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睡着了,你抱他进去吧!」
古清忻出现的时候总是令人难以察觉他的行踪,玄烨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抬头看进那一双幽幽的眼眸之中。怀里的小东西果然已经不知不觉地睡了,密密的眼睫像小扇子排在两颊上,还沾着未干的泪珠,模样可爱极了……生动得叫人难以相信眼前的人儿不过是一个亡魂而已。
「你没骗我是不是?」
「你是说哪一件事?」
「我可以救映蓝的这件事,我们可以有机会永远在一起的这件事。」
「我没必要骗你,这是我的职责,只要你愿意,我就可以帮你实现。所以不如问你自己吧!你愿意吗?」
低头爱怜地将脸颊贴在睡着的人光洁的脸庞上,玄烨拥抱着怀里的人儿,那种发自内心点点滴滴渗透的甜蜜,已经让他开始怀疑,当一个皇上,究竟有什么好的了。
每天忙碌,时时提防有人暗杀、有人算计,一言一行都受到所有人关注,无法做想做的事,无法爱想爱的人……当皇帝……究竟有什么好呢?
玄彻不也说了……
『……你出征的这一段日子,是哪一个孩子帮你忙这些国家大事?害我连玩乐的时间都没有。想想啊!这皇帝还真不是那么好当的,果然还是乖乖当我的王爷最好,就算跑到花柳巷去玩一圈,也不见得那些老头子会整天唠叨,耳朵都要长茧了。』
『哼……姑且不论做得好不好,重点是本王不想坐,劳心劳力局限又多……』
他当过王爷,又做过皇帝该做的事,他想没人比他更能清楚皇帝并不是一个多好的位子啊!
「我想……没什么不愿意的……已经够了,当了这么久的皇帝,够了。如果真的可以挽回这一切,我想那会比当一个皇帝来得幸福。」
他想和心爱的人,一起迎接晨光,一起坐看日落,两个人坐在湖中央的小舟上,他钓着不晓得何时才会上钩的鱼,他则闭着双眼躺在他怀中小憩。
『钓得到鱼儿吗?』
『如果是真的想钓鱼的话,自然是可以钓得到。』
『你的意思是你不是真心想钓鱼吗?』
『嗯。』
『为什么?』
『你知道我是谁吗?』
那时候他的蓝儿是怎么回答的?
『玄烨就是玄烨……』
是啊,玄烨就是玄烨……现在,他想当蓝儿一个人的玄烨,想当可以拥着蓝儿再也没有任何顾忌的玄烨。
「所以,古清忻,帮我吧!」
「下定决心了?」
「是的……经过这么多的事,我若是再弄不清楚什么才是对自己最重要的话,那就太愚蠢了。」
「我知道了。」古清忻微笑,听着耳边的玲珑吟,发现这次玲珑吟的声音竟然已经没有了过去那仿佛一直压抑着的伤悲。
原来……帮了映蓝……也等于是帮了你们吗?
「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这是我的职责。」是的,这是他的职责……
「地点,我已经帮你们决定了,我想你们大概也不会有什么意见。第一步,带着这华韶宫里其中的一朵琉璃花,在它离开地面之后,一路上每天在它的根部浇上你的血,大概一碗的量,直到目的地为止。」
骑马离开皇宫已经有四天的时间,这四天的时间里玄烨每天都没忘记在怀中的琉璃花根部浇上自己的鲜血。
说也奇怪,浇上根部的鲜血一下子就被琉璃花给吸收,连一滴都不剩,吸收了鲜血的琉璃花看起来更加的娇艳,像是透着光泽一样的美丽。
这四天的路程他几乎没有多少休息,再加上每天一大碗鲜血的损失,若是让蓝儿看到他现在的模样,恐怕会难过得眼泪又不停地落下。
等他到了目的地,将怀中的琉璃花种下之后,隔天琉璃花就会沿着四个角开始生长,在四个角的琉璃花绽放之前,他不能停止自己血液的供给,一定要等到琉璃花全开了,将两地的结界连接在一起,映蓝才可借着琉璃花从华韶宫转移至后来的结界之地。
这些要做的事情,只有他跟古清忻两人知道,连蓝儿也瞒着不敢跟他说,否则那个善良的小脑袋一定会开始钻牛角尖,光是想到他要这样一路失血到目的地,恐怕就会死抓着他的衣袖,不让他离开吧。
「然后接下来的第二步,我会帮你,只是你那傻瓜弟弟恐怕会恨你吧?」
呵呵!
依照玄彻的个性,可能不只是恨而己,肯定会把整个皇宫都掀翻了。
「如果你说的这些,我都做得到,也都做到了,那我跟蓝儿会如何?」
「你担心我骗你?」
「不,我连这一切都抛弃了,还怕你会骗我?我只是想知道结果。」
「结果?很简单啊。就像那个小傻瓜常常在嘴里念着的,你们可以这样永远永远在一起。」清丽的脸庞微笑,古清忻手中突然多出一本厚重的书,拿出一支笔,在空白的页面上头画了起来。
「就像这样。」画好之后,古清忻笑着将书页展开给他瞧,看着书页里头的话,他也笑了。
对不起,蓝儿,又要让你等我!
但是这一次,在这一次之后,你便再也不需要等待……
***
「皇兄!皇兄!可恶,人到底给我跑到哪儿去了!」
玄彻领着后头无数的内侍和臣子,在整个华韶宫殿里乱窜。他都快被气疯了,几天前,上朝时发现皇帝竟然缺席,连忙带着人到潜龙殿里找人,才发现书桌上竟然留了一封信给他,说之前就已经跟他提过有事出游几天,国家大事就交给他了,请不要找他。
这怎么可能,他是皇帝,他怎么可能放他一个人不带侍卫乱跑!
虽然他是答应要帮忙处理国事,代他上朝,但是可没答应放他一个人不带侍卫乱跑啊!
气归气,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玄彻于是乖乖的上朝处理国事,顺便派出探子找寻皇帝的行踪。
没想到找了好几天,派出去的探子一点消息都没有,正当他焦急得快要拔光自己头上的头发时,竟然有内侍跟他说这两天在华韶宫外看到皇上的身影,好像已经从宫外秘密回来,一直都待在华韶宫中而且还满脸笑容,似乎跟映蓝妃子两人过得十分愉快。
听到这里,他差点没整个人起火燃烧。这个皇兄,要走也没跟他说清楚什么时候离开、多久?
丢他一个人处理国事,人偷偷溜出去也就算了,人早就已经回来竟然也不跟他说一声,让他跟笨蛋一样每天为国事繁忙还要担心他的安危,而那个他担心的人,竟然回来跟自己的男宠玩到忘乎所以?
红颜果然是祸水,如今皇兄也懂得什么叫作为红颜而不早朝了?
得到消息的不只是他而已,更糟糕的是,那些大臣根本从一开始就认为皇帝的不早朝是为了华韶宫的妃子。从皇兄还没离开皇宫、一个人在潜龙殿处理国事开始算起,到后来皇兄秘密离开皇宫,足足有超过半个月的时间,这些大臣真的已经认为皇兄贪于享乐,始终和映蓝醉生梦死地躲在华韶宫里不出。
回来不跟他说一声,现在教他怎么跟这些老头子解释!
现在他只好被迫在退朝之后,让这一群老头子跟在身后去质问皇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只是,他已经进了华韶宫喊了一阵子的时间,不但没看到他想见的两个人,原本跟在身后的内侍跟群臣竟然也一个一个地消失了踪影,等他发现不对时,整个宫殿里仿佛只剩下他一人,空荡荡的有种寂寥的感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人都死到哪里去了?」
「这真是一个好问题,人都死到哪里去了?」古清忻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殿外繁花之中,以前玄彻就知道这个男人其实也美得不象话,只是在映蓝身边不晓得为什么,就显得容易让人忽略。现在他一个人在繁花中,竟然有种翩翩如仙的感觉,美得如烟如幻。
不过再美也没用,一来他对男人没兴趣,二来他跟这个男人不对盘,他老觉得这个男人怪怪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协调感,每次站在他旁边都会有一种不晓得会被拉到哪里去的感觉,让他很不喜欢。
「我皇兄跟那个男宠呢?」
「离开了。」真是干脆的答案。
「怎么可能!你以为这宫殿内外的侍卫是摆假的,他们若是离开怎么可能会没人回报?」虽然他也觉得根本就是摆假的,皇帝偷溜出宫的时间不晓得,甚至连回来的时间也不晓得,不管怎么问都是一脸茫然,让他差点打算当场就赐死。
「因为他们回报不了。」
「你在胡说什么!」
「我可没胡说,对于他们看不到的东西,他们能回报什么?」
玄彻觉得自己快被他的胡言乱语给气得七窍生烟,反正他的脾气就是没有皇兄好,忍不住抓起身边的一个花瓶,用力就往花中那个人的身边砸过去。只是人没砸到也就算了,当花瓶经过他身边撞在地上的一瞬间,他的双眼似乎出了什么他无法理解的错乱,他好像看到破碎的花瓶跟刚刚拿起来的感觉之间,有种不晓得问题究竟出在哪里的不协调。
玄彻眼睛很不舒服地眨了一下,在睁开双眼时,他终于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丢出去的花瓶在他握在手里的时候是非常洁净美丽的,但是破碎在地上的花瓶不但瓶身看起来脏兮兮地充满灰尘,竟然还有着厚厚的数层蜘蛛网,被他这么一摔,吓到了藏在瓶身里的蜘蛛,它们纷纷在地下乱窜躲藏。
他看着自己的手,再看一下四周,依然是华美洁净的华韶宫不是吗?那个花瓶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内侍一直忘了打扫到这一个?
古清忻看着他不说话,只是微笑,有点儿讶异他竟然可以这么快就发现异状。
「我再问你一次,我皇兄跟他的男宠到哪里去了!」王爷的气势在这时候尽数在他身上张扬,告诉着别人他此时此刻脾气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没有更多的耐心来想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离开了。」然而古清忻还是抛下一样的答案,一点也不在乎他是不是会因此砍了自己的头。
「乓!」
玄彻抓起旁边的摆饰,开始一样一样往地上摔了起来,每摔一样心里就多一分惊惶。刚刚不是他的错觉,摔出去的每一样东西拿在手里的时候都是那样美观洁净,但是在摔出去变得支离破碎之后,却都像是已经放了太久的时间没有整理,有的已经褪色,有的沾满灰尘,更有不少上面栖息着恼人的蜘蛛丝。
他几乎把整个宫殿卧房里的东西全摔光,还扯下了随风飘飞的布帘跟丝纱,因此当他回过神来时,才发现早在他不晓得破坏了哪样东西之后,原本宫外繁花盛开、殿内整齐繁华的景象,在突然间变得杂草丛生、灰尘堆积得有如废弃冷宫一般,放眼四周除了他跟古清忻之外,远处可以瞧见几个躺在地下的人,细眼一瞧,不就是他刚刚带来的人吗?
「这是怎么回事!你对我皇兄跟那个男宠做了什么?这里怎么会变成这样……」他是妖怪吗?
「我不是妖也非怪,我只是一个传承者。」古清忻打量着已经恢复原样的四周,露出令玄彻全身觉得不对劲的笑容,寒意自身体内部扩散。
「其实你不应该这么惊讶的不是吗?造成这个局面的开始,有一半算是你决定的。」
「什么意思?」
「去年皇后推映蓝入池,在你的漠视之下,撑着沉重的伤势,天天念着皇帝名字的人儿,其实在第五天就已经香消玉殒……你知道五天是多么长的一段时间吗?那小东西本来根本不可能撑得了那么久,是为了想见心爱的人最后一面,才死死不肯离开人世。但他没想到,每次他从昏睡中醒来,勉强睁开双眼所派出去的内侍,没有一个有机会去通报战场上的皇帝,全被你拦了下来。」
玄彻见他往前,不由地脚步跟着后退。
「本来就该这么做,那是本王的职责,本王不觉得自己有错。」就算这个什么奇怪的局面真有一半是他所造成,他依然不觉得自己该付出什么愧疚。为了一个男宠的病况危急,去通知还在战场上与敌人厮杀的将领,让他在两军交战的状况下赶回来,是弃千万士兵于不顾,这种事他怎能让皇兄有机会做出来?
一个人的生死跟数万人的生死比起来,就算让皇兄知道了,想必皇兄也一定是选择后面的答案,让人去通报不过是扰乱将领的心而已。
所以他并没有做错!
「我也没说你有错,事实上我并不在乎你的观感,只是要你好好听完这个故事。」突然间,古清忻伸手抓住了他的手,他想挣扎,如浪潮一样的思绪却不断侵入他的脑海,画面一个接着一个。
等不到玄烨回来的映蓝,在古清忻的帮助之下,得以让魂魄依存在琉璃花中,只要琉璃花不枯萎,他就可以继续等待。
但是琉璃花的花期从盛开到结束其实只有一年的时间,在这一年里只要映蓝愿意,他就可以和玄烨幸福的生活,但他不可能永远存在。
接着是如风和玄烨的闯入,如风离开,玄烨终于领悟映蓝对自己的重要性,在脑中闪过的画面里,玄彻瞧见自己皇兄在这华韶宫里是如何跟那个男人过着平淡却快乐的生活,还瞧见皇兄竟然像一个最普通的民间男子一样,穿着简单的衣物,在水池里挖泥,只是为了两个人心里那小小的一个希望,希望两人可以像在湖上山庄时那般,在这天地里除了彼此不用再顾虑别人的想法、目光。
后来湖泊扩大的速度实在太快,玄烨在逼问之下终于知道了真相,那些他露出犹疑和旁徨的日子里,他想的就是在江山与美人之间的抉择,古清忻告诉他继续将映蓝魂魄留下的办法,最后……他做了。
因为他必须做,从映蓝的魂魄寄生在琉璃花算起已经过了快一年的时间,他如果再不下决定,他会再次失去心中的珍宝。
于是玄烨每天给予琉璃花一碗自己身上的鲜血,然后带着其中的主株跟映蓝的骨骸到他觉得想要好好生活的地方种下。
完成这些工作之后,其它的就交给了古清忻。
「你做了什么?」
古清忻微笑,从空中抓出一本厚重的书籍,翻开其中一页,里面有着很长的一篇故事,和幅精美的画。
画里,身穿华服的一具尸骸紧紧抱着一株琉璃花,琉璃花下的泥土埋着另一具骷髅,陪伴他一起长睡,不远处的湖上小屋窗口,玲珑吟随风飘摇,看着看着,似乎就可以听见那清脆美妙的声音。
玄彻全身颤抖,那种发自内心的寒意令他无法动弹。
「你杀了皇兄?」
「不,我没杀,是他杀了自己。一天一碗血直到目的地,接下来每天用自己的鲜血灌溉琉璃花,直到花朵绽放每一处,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说是不是?」收起书本,古清忻像是在呵护什么宝贝一样,轻轻地抚摸。
「你这个疯子!」玄彻冲上前,伸手就想抓住古清忻的身体摇晃,只是当他手才刚碰到衣襟,人竟然就从那一个瘦削的身子中间穿过。
虚抓着一片空茫,玄彻瞪着眼前已经荒芜的宫墙。紫藤在窗棂上缠绕。外头的树也茂密得遮住大半边景致,只是透过那另一边的风景,看着被扩大不知多少的小湖,他不得不相信刚刚古清忻说的,他让他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
「我要杀了你!」
他怎能让他这么突然地知道自己失去了兄长?
他知道这样的失去除了心里的痛之外,他还有多少的慌乱需要去面对?
「呵!如果你能的话,可以试试……你知道言灵这东西吗?」古清忻似乎没打算等他回答,自顾自地继续说。
「言灵是一种很奇妙的术,任谁都可以实行,只要一件事情,一个人说,十个人说,百个人说,说着说着说久了,就会变成真的。」
那是古清忻留下的最后一句话,玄彻还不懂他究竟想表达什么时,那一个抱着厚重书本的人影突然就这么消失在眼前。
不管是他,还是他的皇兄跟那个男宠,再也没有出现过。
然后,他在荒废的华韶宫里找到了皇兄写给他的信,意思很简单,里面写着希望他能继承他留下的皇位,好好治理这个国家,不用为他感到伤悲,毕竟这是他考虑已久的选择……
『……玄彻……为兄已经为这个皇位失去太多。皇兄相信你必然还记得当年我俩一起抓蚱蜢的那个午后,在那个午后我开始懂得什么样的身份该做什么样的事。那天身边伴我多年的内侍,因不曾阻止我俩像顽童一样在宫中玩闹,让父皇和母后认为失了身为太子和皇子该有的仪态,因此父皇在我面前让侍卫杀了内侍,警惕我必须时时刻刻记得自己的身份不得有违……那时年纪仍小,看着惨死在我面前的内侍,除了惊慌哭泣外,还有着对父皇的一点点恨意。毕竟多年来相伴在身边的是这总是照顾着我无微不至的内侍,而非偶尔能见上一面的父皇,尽管内侍不过是下人,可感情仍真……那时,那个总是对我一片忠心呵护的内侍,就是我踏上皇帝这个位置时,第一个牺牲的重要之人……』
原来,这就是皇兄在那天之后再也不曾让他喊过哥哥,不曾继续让他们俩像真正的孩子玩闹的原因。
玄彻忍着心痛,继续将信看下去,信的后面只是写着,也许因为经历太多,当他终于做了决定时,心中反而不如想象中的挣扎,得到的反而是一种解脱。一直以来他想要的也许不过是能像平常人一样,安安静静度日,可以和心爱之人牵手一辈子而已,但是只要他还是个皇帝,情爱就不能由自己决定。
所以希望他别怪自己将所有的一切都交给他,对他来说,解脱这一切的自己感觉就像是把曾经锁在自己身上的枷锁,重新放在自己唯一的亲人身上一样,如果有一天玄彻真的不想继续,那么就把这重担往下传承吧!
信的最后写着如果可以,请将他和映蓝的故事让天下人知晓,即使是被嘲笑也没关系。他想让所有人知道,是皇帝爱上了那个天真单纯的男子,而不是男子为了金钱出卖自己的身躯,他们两个人是真心真意的相爱,世人的轻贱永远也无法改变一切。
玄彻握着手中的信,看向沉重地放在桌子上的玉玺,玄烨过去上朝所穿的龙袍静静地躺在一旁。不晓得为什么,他似乎瞧见知道皇兄这个决定时的映蓝,是如何在他身边默默地为他将脱下的龙袍整理干净,折好放在一旁,一张雪白的脸庞满是泪水,滴落在折好的龙袍上,滴滴渗透铭黄色的袍身。
弯身取过已经染了灰尘的龙袍,指尖碰触龙身旁那一片皱了的地方,果然就像泪水滴在上面湿了又干的痕迹。
闭上双眼,过往属于攸罗玄烨统治一方的繁华景象一一从眼前掠过,最后留下的竟是在湖中山庄里,玄烨和那个男子躺在小舟上笑着等鱼儿上钩的容颜。
皇兄!这就是你想要的是吧……
如果是,那身为弟弟的我就不准备为你悲伤。
心里固然是如此想着,然而紧紧捏着龙袍颤抖的手,还是突然间沾上了滴落的液体,重新濡湿了那一片早有泪痕的地方。
耳边,听见越来越是喧闹的声音,甚至有人惊慌地大叫出声。
他知道当他看完信的最后一刻,也就是这华韶宫华梦的结束。
完全破了结界的华韶宫,昏迷过去的大臣一个接着一个醒来,然后瞧见满片荒芜的华韶宫,还有成为一片湖泊的小池,小池上白色的小舟在湖上荡漾。
玄彻睁开双眼,转头,竟瞧见华韶宫角落四处,有着零零散散的骨骸,其中一个身上的衣服,他再熟悉不过。
那是一直陪伴在皇兄身边的内侍,和在书房被赐死的那位是同时被父皇赏赐给皇兄的。
骨骸上浮现一道隐隐约约的影子,他可以清楚瞧见影子已经被岁月爬过的脸庞,没有一丝怨恨,朝他行了个礼,然后飞向远方。
玄彻控制不了眼中的泪,他知道这个忠心耿耿的内侍,是心甘情愿追随他的主子离开这一个天底下最大的牢笼。
玄天王朝封观六年冬
玄彻接替了玄烨,成为王朝最新登基的皇帝,同时将兄长的故事颁布天下,以告天下人,爱其实没有阶级没有性别的限制。
后来,他曾经在书房里召见了一个据说是懂得许多道法的大师,询问他言灵究竟是什么样的术法,当大师详细地解说完以后,王朝的新皇帝脸上,露出欣慰无比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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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谭梦华(下)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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