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讲理一点!”柯杰克气急败坏地说。“你痛成这样,脚几乎不能动,下楼再去参加无益的狂欢宴有什么好处?”
“总比懦弱的躲在这里好。”西蒙咬着牙说。他躺在长椅上,试图放松跛的那只脚,沼泽地的湿气使他受创的四肢剧痛不已。“我不能被雷氏兄弟打败,杰克,我也不要人家虚伪的同情和背后的嘲笑声。‘赫斯摩是精力充沛的丈夫,’他模仿道。‘拄着拐杖,大多数的时候连站都站不直,实在是可悲——’”
“哦,闭嘴,西蒙!”杰克打岔,放弃和他讲道理,迳自抓住西蒙的脚,抵着他的肩。“用力推。”
西蒙咬牙用力推。不腿的肌肉痛得绷紧,但是他忍痛奋斗着。他的脚时好时坏,今天晚上的状况则是糟透了,肌肉绷紧打结,伸直小腿肚都会痛呼出声,膝盖更是剧痛不已。但是从过去受苦的经验当中,他很清楚一旦自己向疼痛屈服,可能得卧床好几天。
叩门声使他咆哮的大叫。“别管我!”
杰克翻翻眼睛。“可能是石橙来看你需不需要他扶你下楼。”
西蒙扮个鬼脸。“开门吧,但是别让其他人进来。”
杰史门一开,艾莉立刻闪了进来,没让他有婉拒的机会。
她手中拎了一个篮子。“你下马时似乎很痛,爵爷,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缓解你脚的痛苦。”
“我不需要,”西蒙咆哮,尝试拉毯子遮脚。“请你别打扰我。”
艾莉放下篮子。“我在这方面很有技巧。”她简洁地说,掩饰自己对这种亲密的按摩有些迟疑。
“我需要的远超过家庭主妇理家的技巧,女孩。”他嘲讽的笑了。“亲爱的,你的丈夫只是个可悲的跛子,简单的技巧帮不上忙。”
他用力推开她的手。“我说,别打扰我!”
艾莉咬住唇,双眉深锁,沉默了一分钟,一时之间,西蒙看见她的手链,只觉得以前见过。
“你的伤口令你感到尴尬吗?”
他刺耳的笑了。“怎么会?一个正直壮年的男人成了无助的跛子,一只脚都废了!我真是独一无二的新郎!”他实在控制不住心中的怨毒。
“我想你应该离开,夫人。”杰克轻声开口。“西蒙向来是个暴躁的病人。”他努力淡化气氛。“我发誓他比受伤的熊更加难对付。”
“照顾丈夫是妻子的责任。”其实艾莉很想离开。
“等你在我的屋檐下,亲爱的,你再扮演妻子的角色吧!”西蒙说道。“眼前,我的朋友就够了,他们知道该怎么办。”
艾莉不发一言的拎起篮子,回自己的卧室。他实在既顽固又骄傲!明明痛得很厉害,却不肯接受她的协助,只因为害怕她会因那些伤口而嫌恶他。
或者是因为他不肯接受她的协助?她姓雷,所以不容她目睹他的软弱。
他不愿意她的哥哥们知道那些嘲讽伤了他,还将计就计的应付那些下流的手段。她知道他不确定自己在其中所扮演的角色,因此他自然的对她和她提供的协助,都保持距离。
“如果你的妻子懂医术,老兄,请她帮忙不是更好。”杰克责备道。“我不太知道该怎样说帮你,而且我很确定这种又推又拉不太有帮助,只会造成更多痛苦。”
“哦,别再骂了。”西蒙苦着脸坐起来。“帮我穿衣服,我不要人家说新郎虚弱得无法参加宴会。”
“有时候我觉得你跟小孩子一样。”杰克扶他起身。
西蒙咬着牙将脚踏在地上。“拐杖给我。”
杰克递给他,看着西蒙在房内蹒跚的走动,努力避免让跛脚用力。
“好了,我想我可以撑得住,”西蒙咕哝。“帮我穿袜子和长裤。”他坐在床沿,前额冒出豆大的汗珠,皮肤呈现灰色。
杰克替他穿上毛袜,他已经习惯那些可怕的疤痕,根本没去注意。
“老大,你真应该当保母。”西蒙笑容扭曲,杰克熟练的替他套上长裤。“接下来你会替我洗耳朵了。”
“哦,别抱怨了,西蒙!你这么爱埋怨,还有朋友就该偷笑了。”杰克拿外套给他,关心的问道。“你确定可以撑过今晚的宴会吗?”
“当然,”西蒙拍拍朋友的臂膀。“别在意我的满腹牢骚,杰克。”
“不会的,”他说道。“否则我不会在这里……我们都不会在这里。”他以肩膀扶起西蒙。“你可以倚阗我的肩走到楼梯,没有会看见。”
可是西蒙的房门一开,艾莉和她的狗已经等在那里。“既然要表现出联合阵线,我们应该一起下楼,爵爷。”她微笑地说。
她走到他身边,对杰克说道:“我会以手臂扶他,没有人会觉得奇怪。”
杰克一脸怀疑,但是艾莉已经拨开他的手,抓住西蒙的手肘。“该走了吗,先生?”
西蒙立刻察觉她娇小身躯的力量,她似乎知道如何用力而非使用蛮力而已,他心想,对于接受她的帮忙仍然有些勉强。
“你来扶西蒙太重了,夫人。”杰克劝阻道。
“似乎不会,”西蒙微微一笑是。“艾莉不像外表那样弱不禁风。”
“我从来没鼓励人家认为我弱不禁风。”艾莉反驳。“而且我恰巧是非常务实的人,知道什么时候吞下骄傲,接受别人好心的协助。”
“哦,那是在说你,西蒙。”杰克哈哈笑。
“呃,我可没时间假装骄傲,”艾莉宣布道。“如果你把拐杖给柯爵士,抓住栏杆,另一边靠着我,就能够像山羊一样矫健下楼。”
“真有自信。”即使脚很痛,西蒙却忍不住微笑,这年轻的小东西反唇相稽实在很荒唐,可是她身上有某种特质使人对她产生信心。
他坐进桌首的位置,回应同伴的招呼和致意,艾莉则坐在他旁边,舌头一咂,狼犬立刻趴在她脚边。
“我不要那该死的狗在桌子底下。”芮夫宣布道。“它们不该进餐厅。”
“你的就可以,哥哥。”艾莉甜甜的回应,指着他桌边的博美狗。
“它们没像小马那么大。”
“可是它们安静的坐着,你的则挡到仆人的路,还四处汪汪叫。”她尖锐的说。“我的很守规矩。”
“我不在它们在我桌子边。”芮夫唤来一个仆人。“把艾莉小姐的狗关到马厩。”
艾莉火大的推开椅子。“不行,我的狗要和我留下来。”
“妹妹,寻或许你宁愿和狗一起在马厩用餐。”
“这种争吵太不合宜了。”西蒙的声音切入紧绷的气氛。
他无法相信当着两百名宾客的面,这对兄妹突然为这种事情吵架,他环顾周遭,发现似乎只有他的朋友感到惊愕,其他人显得皆以为常。
“带狗去你房间。”他轻声指示艾莉。
她怒冲冲的转向他,他以相同轻柔的语气低声说道:“你再反驳只会贬低自己,你为什么要玩你哥哥的游戏?”
艾莉回想下午她反驳奥利时,赫斯摩的反应十分冷谈不悦。她望向芮夫,他气红脸,威嚇的坐在那里。
她起身,示意狼犬跟随,抬头挺胸的离开大厅。
芮夫大口干掉杯中的酒。“你的妻子真是桀骜不驯,赫斯摩,希望你很享受……如果你强壮得足以确保她的专一。”他刺耳的大笑。
西蒙采取一贯对他的嘲讽充耳不闻的态度,仅仅转身与石爵士交谈,继续用餐。
几分钟后艾莉加来,再次坐下来,毫无胃口的看着餐盘。一小时前还饥肠轳轳,现在食欲全无。
“你不吃吗?”
“我不饿。”她斜瞥丈夫一眼。
西蒙替她倒酒,静静的说:“有时候最好别搭理,亲爱的姑娘。”
“你为什么要容忍不公平的事?”艾莉质问道。
“有些事根本不值得反应,一旦反应,反而贬低自己的身份。”他直视着她,她的脸开始泛起红晕。
“你是指今天下午我不应该反驳芮福和奥利?”
“正是如此。”
艾莉垂下眼睛,无法迎视他的目光。他说的对吗?她向来对自己迎战哥哥们的行为感到自傲,但是这反而把自己贬低到他们的程度吗?她以前不曾想到过,也不喜欢这个观点的暗示。
“我来替你剔除鱼骨头,”他以全然不同的语气说。“这是本地特产的鳟鱼吗?”
艾莉没有立刻反应,她无法及时转换情绪,反而盯着他挑鱼骨头的手指,动作熟练得像刺绣一样,使她忍不住微笑,好大的手,方正的指甲、粗糙的手指,想到他拿针的模样实在很荒谬。
奥利的手白晳修长又柔软,但不是永远很熟练温柔。总之,艾莉觉得西蒙握剑的手是小心而有计划的移动,不会意外的粗暴,即使有时要伤人时,也都有好理由。
当她想像那双手在她身体上移动的感觉,有一股混合着担忧和兴奋的震颤窜过她全身。
“你会冷?”他将鱼排放入她的盘里。
“不,”她用力摇头,脸更好了。“鳟鱼产自于五里外援大毆河。”她以叉鱼的动作来隐藏心中的迷惑。
“你的手链很特别。”西蒙伸手轻拂金链子。
艾莉放下叉子,举起手腕。“是芮夫送的礼物。”
“对,小妹,”芮夫大声说。“你哥哥送的礼物,你在用心欣赏。”
艾莉双唇一抿。“我很欣赏,芮夫,它们有罕见的价值。”
她感觉身边的丈夫身体一僵,故意将注意力转向盘中的食物。“我猜你要说我不该回应,”她低语。“可是你不明白整个状况。”
“是吗?”他转而面对她。“如果有我应该了解的事,请告诉我。”
艾莉再次红了脸。“你应该知道哥哥并不满意这椿婚事。”
他颔首。“是的,我了解,芮夫是被迫的。”
“是女王的旨意。”
“陛下当然有决定权。”
“但你不是被迫的?”
他摇摇头。“不,艾莉,事实上,是我的主意。”
“为什么?”她不假思考的轻触他的手臂。
“我一心想在两家之间缔造和平,”他摇摇头,嘲讽的笑了。“白痴而天真的想法,根本不切实际。”
艾莉缩回手,拿起叉子叉鱼排。“赫雷两家之间流了这么多的血,怎么可能有和平可言。”
西蒙徐徐转动手中的酒杯,凝视烛光下晶亮的酒液。“还有爱。你的母亲和我的父亲是情人,并且为爱而死。”
“那是有辱门风的爱情,是你父亲引诱——”
“够了,”他尖锐的打岔。“我们之间不然,艾莉,如果任一方有错,错误也随他们进了坟墓。”他喝了一大口酒,转向另一位朋友交谈。
艾莉喝着自己的酒,如果她不相信母亲是位无助的女子,被一个浪子引诱、强暴和羞辱,那就必须相信她是雀跃的投进赫斯摩的怀抱民。她的哥哥和父亲绝对不会接受这样的想法,他亲手杀了赫斯摩,声称梅格的死是个可怕的意外。
但这是真的吗?或是一男一女抛开双方家庭的仇恨,降服在禁忌的激情之下?
以前她曾这么想过,理所当然就接受家族的说辞。她深思的捏了一片面包,在指间玩弄,一不小心,却掉在丈夫盘中。
他吓了一跳,俯视那突然出现的天外之物,疑问的转向妻子。
“对不起,先生,我不知道那怎么发生的。”他吃惊的模样令她发噱,伸手以叉子将面包叉过来。
“玩弄食物的行为会比较适合小婴孩。”她的丈夫故作严肃状,眸中却带着笑意。艾莉调皮的模样使她迷人极了,缓解她早熟的严肃,软化她警戒的眼神。
“它恰巧从我指间溜走,”她也假装很严肃的解释。“就像弹弓里的石头一样。”
他笑了。“你很会玩弹弓?”
艾莉思考了一下。“我宁愿放鹰或是用弓箭打猎。”她说道。“但是我不喜欢野禽。”
“可是今天下午你似乎相当有技巧。”
她耸耸肩。“无论用什么武器,我的眼力很好。”
西蒙靠着椅背,他的妻子相当异于常人。“我猜你已经管理这个城堡的家务事一阵子了。”
“是的,从我十五岁开始。”她苦笑。“我父亲过世之前,当时我十一岁,是由他的情妇理家,但是她经常很疏忽。”
“你父亲的情妇也住这里?”
“嗯,相当公开的几乎住了五年,反正对雷家恶名昭彰的名声没有影响。”她又开始玩面包。“她和我处不来,所以我尽量躲开她。”
她陷入沉默,但西蒙清晰的看见她所描述的影像,一个无母的小女孩在缺乏爱和简陋的家庭中长大,难怪她有时候会如此突兀的退缩。
“你有受教育吗,艾莉?”
“哦,拉丁文、希腊文和英语一样,读写都没问题。”她耸耸肩。“数学我不擅长,但是家计和帐目上,我还不至于受骗。”
“你从何处学到这些呢?”他很惊讶,妇女很少受这么多教育,何况她的生长环境相当不健全。
“神父从小就很照顾我,”回忆令她微笑。“古神父深信游手好闲就会惹是生非,他怕我和吉普赛小孩玩在一起,有一天会随着他们消失了。”她笑着说。“我真喜欢他们那样自由自在,即使又脏又破烂,却是爱笑、爱跳舞、爱唱歌,而我当时也幼稚得看不出他们生活低下的悲惨。”
西蒙伸展脚踝,一阵剧痛使他尖锐的倒抽一口气,脸色泛白,眉毛上浮现巨大的汗珠。他的双手抓紧桌巾,等待那波痛苦消失褪去。
艾莉静静的坐在他身边,陪着他等到他可以正常呼吸为止,她发现他所有的朋友都觉察到他的抽搐,焦虑的看着他。
等他终于稍稍放松下来,她推开椅子起身,微微有点醉意似的。“来吧,丈夫,我想上床了。”她的手搭在他肩上,对着他微笑,双眼微眯,双唇邀请的微笑分开。
“请容我们告退吧,哥哥?”她转向芮夫。“新娘和新郎楼上还有事。”她举杯喝掉杯中的酒,仿佛敬酒似的。
贝奥利探过身来,不待艾莉觉察,直接拔掉她发髻上的发夹,使她密色的秀发披散下来。她吓了一跳,杯子掉在桌上,奥利哈哈大笑。
“真有趣,”艾莉甩甩头发。“你好体贴,加快我上床的速度,奥利。”
奥利怒火熊熊的瞪着她,她微笑以对,她的俏皮话引来带着醉意的笑声,只有奥利和雷家兄弟的脸繃得像石头。
西蒙起身拿拐杖,耳边是众人的嘻笑声,但是主人眼中的恨意则锐利得有如利剑。他知道艾莉察觉到他的疼痛,故意以这种方式来抽身,但是他不喜欢她那种暗示性的玩笑。
他抿着唇,握住她的手臂,近乎学需人扶的走到楼梯,从外观上来看,仿佛是他在催她上楼,而不是她在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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