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书亭不知道托了什么关系,来看我。
我们隔着玻璃坐着。
书亭一脸焦急,一脸憔悴,也一脸心疼,看见我出来,急忙把手按在玻璃上,对着话筒叫: “生生,生生。”
我平静地坐下。
昨天的泪水,已经咽下肚子,才有今天的安然淡泊。
书亭说: “不要担心,我已经拜托大姐,与马来西亚的高层联系。你是被冤枉的,我一定会救你出来。”
我淡淡一笑: “书亭,你已经救了我出来。” 救我出了纠缠不清的蛛网。
不再患得患失,辗转反侧,只余回忆和心痛。
书亭一愣,他不懂。
又何必懂?
我说: “书亭,不要再为我奔波。我亏欠你太多,对不起你,我很内疚。”
书亭困惑地说: “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 他向我保证: “生生,我一定救你。”
我摇头,打不起精神。
不过他的关切和焦虑,的确让我感动。
在押候审的日子里,第二个来看我的人,是与将。
他坐在玻璃后,一派斯文从容。
英俊的脸,柔情的目光,从来没有变过的模样,千年一日的面具。
看见他的瞬间,我有点恍惚。
不是已经舍弃?难道真要过来亲眼瞧瞧我狼狈如斯,才称心如意,安枕无忧。
与将,做人何必太绝。
我缓缓坐下。
与将望我片刻,轻轻说: “你瘦了。”
又是这句老话,又是这般柔情款款。
我回他一个微笑: “受你照顾,怎能不瘦?”
“生生,你怀疑我?”
“不,我不怀疑。” 我斩钉截铁道: “我肯定。”
莫名其妙的,百般肯定,却万分,盼他否认。
与将与将,你是我的软肋,你可知道?
故此,你对我,可以伤了又伤,千万遍重复?
昨天,我在那小小的牢房中,对自己说,我已死心,我已绝望,已出了这苦海。
今天,却仍为你隐隐作痛。
为何还来看我。莫非,绝情如你,也有不够决断的时候?
温和真挚的眼光,透过玻璃抚摸我的唇额,一如与将宽厚的手。
与将叹气: “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 他苦笑: “不让你走是错,让你走也是错。任我用尽方法,都抚不平你心头的伤。”
我冷笑: “何必管我心上的伤,不属于你的东西,就不应该花心思去管。” 语调刻薄得似刀。
听了我的话,与将的脸忽然苍白,刹那似乎连唇也有点颤抖。
我也有点惊慌,不知自己一句话,竟然可以破他的金钟罩。
“生生,我们之间的信任,已经支离破碎。” 与将坐在椅上,端端正正,认真之极,难过之极: “我对你的信任,你对我的信任……….都已支离破碎。”
他指的是我随了书亭,离他而去。
这在他眼中,不啻是一次无情的背叛。
与将,你终是爱过我,对么?
与将的悲伤,与将的失望,令我一怔。
沉寂的心发出垂死的挣扎。
我快速点头: “不错,我们之间,根本没有信任。就算这事与你无关,我也算在你的头上。”
看着他凝固般的身子,可以感觉他心中此刻的寒流,是如何上下流窜,吞噬他的神经,撕开他的心肺。
我双手平放膝上,静静望与将的痛苦。
复仇般的快意,与扯着骨髓的痛楚拌在一起,形成好大一股拉力,要把我活生生扯成几瓣。
“生生,无论如何,我会救你。” 他的声音,坚定、沉着、有着自信和刚毅。
纵是虚情假意,也叫我情何以堪。
我一声不吭,起身,朝牢房走去。
背脊上,是与将跟随的热热目光。
一过拐角,延着门边软倒。
我失声狂哭。
没有死没有死!
我的心,它没有死。
天下可笑的事情何其多,入了牢狱,我毅然成了专门接待客人的重要人物。
不过一日,又一人来探。
穿着囚衣,看到来人,顿时一愣。
愧疚,从脚心涌起,到了最高点,装得太满承载不了,只能低头。
我坐下,没有力气抬头。
“爸…….”
这一无是处,只会丢脸的儿子,又何必来探?
爸很冷静,缓缓说: “生生,你抬起头。”
我不能违抗,抬头看着我的父亲。
他仔细地端详我,象小时候我犯错时一样宁静安详,象认为现在的处境,并没有什么。
“生生,我以为你能学会一点东西。可惜,你没有学会。” 爸没有叹气,他只是叙说: “你还小啊,小得让我无法放心。”
我喉咙哽咽。
爸说: “知道你为什么落到这个地步吗?”
我点头。
因为我太笨、太傻、太愚蠢、太天真……….
“不,你不知道。” 爸摇头。他告诉我答案: “因为你是一个男人。”
这答案,真真让人始料不及。
我惊讶地抬头。
“对着同是男性的与将,你太弱势,才会不安痛苦以至全无还手之力。” 爸一句话,点出玄机: “强,是你唯一的生存之道。”
我满脸讶色,愣了很久。
如醍醐灌顶。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
心潮翻滚。
为何对着与将,永远只能痛苦不安,惊惶失措?
担心承受不了,担心失去不了,担心逃避不了,所有的担心,没完没了。
我的痛苦,在于深爱他而不相信自己被他深爱。不公平的爱啊,让我绝望。
只因为,我不够努力,让自己自信可以得到与将永生不变的爱。
只因为,我从来没把自己放在对等的位置。
忘记了日夜向与将索求的魔镜,居然就在自己掌心。
刻意把自己放在弱小的一方,忘记了自己也有争取的权利。只在乎与将是否真心,是否舍弃,是否放手。
我呢?我的意愿又如何?
隐瞒着自己的感觉,苦苦纠缠不休,何其愚蠢。
如闻晨钟暮鼓,我一阵心摇神动,头昏眼花,天旋地转。
彻底迷途后,终于清醒过来。
吓出一身冷汗。
爸说: “荣氏昨天,很低调地把黄氏的股份,赠送到你名下。生生,你现在是黄氏名正言顺的董事长。”
我望着爸,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里的事情,我会尽力周旋,你不要担心。” 爸忽然语重心长: “生生,与将对你,颇用苦心。”
我一震,低下头去。
接下来几天,静心冥想。
牢狱,反而成了清修之地。
把与将和我,前前后后,反反复复地想。
为何身心皆降,仍落个一败涂地、万劫不复、如此黯淡的下场?
自己的原因,原来这么大。
总把眼光,放在与将身上,却不曾回头来看一看,自己浑身的漏洞。
我苦笑,摇头。
越笑越坦然,越笑越懊悔。
蹉跎…….
几次提审,我不认罪。
本来无罪,如何认。
我知道,外面多方人马正在为我撕杀拼搏,血流成河。
其中,有与将。
那个恨不完,爱不完,叫我失了魂魄肝肠尽断的男人。
我发誓,我要变身。
让与将再没有能力囚着我、困着我。我去囚着他、困着他,高傲地展示自己的身段,让他追得失去方向,眼睛无法离开一刻。无论为复仇也好,为爱情也好。
按自己的意愿,做一只翱翔的鹰。
与将心上唯一的真,我不再求。
我夺。
书亭来见了我几次,在玻璃的对面,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他强忍着瞒不住人的焦虑,向我保证: “生生,一定会没有事的。你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 之所以强求他人相信,不过是因为自己也没有把握。
我并不点破,轻轻点头: “好,我相信。”
等待判决的日子,在一次又一次的接待探访中度过。
连与将,也再次来看我了。
走进探访室,就看见他乌黑的眼睛。
高大的身躯,毫无拘束地坐在对面。
他凝视着我,如我凝视着他。
一步步靠近,就象摄影机的镜头,慢慢拉进,让我看清楚他的脸。
我穿着囚衣,坐下。
并没有颓态,也没有激动,我安安静静,要在这灰暗的牢狱中,做一个等待翱翔的鹰。
绝对不要,再在与将面前显出软弱无能。
不等他开口,我淡淡说: “你瘦了。”
云淡风轻,将他这常说的第一句反馈一次。
与将一愣,眼里,带着诧异和些微想掩饰的感动。
他低头看看自己,笑: “对啊,瘦了点。”
又问: “生生,你还好?”
他笑得温柔,我差点又要犯傻,认真地问他:与将,真的不是你?真的不是你做的?
幸亏,我忍住,仅仅还他一个微笑: “我很好。”
与将看我好长一段时间,说: “生生,你变了。”
“是吗?” 我问: “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与将避开话题: “我会把你救出来。”
“准备多点武器劫法场吧。” 我无所谓地说: “马来西亚运毒是死罪。” 故此,书亭才急成那个样子。
再有势力的家族,在国家机器的面前,恐怕也难直起腰杆。
与将紧紧盯着我,轻轻说: “生生,我好想你。”
轻柔的语气,淡得没有任何味道的声调。
心里一热。
回忆,所有曾经在与将怀里度过的时候。
我轻轻答道: “与将,我也想你。” 把缠绕在肠间的柔情,通通倾注在这话里。
也许是这种改变太奇怪太令人不敢相信,与将对我的回答,怔了很久。他的反应,比当初我答:我不后悔,时的圆滑顺畅,差了太多。
看他千年难得一遇的纰漏,我趁热打铁,将手按在隔绝我俩的玻璃上: “与将,我们的信任,已经支离破碎,那么…….爱呢?”
昨天怕将爱意宣之于口,只恐成了与将对付我的法宝。
今日,已无惧。
与将再震,很快镇定下来,对我从容一笑。
斯斯文文,好一个贵气男人。
“生生,我一直都爱着你。”
我欣然一笑: “我也是。”
多有意思,象一个有趣的游戏。把对方用情陷在自己掌心,看他为我痴狂为我流泪,七情六欲,全在我手。
成为绝对被爱的一个。
我曾经是输家,以后呢?
在与将的目光下,我安然离开探访室。
拐过门,我掠掠头发,微笑起来。
这次的交锋,我满意。
很满意。
不担心即将到来的审判,虽然很清楚,我势必被判死罪。
因为有人会救我。
舍弃不下,他只能救。所以该忧愁的不是我,而是他。
愁吧愁吧,为我伤心难过哭泣自责吧。
我是如此爱你,与将。
感谢爸,他用一句话,还我争夺的雄心、胜利的壮志。
情场,原来也是战场。
终于,快到宣判的日子。
外面情形不明,可是有点忐忑。如果稍有差池,真要在这里葬送性命?
夜里,睡在简陋的床上,翻来覆去,想着与将正在愁眉苦脸四处周旋。
忽然听见铁门打开的声音。
我霍然起身,警惕地看着门。
一丝光,从门缝中透过来。
黑暗中,闪进一个人影。
我不做声,看事情发展。
那人靠近。
他靠得太近,我蓦然紧张,脑袋快速运转,思考是否要高声大喊。
我没有,心里隐隐觉得这是来营救我的。
事到临头,难免心跳加速。
连呼吸都有点困难。
正疑虑间,忽然听见外面一声大喊,几乎把我吓得跳了起来。
熟悉的看守的声音。
“陈平,出房!” 一般提犯人,都这么喊。
我一听,才稍微安定一点。
可那个我不认识的人,骤然伸手,把我抓起推出了房门。
我惊讶,如果他是救我而来,看守就在外面,岂不现了痕迹?
被从黑暗的小房间中骤然推到大放光明的走廊,我呆看着面前的看守,只能苦笑。
没有料到的是,穿着制服的看守对我看一眼,没有任何惊讶,居然对我一甩头: “陈平,跟我来,有人帮你交了罚款,签个名就可以走了。”
陈平?
我一愣,随即领悟过来。
这看守也是被收买的。
想来与将明救不成,找了个买通换人的方法。
不料违反法律的营救,居然堂而煌之上演在灯光之下。
刚刚进去的那人,要留下顶替?
心态一调整,思维也活跃起来,再没有以前的钻牛角。
我老老实实,十二般合作地跟着看守,以我从未听过的身份,出这牢狱。
一路经过长长走廊,马来西亚的警服在我身边不断晃悠。
整个过程中战战兢兢,竭力隐藏发抖的手脚。毕竟,这是我的命。
签名的时候手指发颤,面前的警官抬眼看我一下。
生死关头,心都皱成一团。
看那警官收了笔,对我懒洋洋说: “行了。” 如听赦令,松好大一口气,立即按捺着自己不引人怀疑地抬腿。
多简单,签个名,就被放了出来。
可我知道,有人为这简单的一个步骤,花费了大量金钱人情。
在夜幕下步出看守所,路面一片冷清。
以前最怕这样的情景,触景伤情,现在却只有畅快自由的空气,在鼻间流窜。
一辆豪华轿车,静静停在街角,站在看守所门外,只能隐约看见车头的一部分。
我心有灵犀,举步朝那轿车走出。
流畅地开门,入内,安坐椅上。
身旁,坐着我微笑的父亲。
“爸,我出来了。”
爸欣然点头,语带双关: “不错,你是出来了。举手投足,都象我的儿子。”
我反问: “难道以前我就不是你儿子?”
“生生,你长大了。” 爸叹: “我好欣慰。”
泪水,差点又要涌眶而出。
我忍住。
已经决定,不再用眼泪装备软弱。
我要做的,是展翅,是飞。
“准备去哪里?”
“法国。”
爸停顿一会,问: “与将已回香港,你不去见他一见?”
我摇头。
来去自由,不受羁绊,与将,谁比谁更潇洒,谁比谁更吸引另一人?
轿车启动,向着黑夜驰骋而去。
茫茫夜空,心却不再彷徨。
当日轻狂,敞开胸膛躺在车上对与将微笑的黄生,已经不复。
当日滴落得不再珍贵的眼泪,会被我藏起来,象红酒,多年以后,倒出来带笑细细品尝。
我已脱胎换骨。
书亭说的对,马来西亚,确实是一个美好的地方。
那留在牢房中的人,或是为了钱,或是为了某件事物,要为我这原本无辜的人,更加无辜地去送死。
事关机密,暂时不和与亭联络。如果连他都以为我冤死狱中,更表示这个计划无懈可击。
其实,那被抓的人----贺书贤,原本就不是我。
真真一团乱帐。
立即将马来西亚的事情,抛在脑后。
只会徘徊在往事里,是我以往振作不起的原因。
连夜的飞机,到了法国。
妈在法国的家里,还是老样子。
我当日额上一道皮外伤,她还哭哭啼啼个不停,这次我逃出鬼门关,她居然只是帮我掠掠头发,就转身喊仆人: “帮少爷把行李拿上楼,还有,把洗澡水放好。” 在我额上亲亲。
我佩服。
今天才忽然看懂很多事。我的母亲,知道用不同的态度对待不同时期的孩子。
她在我需要眼泪的时候为我滴泪,当我需要安逸的家时,她就给我宁静温馨的迎接。
振作,我要振作!
第一件事情,就是接手黄氏的业务。不同以前傀儡似的什么都不看就签名,而是真正的接手。
黄氏已经是我名正言顺的东西,何必管是谁把它送我。
意气风发地到公司,第一眼看见的,居然是周恒。
以我助理的身份,带领众人在楼下迎接。
这个时候,他再没有狐假虎威的权利,我要把他扫地出门,不过一句话的事。
可是,我没有。
没肚量到连一个往日的小虾小蟹都饶不过去,如何得与将的尊重,让他死心塌地,为我痴狂?
“与将好大量,居然肯把他的大将借我使。” 我上前,笑着对周恒说: “今日起,我要再战江湖。周恒,肯否助我一臂之力?”
周恒的回答很得体。他说: “黄先生,我一直都是你的助理。”
我点头,携着他的手,进了黄氏。
名义上,黄氏的董事长一直都是我。
但这次回公司,感觉明显不同,不但我,连公司里其他人都心知肚明。
江山已易主。
最欢迎这一改变的,是陈世伯。
感激我当日拼死不签那份人事调令,笑得特别灿烂,花白的胡子一抖一抖: “生生,一直坐镇香港遥控黄氏,终于发现还是亲自回来处理事务好?唉,还是回来好。你不在,鬼魅特别多,让人心烦。”
我摇手: “我回不回来还是一样。你老人家一把桃木剑在手,哪个鬼魅能逃得过去?”
说罢两人相视大笑。
我又道: “陈世伯,你是黄氏元老,行政方面的事情,要请你多多指教。” 天外有天的事见识得多了,我字字真挚。
陈世伯当然点头: “一定,职责所在,怎敢不鞠躬尽瘁?”
行政方面,首先解决一处问题。
真正工作入手,千头万绪,非常困难。
我日看夜看,文件却一天一天不断。
难为与将,荣氏黄氏一起掌管,哪来这么多精力?
周恒敲门,将又一叠文件放在我面前。
这人的工作能力,其实很值得夸奖。
“日本方面的资料,已经全部收集好。黄先生,真的要自己全部亲自看?我可以看过之后汇总给您。看得太细致,容易劳累。”
听周恒这么说,我放下手中的文件,抬头打量他。
周恒并不局促,这点我很佩服他。换了别人,可能要紧张地猜疑我这吐气扬眉的董事长要想点什么坏主意整整他。
看他泰然站在那里,我问: “周恒,你对日本方面的事务,是否熟悉?”
周恒说: “还可以,我以前在东城集团,专门负责日本方面的业务。”
我靠在真皮椅子上,揉揉太阳穴。
“这次与日本方面合作,事关重大,是黄氏对IT行业出击的一记重拳。”
周恒点头: “我明白。”
“如果由你全权负责,你可有信心?”
周恒愣住,这个交到他手中,不啻是职位的一个大越升,从董事长的助理,跳跃到可以独当一面的大将。
其实已经查过周恒以前的资料。
周恒在东城已经是一员虎将,与将千方百计,把他从东城高薪挖来,专门对付我,实在是大材小用。
即使是现在,他也必定是受了与将的委托,留在黄氏看顾,屈居我的助理,象把鲸鱼放在浴缸里游泳。
我又怎能不好好加以使用,报答与将一片苦心。
“黄先生,” 周恒如被困了多时的老虎,忽然看见开阔的原野,和悠闲在其上吃草的大群羚羊。他有点迟疑: “你相信我?”
我正色道: “周恒,我能用你,就不疑你。”
此话半真半假,我确实信他不会害我。不过却明白,那是因为与将,要使周恒心甘情愿为我所用,还要花功夫。
周恒问: “为什么?”
我答得很理直气壮: “因为对付以奸诈著称的日本人,你必定是个中高手。这是我的亲身体验。”
他居然脸一红,低下头去,很快抬起头来,神采奕奕回答: “我有能力,也有信心全权负责这个项目。只要黄先生信任我。”
“这个项目,我全权交给你,全力支持你的工作。” 我淡淡一笑。
“谢谢你,黄先生。” 周恒神色淡然。
我知道,他心里其实很激动。
与将,虽然使周恒效忠,却选择一个压抑能力的地方安置他。
与将也有错,他不是神。
每日忙忙碌碌,妈在饭桌上总不声不响帮我夹两筷子菜。
我含在嘴里,甜到心里。
享受这样的幸福,其实已经很多很多年。我多幸福。
又何其愚蠢,为了与将,为了心里的一个结,了无生趣,恨不得毁灭自己。
不明白越是挣扎软弱,就越失了被与将所爱的资本。
爸问我: “生生,马来西亚害你的人,就白白放过?”
我猜过许多次,谁人害我。
与将?希望不是他,任谁都好,只要不是他。
那又会是谁?
我说: “爸,一箭之仇,肯定会报。不过能做这样的手脚,一定有来头。攘外必先安内,等黄氏再稳固一点,再说不迟。”
其实已经请人去追查,不过并不急着知道结果。
我已经学会,把东西藏在心里。忍耐,适当的时候出击,才是强者之道。
这一切,学自与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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