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莲劫 第三章

  “小姐,您瞧这衣裳如何,美吧?”
  春儿急匆匆地奔进范莲的闺房,将刚刚才从裁缝师傅手里拿到的新衣摆在桌上,拉着近日直躲在内室不肯出来的小姐过来欣赏。
  “什么衣裳?春儿,你别拉我啊。”
  范莲被她拉出了内室,当瞧见桌上那件非常亮眼又新潮的出游服时,顿时双眼一亮。
  “我就说小乔子有眼光,不但小姐这件漂亮,就连五位夫人的新衣也都非常适合她们哦。”
  春儿敬佩的口吻直让范莲不解。“小乔子?”范莲心底突然浮出一张嬉笑又俊魁的脸孔。多日来极力压抑下的思潮又止不住地往上疾冲,差点让她站不住脚,她急急扶着桌缘,喘了口气。
  “小姐,您怎么了?”春儿立刻扶住她。
  “没……没什么……”她摇摇头,随之浅淡一笑。
  她能告诉春儿,自从上回她被那个叫冉采乔的下人轻薄后,心底竟会思念起他,这算是她作践吗?
  但当有了这种感受后,她的心口访若被他敲开,他的身影常常透过洞口,无时无刻不惊扰着她的灵魂。
  “小姐有所不知,那小乔子很厉害耶,虽然只是咱们府哪新进门的花匠,眼光却好得不得了!不仅如此,又会说学逗唱,让夫人们乐不可支。”春儿开心地娓娓说着。
  “哦。”范莲轻应了声。
  “更厉害的是一些欠债又索讨无门的恶户,只要他前往要债,不动人手,只动他那张嘴皮子,就把积欠了两、三年的债款全索了回来。”她真想知道他用的是什么高明的方法。
  “嗯。”范莲又应了声,思绪远扬。
  “老爷一开心,又在夫人们的劝说下,觉着让小乔子当花匠着实委屈了他,听说明儿个还要升他为副总管呢。
  春儿对着范莲的耳,就像说书的般,一样样诉说着这丙天发生的大事,且样样脱离不了他——冉采乔,这使得范莲心底的迷惘深浓了。
  对一个下人拥有这样的思念究竟是对是错?就因为他是第一个触碰她、吻过她的男人吗?或是尚有一种她未能发觉的影响力在主导着她?
  春儿突然疑惑地看着范莲,“小姐,您怎么了?究竟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范莲一回神,双眼迷茫的回睇春儿,“我……我正在听。”
  “那您觉得小乔子这个人怎么样?”春儿一脸仰慕地说。
  “他!我怎么知道他是什么人,你问我这个干嘛?”范莲神经质地大喊出声,就担心那天的秘密春儿全知道了。她抚着胸膛,拚命喘息,神色尽露仓皇。
  春儿惊觉不对劲,连忙扶着范莲坐在椅上,“这几天您真的好奇怪呀,似乎比以前更沉默了,有什么心事吗?”
  范莲摇摇头,柔荑轻触桌上的柔软衣服。看见这衣服就知道他真的很用心,并非随意应付了事。
  虽然样式新颖让她一时无法接受,但是愈看愈顺眼。也愈着愈合意……他一个下人,为何会有这样的眼光与心思呢?
  “小姐,喝杯水吧。”春儿立刻倒了杯热茶过来,
  “顺顺气、润润喉,您会觉得舒服些,待会儿我再去请大夫进府来给您看看。”
  “不用了,我没事。”范莲拒绝了,既已明白自己变成这样神不守舍的原因,请大夫来只是多此一举。
  “那明天就是中秋了,你能出府玩吗?城里一定有许多人放烟火,不去看着太可惜了。”小姐若是病了,那她也不能出去了。
  并非她不愿意留在府中照顾小姐,而是小乔子偷偷做了件衣裳给她,虽然不及小姐的美,但她很满意的,若没机会穿她可是会懊恼死。
  “我若不去,你可以去。”范莲淡淡一笑,自然看出春儿的心事。
  “啊!不要嘛,小姐您也去啦。”倘若小姐不去,她一个人和那些夫人出门,一定会没意思极了。说不定还会被夫人们的那些丫环们取笑,唉,她还真可怜……
  “我……好吧。”范莲摇头笑说。或许出去走走是好的,说不定可以挥去那道不该存在她心头的影子。
  “那太好了。我现在就去准备,然后与五位夫人约好时间,对了,还要请保镖保护咱们。”
  春儿开心地筹划一切,范莲毕竟也是位年轻姑娘家,不一会儿便被她带入那雀跃的氛围,与她一块讨论起来。
  只是花好月圆,明晚也将是愉快的一晚吗?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情人怨遥夜,竞夕起相思
  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
  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这样一个月满佳节,凝望天空圆月,范莲心头竟涌上这样一首思情的诗词。
  竟夕起相思……她在思念谁呢?还寝梦佳期……她一个姑娘家,怎能有这样的念头,若让爹爹或姨娘们知晓,定会取笑她的不知羞。
  再过一往香,她与姨娘们相约出游的时刻即到了,她有丝希冀、有丝兴奋,毕竟能堂而皇之走在大街上已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虽然千金大小姐在丫头陪同下游市集已是相当普遍,但是范天生向来生性耿正保守。总认为未出阁的姑娘家最好少抛头露面,免得引人非议,因此足不出户。好不容易她熬到今天,终于可出去看一看她成天镇守的小小天空以外的世界,想想,她心头还会有漏跳一拍的兴奋感。
  “小姐、小姐,您准备好了没?”
  春儿蹦蹦跳跳地跑进房,见范莲仍是那身白天所穿的紫孺裙时,不禁细眉一锁,哺哺念着:“什么?您居然还没把衣裳换上?”
  “时间还没到啊。”范莲红着脸,“再说……我刚刚瞧过那衣裳,似乎……似乎太暴露了些。”
  “您是说像我这样吗?”春儿掀开披在肩上的粉绿披风,“您看,像春儿身材那么烂都敢这么穿了,小姐还怕什么?”
  “你……你怎么这么说?”范莲娇唤道,小脸更红了。
  “小姐,您未免太多虑了,这新衣裳虽然乍看是有些暴露,但是加上这件披风可就不一样了。您瞧瞧春儿,这样是不是一切都没问题了?”她雀跃地在范莲面前转了个圈,那开心的模样也间接将范莲的忧虑与顾忌一扫而空。
  她仔细望着春儿那袭淡绿粉嫩的衣衫,心口也产生了丝丝的活动,于是低声的道:“好吧,我现就去换上。”
  “这才对啊,小乔子给您设计了这么套典雅中不失柔美、柔美中不失俏丽、俏丽中又不失灵秀的衣裳,那五位姨娘可羡慕极了。”春儿满意地说。
  范莲膛大眸子,轻声取笑道:“你什么时候说起话这么文诌诌了?”
  在她印象中,春儿只是个说话不经大脑、天真又单纯的女孩子,可从没听她说过这些绕舌的词儿。
  春儿仰头一笑,挺有成就感地说:“这些话全都是小乔子教我的,他虽然也没念过什么书,可就比春儿要聪明多了。”
  一提及他,她嘴巴又关不住了,“就连账房管事也说了,上回他一笔帐怎么抓也抓不平,正好小乔子送东西过去,见他直揪着算盘不放,好奇上前问他。于是账房管事就告诉他原因,只见小乔子把那账本拿过来翻了翻,东瞄瞄、西看看便知道他哪儿漏掉了。”
  “他真的挺聪明的。”范莲眼中也浮现一抹崇拜。
  “是啊,所以那个向来不信任人的账房管事也对他宠信有加,还说过些时候要教他拨算盘理帐呢。”
  范莲是愈听愈好奇,尤其见春儿可以这么肆无忌惮地谈论着一个男人,不禁有点羡慕她。
  “春儿,你是不是很喜欢小乔子啊?”她幽幽一问
  春儿乍听,清秀的小脸立刻漾出了红彩,支支吾吾说:“小姐,您可别乱猜,我只是仰慕他而已。”
  就在这时她突然记起范莲还没有把衣服换上,连忙推着她说:“行了,小姐,时间就要来不及了,您快去换装,然后再让春儿好好为您上点胭脂梳个头,我一定要让您成为今晚最美的女人!”
  突然一抹赧红飞上了范莲小巧的脸蛋,她立即害羞地捧起衣服躲到屏风后头。
  不一会儿当她再度现身时,春儿一见,猛然张大了嘴,半晌都合不拢。
  范莲不解地看着她,再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裳,不禁胆怯地问:“我是不是哪里不对劲?很丑吗?”
  她的双手直拧着衣摆,心口彷如澎湃的巨浪直拍打着。她好紧张啊!
  春儿瞬间回过神,轻叹道:“小姐,您这样若称之为丑的话,那么春儿都不敢走出去见人了。”
  范莲眼底闪过一丝光亮,“你的意思是不丑了?”
  “何止不丑,快!春儿要把你打扮得更美、更迷人,好让五位夫人嫉妒死。”说着,春儿已将范莲推向梳妆台的铜镜前,一会儿挽脸画眉、一会儿点胭脂抹粉,可把她当新娘般对待了。
  而范莲就这么呆坐着,让春儿在她的脸上涂涂抹抹,她却紧张的得连铜镜也不敢瞄,一双晶莹的眸子直往四周飘动,隐约透露着她心脉间所绎动的粉乱情绪。
  扪心自问,她在意的不是别人的对她的看法,而是冉采乔眼里的自己。他待会儿也会去街坊吗?
  各种疑问充塞他脑海,没有解答,无法遗忘,却只能折磨自己一颗脆弱的心脏,对于一个无法掌握的未来感到彷徨。
  “好了。”春儿的一声呼唤,把她游走的神思抓了回来。
  范莲眼睫一撩,正好对住镜中的自己,蓦地她整个心神全定住了。
  镜中的女人经打扮后宛若月里嫦娥,将属于她的美全都绽放出来,范莲此时还真不得不赞赏春儿的一双巧手,竟能将她打点成这般。
  “春儿,你真厉害!”范莲由衷地说。
  “小姐,您爱开玩笑,这是天生丽质。”春儿直率地笑了笑,“啊!不早了,我们得赶紧去和夫人们会合。”
  “嗯。”范莲点点头,带着喜忧交错的心境随春儿而去。
  泰兴镇向来宁静朴实,也唯独一年一度的中秋夜才可能有这般光景。
  大街尽是人潮汹涌,店家林比鳞次,平常这时刻早已关门打烊的街坊今晚却是灯火通明。店家门外摆放着月饼小礼,应有尽有,偶尔飘来清新的抽香,满是中秋佳节的味道。
  虽然范莲是和五位夫人一道出门,但是她们兴趣不同,出门没多久就各自散开,范莲因不知要跟谁,索性与春儿两人去逛卖小玩意的店家。她们被琳琅满目的商品吸引,挑选得不亦乐乎。
  由于没料到五位夫人会分开而行,随她们出门的保镖不够,范莲便请他们先去保护姨娘,与春儿两人因此落了单。
  当她们正在一个小摊子上挑选细致的小荷包时,突然背后传来了几声粗哑的叫声。
  “哟,这位姑娘是打哪来的,我怎么从没见过你啊?”
  范莲与春儿同时回首,看见的是一个獐头鼠目的小人。
  范莲紧张地躲在春儿背后。颤抖得说不出话,倒是春儿壮了胆跨向前,对着那人斥喝。
  “咱们小姐可是范府千金,平日深居简出,你当然不可能见过她了。识相点的话,就赶紧给我走开。”
  她双手叉腰,表现出一副凛不可犯的模样。
  但她的答案却惹来对方一阵讥笑,压根不相信地说:“得了吧,若真是范家千金,出门怎么没有半个随护或保缥?范老爷不是个吝啬的人吧?”对方取笑又嘲弄,还不时露出狎肆的笑容,一会儿抠抠鼻孔,一会儿挑挑牙缝,淫秽的模样尽现。
  “你也太多事了,就算我们小姐不是范府千金也不干你的事啊,让开!”春儿心里虽害怕,但仗着这儿人多,语气丝毫不肯退让。但她却不知道对方可是镇上的恶霸李昆,任何人见了就算想打抱不平,也不敢拍惹他。
  “哈……”李昆霍然大笑,淫邪地看着春儿,“你这丫头有意思,老子干脆连你也一并要了。上!”他单手一扬,身后手下立刻涌上,围住了范莲和春儿。
  “春儿……怎么会这样……”范莲吓得频频发抖,已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势弄得额冒冷汗。她不懂围观者那么多,为何没人施予援手?
  “我……我也不知道啊……”春儿紧抱住她,声音也在发抖。’
  “把她们拿下给我带回去!”李昆立即下令。
  就在他双手抱胸,笑看这一切的同时,突然不知打哪来的一颗小石子击上他的额头,他疼得低呼了声。
  “谁?谁敢袭击本大爷?”他对两旁的人潮大声吼道。
  “我说李昆啊,上回你得到的教训还不够是吗?今儿个居然敢找我们家小姐的麻烦?”
  人未到声先到,李昆闻声心头便已打了个突。不久,从黑压压的人群中慢慢走出一个人,他手里拿了个弹弓,对着李昆嬉笑地张大嘴。
  “冉……原来是冉大爷…。”
  十天前他在大街上调戏良家妇女为冉采乔所见,他立刻上前阻拦,当时他醉意正浓一气之下接受冉采乔的挑衅,却没想到长相俊伟的冉采乔竟然身手不凡,打了一架,他两排牙都快掉光了,吓得立刻落荒而逃。想不到今儿个又见着他,难不成他还要继续上次该死的拳脚对决?
  “我现在很闲,是不是要了结一下,我随时可以奉陪。”冉采乔笑容可掬地说。
  “冉大爷……我……我只是逗逗大小姐;开开玩笑而已。”李昆嘿嘿一笑,原有的拽样全消失了,一脸讨好的说。
  “那么玩笑开完了吧?”冉采乔挥了挥手,望着李昆,暗含警告的说:“回去,这么好的佳节可别被你破坏了。”
  “是、是,我这就走。”李昆一把握机会,立刻和手下逃之夭夭。
  “哇,小乔子,你好棒哦!”春儿立即拍手叫好,“奇怪,那个恶霸为什么那么怕你?”
  冉采乔瞧了眼李昆的背影,讪讪一笑,“他啊,打输我,几颗牙还寄放在我这儿呢。”
  “哦,他打输你?”春儿眨巴着好奇大眼,“真看不出来,你有这等身手。”
  “说来话长,瞧小姐已经吓坏了,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冉采乔瞄向一直躲在春儿身后默然不语的范莲,对她勾起一抹笑容。
  范莲愣了愣,才连忙道:“没……没关系,难得出来,我不想被刚才那个人扫了兴致。”
  “那好,再过去不远有人放烟火,我们这就过去瞧瞧,不知小姐意下如何?”冉采乔不疾不徐道,眼带幽魅。
  “好啊。小姐,我们去好吗?”春儿兴奋的道。
  “嗯”范莲顺意地点点头。
  三人行进中,春儿按捺不住地问道:“对了,小乔子,我听说前阵子你把最难应付的杨四给说服,把欠了咱们府里多年的款子给缴了,是吗?”
  冉采乔只是点点头,未置一词。
  “告诉我,你是怎么办到的。”春儿话匣子一打开就没完没了。
  “抓住他的弱点罗,他贪恋美色,偏又是个妻管严,我手上握有他嫖妓的证物,呵!如果他想继续活下去,那就得听我的了。”冉采乔撇开嘴,虽笑意盎然却给人一种隐含的霸气。
  “哦……你真有办法。”春儿对他更佩服了。
  范莲只是静默地跟着他俩,听见他的“丰功伟业”,心底也对他产生一股连自己也说不出的好感。但他对自己的漠视让她很失望,春儿还说她今晚多美,可在他眼底似乎不及平日吸引人,否则他不会连正眼都不瞧她呢。
  正当他两人高兴的侃侃而谈时,却不知愈晚人潮愈多,走路本就慢的范莲就这么不知不觉被人挤往后头,离他们愈来愈远了。
  “春儿……春儿……”范莲紧张地扬声喊道,可惜人声鼎沸下,她的呼喊犹如一声吟叹。
  当冉采乔发现时,他们已被拉了好远的一段距离。
  “糟糕,小姐不见了!”冉采乔大喊不妙,回头望瞭望全是黑压压人头的街景。
  “怎么办?”春儿急坏了。若小姐出了事,她怎么向老爷交代啊!
  “你去前面和五位姑奶奶会和,我去找她。”他当机立断。
  “我也去!”她心急如焚。
  “不,我可不要追了这个又丢了那个,你还是赶紧往前走,免得又被人潮冲散了。”他佯装心急,藏起唇角勾起的狡猾。
  “好……好吧,那你一定要找到小姐啊。”春儿没辙,只好同意。
  “放心吧。”冉采乔对她露出抹安抚的笑容,随即转身,努力与人潮对抗,朝反方向挤进,不久,他终于找到了被推挤到街角,满脸怔仲与泪痕的范莲。
  “小姐!”冉采乔的呼唤声终于止住了范莲的泪。她回身寻声,一见是他,当下便抛开所有的礼教与约束,冲进他怀里。
  “呜……呜……我还以为……还以为……”
  “还以为我不要你了?”他洒洒地扬起笑容,对于她的投怀送抱感到惊喜。
  “我……我好怕……”怯懦的小小人儿在他臂弯中哭泣。
  冉采乔深吸了一口气,大手试探性地搁在她瘦弱的背脊,希冀能得到红颜温柔的犒赏。
  “别怕,我不就回来找你了吗?”他低下头,炯炯的目光不曾稍离她精致的面孔,“那么美的姑娘,再哭就变丑小鸭罗。到时候人家会说范家小姐之所以向来深居简出,因为她长得像只被人遗弃的小鸭,而我这个‘养鸭王子’只好负责她的后半生了。”
  “你!”范莲噗哧笑出声,明眸水气氤氲,面对他刻意的调侃与过分俊俏的脸庞,心竟然慢慢的遗失了。
  “你知道吗?今天你好美……美得不可方物,让我移不开眼。”初见时的悸动正慢慢唤回他的记忆。
  犹记得那日在阁搂上见她低首拂琴的美姿,不就一样如此令他心动?那时他便发誓,无论他想尽任何办法、用尽所有招数,也要博得佳人青睐。让世人知道,他身分虽低却没有办不到的事。冉采乔淳厚带笑的嗓音宣扰她的心弦深处。
  “你……贫嘴!”范莲羞郝地别开脸,单纯的她不知如何面对这个男人唐突的语句,仿佛认识他即是一种注定的沉沦。
  他扳过她的身子,温柔的眸光水漾晶条,“我可不打诳语,你的美是无法以任何一句形容词来粗略概说,却只能放在心中低回浅尝。”
  她的心砰地一跳,仿似漏跳了好几拍,面对他大胆的说词和放肆的话意,她只能对住他闪烁的的瞳眸,默默无语。这个充满猎人本性的男人,便是她的良人吗?本不该恋栈这样的恋情,但她已脱不了身……
  “你……你刚刚并没注意我……”她垂首轻吟。
  “谁说的,我一直注意着你,你的一颦一笑、一呼一息全都牵动着我的心。”冉采乔眯起眼,双眸变得黯沉。
  “骗人,那我走失了,你又怎么不知道?”她小嘴一噘,小女儿的娇态尽现。
  “你又怎么断定我不知道?嗯?”他欺近她,执起她纤细的下巴。
  “呃……那你……”她眨巴着大眼,不解他的意思。
  “其实我是故意让你走失了。”冉采乔撇撇嘴,魅惑低笑,轻柔如丝的嗓音直诱惑着范莲的心。
  她低着,避开他灼热的眼神,“我……我还是不懂你的意思。”
  “呵……你真单纯。”他扬首一笑,刚才春儿直喳呼、扰得我头疼,我若不用计撇开她,回去可能得吃药止疼了。”
  范莲掩唇轻笑,终于明白他的意思,“你真坏!春儿真的很仰慕你。”
  “我要的不是仰慕。”他眸光探幽,动情地为她拂去鬓边乱发,轻柔的指有意无意挑勾她耳后的敏感肌肤,“你该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我……我怎会知道……”她看着路上的行人,担心如此近的距离会遭人非议,以至仓皇难安、心惊不已。
  “小骗子,说谎。”他噙笑,两指箝住她下额,不容她闪躲。
  “呃……我真的不知道你要的是什么。”她睁大双眸,以轻得不能再轻的嗓音说:“请你放开我。”
  “小姐,你不是过河拆桥的人吧?”他轻笑,瞳底闪着诡橘的光芒。
  “我……”
  “自幼便被加在身上的教条束缚了你的心,但面对我,请你抛下它们,我喜欢刚才那个不顾一切向我疾而来的小女人。”冉采乔眯起眸子,仔细端详她粉嫩桃腮及映上的那层魅人红彩,“我要的可愿给我?”
  “你要?”她声若蚊蚋,双腮更为潮红。
  他探手抚向一片红透的双颊,扯开一抹笑,“你知道的……你的心、你的爱——”冉采乔使坏地笑笑,刻意拉长“爱”这个字眼。
  范莲倒吸口气,心悸从他大胆的逼视,目光慌乱得不知看向哪儿。“你好大的胆子,不怕我……”
  “你不会这么残忍。”他轻率一笑。“因为你已经爱上我了。”
  “我哪有……不……不理你了!”范莲一跺脚,已不管自己是否会再度走丢,转身奔出了他灼热炙人的视线。
  不明白啊!她应该生气才是,怎么心口流落着的竟是热腾腾的暖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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