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妮急急忙忙冲进房间去换衣服,并指挥侍女收拾她的衣物。三个小时之内就要准备好去面对新的人生,这真
是太短促了些。
她在忙东忙西的时候,乔丝就在她身后讲道理。
「千万不要抱怨,小姐。」乔丝说。「男人最痛恨爱抱怨的女人,他们喜欢经常面对笑容的妻子。」
「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我,除了在他『执行』婚姻的时候。」她酸酸地说。
「那要花好几年的时间,」乔丝说。「男人不会轻易表露他的真心。他是如果妳坚持下去,总有一天爱会来
到。」
那也是她所企求的,爱妮想,她要她好看的丈夫爱她、需要她。如果她得因此偶尔受点气,那也是值得的。
她在三小时内便收拾好了,于是下楼去向她父亲和继母道别。吉伯醉醺醺地和一堆人谈着老鹰,几乎什么道别
的话也没说。倒是丽娜紧紧地拥着她,祝福她幸福和快乐。
外面的欧家人马都已经整装待发了,白鹰旗帜在队伍前飘扬。爱妮突然感到一阵恐惧,她即将抛弃熟悉的一
切,将命运寄托在一个陌生人身上了。她呆呆站着,眼睛搜寻着她的丈夫。
洛威坐在一匹菊青色大马上,骑到她面前来。「上马了,女人。」他说完便走到队伍的前面。
爱妮把握紧的拳头藏在裙褶里。忍、忍、忍,她告诉自己,努力不去理睬她丈夫的粗鲁。
一片灰尘中,洛威的弟弟出现了,他对他微微一笑。「我来扶妳上马好吗,亲爱的夫人?」
爱妮对这位漂亮的年轻人笑了。他和洛威穿得一样糟,一头金发也太长了,但是起码他的脸上还有笑容。她对
他的手臂伸出了手。「我十分荣幸。」她说着和他一起走向马匹。
爱妮刚上了马,洛威却骑回头来了。他没有看她,只是开口对他弟弟吼起来。
「如果你这位侍女没事可干,跟我来。」洛威说。
「也许你的妻子想到前面和我们一起走。」希曼故意在爱妮面前说。
「我不需要女人。」洛威回道,他仍然没有看爱妮。
「我可不认为──」希曼想说,但是爱妮把他打断了。
她可不希望变成他们兄弟争吵的原因。「我还是留在这里好了。」他说。「和这群人在一起我觉得比较安全。
而你呢,先生,」她对希曼说。「我丈夫会需要你的。」
希曼皱着眉看了她一会儿。「随妳的意思。」他说着微微地行了个礼,便策马前去他哥哥的身边。
「哦,太好了,小姐。」乔丝一面骑到她身边,一个说道。「妳已经懂得讨好洛威爵爷了,他会喜欢妳的。」
他们骑过庭院,走过吊桥,大批人马走过所扬起的灰尘久久不散,爱妮打了个喷嚏。「我一直都很努力在讨好
他,但是现在我却得跟在一堆人的后面走。」
「妳终会成功的,」乔丝说。「等他发现妳的忠诚和顺从时,他就会爱妳了。」
爱妮咳了一口的尘土。当妳满嘴是泥土的时候,要来谈爱和顺从实在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他们走了几个小时。除了希曼偶尔回头来问她感觉如何,其他就只有乔丝在唠叨不停了。
「那个人对妳太殷勤了。」希曼走远之后,乔丝说道。「妳最好说他知道你们的关系。」
「但是他只是在表示友好啊!」
「如果妳继续接受他的友好,妳丈夫会怀疑妳到底是对谁忠实了。」
「我可不知道我的丈夫有没有真正看过我。」爱妮喃喃地说。
乔丝在漫天灰尘之中得意地微笑起来。从小开始,爱妮小姐就从不听她的话,好几次她还因此代她受罚。但是
现在她的小姐终于也有听命于她的一天了。
他们一直骑到了晚上。爱妮知道乔丝和其他的六名侍女都累得在马上打起盹来了,但是她不敢要洛威停下来。
而她则是因为兴奋而不觉得累。今天是她的新婚之夜,今天晚上她的丈夫会和她度过一整夜。
当他们停下扎营时,她心中充满了期盼。一个骑士草率地扶她下了马,爱妮要乔丝照顾其他侍女,一面四处寻
找她的丈夫。她看见他走进树林中。
爱妮模模糊糊地听见侍女们的呻吟抱怨,但是她管不了那许多。她尽可能显得自在随意,跟着她丈夫走进了林
子。
洛威在林中呼叫了一声之后,走向幽暗的溪流。他花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他作的石头标记:为了纪念他死于霍家
剑下的哥哥路德,他特别堆建的一座六呎高的石堆。他站了一会儿,让眼睛适应昏暗的月光。战争时兵器相击的声
音又在他脑里响起:路德和他弟弟们一起出来打猎,他们离开霍家领土──其实是欧家领土,已经有两天的路程,
路德觉得应该够安全了,于是独自跑到这河边来喝酒。
洛威知道他的哥哥为什么那么喜欢独处、那么经常沉醉于酒乡,三个兄弟和父亲的死──全都是霍家下的手。
洛威当时只是看着他哥哥独自走进黑暗里,但他并没有阻止路德,只是挥手叫了几个武士跟在他后面,准备在
他醉得不堪时保护他。
洛威望着石堆,回想起了一切。他恨那夜自己为什么入睡了。在他睡梦中有一个细小的声音弄醒了他,他跳起
来,抓起剑跑向林里。但是太迟了,路德躺在溪边,喉上插着一把霍家的剑,保护路德的两个武士也都被杀了。
洛威一仰头,发出一声长而尖厉的痛楚叫声。
霎时间他的人和希曼全都赶了过来。他们在林子里做地毯式的搜索,终于抓到霍家的两个远亲。洛威让他们死
得又慢又久,其中一个人提到桃莉时,洛威结束了他的生命。从此洛威便是欧家的长子了,现在保护希曼和撒尔的
责任都在他的肩上。他必须保护他们、照顾他们,更重要的是,他要从霍家人手中夺回他们自己的土地。
他在回忆市渐渐沉落,但身后一声轻声的树枝折断声,使他立刻回转身来,拔剑横在来者的喉上。这个女孩
子。哦,对了,是他早上刚娶过门的妻子。「妳要做什么?」
爱妮看着他架在她喉间的剑,咽了咽口水。「那是坟墓吗?」她吞吞吐吐地问道,心里想起丽娜说过这些人有
多凶暴。他既然已经把嫁妆拿到手了,那么他大可以趁现在杀死她,告诉别人她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
「不是。」洛威草草说道,他不想告诉她所有欧家的历史。「回去营区,不要乱跑。」
她正想说她爱去哪里都随她高兴,但是乔丝的话在她的脑海里浮起。「好的,我会回去的。」她胆怯地说道。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
洛威想留下来,却又不希望她独自在树林中行走。她既然已经是欧家的人,那么便也是霍家的敌人,无疑的霍
家会设法再抓欧家女人作人质的。「好吧,」他不情愿地说。「我和妳一起走。」
爱妮感到一阵兴奋的喜悦之情。乔丝说对了,她的服从终于感动了他。她等着洛威伸手扶她,但是他却直走在
前头,爱妮则在后面小跑步,突然她的长裙勾到了树枝。「等一下!」她喊道。「我绊住了。」
洛威走回头,看着她的衣裙。在月光下他的眼睛闪闪发光,爱妮几乎忘了一切──直到他举起剑来,一剑砍去
她一大片的裙子。她呆望着破裙子,张开口但说不出话来。这些裙边的刺绣花了她六个农地的季租呢!
「好了,快走!」他命令道,随即转过身去向前走。
忍耐!她警告自己,女人不可以挑丈夫的错。她一面跟在他后面,心里猜测着他是否和自己一样期待着他们的
新婚之夜。
洛威每走一步,他哥哥的死就更加鲜明。两年的时间并没有使记忆减弱。他在这儿和路德谈买马、谈八年前提
姆和山亚的死、谈怎样保护撒尔──在这儿──
「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城堡的情形吗?我想知道哪里可以挂壁毡。」
洛威已经忘了后面跟着的女孩。威廉比洛威大三岁,他在十八岁的时候死了,遗言是要收回霍家的土地。他说
唯有如此,他才死得瞑目。
「那地方大不大?」女孩问。
「不大,」他板者脸回答。「小得很,那地方是狗娘养的霍家留下来的。」他走出了林子,来到营区边停下
来。在他面前是一大片的羽毛床垫。他们为什么不干脆点火炬、吹号角,告诉姓霍的他们在哪儿呢?
他气冲冲地走过营区,找到正在和费家侍女调笑的希曼。他搥了一下希曼的肩膀。
「这是什么东西?」他质问。「你干么不请霍家人来取我们的头?」
希曼推了洛威一下。「我们守卫很严,更何况也不过是几床床垫。」
洛威拍拍希曼的胸膛。「我要这些全都收起来,女人也可以睡在地上,否则就请她们回费家去。」
希曼又揍了洛威一拳,但是他哥哥文风不动。「有些男人要和女人一起睡。」
「那就更不可以睡得太安稳了。如果霍家的人来了,我们要立刻准备好──不可以再像路德被杀那夜一样。」
希曼终于点点头,转身去叫人收起床垫。
爱妮站在树林边缘,看着她丈夫和他弟弟两个人像个敌人似地拳来脚去的,她担心会有流血冲突,但是其他的
武士似乎都不在意。一会儿之后他们分开了,爱妮好不容易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乔丝跑了过来,满脸扭曲着。「爱妮小姐,他们没有帐篷.我们要睡在地上。」她说最后一句话时简
直是惊恐到了极点。
当爱妮和她父亲、后母出外旅游的时候,他们通常都住在豪华的帐篷里,里面的设备一应俱全。
「他们连热的食物都没有,」乔丝说。「只有从喜宴上带来的一些冷肉块,两个侍女在哭了。」
「那就叫她们把眼泪收起来,」爱妮回道。「妳自己告诉我说妻子不准抱怨的,我想这对侍女也很适用。」爱
妮对新婚夜的期待远胜过对冷肉块的关心。
一阵混乱之后,女人们都在毛皮上安睡妥当了,几个欧家的武士抱着她们安抚着。
爱妮自己则把毛皮铺在营区外的一棵橡树底下。乔丝帮忙她换下破衣裳,穿上干净的麻罩衫,然后爱妮便躺下
来等。她等啊、等啊、等的,但是洛威并没有来找她。旅途的疲惫使她逐渐入睡了,她的嘴角带着笑容,因为她深
信她的丈夫会温柔地叫醒她。
洛威躺在希曼身边的毛毡上,通常他们在旅行时都这样睡。
希曼满怀得意地转向他。「我还以为你已经娶妻子了呢。」
「霍家人来了,而我却忙着应付一个女人吗?」洛威无比讽刺地说。
「她是个漂亮的小东西。」希曼说。
「你不如去找只兔子吧!我分辨她们的唯一办法就是看衣服的颜色。今天是星期四吗?」
「是啊!」希曼回答。「我们星期六就到家了。」
「哈,那么,」洛威柔和地说。「星期六晚餐我就不吃免肉了。」
希曼翻身入睡了,但是洛威又醒着躺了一个小时。他满脑子忙着计划要如何运用费家的财产:他们要先铸炼各
种武器、要雇用更多的武士,还要贮藏更多的粮食。因为他知道要收复欧家土地是一场长久的战争。
至于那个娇小可怜的妻子,他连想都没有想到。
第二天早晨爱妮并没什么好脾气,乔丝又跑来尖声地传达侍女们的埋怨。欧家的武士在做爱时太粗鲁了,有两
个侍女被弄得又青又肿的。
「又青又肿比起安然无恙要好多了。」爱妮说道,话中带着愤怒和讽刺。「把蓝袍子拿来给我,还有叫她们闭
上嘴,否则我就让她们有得受了。」
她穿上蓝色的丝绸长枹,佩上金色腰带,上面缀满了碎钻石,而她的头饰上也有许许多多的钻石。也许今天他
会乐意看她了吧。也许昨夜他只是不好意思当着部下的面来找她。是啊!也许他是有理由的。
他早上并没有和她打招呼,事实上,他曾经由她身边走过,却瞧也没瞧她一眼。他看起来好像已经不认得她似
的。
爱妮在一位骑士的扶助下上了马,于是又再一次骑在车队后吃着灰土。
到了中午时她开始感到不耐了。她看见洛威和希曼在前面热心地谈着什么,她想知道是什么事情让他们这么感
兴趣。她策马骑到一边去。
「爱妮小姐!」乔丝惊愕喊着。「妳要去哪儿?」
「既然我丈夫不找我,我只好自己去寻他了。」
「不行的,」乔丝说。「男人不喜欢太主动的女人,妳必须等他来找妳。」
爱妮迟疑了一下,但是她的烦闷获胜了。「我会看情形办事。」她说着踢了马,骑到希曼旁边去,洛威就在他
旁边。希曼瞥见了她,洛威则仍然保持直视。
「我们要把所有的谷子贮藏起来,」洛威说。「我们得准备好。」
「那么北边的五十亩地呢?农夫说那些田种不出东西来,而且羊只都死光了。」
「死光了,哈!」洛威啍了一下鼻子。「这些混球八成是把羊只卖给来往的商贩,自己把谷子留着。派几个人
去烧几间民房、揍几个老农夫,我们再看看他们的羊还会不会死!」
这正对了爱妮的胃口,田地、农夫和农产正是她最专长的领域。他早已忘了「服从」还有「不多说话」了。
「恐吓佃农是不会有用的,」她大声地说,并不朝两个男人看。「首先我们要先查出他们说得是不是实话,这会有
很多种可能:可能是田地耗损过度,是水质不佳,也可能羊群被人下了咒。如果这些可都不对,那这些农人就是在
骗我们,我们可以逐他们。我发现放逐的效果不比虐待和恐吓差,而且比较……愉快些。等我一到家,我就去处
理。」她转头对两个人笑着。
两个人都张大了嘴瞪着她。
爱妮一点也不懂他们为什么会有这种表情。「也有可能是种子的问题,」她说。「有一年我们的种子全部发霉
──」
「回后面去!」洛威压低声音说。「如果我需要女人的意见,我自然会去问的。」他说。
「我只不过──」爱妮开口说。
「如果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把妳绑在马车里面。」洛威瞪着怒气冲冲的眼睛说。
爱妮又忍下了气愤,骑回行列后面。
她走了之后,希曼首先开口。「水质?水质会有什么毛病?还有咀咒,你想霍家人会不会对我们的羊下了诅
咒?我们要怎么解决呢?」
洛威直挺挺地望着前面。该死的女人!他想。她想做什么?干涉男人的生活?每次他一让女人牵扯进来,她们
就反目对待他。「没什么诅咒,只有贪心的农人。」洛威坚定地说。「我要让他们知道他们是替谁在耕作。」
希曼沉吟了一会儿。他并不像他哥哥一样痛恨女人,事实上有很多事情他都和兰蒂讨论,而她的回答也颇有帮
助。也许这个费家的娇小姐并不是他想象的傻女子。
他在马鞍上回头望着她。她直挺挺地坐在马上,双眼闪着愤怒的光。希曼回头对他哥哥笑道:「他把她惹火
了,」他戏弄地说。「我看她晚上的脾气可不会太好。根据我的经验,你最好告诉她,你对她金色的秀发有多么着
迷,她的心情也许也好一些。」
「我唯一着迷的东西是马车里的金子,不是她的头发。还有,我想你今天晚上最好找个女仆过夜,省得你乱想
些什么女人的头发。」
希曼仍然笑着。「而你却和我漂亮的嫂子躺着,让她生几个儿子,是不是?」
儿子,洛威想。儿子可以帮他对付霍家人。「会的,我会让她生几个儿子的。」洛威终于说。
那天晚上他们又扎起营来,爱妮仍然把睡铺铺在树下,但是洛威仍然没有来。
爱妮不愿意哭,她不愿意想起丽娜的警告,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回想在水池边他吻她的那一幕。她间歇地睡了一
阵子,天亮前又醒了过来,大家都仍在睡梦中。她起身之后,走进了树林里。
她弯身在泉水里掬了囗水喝,这时突然感到一双眼睛的注视。她转过身来,发现阴影中有一个男人。她喘着
气,手摀着喉咙。
「没有人跟着不要离开营区。」是洛威低沉的声音。
她很清楚自己只穿着一件薄睡衣,长发松散地披在背后;他的长袜从腰到脚,胸膛赤裸着。她向前走了一步。
「我睡不着,」她轻柔他说。「你睡得好吗?」
他对她皱眉。不知为什么,她给他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彷佛他曾经见过她似的。在朦胧的晨光中她是十分诱
人的,但是他对她却没有迫切的渴望。「回营区去。」他说,转身又离开了她。
「见鬼的──」爱妮说到一半住了口。这个男人到底为什么对她这样冷漠?也许乔丝说得对,回到了家,她便
可以给他舒适、让他满意,那时候他就会开始热情起来了。
她急忙跑向前去赶上他。「我们今天可以到达欧家城堡吗?」
「是莫瑞城堡,」他说。「霍家占据了欧家的领土。」
她要跑步才能赶上他。「我听说过他们,他们夺走了你们的土地和爵位,是不是?如果不是他们,你就是位公
爵了。」
他突然停下来,转身愤怒地瞪着他。「这就为你希望的,是不是?妳希望嫁给一个公爵,是不是?是不是因为
这样妳才拒绝其他人,嫁给我?」
「呃,不是,我不是。」她在惊讶之余吞吞吐吐着。「我嫁给你是因为……」
「什么?」他质问道。
爱妮不知道怎么告诉他。说她渴望他?说他每次接近她,她的心跳就不能控制?或者说她有多么想碰碰他赤裸
的皮肤?
「原来你们在这里。」希曼从他们背后走来说道。「大家都准备好上路了,夫人。」他说着爱妮点点头。
他审视的双眼使她红透了脸。她抬起头看看洛威是否在注意,但是他没有。他望着营区,离开了爱妮。爱妮随
着两个兄弟,也走回了管区。
「她比我想象的还要漂亮。」希曼一面骑马,一面对他哥哥说。
「她一点也引不起我的兴趣。」洛威说。「一个有『妻子』头衔的女人是吸引不了我的。」
「我以为如果有人想抢走她,你会不顾一切为她拚命咧!」希曼想和他哥哥开开玩笑,但是话才出口,他立刻
就后悔了。十年前洛威的确为了夺回一个女人,使他的两个兄弟丧生了。
「不,我不会为她拚命的。」洛威异常平静地说。「如果你喜欢那个女人,拿去好了。她对我没有什么意义,
只有他的金子才是我想要的。」
希曼对他哥哥蹙了蹙眉,但是并没有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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驯妻记 Chapter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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