在我的掌理中,皇上,请您放心,多多保重龙体。”裘烨察觉皇上这阵子似乎清瘦了些。
皇上点点头,“没事,那你先回去吧。”
“是,臣告退。”裘烨躬身退下,走出太和殿后才发现天色已暗,他立刻翻身上马,快速赶回王府。
才进府门,就看见言伯冲了出来。
“爷儿,不好了,王爷他……他又犯病了,这次好像还满严重的。”
“什么?我这就去看看。”
裘烨立刻步向王爷的寝房,大老远便听见额娘的哭声。
“额娘,阿玛怎么了?可有请大夫?”
“你阿玛刚刚喘得好厉害,才歇下一会儿,可是……可是已话语不清,大夫刚走,我已吩咐丫鬟煎药。”王妃拭着泪。
“大夫可有说些什么?”裘烨不免心急。
“他说这是王爷的沉疴痼疾,要痊愈难呀。”王妃蓦地止住泪水,望着裘烨,“烽儿,额娘家乡传有冲喜一事,听说挺灵验的。”
“冲喜?!”裘烨脸色一变。
“没错,你就赶紧娶房媳妇吧。”
“一时之间,我去哪儿找个女人?”这种事太荒唐,他无法同意。
“我可以请媒婆帮忙,即便不喜欢也不打紧,你还是可以纳妾,再找个喜欢的女人陪伴身旁。”
“话虽这么说,可是这些事谁说得准,如果无效呢?”
“烨儿!”王妃斥令他一声,“你……你就不能为了你阿玛牺牲一下?”
裘烨眉头紧蹙,望着额娘焦急的脸孔,他若再拒绝,或许就会被冠上不孝的罪名了,于是他叹了口气,“那就随额娘的意思了。”
“你同意了?那真是太好了,我马上命人把媒婆找来,这里就先交给你了。”王妃急急走出房间。
裘烨揉揉眉心,顿时觉得所有事情似乎在一夕之间全集中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陷于就快窒息的情境中。
哪时候他才能喘口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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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糊逃妻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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