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罐子相公 第七章

  晌午时分,红芍倚在窗轩恍神思索昨夜发生的事,内心纷乱杂陈,揣测天霁当时所言有几分真实。
  他真的喜欢我吗?还是把我当成个随便的女子?在石洞糊里糊涂失身,可以失去神智做为理由。可这回,两人意识清楚,实在责无旁贷。
  “沐姑娘,沐姑娘。”春菊急促的唤声自内廊传来。
  “什么事?”红芍立即推门走到房前庭院。
  “沐姑娘……”春菊上气不接下气,按着胸口大喘。“你快来瞧瞧,少爷他……”
  “少爷怎么了?”红芍见春菊白着脸,内心涌起不好的预感。不会是发病了吧!
  春菊二话不说倏的转身,领着她便往后院奔去。红芍提着裙摆,慌乱地穿越回廊来到水榭。只见下人与丫鬟全围成一圈、挤着头望着前面,交头接耳连声细语。
  “借过一下,借……”
  众人听到她的声音,立即自动让出通道。红芍只见器宇轩昂的背影,正好端端地立在水池前方。
  听见身后骚动,天霁神采奕奕地侧转过身来,露出熟悉的邪肆笑容。
  什么嘛!害我紧张得要命。红芍蹙着眉头,嗔睨着霍家少爷安好地站在跟前,只见他自负的嘴角微微上扬。
  “哇!好漂亮的牡丹花!”
  顺着春菊惊呼,映入红芍眼帘的是一片株丛丰满的花海。色泽艳丽的花卉满满绽放在水榭前的花园,潇洒的绿叶将整园花朵衬托得更加娇艳。红芍眼眶中霎时泛升湿润,她可看仔细了——那不是牡丹花。
  “沐姑娘,这片牡丹是少爷特地命人在半天之内赶工移种的。”春菊忙不迭地为自家少爷美言。
  “不对,不是牡丹。”红芍喃喃呓语。
  “咦!那会是什么花?”春菊狐疑地观眼细瞧,直看横看都像是牡丹花啊!为啥沐姑娘说不是呢?
  “那是芍药花。”红芍灼灼目光对上天霁炯炯双眸。
  在场每位闻言皆目瞪口呆。原来这片形似“花王”牡丹的花海,是有“花中宰相”之称的芍药,不仅根部可用来入药,还有更深一层的意义是——花名即为沐姑娘的闺名。
  霍天霁短短半天之内便收集到京城内所有的芍药花,移种到霍府花圃,其中煞费苦心的原因不言而喻。
  鲜花赠佳人,如此大手笔的示爱动作,让在场所有女性都钦羡万分。众人体贴地噤声退下,留给这对默默对视的俪人一个独处的空间。
  晶莹的泪珠儿兜转在眼眶,擅唇也微微轻颤。红芍瞅着眼前含笑的男人,全身暖烘烘地。
  天霁向前一步,持起她的小手。“凑与洧,方涣兮。”低沉带有魔力的醇声,缓缓述说。“伊其相谵,赠之以……”薄唇欺近腻香的手心。“……芍药。”语落之时,天霁在她小手啄吮了一口,隐隐闻到一股熟悉的药味。
  酥麻触感自手心肉传达全身,红芍顿时只觉两腿瘫软无力,只得偎进天霁温暖的胸膛。
  天霁没说出口的,她完全了然于心。虽然芍药又名“可离”,人们亦会用来当成赠送离别的物品,但红芍明白天霁所要传达的,是欲结情好的寓意,而他口中喃念的这首诗经,更是露骨的示爱之词。
  在欢好翌日收到这般厚礼,红芍内心蓦然涨满幸福的滋味。所有的抗拒全抛脑后,约束的情感如同溃堤奔流,全数涌向天霁。
  “从来没人对我那么好。”红芍埋在他怀中闷声道。“你帮我完成开药堂的心愿,又送我满园芍药花。”
  “因为你值得,你是我的心头肉、我的心肝。”天霁环抱住她,紧得似要把她揉进体内。
  红芍臣服在他的蜜语之下,闭上双眼感受这毕生以来首度芳心波动的时刻。
  “你不会认为我是个随便的姑娘吗?”她一再地与他有肌肤之亲,而他们却不是夫妻。
  “相信我,昨晚发生的美好不是我本意,但是我很高兴它的确发生了。红芍,”他醇声唤她,她眯起迷蒙的星眸瞅他。“你相信我,我是真心的。”
  她檀口微张,轻轻颤抖着。她搜寻他真挚的脸,清楚意识到他没有看轻她的迹象,反而可以从他眼中的倒影,明明白白看见火热的悸动。
  至此,她终于放下心中大石,开心地点了点头。
  天霁见她接受自己的情感,忍不住想高声疾呼。噢!他可爱的红芍,她是属于他的了。
  见他咧了嘴笑,红芍亦跟着笑出来,两人相视含笑,一同享受这幸福温馨的时光。
  像是想到什么,天霁稍稍退开身来。
  “你看。”天霁掀开襟领,让她瞧着昨晚的战果。“你的牙齿可真够利的。”
  只见青一块紫一块,有些惨不忍睹。原来她这么狠,不过!谁要他那样折磨她,哼!自作自受。
  红芍好奇地伸手想去触摸那片肌肤,天霁却在她清凉的指尖碰上时反手扣住她。她不解地抬头看,却跌入一双深邃的黑潭,里头燃着奇异的火焰。
  “别引诱我,否则别怪我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什么事来。”他恶言恐吓。
  红芍闻言,绯红了脸。她虽然不知道他会做什么,但肯定不是好事。
  —     —     —
  天霁赠芍药花园子红芍一事,不一会儿便流传霍府上上下下,最高兴的莫过于霍夫人了。这会儿,她正开心地盘算着,俟灵老爷归来后向沐大夫提亲,让这对小俪人拜堂成亲。
  至于红芍,这两天心头也飘飘然的,早上陪霍夫人品茶赏花,下午偶尔到药堂察看翻修的进度,而晚上就等天霁回来一同用膳。
  每晚红芍总是捧着汤药到天霁房内,但因霍府耳目众多,两人又尚未正式成亲,所以她仅小叙片刻便告离去口而她待在房里时,门扉一定是敞开的,这是天霁体贴之处,好为红芍保全名声。
  不过,这可苦了天霁,只能看却无法动手,每每惹得自个儿心痒难耐,只能怪自己自作自受。
  这天晌午,红芍步履轻盈地走在水榭回廊,背后忽然伸出一双毛手抱住她。惊叫声还未脱口而出,熟悉的男性麝香便窜入鼻间。
  “你吓着我了,天霁。”惊魂未定的红芍回头正眼一瞧,天霁正眯着眼锁住她,黑眸中燃烧的一抹焰光,令红芍忆起在药堂暗室那晚,他也是同样的神情。
  天霁手劲一收,将红芍拉至廊柱后方,刻意隐藏两人的身形,欺身就要吻她。红芍害羞地闪避。“别在这里,会给人见着。”
  “我不管,我已经忍不住了。”山不转路转,天霁改变目标含住红芍小巧耳垂,引起她一阵轻颤。“再不碰触你,只怕我会因渴求而死。”
  红芍不悦地捂住他的嘴。“别乱说话。”
  “可以,用你的唇来堵。”不由分说,天霁印上她的檀口,灵巧的舌滑入红芍的鲜唇,引诱她造访他口中的幽境。当她试探性的伸出了丁香小舌,他立即含住吸吮。
  不安分的大掌隔着衣裳抚摸地浑圆的胸脯,恨不得扒开身上所有累赘。
  当天霁终于暂时满足地放过红芍时,她早被吻得神智涣散,双唇肿胀不堪;但那醉人娇态却更加引诱他,天霁无法自拔地再度封住她的唇,直到两人都几乎喘不过气来才松开彼此。
  红芍要好一会儿才能回复心神,酷红面颊仍透露方才的缠绵带给她莫大喜悦。
  “老天,我怎么变成一个猴急的小伙子似的。”天霁自嘲道,拇指仍流连在红芍唇上,他真的爱死了她尝起来的味道,这般甜美,全无保留。
  “这个时候怎么不在钱庄,回来了呢?”
  “回来抱抱你、亲亲你呀!”
  这下子,红芍的脸又更红了,但却口不对心地眸道:“胡说些什么!”
  天霁溺爱地投捏她高挺的鼻梁。“小傻蛋,我表妹远地来访,娘特地通知我回来招呼。”
  “喔!”
  “表妹从小与我们亲近得很。姨丈六年前调任远赴外乡,我们已经数年未见。这次她是特地回来探亲的。”
  红芍得知他回来居然不是为了看她,心中涌起小小的失望。红芍有些悻然,不自觉地脱口而出。“原来你回来是为了她?”
  “你想到哪儿去了?招呼表妹是借口,你才是主要诱因。嗯?”天霁听出她语气中明显带有一股酸味,忙好言相哄。
  “谁信你!”红芍不买帐,用力推开他,转身要走。
  天霁猿臂一伸,红芍重心不稳地跌进他怀里。
  “放手啦!”被人瞧见拉拉扯扯的,可就不好了。
  “不放,说什么都不放!”天霁铁臂一拢,两人之间的距离更加亲近。
  两人就这么僵持好一会儿,红芍态度渐渐软化下来,小手覆上他的大掌。
  “你快去招呼你的表妹吧!别让人等急了。”平稳的口气听不出任何情绪。
  “你答应了不误会,我才去。”
  红芍自他怀中抬起头,以清澄的双瞳注视他。“有朋自远方来,我怎么阻碍你呢?我闹着你的,大傻蛋。”
  “真的?”天霁狐疑。直到看见红芍露出安然的笑容,一颗忐忑的心方才落定。他如释重负地扬起俊俏的嘴角。“红芍,我的心肝,你真的吓到我了。”
  听到一声“心肝”,红芍心都化了,任何狐狸精来,都不怕心上人跟着跑了。
  “不如一起去吧!我给你介绍。”
  红芍摇摇头。“待会儿我自个儿过去,难得你提早回来,我去煎一壶参茶给你端去。”
  呜!好感动哦!红芍妹妹对他真好。临走之前,天霁贪心地小啄一口粉颊,偷个香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红芍心中满满暖涨着前所未有的幸福感觉。
  她本来只以为此回霍府之行,顶多令她见见世面。等候爹亲来接她的同时,她能瞧瞧城里的人是如何过日子?这群自京城来到沐家医筑求治的病人,平日居住的环境究竟是什么模样?原以为是增广见闻的一次京城之行,万般没想到,竟会让她认识到天霁的另一面。
  从她七岁起,天霁对她而言就不是一个陌生的男性,他是个每隔一段期间就会造访医筑的京城富家子弟,但在这几天短暂的相处和接触后,他带给她全然崭新的感受。他体贴、无微不至地关注着地。红芍自问,这辈子,除了天霁还能嫁谁为妻呢?
  红芍猜忖,如果她没来这一遭,她是否会错过这难得的缘分?
  —     —     —
  噙着微笑,红芍移至厨房煎茶。忽尔听见屋外丫鬟们嘻笑的声音,红芍好奇,蹑手蹑脚地到窗轩观看。只见两名年轻的丫鬟掩着面,羞怯地低声交谈,但交谈内容仍清晰地传入红芍耳内。
  “真的吗?”穿着橘儒裙的丫鬟怪声怪气地问道。
  “没错,那只公狗硬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趴骑在母狗后头。”另一名看来年龄稍长的丫鬟则刻意压低声调。
  “然后呢?”
  “哎唷!之后就……就动起来了嘛!街坊邻居都像看笑话似的偷笑着。”
  “那不是很害臊?”
  “话不能这么说,这是畜牲的本性啊!换作是人,一定会关在房里头欢好,不会如此不知检点。”
  “说的也是,真要有人在外头办事,不就成为野鸳鸯?那多丢人。”
  “没错!男人若是真心爱你,才不会把你当成母狗般就地欢好。”
  细声交谈的两人渐行渐远,直到听不见任何声音。
  厨房内,红芍试着漠视方才那两人的对话,但却徒劳无功地让那些无心的词语宛如荆棘般鞭入羞愧的心。透过窗棂洒进来的阳光,在她脸上形成无数个小方格的阴影,晶莹的泪珠无声无息地滑下面颊。一种揪心的郁闷缓缓蔓延开来,身体顿时感到一阵寒冷。
  她很难不忆起与天霁亲密燕好之事,不是发生在山林石洞中,就是在毫无遮蔽的药堂内室,两处皆不是在闺房之内。虽然说当时是四下无人,但仍是在房门之外。这是否等同于她们所谈论的野鸳鸯?她们也说了,男人不是真心就会这么对你,那天霁是真心的吗?!
  在两人肌肤相亲的时刻,她曾听见他低唤她“心肝”,如此令人酥醉,这般教人魂萦,像薰风南来,似蝶拂花蕊。
  难道那一切都不过是场残酷的春梦吗?红芍毕生以来首度感到如此痛恨自己所为,看轻自己的举止。她麻木地转身,忍住心中波涛,将煎沸的参茶倒入陶碗,强作镇定,端到后院水榭。
  远远就瞄到桃色身影款款趋近,天霁立即起身迎接红芍到他邻座坐下。
  “红芍,这位是我表妹,玉华。”天霁为她介绍坐在对面的一名娇俏可人的姑娘。
  红芍礼貌性的露出微笑。天霁的表妹看来与她年纪相当,面容清丽,黑瞳炯炯有神。
  天霁并未注意到红芍的脸色有些苍白,接过她手中的参茶就口喝下。
  “哟!霁表哥你变了。以前见你老躲着喝药,怎么这会儿如此干脆?”玉华取笑着说。小时候,身体虚弱的天霁,三餐饭后的“甜点”就是汤汤药药,喝得他几乎闻药色变。
  “当然是我们这位贵客面子大喽!”霍夫人温柔的声音忽然从一旁传来。
  “姨妈!”玉华一见来者,立即展露如花的笑靥。“哇!多年不见,姨妈是愈来愈年轻了,可想死玉华了。”玉华奔向前去,勾住霍夫人的手肘撒娇着。
  “呵呵呵!你这丫头,嘴巴仍是甜得紧。”霍夫人被捧得心花怒放。
  “可不是,这玉华,别的不行,只靠那一张嘴,甜死人不偿命。”天霁一并附和。
  “喂!人家可是句句发自肺腑,你别冤枉人。”玉华心有不甘地反驳。
  “好了,你们俩难得见面就急着抬杠。别让沐姑娘看笑话了。”霍夫人佯怒轻斥,随即拍拍玉华的手。
  玉华趁霍夫人不注意时,仍顽皮地向天霁扮鬼脸、吐舌头。
  “玉华,你这趟大老远的回来打算待多久?”
  “约莫一个月吧!到处走走看看,回去时再替娘带些饰品、胭脂什么的。”
  “住你三舅父那儿还习惯吗?”
  玉华柔顺地点点头。“三舅父和舅母都对玉华很好,吃住方面也为玉华打点得十分舒适。”
  “那我也就放心了,都怪你娘没早些来信告知,你姨丈又外出无法招呼,不然怎会安排你住到别处?我们霍府啥都没,就只有这座空荡荡的大房子,哪怕你一家子来住都没问题。”霍夫人亲切地说。“等会儿我叫天霁送你回三舅父那儿,顺便一起带地丢饰什么的给你和你娘!”
  “姨妈您别客气了。”
  “不会,不会,这是应该的,难得你这可人儿上京来陪陪姨妈,我高兴都来不及了呢。”
  红芍安静地坐在一旁,听他们一门亲戚说说笑笑,紧揪的心似乎宽松许多,稍微赶走了方才的阴霾。不料,天霁接下来的一句话竟像巨斧般剖碎她的心。
  “没错,谁像你这位心肝表妹,净说些窝心话讨好人。”
  红芍的一颗心在听见天霁说出“心肝表妹”之际,瞬间碎成万片。她难堪地意识到,原来她并不是他心中唯一的“心肝”,他对着她喃喃诉说的蔫称,其实只是他的口头禅。他这么唤她,而现在,连表妹都是他的“心肝”。
  她算什么?充其量仅是他欲望之下的俘虏。一个在他亢奋时,不知羞耻与他欢好的女子。她全身僵成石块,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知觉。
  这时,天霁终于发觉她的不对劲,忧心忡忡地握住桌底下绞着绸裙的玉手。但是,红芍硬是甩开。
  她是怎么啦!天霁蹙紧眉头,捉不住红芍的心思,莫非是……怕羞?他试着再碰触她,没想到,她仍强势地抗拒,像是无法忍受似的,完完全全闪避他。
  怎么回事?天霁明着不动声色,仍轻松与表妹说笑,但暗里却搜索着任何丝毫的可能。到底哪里不对劲?为何前一刻待他柔顺亲蔫,这一秒却又变成前所未有的排斥?他可以感觉到她极度不悦,但……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拟着娘亲与表妹在场,天霁未能立即开口询问红芍。雪上加霜的是,他还必须依娘指示送玉华回三舅父家。天霁在无法推却之下,徒留红芍与娘亲安坐水榭,同时也将两人悬岩未决的问题搁置原处。
  天霁的原意是想,当他晚间回来,红芍会如同前几日端着补汤来到他房里,而他也能好好了解下午发生在水榭的事。可是,晚膳过后,推门进来的人却是春菊。
  哎呀!怎么会这样!他心心念念的佳人呢?
  “红芍呢?”他着急地问道。
  “沐姑娘身体有点不适,已经歇着了。她交代我端来给少爷。”
  “她哪儿不舒服?我去看看。”
  “少爷,”春菊唤住正欲提步的天霁。“沐姑娘说了,如果可以的话,请明天再找她。”
  天霁暗想——这不是摆明着在躲避他?不仅不见人影,现在还差人传话。避得了一个晚上,难道能避得了一辈子吗?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个清楚?天霁觉得目前的状态有些棘手,红芍的性情一向直来直往,似尊透明晶澈的琉璃人儿,任何情绪波动,旁人一看便知。偶尔使气,也只需稍微一逗就开怀露笑。可今日下午在水榭,红芍的抗拒是从来没有过的,现在晚上又避不见面,这许许多多的疑问究竟该从何解决才好?
  春菊瞄了瞄少爷阴鸷的俊脸,心里已有了谱——八成是小俩口闹别扭。
  “少爷……”
  “算了,你把这碗收拾下去吧!”闷都闷胀了,还喝什么?
  “少爷,沐姑娘交代过了,务必要少爷喝完汤药。”春菊战战兢兢地说道。
  天霁转念一想,虽说暂时不明白红芍在生什么闷气,但说到底仍是关心他。伸手以碗就口喝下汤药,怎料原本甘甜的药汁却变成苦涩无比的苦液,天霁暗自叫苦,但碍着侍在一旁的春菊,仍故作自然地咽下。
  “春菊,这药汁是你煎的?”
  “是的,少爷。不过,药包是沐姑娘抓的,煎药火候也是按照沐姑娘吩咐。”没什么问题吧?
  春菊但见少爷眉毛一挑,没再接着说下去,只是挥挥手,示意要她离去。
  舂菊一踏出房门,天霁第一步便是倒杯清茶润喉,一杯跟着一杯,直到把茶壶里的茶给喝完。他顺顺气,这会儿肯定红芍是全冲着他来的。她不来找他也罢,但不让他去找她,还叫人煎苦得要命的药汁……如果还猜不透她在生他的气,那京城“最聪明的小老板”的美名就是让人白叫的。
  管她交代什么拒不见人,天霁踏出房门就直往西厢走。今晚若不把话说个清楚,他霍天霁绝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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