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幕红帐,耳边依然可以清晰听闻四处的喧哗,茫茫然地遵守司仪落下的话语与身边的男子跪拜天地。
到现在他仍是不不明白自己怎会陷落到如此进退两难的境地。
还记得半个月前他莫名其妙地从昏迷中醒来,一张眼就瞧见金三姑娘那一双美绝人寰的目光细细盯着自己瞧,目光中那股说不出的味道,直教人心里头发寒,才想要出声询问,金三姑娘的手在他毫无防备之下掐住了他的脖子,那力道几乎要将他的脖子扭断,半口气也吞吐不出说不出的难过。
「小姐,杀了他半月后的计划就全毁了。」在他快昏过去的那一剎那间,一旁的慧晴连忙出声。
金雯蝶犹疑了一下,才放开她的五指,眼睛仍然忍不住盯着左小草的脸蛋。她早明白这少年长得像她,当初之所以选他,为的不就是如此吗?然而在经过玉凝香及玉凝池的脱胎换骨之后,那张容貌已经不是一句长得像她可以形容。
她手中的第一个死人,是她的亲生妹妹,只因为她比她还要美,这一辈子,她最痛恨有人容貌胜过她,即使是个男人也一样,如果不是还必须用到这个少年,如果不是他活不了多久,早在他离开玉凝池展现过人容颜的那一刻,她就亲自动手毁了那一张脸。
慧晴低眼忽视金雯蝶眼中的狠毒,从小她就服侍在金雯蝶身边,自然而然晓得她的想法。凝视无力倒在玉凝池畔摸着颈子呛咳的左小草,心中滋味百般掺杂。
同样的五官,在洗去沧桑之后,留下的竟是美得令人无法逼视的容貌。比起小姐,镶在不及巴掌大脸庞上的细致五官更多了一份柔美,异于常人的雪色肌肤使之看起来柔弱万分,再加上过去所遭受的苦痛折磨,一双如星耀眼的黑瞳幽然地惹人心怜。
没有小姐身上散发的阴鹜冷酷,那天真纯朴的气息相较之下,便使小姐逊色不只一筹。这样的变化,是她们所料不及。
眼看小姐蹲下身抬起左小草的脸庞,手指细细触摸那白皙的肌肤。「真是漂亮,多么像雪,好美的颜色。」那肌肤不像是人该有的,白皙如雪几乎呈现一股惊人的透明感,活生生像似用无暇白玉雕刻而成。
男女授受不亲,左小草想躲开金雯蝶的触摸偏偏全身上下生不出半点力气来,想不透自己的身子是怎么一回事,更猜不出金雯蝶纤细的手指怎会有那样大的一股力量可以将人的脖子给扭断。
「三……三姑娘……」
闻声,金雯蝶拧眉轻哼一声甩开他的脸庞。「慧晴,带他到西洋镜前去看看。」再看着那一张脸庞,她会忍不住毁了那一张脸。
慧晴应声,半扶着依然无力的左小草来密室上头卧房里的一面镜子前。
看见镜里头的自己,左小草愣住了。是这镜子出了问题,还是他的眼睛有问题?
那五官,那认得是自己的,可是过去晒得干裂的皮肤,及面黄肌瘦的模样却不见了。他现在依然很瘦,可是那粗糙得一看就知道是乡下人家的肌肤竟变成连闺房中的小姐也不如的雪白无瑕。
那模样看起来不像是个少年,倒像是个柔弱的姑娘,身上异于常人的雪白,不但没令他觉得美,反而有一股寒意从心里直冒上来。镜里头的自己不像人,像是个妖怪,飘渺的恍若一碰就会消失无踪。
金雯蝶将他的惊恐当成对自己容貌之美的无法自拔,双眼一眯手一挥动。「啪!」的一声,被搀扶着的左小草狠狠随着那一巴掌跌到角落。
为什么?为什么他一个闭眼再睁开双眼,一切就全都变了样。
「左小草,你想让你娘好好的过日子是吧?」满意地瞧雪白的右颊浮出血印,短暂间接毁了那张脸的完美,这才端坐下来喝一口茶润润喉。
就算茫然不知所措,这一点坚持始终记挂在左小草心里头,所以他毫不犹豫地点头。
「即使接下来我要派给你的工作不好做?」
左小草咬唇,又是一个肯定的点头。
「很好,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会仔细跟你说你该做的事情,只要你好好的做,你娘的生活就完全不用你担心。」
因为三姑娘这么说,所以他相信了,只是无法理解这些有权有势之人的想法。好好的为什么不出嫁?而且居然要他一个男人来代替,虽然说他长得跟三姑娘有些相像,可是以他的身份,不用等到隔天,光是洞房花烛夜时就无法隐瞒。
还记得金老爷在看见他的时候竟一点也不怀疑他不是他的女儿,嘴里直夸女孩子家在出嫁的时候格外的漂亮,说话时还他的手上摸了一下,那感觉几乎让他将吃进去的东西全吐出来。
「送入洞房!」随着这一声叫喊,感觉到自己被带进内院,学不来姑娘家的走法,随着心里头扑通扑通越跳越快的心音不停加快脚步,想要逃离这个可笑的一声闹剧。
「走这么快做什么?想早点摔死吗?」他的手突然被一只大掌抓住,隔着红盖头看不见握着他手的人长得什么样子,但从那低沉好听的嗓音,他晓得是今天的新郎官。
发觉自己的身子不停颤抖,是心虚,也是恐惧。
三姑娘要嫁的人,连他这个小老百姓都晓得,不但是个大大的有钱人,还是当今太子的好友,身份之尊贵非他所能接触。
头一次晓得,说话是多么的困难。
说不上温柔的态度,新郎官命媒人及丫环离开,拉着他的手直接来到应该是新房的地方让他在床褟上坐下,秤尺一捞,那快速的动作令他吓得慌了,下意识地朝床里头躲藏。
随着红幕落地,两双眼睛四目交接同时闪过--讶异。
左小草抬头看着眼前这个高大俊伟的男子,那双如鹰准般的黑瞳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冷峻高贵的气息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好俊的一个男人,也许是他生活的范围小,身边接触的除了爹娘外也只有隔着好几块田的领居,别说是一般文雅的公子哥儿都能让他看傻了眼,眼前这样一个比一般公子哥儿还要好看百倍尊贵千筹的男子连他的魂魄都一起夺去,除了望着这亲一张冷酷的俊脸发楞之外,他不晓得还有其它的动作可以做。
孙颢瞪着那小嘴微张的讶然惊惧,他早料到金家那贱人必定是不会让自己嫁过来,却没料到带罪羔羊比原来的还要美,漂亮得活像是一尊玉做的娃娃,让明明不在乎人间美丑的他,也感到怦然心动。
然而顺着那张惹人留连的脸庞下望,没忽略掉红衣高领下那隐隐约约的喉结。
心中怒火狂升。
他们把他当成笨蛋了吗?以为他连男人女人都分辨不出来?
感觉到他熊熊怒火,左小草本来就慌乱的心跳得更加快速,惊慌地再往床里头躲去。
他发现了,早知道瞒不过人的,可是那恍若可以炙人皮肤的怒火,让他忍不住打颤。
「……抱……抱歉……」他不是故意要骗他的,为了娘,他不得不这么做……
孙颢半眯双眼,一手夺下他头上的凤冠,接着撕裂他身上的嫁衣,露出平坦白皙的瘦弱胸膛,证实了他确为男儿身。
「你们竟然敢骗我!」张手抓住床里头人的手腕,用力将人从里头给扯出来。
他早晓得她们的欺骗,不应该有这样无法控制的怒火,可不晓得为什么,在确实左小草为男儿身的那一瞬间,脑中的理智完全碎裂,恨不得将眼前这个欺骗他的人儿撕成两半。
连惊叫声也不敢发出,左小草用力忍住自手腕上传来的剧疼,被怒火激动的恐惧令瘦弱的身子抖得如风中枯叶。
抱……抱歉……他真的不是故意要欺骗他的……晓得有一半是自己的错,不该当个帮凶欺骗这应当在新婚之夜高高兴兴的新郎官,那股心虚,令他歉疚地无法继续起他对视。
「你以为不说话就可以解决一切吗?」」
「抱歉……」除了这句话,他不晓得还可以再说些什么。
「你以为说了这句话就可以解决一切吗?」看不进他那无辜的可怜模样,恨不得将那虚伪的表像给一手揭穿。「你既然帮着那贱人欺骗我,就该勇于承受结果!」
结果?他要把他关进牢里头?还是打他杀他泄愤?
这些他都不怕,三姑娘答应过他会好好照顾他娘的,只要他没泄漏他来的目的,只要他能够将她要的东西带回去,娘就可以好好过日子,不用再对其他的事情烦忧,不必再回头过那心惊胆跳的生活。
没瞧见他的手是怎么来的,不过是眨眼的时间,那一双手已经有力地将自己抱在那宽厚的胸膛里,让他的脸不得不面对那张足以使自己窒息的俊容。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对那一张冷酷充满怒火的脸庞心跳得难以制止?这是什么样的感觉?他竟然会希望他就这么紧紧抱着他永远也不放手。
不容他多想,孙颢捋紧左小草纤细的腰身,满意地听见隐忍的闷哼声。「既然你代替那贱人嫁过来,那贱人该做的事,你一样也逃不掉,该得到的报复,我一样也不会少给。」
红绸撕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内室里响起,孙颢怀里头的人儿瞬间赤裸如新生子。
「你……你要做什么?」左小草被吓到了,拼命用力地挣扎,试着将紧箍着自己不放的大手移开,这样赤裸裸被人抱着令他羞红了脸,即使对方同样是个男人也觉得不堪。
「我要做什么?我刚刚不是说过了吗?是你愚蠢听不懂我话里的意思?还是再一次的虚伪装胡涂?金雯蝶会送你来而不送其它人来必定是有原因的吧?听你的口音应该是南方人,听说南方的小官个个漂亮技巧高超,你又是如何呢?」说着腰上的大掌下滑,揉入细嫩的双丘之中探触那隐密的小x。
「你……你做什么?」随着他的手,左小草的身体跟着紧绷,脑袋里活像是丢进了数不完的大石砾,轰得他脸色惨白,小脑袋里空白成一片。
他……他怎么可以碰他那里……怎么……
孙颢鼻间微哼,放肆地在山涧中游走,感受到这个动作引发的颤抖,另一手更用力地阻止怀里人儿的挣扎。
「你不觉得这句话是多问的吗?别忘了今晚可是我们两人洞房花烛夜的日子,你想我要做什么?」
脑中有一半空白,另一大半处于因大掌触摸所带来的酥麻感而自我挣扎,最后一点点位置,花了好长的时间才将他的话听进脑海中并思索它的意思。
「可……可是……我是男人啊!」好不容易理解他的意思,震惊地结结巴巴后,最后忍不住吼出声来。
男人跟男人……怎么可能有什么洞房花烛夜!
孙颢并未因为他的惊慌而停止动作,直接将人给压回床褟上,狭长优美的俊眸更加冷冽。「你是真的不懂……还是演技太好?」装得如此无辜是想给谁瞧?
左小草恐慌了,尽管他不明白两个男人之间怎么可能洞房,但从他的目光里,他明白,等一下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喜欢,那眸光里的阴冷,和他之前在三姑娘眼中看到的是一样的。同样的冷然,三姑娘使他觉得可怕,而眼前这个男人,除了带给他恐惧外,还有一丝丝连自己也不明白的思绪。
他的挣扎不但不曾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还令孙颢刻意加深两个身体之间的密合。
这小人儿的力气小的连个姑娘都不如!蜻蜓撼柱也不过如此,金家派来的人怎么可能不会武功?必定是装的。
左小草的脸蛋一下子红一下子白,那身体之间的接触叫他尴尬不已,他赤裸裸地,他却一身衣物完整几乎找不到一丝皱折,最令他难堪的还是接触时身体不但不感觉到奇怪恶心,反而还希望就这样亲密接触不要离开,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可以轻易看出他的沉迷,孙颢的心里更加增添一丝不屑,他猜得果然没错,这美丽的小东西果然是让千百人玩过的小倌,那让他觉得恶心及愤怒。
不让他有反应的机会,伸手将刚刚扯下来的腰巾紧紧绑住双手穿过床头的鸳鸯雕栏固定,血红色的绸巾将那白皙皓腕映衬的更加诱人。
「你想做什么?」躺在床褟上仰头看着自己被紧绑的双手,试图挣脱,不懂为何他所见的这些人都会有那样迅速的动作,总是在他还来不及反应时,就已经将他抓得牢牢的。先是三姑娘掐住他的颈子,现在换成他绑住他的双手,让他连一丝反抗的机会也没有。
孙颢没有说话,起身坐在他身前,而后将那一双纤细的足踝抬高分开,让藏于其中的隐密毫无遮掩的呈现在他眼前。
左小草吓得差点尖叫出声,在他面前露出这样不堪的姿势叫他一张小脸涨得通红,用尽全力死命挣扎想将双腿合拢。
他的努力只让孙颢发出一声冷笑,将身体置身其中空出一只手以撕碎的嫁衣将一边足踝绑紧,另一端穿过床褟上方的横栏固定。
这样难堪猥亵的姿态令左小草的双眸盈上泪水,即使不明白孙颢的意图,但这样的景象却令他心里头说不出的难受。「放开我,别这样……放开我。」忍住眼中的热泪,用力想扯开束缚。
他挣扎的模样没有让孙颢起半点怜惜,痛恨他眼里无辜的神情及那似乎想得人同情的泪光,恨不得将他在手中揉碎折磨。
事实上他的确开始了他的折磨,双手在那雪白上的两颗茱萸揉-捏,低首吻住那张小嘴,发觉那柔嫩双唇比想象中的还要甜美十分,禁不住一再采撷品尝,温柔地在双瓣上轻咬,舌尖深入无措的小口之中共舞.......
不要……求求你……放开我……
难忍的痛楚让他连说话的力量也找不到一丝一毫,只能在昏昏沉沉里困难地张开小嘴无言恳求,连目光也找不到焦距。
看见床单上头染上鲜血,孙颢的心头蓦然一动,很快地深吸一口气甩开那不该有的情绪。他的心冷得连杀人都无法有一丝动摇,当然不可能对这伪作的奸细有任何其它的感触,那不过是他的错觉罢了。
像是要证明自己的想法一般,大手下意识地朝那剎白的脸蛋挥下一掌,将那毫无防备的脸蛋打偏,白皙的脸庞印出红痕,嘴角滑下一丝艳红。
那一掌令半昏半醒的左小草完全昏了过去,脸蛋上的红印迅速地加深,可以想象再过不久那会成为如何怵目惊心的一片景象。
孙颢握紧手掌,手心那击打的感觉奇异的深刻,犹如一根细针狠狠在他心头刺痛。那样的感觉很难说出口,心里却晓得刚刚那一掌根本就没有用尽全力,在无意间,他收起了绝大部分的力道。
该死的无心!他不可能对一个奸细产生怜惜!
不可能!
「你该死的给我醒来!」用力摇晃着昏过去的左小草,心中的动荡加深怒火高扬。
他非杀了这个奸细不可!
左小草被难以忍受的摇晃及身体的痛楚给唤醒,还没完全睁开双眼,就感觉到颈子上的桎梏,那可怕的剧痛遏止所有空气进入肺部,连呼出的机会也不给一丝丝。
肺部的火热烧灼,无意识地张口呼声,却连声音都被停止在喉间,心跳好似在耳边打鼓。
他似乎注定要给人掐死……
意识又开始涣散,突然间颈子上的桎梏解放,大量的空气吸入肺中吐出引起剧烈的呛咳,咳得他以为连血都要一起呕出。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一连串的为什么一句也问不出口,下一瞬间又让股间的疼痛夺去注意力,他可以清楚感觉到比刚刚更大的物体进入他的体内,只能看见一片白茫茫景象的双眼看不清到底是什么在侵犯着他,只是那物体狠狠进入他体内的感觉痛得他的身体不断痉挛,深深插入的动作不但撕裂他的身体还像是不将他刺穿便不甘休。
好痛!
努力睁眼集中意识想看清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映入眼中的却是一双充满怒火及恨意的眼睛。
他记得这样的一双眼睛,他晓得这样的一双眼睛属于谁。突然间心里头的疑问全部消散,泪水不断滚落眼角。
对不起,是他活该受到这样的报复,对不起,一切都是他的错,他不该欺骗他,那一双好看的眼睛里不该因他而有恨。
孙颢讶异地看着他不断滑下泪水,那泪眼中不但没有对他的责备,竟然还有他所意料不到的怜惜!
他是在同情他吗?凭他孙颢如此一个什么都不缺的男人,他凭什么同情他?
混乱地停下手边的动作,混乱的心思取代怒火及愤恨,无情地踹开那令自己无法控制心思的娇小身躯,想躲开那目光。
推门离开内室的那一刻,听见床褟上人儿模糊的语声。
「对不起……对不……」
就那么一句微弱的歉语,很快地就没了声息,孙颢的身体一震,忍住回头的冲动,直直奔出院落远离孙家大宅。
他为什么要对他道歉!
为什么!
【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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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雪(上)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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