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余晖霞彩满天,清风枝摇碧波潋滟,端地是一幅赏心悦目的佳画,然而如此良辰美景中却有人长吁短叹泡在水里头无语望天。
终于知道早上那双猫儿眼瞪得那么大是在瞪些什么了,还以为那只猫不过和一般人一样,没料到他敢大捻虎须把堂堂螣土咬得鲜血淋漓,哪晓得他是以过来人的身分在替自己哀悼。
死小天臭小天,难怪被他咬了那么大一口还笑得出来……
一起窝了这么多年,他怎么就不知道这小子的血有此等古怪?!没听谁说过啊,该不会……只有笨猫跟他有此殊荣吧?
他该谢主隆恩吗……
深吸了口气,血螭索性一头埋进水里去,一阵阵上涌的热潮实在炙得让人想抓狂,明明在水中感觉却跟置身熔炉没啥两样,都快烧融了,一边还得跟本能奋战克制着不把手往那销魂的地方伸,否则尝了甜头他可不保证还控制得住自己继续在这水里头坐监。
呜……原以为美美的一觉醒来该是否极泰来海阔天青佳人在怀美眷在抱,谁晓得好不容易从无垠黑暗中游回人世,还来不及庆幸捡回条小命,就吓得连滚带爬地夺门而出,连件外衣都不及多穿。
佳人美眷的确让他抱了个满怀,问题是腹里莫名其妙烧的那把火离海阔天青可就差得远了,不跑快点只怕早把怀里的宝贝拆解入腹啃得连渣都不剩,现在想想都还一阵恶寒。
如果真伤了那弯月牙儿,为了自己和死小天都不足弥补这滔天大罪。
好在,好在醒得还是时候,换作现在,人若在眼前只怕十匹马都拉他不走。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而天算……通常是跟他螭大爷过不太去的。
“小苍。”
幻觉幻觉,两眼紧闭的男人苦笑地在水里猛甩脑袋,这症头怎么越来越严重,都已经不知隔了几堵墙几里地,居然还听得到那人儿在唤他,他不会是快疯了吧?早知道代价这么高那一口就该咬下一块肉来。
“小苍?”
如受蛊惑般睁开了眼,荡漾碧波外竟真似有着一抹影,血螭不由缓缓浮出了水面。
不行了不行了……重新又闭起眼的男人心底不住惨号着,这下子居然连幻象都出现了,那张甜美笑颜竟然就在触手可及的咫尺水岸边?!他真的离疯不远了……
瞧,这会儿功夫他甚至听到了水声哗哗越来越大,直似那抹幻影正朝他游来。
“喂,不会要我叫你阿螭才肯答吧?”
敛合的睫帘霍然掀起,不是因为那个他很忌讳的称呼,而是臂上真实感受到的抚触。
听得到、看得到还摸得到?与其说他疯了,倒不如说——人真的就在眼前?!
“月……牙儿?”
“怎么这样看我?我脸上没长花吧。”
熟悉的容颜,熟悉的表情,究竟哪个说法才是正解答案已然无庸置疑。
“……你怎么会来这里……”无力申吟着,血螭简直想打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
都已经跑了这么远,怎么还会遇着这冤家!
“螣哥说这儿可以找到你的。”
“螣……死、小、天!”低吼了声,仰躺的男人霍然从水中立起,潮红面庞上青筋不住跃动。
“先回去,我一会儿也会回去,有什么事那时候再说。”压抑着不敢朝人望去,血螭实在隐忍得辛苦,光是这样相隔尺许,他都能感受得到那诱人的体温,更别提鼻端那抹若有似无的淡香了。
这弯月牙竟是洗了澡后才来找他?!
老天爷~可不可以别这样考验他的定力……
“小苍,阿魅都跟我说了。”
带着点羞涩,一点紧张,清脆的嗓音轻轻诉说着,可以想像邪张俏颜一定染着两抹好看的嫣红更添妍艳,某人却犹死鸭子嘴硬地继续挣扎。
“说……说什么?”
话才出口血螭就后悔地想咬舌。
没事装什么傻,这一问岂不戳破了那层纸糊灯笼,他的月牙儿可不是这么容易就打退堂鼓的,而且万一一个不小心惹得他兴起,那反击可是会叫人哭不出来的!
前车可鉴,早上那位右相大人的教训还历历在眼。
可惜检讨再多也是为时已晚,下一刻迎面贴上的柔软就叫血螭一阵血气翻涌头晕目眩。
“说……你需要我。”吹吐若兰在耳畔轻拂,戎月甚至火上加油地探出舌尖舔了舔那已然红透的耳坠子。
“唔。”压抑地申吟了声,血蠕猛然抓着人推开距离,却忘了除了触觉外还有一样五感之首的叫视觉。
要命……握着拳头牙根紧咬,血螭都觉得自己的忍功快可以媲美得道高僧,再下去大概不用等就直接位列仙班跟佛祖报到了。
这弯月牙居然该死地只穿了件浅白单衣?!
薄薄的一件单衣浸了水早湿黏在身上曲线毕露,不但勾勒出身躯的曼妙,若隐若现的绝妙风情更撩得他血脉贲张,只差没鼻血横流赤染一江春水。
“走!我会伤了你!”低吼了声,双臂运力再把人推离尺许外,眼下血螭实在已没心思再编织什么借口,只能诉诸最直接拒绝的言行。
“我不怕。”坚定的语声没有一丝动摇,甚至付诸行动表示,不若之前的含蓄相拥,戎月一张修长的四肢,手脚并用地直接攀缠在那副滚烫如灼的颀长躯体上。
拜托小祖宗!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好不好?欲哭无泪的男人简直想扯喉喊救命了。
“月牙儿!”
“我不管!我就是要跟你做!”一再地被拒惹得性起,戎月什么羞什么赧地也丢到了一边去,双臂紧搂着血螭的颈项毫不松手。
“……”如此直白的言词对一个在欲心火里煎熬的男人来说无疑更是雪上加霜,血螭只觉得体内热血都似煮水般快沸腾了,一口白牙全咬在了唇肉里。
努力压下翻腾的欲情,血螭晓得某人这回又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立马拉不回,说不得也只好再次妥协。
“好吧……那,还是你来。”
“不要!”再次把头摇得像面波浪鼓,戎月脸贴脸地蹭在男人耳边悄语着:“我不要你再感到遗憾,再说……”
“我也很想知道让小苍在我……里面的感觉。”
轰地又是一阵热血冲脑,晕眩之余血螭是真的很想飙泪给这弯月牙看,他到底是惹了哪尊神魇,罚他受这种活罪!
“你会受伤的!”
厉声低吼着,血螭强忍着把人揉进身体里的冲动,尽管明知这弯月牙拗起来天皇老子也说不动,他也还是没办法不徒劳做这白工,这人儿究竟知不知轻重?他不是在说笑。
“应该不会太严重,有这个。”
“……这、是、什、么?”如蛇瞪着肥美的牛蛙般死死盯着小手上描金的华丽漆盒,血螭不住在心底默祷着等会儿的答案别如自己所想,虽然他也知道不论是天上蹲着的还是地底窝着的通常跟他不怎么对盘。
“唉,就是润滑的嘛,好像还有止痛催情的成分,据说效果很好喔,宫闱密制买不到的。”
果然,那两片润红唇瓣吐出的再次语不惊人死不休……
又是哪个该死的家伙带坏他的纯洁月牙儿?!
“祁、沧、骥!”一字一顿切齿咬牙,血螭实在佩服自己欲火焚身之余脑袋瓜子还转得动,他可不认为小天那家伙有那耐心用这闺房玩意,“请问还有谁不知道这档事?”
该不是全天下都知道他老大欲求不满地泡在水里头降火吧?
“没了呀,就螣哥、阿魅、祁大哥,喔,雪哥应该也知道吧。”
就?这弯月牙还真大方哪……无力地翻了翻白眼,血螭决定日后一定要带着人远走高飞远离这四个不良示范。
“……帮我。”沙哑的语声染满欲情的味道,血螭不再抗拒地抬臂搂住怀里人,带着那娇嫩的小手探进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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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牙儿!”
熟悉的嗓音听来有些慌,却是相隔千里般的朦胧不清,戎月不禁微蹙了蹙眉,就听到那唤语莫名地更急了。
“月牙儿!醒醒!”
感受到脸颊上拍抚的力道,戎月努力撑开千斤重般的眼皮,如羽长睫连眨了好几下才看清眼前的俊颜写满了着急和自贵。
“对不起!对不起……吓死我了!”
一开口就是一串歉语外加一个紧到他快喘不过气的大力抱拥,戎月有种如坠五里雾中的茫然,却是先伸手回以一个安抚的紧拥。
“我……怎么了吗?”
只有和自己有关的事才会让男人露出这般悖急不安的神态吧,半躺在温暖怀抱里的人儿如是猜着,却是想不透发生了什么。
“你昏过去了……很痛吧?都出血了……”一脸的愧意与歉疚,血螭懊悔不已地挪开了视线。
屈了屈腿,戎月下意识朝自己身下望去,腿根处的浊白果然沾染了一点血丝,可是……痛?
“小苍,一点血而已,我没很痛啊。”
“别安慰我,这回是我太过分了,不过一点药性居然就完全失了理智!”紧握的双拳指尖深深掐人掌心里,血螭是真的无法原谅自己,迷迷糊糊地也不知在人儿身上发泄了多少次,等再有意识时才发现身下人竟已合眼闭过气去,吓得他手足发冷什么火也熄了。
“不是安慰你,我真的还好。”
“还好?还好怎么会昏过去!分明是……”一想到人儿竟被生生折磨到痛昏了过去,血螭就恨不得拿刀活剐了自己,五指间缓缓溢出点点鲜红。
“就说不是了嘛……喂!”赶紧抓过那只自虐的大掌扳开扣锁在指间,戎月低声咕哝了句,红云渐渐爬满了整张俏丽的睑容,晕迷前的记忆早纷纷回笼,却是叫他怎么开口跟人解释?可若不说个清楚,这死心眼的男人怕是一辈子都无法释怀。
“你……都不记得了吗?”
“嗯?很模糊,抱着你趴下后就……”看着那张烧到快可以生烟的俏脸,血螭不禁微感迷惑地拧起了双眉。
这反应怎么瞧都不像似生气,也不像春情泛涌,还剩下的红脸原因就只有羞赧了,他是说了或做了什么让这弯月牙如此害臊的事吗?
“都是你啦!拼、拼命往那、那地方撞。”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戎月索性豁出去一次讲个明白,哪知结果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脸皮厚度,话说得结结巴巴不清不楚,语声也越来越小最后全嚷在嘴里,烧烫的脸蛋更似鸵鸟般全埋进男人怀里。
“那地方?”眉心不解地更是深锁,正待追问时突然灵光一闪,俊颜上不由地露出怔忡的呆傻模样,“你是说因为太舒服了所以……”
“还说!”羞得急抬手捂住那两片让他大窘的薄唇,戎月睁着眼忿忿地朝人瞪去,原以为会见到洋洋得意的神情,没想到见着的却是男人如释重负般松开了纠结的眉宇。
“对不起,是我的错。”拉下唇上遮覆的小手,血螭轻柔地在掌心里落下爱怜吻,“让你难受了。”
“……也、也不算难受啦。”半是羞窘半是感动地小声抗辩着,戎月红着张脸低下头去,眼角余光却不意瞥见男人裸裎的欲望仍擎天高耸。
“小苍,你那样……放着不管可以吗?”
“没关系,已经好多了。”
药性催化的狂乱其实已发泄得差不多,就不过是在心爱的人面前实在很难没有反应,尤其当这人儿现在是如此秀色可餐的模样时。
“我……我还可以。”语声细如蚊蚋,戎月实在想不通自己怎么都到了这时候才突然害羞起来,之前那些放浪勾人的勇气全不知躲哪儿去了。
“别勉强,你已经受伤了,用手帮帮我就好。”
“这样啊……”眼珠子微转,灵动的神韵重替墨瞳着了一道亮彩,戎月突然发现原来自己骨子里的反性还挺严重的,被男人这么一拒绝什么赧意也褪得光光,改换上满满的斗志。
“小苍,你说好多了是指……不会再迷迷糊糊的了?”
“嗯,不会了,不会再失控伤了你。”以为人儿终究还是被自己吓着了,血螭不禁气窒地咬了咬唇,揪心之余也再次把自家十八代祖宗全问候了一遍,谁叫他和那个该死的祸首系出同源。
“那……我还想要。”
虽说斗志满满勇气十足,话一吐出去戎月还是觉得两颊的热度又可以拿来蒸蛋了,澄瞳却是眨也不眨地直瞅着面前人等他反应。
怎么说这都算是他俩毫无目的与芥蒂、真正倾心交融的第一次,就这么糊里糊涂结束了他实在有所不甘,说什么他也要清清楚楚地再好好感受一遍……
“别看了,不是我,是你。”两顿不争气地又升起了一些热度,戎月嘟着嘴伸指戳了戳男人的右肩,果然上头一如记忆中渲染着圈圈淡红血彩,“你难道都不会痛吗?”
痛?眉微挑,随即便意会到人儿所指为何,血螭状似放下心地轻吁了口气。
“一点点痛而已。”
似笑非笑地奉还原句,一抡长臂表示无碍的男人跟着也交臂趴在湖畔,脸对脸鼻对鼻地和岸上的人儿俩俩相望,扰在水里的长腿甚至还十分惬息地踢叠出浪花堆堆。
“就说了学武的皮粗肉厚嘛。好好,我知道,别又瞪我,等会儿回去这只手随你整治可以了吧?机会难得喔,以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想再看我这么狼狈可比登天还难了。”
“……你打算留下来?”
“我打算?”睇视着近在咫尺前的俏颜,血螭哭笑不得地咧了咧唇,“是你打算吧?我是秃子跟着月亮走,你到哪儿我就住哪儿。”
“那……去江南!早上才听祁大哥说那儿的风光美极了。”
“……”古怪地再瞅了一眼人,血螭几乎要怀疑自己听到的是这弯月牙的梦呓了。
“喂,戏看完了那个臭小天可不会留下来多管闲事,月王大人放得下肩上的担子吗?”
“唉,我算算……放个一年半载的应该还没问题。”
“一年半载?”狐疑地一挑眉,片刻后血螭转而若有所思地笑开了眉眼,“你这弯月牙是拐了谁替你作工?我怎么想不出哪个这么好说话的。”
“呵呵,山人自有妙计。”不置可否地朝人眨了眨眼,戎月突然涌起一股似曾相似的熟悉感。
眼前两人的姿态和记忆里的那幕场景几乎如出一辙,天边渐明的云彩虽不若黄昏时赤澄也仍是美得叫人移不开眼,差只差在时光荏苒物换星移,当年岸上趴着水里泡着的小小身影全拉拔了个头。
“小苍,我们是在这儿打勾勾的吗?”
“想起来了?”
“早就想起来了,只是都很模糊……为什么我会不记得小时候来过这儿?我一直以为是长大后无意中发现的,现在看来应该是我还残存了点印象,所以那时候才会循着找来。”
“还能有点印象已经很不错了,我只带你来过那一次,你那时还是个不到四岁的奶娃,忘了也是自然。”轻刮了刮粉嫩的烦肤,被遗忘在记忆彼端的男人此刻笑得一脸云淡风轻。
“只来过一次?”
“嗯,前一天才跟你打的勾勾,隔天我就差点违诺变小狗。”迎着人儿了然后流露出的心疼,血螭又是不以为意地勾了勾唇:“以后我们就不曾再见面了,直到你九岁登基那年,那时候我的能力虽然已经足以自保,但我答应了嬿嬷不叫你为难。”
“所以你就藏着躲着,什么也不让我知道?”有些气也有些恼,更多的还是满心为男人的不舍,戎月不由地噘嘴埋怨着。
“要我怎么说呢……”轻轻喟喃了一声,血螭凑上前和人额抵着额相偎互倚,“我一直都在呀。”
心绪当时澎湃如潮,澄镜般的莹瞳中荡漾着水光粼粼。
“小苍,你不喜欢打勾勾对不对?”
“嗯?”头微抬稍拉开些距离,血螭浑然不解为什么会突然跳到这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才困惑地开口想问,两颊就被一双柔嫩的手掌给牢牢捧住,紧接着唇上随即传来阵柔腻的暖触。
“不食言……永远在一起……”
碧湖彼岸金芒涌现,衬着天边霞彩一如十余年前落日余晖般绚烂,人依旧景依旧,只不过这回许诺的人换成了昔日应承的男孩,换他许了这默默守着恋着他十数年的男人一辈子——
不弃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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