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夜(下) 第二十三章

  世上唯一无刺的玫瑰,就是友情。
  这可不是风弄说的,是古龙大师说的。
  ***
  夜寻依偎在夏尔怀中,让身上披着的宽大外袍掩盖自己,任夏尔宠溺地把他抱回夏尔的军帐。
  一边羞涩地让夏尔为他轻柔地处理伤口,夜寻抬首四望。
  “这就是夏尔的将军军帐?”
  夏尔专心为夜寻敷药,轻轻点头。
  “很大,但是好象有点旧呢。”夜寻微微咬着下唇。难道是封旗刻薄夏尔吗?
  夏尔仰头给夜寻一个暖洋洋的微笑,答道:“你说它旧?这可是上好的牛皮制的呢。”
  夜寻望着夏尔,心里又愧又爱,不由伸手抚过夏尔及腰的长发。
  “啊!……”
  夜寻丝毫也不知道自己的触碰让夏尔激动不已。正在处理伤口的夏尔心头一荡,下手失准一点,让夜寻吃痛地轻呼起来。
  “怎么了?都是我……”夏尔忙起身搂着夜寻,轻轻摩挲夜寻的耳朵。
  感受夏尔全心的关怀和心疼,夜寻撒娇似的把头钻进夏尔怀里,心底却依然有一片挥不去的阴影。
  这样温柔的夏尔,会把自己交给封旗吗?
  抬头偷偷望夏尔一眼。
  那真挚的表情没有一丝无情的预兆,亮眸中的深情,可以把任何人都活活溺死。
  可是,在达也门,夏尔不也是如此爱溺娇纵自己吗?
  “还疼吗?”夏尔拧起细长的眉,端详夜寻的神色,又情不自禁地轻啄娇艳的红唇一下。
  不是已经决定了以后再也不伤夏尔的心吗?
  如果他真的要把自己送给封旗,那就高高兴兴地去吧。
  黯然想着被送上的可能性,夜寻现出如梦一般的甜美笑容,靠在夏尔怀里仰起头,轻轻回吻夏尔的下巴。
  夏尔,你会把我送给封旗吗?
  真的很想问。
  可是……
  如果夏尔点头呢?
  即使可以做出欢喜的样子乖乖接受,到了封旗面前又怎么办呢?
  如果让夏尔看见,自己的身体在封旗触碰下那种**的样子……
  “幸亏没有真的把平等军的礼物扔到河里。”夏尔低低叹息着,却刚好引起夜寻的注意。
  “对了!焰火真的被杀了吗?”
  虽然对焰火一点好感也没有,但他毕竟是平等军的首领,是演薛他们的兄弟。
  夏尔笑着答道:“是啊,首领被杀,平等军时日无多了。”
  “夏尔,帝朗司大军会进攻平等军大营吗?”夜寻担心的问。
  “本来想进攻的,不过现在不用我们动手了……”
  为什么?
  夜寻从夏尔怀里坐起来,焦虑地望着夏尔。
  他认真的样子让夏尔宠溺地笑了:
  “因为我收到密报,淙亢国的大军已经向平等军做最后一击了。不妨让他们先斗个你死我活,可惜平等军兵力太弱,不能消耗淙亢国太多的实力。”
  淙亢国进攻平等军大营?
  “哎呀!”
  夜寻从夏尔怀里猛地跳起来,牵动下身的伤处,哀叫一声,倒在地上。
  夏尔赶紧去扶:“夜寻,你这是怎么了?不要乱动,你的伤……”
  “夏尔!”夜寻紧紧抓住夏尔的手,慌乱地说道:“我求你立即派人通知平等军撤退,否则他们会全军覆没的。”
  夏尔呆了一下,他还不知道夜寻与平等军有什么关系。
  细细想一阵,实说道:“夜寻,就算派人通知,只怕他们也来不及撤退了,营地里应该有很多老弱吧。”
  “我不管!我要回去!”夜寻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又软倒在夏尔怀里。
  “唉……”夏尔叹气,想也知道夜寻与平等军关系非比平常。“我领兵去看看吧。”
  夜寻没有丝毫惊讶,夏尔历来就是肯为他做任何事的。感激地看夏尔一眼,又有几分犹豫:
  “那他……他……”
  “封旗陛下去平原验兵了,现在不在帅营。”
  心里担忧演薛开龙他们,把封旗抛到一边,夜寻搂住夏尔,求道:“我也要一起去。”
  夏尔为难地望望夜寻,咬咬牙:“好!一起去。”
  拿过一块头巾蒙住夜寻的脸,把夜寻打横抱起,直出帐门,点兵出营。
  不敢大意抽空大营兵力,夏尔率了五千人出发,律朗也策马随侍在旁,一行人浩浩荡荡向平等军大营奔去。
  夜寻依在夏尔怀中,听马蹄声声,不禁想起当年从王宫逃出的那个阴暗恐怖的夜晚。
  夏尔消瘦了不少,搂着他的手却还是那么坚定温柔。
  今天,也是和当日一样,为了夜寻而冒着激怒封旗的危险驰骋于山川。
  “夏尔……”触动当年情怀,夜寻忍耐不住,在夏尔怀里唤了起来。
  夏尔低头,爱怜的目光与夜寻一触,也想起当年逃出王宫之时。
  道不尽的挫磨艰辛、恩爱怨恨,绞丝般缠上心头。
  “……夏尔,我们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永远不见封旗,好不好?”
  不敢问的问题终于还是出了口,夜寻感觉到搂着他的夏尔明显一僵。
  带着夜寻离开,永远不见陛下?
  夏尔的心象被沸腾的水灼过。
  陛下,日夜疯狂地思念着夜寻的封旗陛下……
  可以就这样夺去夜寻吗?
  夜寻祈求的美丽眼瞳紧紧盯着夏尔,让夏尔失去呼吸的能力。
  还可以清楚记得,当日夜寻快凋谢的模样。
  那凄绝的美丽,是心口永远的痛楚。
  所有的不幸,源于自己的错误,又怎么忍心再次残忍。
  心象被尖利的爪子撕扯着,表情却平静的毫无微波。
  毁了陛下?还是毁了夜寻?
  失去其中的一个,毁灭的也许是自己……
  ……
  “你不用回答。”夜寻深深望入夏尔眼中的黑眸终于别过一边,细细叹道:“我知道了。”
  “我答应你。”还没有察觉自己在说什么,话就已经出了口。
  就象在做梦一样,夏尔看见自己轻轻说出这一句回答。
  然后……听见连串破碎的声音。
  清脆悦耳,不绝于耳的声音。
  那是陛下……那是封旗陛下被彻底粉碎的声音……
  这样的回答。
  从此以后,再没有仰望君王的资格。
  心空了一块,夜寻可以把它填满吗?
  夏尔惯性地策马,低头详视怀里露出幸福笑容的夜寻。
  爱意和感激,加上幸福,占满了这张世间最美的脸。
  只要可以凝视这样的笑容,即使是背叛所有的人又有何妨?即使是失去世界又有何妨?
  “夏尔,我永远不离开你。”夜寻真诚地吐露着心底的话。
  这是在五年前就应该说出的话。
  五年前,就不应该离开夏尔。即使是被封旗抓回去,也要守在夏尔身边。
  夏尔微笑,虽然带有几分苦涩,却还是温柔而充满爱的微笑。
  “夜寻,我也不离开你。永远,不离开你。”
  希望就这样下去,永远不用去想——封旗。
  行军进行中,前方的探子快马回报。
  “夏尔大人,前方有一为数约一万人的军队,即将与我军迎头相遇。”
  军队吗?
  夏尔与夜寻对视一眼,问道:“查清楚是哪一方的军队了吗?”
  “回大人,此军没有挂旗,也没有一致军服,可能是平等军。”
  平等军?
  夜寻扯扯夏尔的衣袖,说道:“如果是平等军,你们现在是敌军,遇到会开战的,让我先去和他们谈一谈吧。”
  “夜寻现在可以骑马吗?”夏尔儒雅一笑,沉思道:“还是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行!很危险的……”
  “他们已经来了。”夏尔打断夜寻的话,举首眺望远处渐近的滚滚沙尘。
  对面的军队显然也知道他们的存在,相距半里左右停了下来。两军遥遥相望。
  夏尔抿唇一笑,搂着夜寻单马冲出队伍,向对面驰去。
  律朗连忙跟随在后,被夏尔摆手制止。
  “我是夜旗!”害怕平等军放箭射向越来越靠近的夏尔,夜寻在夏尔的怀里大叫起来。
  这么不要命的冲动行为,真不象夏尔的作风。
  不由恼怒地瞪了夏尔一眼。
  “夜旗!”平等军里传来一声大吼,两匹骏马越众而出。
  正是演薛和开龙。
  两人满脸欢喜地策马与夜寻会合,却发现情况有点不对劲。
  “我们接到焰火大哥的留书,说你是封旗寻找多时的重犯,要把你拿去换平等军的安全。”开龙大声嚷嚷:
  “可把学影给急坏了。演薛就立即点兵追了过来,想不到在这里遇见你。”
  演薛倒是很冷静,狐疑地瞅帝朗司最著名的将领一眼,又询问似的打量被搂在夏尔怀里的夜寻,问道:
  “夜寻,你怎么会和帝朗司军团的人在一起?焰火呢?”
  “这个……”夜寻心惊胆战地看着开龙的注意力转到夏尔身上,一如所料立即把手按上腰间的配剑。
  前面的平等军大队逐渐靠近孤立在空旷处的四人。如果让他们知道焰火的死讯,只怕立即会把夏尔斩成无数块。
  让夜寻担心的人却依然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向夜寻轻轻送笑。
  “不要问这么多了!”忽然想起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夜寻喊道:“快回营,我们接到消息淙亢国要袭击大营。”
  “什么!”演薛和开龙同时高叫起来,全身一震。
  知道终有被袭击的一天,但是没有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突如其来,而营里没有任何准备。
  “回营!……回营!”演薛勒转马头,大声命令。
  很快,整个平等军大队都掉转了方向。
  夏尔向远处的律朗打个手势,命令他带来的五千人马也跟上。
  两帮原本是敌人的军队,居然平安无事地向着同一个目的地疯狂进发。
  将近半夜的速驰,大军终于气喘吁吁地赶回营地。
  安静的黎明里,飘荡着不安分的气息。
  很安静,没有任何人向往常一样飞奔出来迎接归来的勇士。
  演薛勒马立在大营外围,手足冰冻地等待任何人从营地里出来。开龙却忍不住了,巍巍颤抖着嗓子喊了起来:“喂!我们回来了!”
  “我们回来了!”
  回来了回来了……
  山谷的回声,此刻听来让人凉透了心。
  开龙狂喝一声,滚下马撒足向营内奔去。
  演薛呆立在一旁,没有温度的眼睛望向夜寻。
  是屠营!
  夏尔搂紧怀里正在战栗的人儿,心里清楚。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道,早就告诉他这个战场上著名将领发生了什么事情。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从营地里传出,能发出那样声音的不是开龙,而应该是一只濒临绝望的野兽。
  营外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演薛木然下马,脚步虚浮地走进大营。
  夜寻不安地拽着夏尔的衣袖,他见过杀戮,但是当时被杀戮的人他并不认识。而且,还认识了开龙,还认识了很多的热情的人们。
  不是现在这样。
  夏尔安抚地摸着夜寻的头发,策马缓缓进入大营。
  入目,是一片如修罗地狱的情景。
  血迹和尸体,遍布在营中。
  没有防备的大营被忽然重兵袭击,最早遭到屠戮的应该是守卫在外围的士兵,然后……就是营地中的妇孺和伤兵。
  越往里走,血腥味越浓。
  甜甜的,带上铁剑的味道。
  有的尸体横躺在门口,显然是挣扎着想逃出门外。
  屋内,应该有更多的尸体吧。
  这么多的伤兵,他们身上的绷带不少是夜寻亲自包扎的。
  热情如火的人,就这样冷冰冰地躺了一地。
  当日被迷迷糊糊迎进大营,簇拥着躺在床上休息的事情,仿佛已经过了很久很久。
  篝火会上嘹亮欢快的歌声,真的曾经听见过吗?
  夏尔策马走到吼叫着跪倒的开龙面前,下马将夜寻扶到地上。
  演薛失去了灵魂似的看向开龙跪倒的方向……
  冷却的乌黑的血液,将原本金光灿烂的箭染得污浊不堪。
  演水……
  学影……
  “你……你救了他,当然就是我的恩人……”
  “夜旗先生,我……我……我很喜欢你……”
  “我只想告诉你,不管你长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你……”
  温柔清脆的声音还徘徊在耳间,依稀还可以记得她们说话是娇羞的模样。
  “是淙亢国右锋大将的箭。”夏尔走上去,细细观察致两个女孩于死地的金箭,指着箭上一只花豹的印记,沉声说:
  “走豹!向来以诡常计谋攻人之不备。”
  “走豹,走豹……”开龙停止吼叫,气息喘喘地将这个名字念了一遍又一遍,要将这两个字刻在心中。
  夏尔走向前扶起夜寻,说道:“此地不可久留,我们还是快点走吧。万一走豹领军回攻,我们的兵力不足抵挡。”
  夜寻倚在夏尔怀中,茫然望望呆立的演薛,唤了一声:“演薛……开龙……”
  “我们投诚。”没有焦距地瞪着前方,平等军目前的最高统帅,以智谋闻名的演薛说道。
  “投诚?”开龙抬头愕然望着演薛。
  演薛点头:“只有投诚,才可以将淙亢国大军杀个干净,为他们报仇。”
  “可是,焰火大哥不知道……”
  “焰火已经死了。”夏尔当机立断截住开龙的话,冷冷道。
  开龙霍然站了起来,瞪大眼睛望着夏尔。反而演薛似乎早就料到,只冷静地站在一旁。
  “你可以杀了我。”夏尔搂住夜寻,轻轻说:“现在是五千对一万,我军又比不上你们的哀兵,要杀我并不是不可能。可是平等军唯一的军队就完了,杀了我,帝朗司大军也会元气大伤。这个时候淙亢国就可以趁虚而入。”
  演薛伸手,拉住开龙,说道:“我们虽说是为了反对封旗而成立,但是一直都是和淙亢国开战。你愿意帝朗司赢还是淙亢国赢?”
  “可是……可是焰火……”开龙攥紧的拳头微微发抖。
  演薛叹道:“战争本来就无情。封旗残暴,不过他从来没有屠过城。”抬头望向夏尔:
  “我们投诚,希望……封旗……陛下,接受。”
  夏尔转头看夜寻一眼,终于点了点头:“那现在就整理军务,立即返回帝朗司大营。”
  屠戮和血腥。
  现实和……无法选择。
  让帝朗司分裂的两股力量,终于结合在一起。
  帝朗司大陆上清晨第一丝阳光就是见证。
  ***
  一万五千人的军队,沉寂悲痛地行走在回程。
  演薛和开龙木无表情。
  夜寻无精打采地靠在夏尔怀里,他现在已经没有余力去思考这样暧昧的情况如何跟众人解释了。
  而夏尔,忧心的是回去如何面对封旗。
  也许,应该在这里就带着夜寻一起逃去。
  不再见陛下一面。
  做得到吗?
  心烦意乱……
  封旗华丽低沉,充满了磁性的嗓音。
  “不用再编夜寻的假消息骗我。我决定出战。”
  “不为夜寻……为你。”
  为你……
  夏尔痛苦地闭上眼睛。
  封旗为他来到战场,自己却要偷走夜寻成为逃兵……
  可是,在答应了夜寻后,在他露出这么美丽动人的笑容后,又怎么可以反口?
  正在忍受心底的煎熬,不寻常的气息让夏尔机警地睁开双眼。
  危险正在靠近。
  四处搜索着,律朗演薛等也警觉起来,举手停下身后的军队,拔出腰间的宝剑。
  风声呼呼刮过,周围很安静,没有异声。
  “火!火!”
  有士兵大叫起来。
  右侧浓密的森林露出一点火光,顺着风势,很快形成汪洋火海,吐着舌头向大军扑过来。士兵纷纷向左侧闪避。
  骏马的嘶叫声四处响起。
  “不要向左!”夏尔大吼着拔出宝剑砍断右边的一棵矮树:“砍树,把附近可以点燃的东西全部砍倒!”
  众人纷纷领命,围成一个大圆,将周围的树木一一砍倒。
  火势攻到身边,无可燃之物,绕过军队烧到别处。
  心悸地望着熊熊火焰离自己只有咫尺,没有人不都心惊胆跳。
  幸亏夏尔机警,否则这么多人在这茂密的森林里,怎么可能跑得快过迅速蔓延的火海?
  不安的心绪还没有稳定下来,夏尔如有感应般地带领众人冲上一个低缓的矮坡。
  果然不出所料,入目的是队伍整齐的淙亢国大军。
  淙亢国的绿旗耀武扬威地飘扬着。
  大约有一万人守侯在此等待原本应该被火烧得惨烈的平等军。
  夏尔大喝一声,领着众将冲下坡去。
  淙亢国一定另有大军埋伏在左侧,这里只是留了一小部分人马以防有漏网之鱼。如果让他们会合,今天所有的人就要毙命于此。
  唯一的生机,就是趁现在敌人以为本军被火攻溃,一鼓作气从这个防守比较薄弱的地方杀开一条血路。
  “杀啊!”如狼虎入羊群一样冲进敌军连续砍倒几个敌人,夏尔紧搂着夜寻以防他受伤。
  仰着头想告诉夏尔,自己也是一个合格的剑手,但是现在刀来剑往,实在不敢让他分心,只好紧张无用地窝在夏尔怀中。
  鲜血不断从四周喷射出来,染上艳红的宝剑反射出妖艳的光芒。
  夏尔真是太美了!
  夜寻感慨自己在这个时候还可以想到这样的事情。
  但是斩杀万人于马下的英姿,是如此让人迷醉。
  不知道和封旗一起驰骋于战场的夏尔,是怎么一副画面呢?
  两个,都是绝世的勇将。
  一个俊,一个美。
  一个有王者天生的气魄,一个有水神深蕴的情怀。
  为什么会忽然想起封旗呢?
  夜寻恼怒地骂了自己一句。
  夏尔在阵中冲杀着,切瓜一样挥舞手中的宝剑。不过,他知道所有的一切胜利都是假象。如果不能在淙亢国真正的埋伏大军到达之前摆脱这一边的纠缠,那么唯一的结果就只有——全军覆没。
  他不怕死,可是……
  夏尔左手紧紧扣住身下的夜寻。
  夜寻不能死。
  身为着了红色将军服饰的主帅,敌人纷纷向夏尔强攻过来。
  律朗等死守在夏尔身边。
  四处都是刀光剑影,满天的血色。
  如果和夜寻死在这里,陛下……
  陛下会怎样?
  封旗黯然面对帝朗司湖的背影在眼前摇晃,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夏尔!”夜寻的尖叫从耳边响起,夏尔连忙低头看去。
  夜寻,你受伤了吗?
  望入惊惶到了极点的绝美眼眸,夏尔顺着夜寻的视线望去——自己的胸膛,正在迅速被血水染红。
  这个时候,无法言状的疼痛才尖锐地传到脑中。全身的力气被抽空似的。
  律朗绝望的吼声响遍整个战场。
  再没有力气抓住怀里的夜寻,宝剑也落到地上。
  血……
  演薛等众将把夏尔团团护卫起来,抵挡敌人的进攻。
  “夏尔!夏尔!”是夜寻哀哀的呼唤。
  第一次见面,是在达也门。
  那个装载了珍宝的箱子,在眼前被慢慢打开……
  我背叛了陛下,这是应得的下场。
  “夏尔!夏尔!……”
  请不要哭,夜寻。
  我太不坚定,让你受了太多的苦。
  也让陛下伤心。
  好象从来没有,告诉你,我和陛下相识的经过。
  我爱上帝朗司君王的经过。
  如同我爱上你一样,狂风般激烈,流水般悠长。
  在羽圆的帅帐中……
  这是上天给我的惩罚,惩罚我渴望得到两个世间最珍贵的人。
  我的封旗……
  我的夜寻……
  夏尔微微颤动嘴唇,想说什么,最终说不出来。
  只是深深望了悲伤的夜寻一眼。
  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希望,你可以留在封旗陛下身边。
  这句话我说不出口。
  衷心地希望,你和他可以幸福。
  可惜,我说不出口……
  “夏尔!”夜寻的声音响彻天地。
  夏尔死了……
  夏尔死了……
  眼前看不见东西,只有光。
  这是什么颜色的光?
  夜寻茫然地伏在夏尔身上,闭上眼睛。
  让我和你一起去吧。
  我说过,永远不离开你。
  你也说过,永远不离开我……
  “快撤!快撤!”耳边传来开龙的怒喝,就象梦境中一样不清晰。
  不用管我,让我就这样吧。
  伏在夏尔身上,不让躁动的马蹄骚扰他的宁静。
  不要管我……
  黑暗的怀抱,是这样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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