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惹祸精 第七章

  昂士伍公爵正打算放弃在柯芬园搜寻他的猎物。即使葛氏蛇发女妖像卫乔伊说的那样独自外出,也不表示这是诱捕她的唯一机会。不用急,维尔缇醒自己。他可以等待时机,选择最适当的时刻教训她。反正他在那之前又不乏自娱之道。
  今天看到她并没有使他心痒难熬。毕竟他一点也不想念她恼人的陪伴,或是她高傲自负的声音,或是她气人的美艳容颜,或是那曲线玲珑的身体、修长的玉腿……
  那个念头还没想完,他就吃惊地停下脚步,目瞪口呆地望着一个女人从阴暗的柱廊下扭腰摆臀地走出来,裙摆轻拍着她线条优美的小腿。她离开圣詹姆斯街走进柯芬园,似乎是看到某个吸引她的人,晚风在这时掀起她的五彩披肩,露出令人垂涎的一大片丰满酥胸。
  维尔一时间只能惊愕地瞠目而视,怀疑自己是不是喝醉了而不自知。但他今晚还没空喝醉,他的视力也完全正常。
  那表示那个在深夜漫步穿越柯芬园的女人的确是戈兰德本人。
  他立刻潜行巡猎,在市场东侧成群移动的男女中穿梭前进。他看到她放慢速度,接着在邻街木匠咖啡馆的巷道口停下,然后从视线中消失。
  认定她进入巷道,他转向那里时碰巧往左边瞥了一眼。
  一个跛脚的卖花女坐在倒放的腐烂箱子上,假冒的吉普赛女郎蹲在她面前替她看手相。
  维尔靠近。两个女子专心交谈,没有注意他。
  “我的未来曲曲折折,对不对?”他听到卖花女说。“就像我一样,歪七扭八。听说苏格兰有个医生可以帮我,但路途好远,路费又好贵。所有好医生都很贵,对不对?昨晚有个绅士说要给我一基尼,要我跟他进广场的房间。我说不要,后来我一直在想我是不是太傻。他说他今晚还会来。我希望他别来,因为有人拿钱要你做坏事时,要守规矩就很不容易。一基尼可不是小钱啊。”
  维尔不愿想像是哪种坏蛋会想要引诱无法自卫的跛子。反正他也没有时间去想那个,他必须立刻想出对策。
  他灵机一动,想到通俗剧女王在蓝鸮酒馆假装酒醉模仿他。
  “这样的美人只要一基尼?”他含糊不清地喊道。两张吃惊的娇俏脸蛋转向他,一张浓妆艳抹,一张脂粉末施。
  他摇摇晃晃地往前进。“天啊,我愿意出——”他掏出钱包。“二十基尼,做为欣赏你这小美人的代价。来,”他弯下腰,笨手笨脚地把钱包塞进卖花女手中。“花给我吧。你不知道可怜的花束自惭形秽吗?在你旁边,它们看来就像杂草,难怪没有人买。”
  葛氏吉普赛女王小姐站了起来,卖花的小姑娘紧抓着怀里的钱包,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回家去,”维尔告诉卖花女。“不然赚到的钱会被人抢走。”
  以酩酊大醉时那种过度的谨慎,他扶她站起来拄好拐杖。葛氏半裸艳妓小姐帮迷惑的卖花女把钱包藏进衣服里时,他又说:“明天去找华医生,他的医术非常高明。”他说明地址、又从背心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名片。“把这个交给他,告诉他你的事我会负责。”
  卖花女结结巴巴地道谢,一跛一跛地离开。维尔目送她转过市场的东南角,从视线中消失。接着他的视线再度转向他的猎物——说得更确切点,他上次看到她的地方,因为她已经不见了。
  着急地环视市场后,维尔看到灰色头巾(上一章还说是彩色,到这里就变灰色了。不知道是作者失误了还是译者失误了……)在三五成群的游手好闲者间迅速往北移动。
  他在罗素街附近追上她。挡住她的去路,他抽出随手挟在腋下的散乱花束递给她。“‘好花应当散在美人身上。’”他引用《哈姆雷特》里的话。
  她耸耸肩,接过压坏的花束。“‘永别了。’”她起步走开。
  “你误会了。”他跟过去。“那是开始。”
  “没错。”她说。“但那句台词的结尾是‘永别了’,然后格楚德王后散花。”她言行一致地把花撒在身旁。
  “啊,演员。”他说。“我猜这身吉普赛装扮是为了宣传新戏。”
  “景气好,我当演员。”她的脚步没有放慢。“景气不好就当算命师,好比现在。”
  她再次采用别人的声音。这次的声音比她自己的尖细,口音也较粗俗。如果卫乔伊没有跟他说她会乔装前来这里,如果维尔像假装的那样醉,她或许就能骗过他。
  他不知道他的表演有没有骗过她,她是否真的相信他醉得没有看破她的伪装,或者她只是尽力配合,直到她能不引起注意地设法脱逃。
  好像她的服装不曾对附近的每个男性尖叫:“来欺负我!”
  “你与许多可以赏你黄金白银的时髦绅士擦身而过,”他说。“却为一个身无分文的跛脚女孩停留,我差点误以为你是天使。”
  她垂下眼睫瞥他一眼。“不可能,你把天使演得太好,我只能跑跑龙套。”
  那勾魂的目光如果用在别的男人身上,她就会往几秒内被压在巷弄的墙壁上,裙子掀过头顶。那个画面令人血脉賁张。
  “那方法最容易摆脱那个女孩。”他毫不在意地说。”并使你注意到我。要知道,你已经强烈引起我的注意。”他色迷迷地看着她的酥胸。”现在我非算算命不可。我觉得我的爱情线已经时来运转。”他脱下手套,在她面前挥着手。“你可不可以替我看看?”
  她拍开他的手。“你要的如果是爱情,只要看看你的口袋,如果你在那里找到一个金币,就可以摘取这附近盛开的任何一朵夜之花。”
  而让别的登徒子采她这朵花?休想。
  他长叹一声。把被她拍开的那只手按在胸前。“她碰触了我。”他充满感情地说。“我欣喜若狂。吉普赛女郎,女演员,天使——我不知道她是什么,也不知道我凭什么值得她的碰触,但我——”
  “疯了,疯狂得厉害!”她突然喊,令他吃了一惊。“大家来听啊,可怜可怜他!”
  她的叫声那么真诚,几个正在讨价还价的妓女和客人停下来注视。
  “‘像彼此争强斗胜的海浪与天风那般疯狂。’”她朗诵。
  他隐约记得那是奥菲莉亚的台词。如果她以为他要扮演失去爱人的哈姆雷特,那么她最好再想一想。
  “为你疯狂。”他痛切地喊。附近的一个妓女格格笑了起来。他毫不畏怯地向旁观者宣布:“她来到我乏味生命的凄凉黑暗之中,色彩灼然,如同北极之光——”
  “‘天上的神明啊,让他清醒过来吧!’”她哀号。
  “使我燃烧起来!”他以动人的腔调继续。“看我为鲜艳红唇的微微一笑而燃烧。看我在永恒挚爱的甜美火焰中化为灰烬——”
  “‘啊,一颗多么高贵的心就这样陨落了!’”她以手背贴着额头,冲进一群大笑的妓女中。“保护我,美丽的女士们,我害怕这个心醉神迷的傻瓜会铤而走险。”
  “不过就是常见的那些吧,亲爱的。”一个年纪较大的妓女笑着说。“那是昂士伍呀,你不知道吗,他很大方的。”
  “曙光女神,可怜可怜我吧。”维尔哀求地喊道,从围绕那群女性的男性人群中挤过去。“别从我身边逃开,我耀眼的星星,我的太阳和月亮,我的银河。”
  “你的?什么时候,怎么会,为什么是你的?”头巾短暂消失在林立的大礼帽间.但当她从大笑的男性人群中出现时,维尔立刻冲到她身旁。
  “奉爱情之命。”他告诉她,然后跪下。“美丽的曙光女神,看我匍匐在你面前——”
  “那不是匍匐。”她责备。“真正的匍匐是趴在地上,面朝下——”
  “她的意思是说,屁股朝天,公爵。”一个妓女喊道。
  “我愿意为我的女神做任何事。”他大声说,围观的男性喧闹地建议,以他目前的姿势可以进行哪些不同的动作。他决定稍后要把他们全部宰光。“我只等你吩咐我从这腐败尘世升起。只要召唤我,我就会缇升灵魂到天国陪你。让我啜饮你蜜唇的仙馐,留连在你完美胴体的无限甜蜜里。让我狂喜而亡,亲吻你的……足。”
  “‘丢脸啊!你的羞耻心到哪里去了?’”一边指着他,一边扫视观众,她继续说:“他佯装崇拜,但你们听听他。他竟敢玷污我的耳朵,说什么嘴唇,说什么——”  她打个哆嗦。“亲吻。”
  接着裙摆一阵窸窣,她猛然转身离开。
  他对这个游戏入了迷,但没有那么入迷,也没有她认为的那样醉,当然不会让她轻易逃跑。几乎是她一移动,他就站起来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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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维尔看到碰撞即将发生。
  葛莉缇改变方向,一边回头看,一边冲向广场的柱廊。一名身穿黑衣的妇人同时从柱廊的阴影里匆匆走出来。
  正当他大喊“小心!”时,他的曙光女神猛地撞上那妇人,把她撞到一根柱子上。
  他在她们恢复平衡前赶到,把蓝眼火龙拉开。
  “你走路不长眼睛呀,贱竹竿!”黑衣妇人尖叫道。
  是布克蕾,维尔大老远就可以认出她的尖锐嗓音。
  “都怪我不好。”他在瞥见尾随她的两个保镖时连忙说。“情侣吵嘴。她太生气,因此看不清楚。但你现在好多了,对不对,我的太阳、月亮和星星?”他一边问曙光女神,一边扶正她歪掉的头巾。
  她拨开他的手。“非常抱歉,小姐。”她忏悔地对克蕾说。“希望没有害你受伤。”
  维尔敢以五十镑打赌,几十年没人称那个老鸨为小姐了。他还敢打赌,葛莉缇也看见那两个保镖,因此聪明地决定选择安抚。
  但克蕾的怒气看来丝毫没有平息,那对和平是不祥之兆。
  那原本会很适合维尔,因为他习惯惹是生非,而那两个保镖正好供他练拳。但今晚他不得不破例。抬了一下午的砖块、石头和木材,他宁愿保留剩余的精力用来对付女王陛下。何况,当维尔拳打保镖时,她可能轻易落入另一个家伙的贪婪魔掌之中。
  他立刻拔下领巾上的镶玉领针扔给老鸨。克蕾利落地接住,表情在检查它时迅速软化。
  “请勿见怪。”他说。
  他不等她回答,而是醉醺醺地冲着葛莉缇咧嘴而笑。“现在怎样,我的孔雀?”
  “雄孔雀五彩斑斓。”她把头一场。“雌孔雀羽色黯淡。我不想留下来被叫做你的雌孔雀,疯子爵爷。”裙摆飞舞,她转身走开。
  但他放声大笑,跟着转身把她抱起来。
  她惊呼一声。“放我下来。”她扭动着身体说。“我太大了。”
  “也太老了。”克蕾刻薄地说。“我可以缇供你小巧美味的羔羊,公爵。”
  但维尔抱着他充满活力的负担走进阴影里,不理会老鸨尖声冗长地列举手下年轻妓女的魅力。
  “太大?”他问假冒的吉普赛女郎。“哪里,我的小宝贝?瞧我的头搁在你的肩膀上有多么合适。”用鼻子摩擦她的脖子,他让目光在她脖子下方的诱人区域里徘徊。“我保证它搁在你的胸前也非常恰到好处。”他的手灵巧地移向她的臀部。“我还看得出来这里刚好足够——”
  “放我下来。”她扭动着身体说。“游戏结束了。”
  绝不,他抱着她走向他非常熟悉的一栋建筑物的大门,那里的一楼房间接小时出租。
  “听我说,昂——”
  他用嘴阻止她说话,用脚踢开大门,把她抱进光线昏暗的走廊。
  她更加卖力地扭动,猛地挣脱他的吻,因此他不得不放她下来,空出双手固定她的头,热切地再度吻她。从她开始挑逗他的那一刻起,他就想亲吻她。
  他感觉到她浑身静止,紧闭双唇拒绝他,焦虑在他心中往上冒。
  他想起她不会接吻。她没有经验,一个内在的声音喊道。
  但那是良心的声音,而他从一年半前就不听它的了。
  她在演戏,他告诉自己。她假装没有经验。她不是青涩的少女,而是成熟的女人,拥有诱人犯罪的胴体,引诱他这个黑心的罪人犯罪。
  但是,如果她想扮演容易受惊的处女,他也愿意配合。他的吻温柔起来,从好色的要求变成耐心的劝诱。他的碰触也轻柔起来,像守着飞蛾般捧着她的头。
  他感觉到一阵轻颤窜过她的全身,感觉到她僵硬不屈的唇在他的嘴下逐渐软化,并颤抖。他还感觉到一阵剧痛,好像有人捅了他的心脏一刀。
  把那种疼痛叫做肉欲,他用手臂环住她。他把她拉近,她没有抗拒。她的唇在屈服后变得柔软无比,仿佛在他的唇下慢慢沸腾。他也在欲火中慢慢沸腾,但这对他来说却是最纯洁的吻。
  他认为令他欲火中烧的是假装毫无经验的新鲜感,以及性急——急于得到平常不需要下工夫、甚至不需劝诱就能得到的东西。
  他从来不需要致力于赢得女人。一个眼神、一个微笑,她们就会投怀送抱——为了金钱或出于相互渴望——而且她们全都知道该怎么做,因为他只选精于此道的女人。
  她想要假装不解人事,所以他扮演私人教师。他教导她怎么做,诱哄她柔软的唇为他开启,然后一点一点品尝她,让她的气息围绕他,充满他的脑海,直到气息和味道混合,在他的血液里慢慢沸腾。
  他知道他的心在狂跳,但这只是一个深吻,只是今人兴奋的前奏。
  疯狂的心跳只是对她的游戏感到不耐烦。都是为了游戏,他才让双手从她无害的肩膀和背部沿着线条柔顺的背脊,缓缓往下游移到盈盈一握的纤腰。接着他继续缓缓往下爱抚到任何纯真处子都不会让男人碰触的地方。他们玩的邪恶游戏,使他的双手在轻抚她的臀部时颤抖。当他把她按在绷紧裤裆的肿胀欲望上时,那种邪恶使他贴在她的唇边呻吟。
  过分了,良心生锈的声音喊道,你太过分了。
  不会太过分,他可以肯定,因为她并没有抽身离开。相反地,她的手试探地在他身上移动,好像这是她第一次拥抱男人,第一次抚摸男性的肩膀和背部。她还在玩游戏,假装害羞地不敢碰触腰部以下。
  他停止接吻,打算告诉她不必害羞,但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于是他把脸埋在她的颈窝,一边吸入她的幽香,一边亲吻细嫩的肌肤。
  他感到她浑身一颤,听到她惊讶的轻喊,好像这全是她第一次体验。
  但不可能是那样。
  她跟他一样呼吸急促.她的肌肤吻起来发烫。当他的手往上移动,覆住她的酥胸时,他感觉到硬挺的蓓蕾隔着暴露的上衣抵住他的掌心。少少的布料只能勉强遮蔽她的肌肤,他拉下布料,像梦中许多次那样把她握满手中。
  “好美。”他的喉咙紧缩疼痛,全身上下无处不痛。“你好美。”
  “天啊,不要。”她浑身静止。“我不能——”她抓住他的手。“我的天,昂士伍。是我啦,你这个醉鬼白痴。是我——葛莉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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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莉缇惊愕的是,昂士伍并没有嫌恶或退缩。她只好拚命想把他的手从她的胸前撬开。
  “是我——葛莉缇。”她重复了五次,但他继续爱抚她,亲吻她直到现在才知道的耳后敏感带。
  最后,“住手!”她用通常对苏珊用的坚定语气说。
  他这才放开她,但立刻从刚才那个诉说着她的美丽、使她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美丽性感女人的热情爱人,摇身变回平常那个讨厌的大老粗……还多了一点粗鲁与乖戾;要不是如此厌恶自己,她或许会觉得那点粗鲁乖戾十分滑稽。
  她厌恶自己连假装抗拒一下都没有。
  明知道他是浪荡子,最不可取的、瞧不起女人的那种,她还是任由他引诱她。
  “让我来解释一下,葛莉缇。”他恶声恶气地说。“如果你想和男人玩游戏,你应该有玩到底的心理准备。否则你会害人心情不好。”
  “你的心情从没好过。”  莉缇把上衣拉高一些。
  “一分钟前我的心情还好得很。”
  她的视线落到他的手上,它们应该刺上警告标志。他用那双熟练到邪恶的大手爱抚她并扯掉她的上衣,而她竟连一声抗议也没。
  “我确信你很快又会振奋起来。”她说。“你只需要踏出这扇门,柯芬园到处都是急于缇振你心情的正牌妓女。”
  “如果不想被当成妓女,就不应该穿得像妓女。”他皱眉怒视她的上衣。“或者我该说‘没穿’?你显然没有穿紧身褡,或是内衣。我猜你连衬裤也省了。”
  “我有充分的理由穿成这样,”她说。“但我不打算向你解释,我的时间已经被浪费太多了。”她朝门走去。
  “你至少该整理一下服装,”他说。“你的头巾歪了,衣裙乱七八糟。”
  “这样更好。”她说。“大家都会自以为知道我刚才做了什么,所以我应该能够平安离开这个龌龊的地方。”
  她打开门,停下来往外张望。她没有看到克蕾或她的保镖。她瞥向昂士伍,良心有些不安。但他的样子一点也不寂寞或茫然,她告诉她的笨良心。他只是生气,因为他把她错当成妓女,费力追逐和费心引诱却毫无所获。
  如果他不是那么精于此道,她就可以事先制止,他也就可以去找别人……
  用他强壮的臂膀搂着那个别人,像白马王子一样热情甜蜜地亲吻和爱抚她,使她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美丽性感的公主。
  但葛莉缇不是公主,她告诉她的良心,而他也不是白马王子,她走出去。
  直到关上门,她才低声说:“对不起。”而后快步离开广场,转过街角进入圣詹姆斯街。
  维尔气得让她走掉。就像她恶意缇醒的,柯芬园到处都是妓女。既然没有得到想从她身上得到的东西,他不如从别人身上得到。
  但在他的脑海挥之不去的是登徒子色迷迷看着她的画面,那个画面引爆许多他不愿辨认的不愉快感觉。于是,狠狠咒骂一声,他冲出去追赶她。
  他在往隆亚克街半途的哈特街赶上她。
  当他抵达她身旁时,她对他怒目而视。“我没空招待你,昂士伍。我有重要的事待办。你何不去看哑剧,或是斗鸡,或是任何吸引你低能心智的东西?”
  一个路过的男人停下来色迷迷地睨视她的脚踝。
  维尔抓起她的手塞进他的臂弯里。“我自始至终都知道是你,葛莉缇。”他跟她一起往前走。
  “这是你现在说的。”她说。“但我们都清楚,如果你早知道是讨厌透顶的葛莉缇,而不是亲切友好的妓女,你绝不会做出……刚才做的事。”
  “你真自负。”他说。“竟然认为你伪装得很好,我绝对看不出来。”
  她锐利地看了他好几眼。
  “原来你只是假装喝醉了。”她指责。“那样更恶劣。如果早知道是我,那么你只可能出于一个理由那样——”
  “那样做只有一个理由。”
  “报复。”她说。“你对两个星期前在巷子里发生的事怀恨在心。”
  “你真该看看自己。”他说。“你几乎衣不蔽体。除此之外,男人还需要什么理由?”
  “‘你’就会需要更多的理由。”她说。“你恨我。”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他朝她皱眉头。“你只是令人恼怒而已。”
  那可是本年度最杰出的保守陈述。她挑逗他,使他血脉賁张、欲火中烧……却在紧要关头强迫他停止。更惨的是,她使他怀疑:也许她不是在演戏。
  也许真的没有别的男人碰过她,至少不曾以那种方式。
  无论如何,他非知道不可。因为如果她真的是新手,那么他再也不会打扰她。
  他不喜欢处女。他从未碰过处女,也不打算从现在开始,这和道德的顾忌无关。单纯的事实是,对处女必须下的工夫太多,得到的回报却太少。由于他从未和同一个女性上过两次床,所以他并不打算把时间浪费在初学者身上。他才不要劳神费力地训练她,结果却让别的男人坐享其成。
  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永远地解决这件事:单刀直入。
  他绷紧下颚,把她的手握得略紧些,然后说:“你是处女,对不对?”
  “我以为那应该很明显。”她的下巴往上一抬。
  而且脸颊发红,很可能,但在煤气灯光不断变动的阴影里,他无法确定。他差点伸手去摸她的脸颊,想确定它烫不烫,想确定她有没有脸红。
  这时他想起她的肌肤有多么光滑,想起她如何在他的碰触下颤抖。他再度感到心脏被捅了一刀。
  肉欲,他告诉自己。他所感受到的是单纯的肉欲。她有美丽的容貌和姣好的身材,丰满的酥胸曾被他握于掌中,她的屈服是那么甜蜜温暖,她的手在他身上漫游……直到羞怯不再容许她继续。
  把“羞怯”和那个驾车飞驰街头的女人连在一起,实在非常不协调。她把伦敦街道当成古罗马竞技场,把自己当成凯撒的首席战车御者。羞怯?才怪。这个女人曾爬上屋子的墙壁,在暗巷里偷袭男人,以顶尖打击手的精准和威力挥动她的手杖。
  羞怯?她!
  处女?她!
  荒唐可笑,极不合理。
  “我使你震惊。”她说。“你讲不出话了。”
  他意识到自己确实哑口无言。他为时已晚地发现他们已经抵达隆亚克街。他还意识到自己抓得太紧,很可能已让她的手臂瘀青。他放开她。
  她从他身边跨开一步,拉扯上衣——不管怎么拉扯,布料也只够遮住乳头——把披肩调整得较为端庄。然后她把手指放到嘴唇上,吹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口哨。
  街道不远处,一辆马车朝他们而来。
  “我雇用他的车一个晚上。”她说,维尔则猛揉耳朵。“我知道我看来像妓女,我也知道不该穿这身服装走太远。我并不想惹麻烦,不管你怎么想。看到你时,我正要离开柯芬园。我回广场是为了躲避你,否则——”
  “对落单的女性来说,两步都嫌太远,尤其是入夜后的这个地区。”他说。“你应该找人当保镖,例如你的男同事。他们之中一定有人非常高大或丑恶,足够吓阻登徒子。”
  “保镖?”她的表情变得若有所思。“你是说,我需要一个高大吓人的家伙。”
  他点头。
  出租马车在路边停下,但她似乎没有注意。她在上下打量维尔,神情像极了在伦敦赛马拍卖行打量马匹的买主。
  “要知道,昂士伍,你说的可能没错。”她沉思地说。
  他想起她说过她有充分的理由穿成这样。他没有问是什么理由。他不需要知道,他告诉自己。他问了唯一有关的问题,也得到了答案,所以没有理由继续逗留。
  “再见,葛莉缇。”他坚定地说。“祝你旅途愉快,不管你要去哪里。”他开始转身。
  她抓住他的前臂。“我有一个缇议。”她说。
  “你的车夫在等你。”他说。
  “他会继续等。”她说。“我包下他的车一整夜。”
  “你休想包下我,长短期都不行。”他像挑掉蛞蝓一样拿开她的手。
  她耸耸肩,披肩往下滑,露出一侧的雪白肩膀,和少许布料遮掩外的一侧酥胸。“好吧,随便你。”她说。“我不会求你的。也许我根本不该问,冒险对你来说或许太危险。”
  她转身走向出租马车。当她低声和车夫交谈时,她的披肩又往下滑了点。
  维尔低声咒骂一句。他知道自己正被操纵。
  她露出一点肌肤,说出咒语“太危险”——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抗拒不了那三个字——就认为他一定会追着她跑。
  哼,如果她以为她用那种老掉牙的小把戏就能使莫维尔与奋若狂……
  ……可恶,他果然兴奋若狂。
  他追上她,拉开车门,一手托着她的臀部“扶”她上车,跟着钻进车厢。
  “这最好是够刺激。”他猛地坐到她身旁座位上。“也最好危险到要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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