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地狱吧?好黑呀……
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炙热滚烫的暗色岩浆在四周流动,全身如火焚般痛楚,连呼吸时的气息都烧灼着胸口,好痛苦,不想呼吸了,不想要再忍受折磨了……
冰凉的触感贴上前额,好温柔的抚拭,从额角到脸颊,慢慢的往胸膛游走,一举一动是如此轻柔、如此呵护……
那柔软的触感是水……还是唇?
——那冰冷的**隐藏的是无限热爱,噢……不能再热了,不能再承受这样一个吻……
“柳逸坚强点,你不会有事的,我会好好照顾你……”
谁的喃语如春风般抚慰怆痛?
“你不会离开我吧?你不能离开我呀……”
谁的泪珠如岩浆般滚烫?
“我好喜欢你,我从未这么喜欢一个人……”
谁的告白如仙乐般动听?
柳逸艰涩的睁开眼,恍恍惚惚的,只见长孙宇治小心翼翼地拿着白绢,沾上冷水,仔细地替他擦拭身体,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真情流露,似乎此刻没有任何事比替他拭身更重要。
“嗯……”明明想说话的,却只能发出暧昧的声音,柳逸苦笑着。
“柳逸?”
长孙宇治惊喜的听得柳逸**一声,连忙放下手绢,捧住他的脸连珠炮般的问道:“怎么样?哪里不舒服?你想要什么?要不要喝水?说话呀!”
一连串的问题泼过来,也不想想人家根本没有办法开口说话,真是典型的长孙宇治的作风,柳逸只好无声的笑着。
长孙宇治又看到那个熟悉的、仿佛可以包容一切、忍受一切的笑容,刹那间差点滚出泪珠:“你还笑?我都快要急死了,你这一躺就躺了三天,我以为我要失去你了。”
所有的苦难痛楚都习惯隐藏在那个柔美的笑容里,只盼知心人能懂。
“你不许放弃!知道吗?我可是三天三夜没敢阖眼,你要勇敢一点,怎么都得给我撑过去。”
长孙宇治将柳逸扶起来搂着他坐着,吩咐下人拿药汤喂他,“喝一点百草化毒汤,清清体内的蛇毒。”
“水……”柳逸的嘴唇干得像要裂开来般,此刻怎喝得下那浓稠的药汤?
但长孙宇治硬是撬开他的嘴,“先喝药,喝完药再让你喝水。”
唉~没错,这就是长孙宇治。
这是长孙宇治二十六年来头一遭这样耐心去侍侯一个人,他留心柳逸每个表情,每个眼神,膜拜似的小心替他拭去嘴角的药渍,无限温存的哄着:“还有一点点……喝完这口就让你喝水。”
这也算是“成长”吧?他开始照顾身旁的人的需求了。
喂完了药汤又喂了水,长孙宇治还体贴的追问:“可以吃东西吗?弄点粥来好不好?”
都一肚子药水了,还吃的下东西吗?柳逸又笑着摇头。
长孙宇治从他身后紧紧用手臂圈抱着,在他耳边轻柔的说:“我真担心死了,你好傻,怎么不趁太阳下山前回来,还呆呆的在竹林里等到天黑呢?”
柳逸虚弱的说:“怕你回来找不到……”
长孙宇治听了,鼻头一酸:“我该死,竟然把你给忘了,那风雨雷电的天气,你被困在竹林里,一定吓坏了。”
——其实还好,只是很失望而已,第一次在“怜园”接客那才叫吓坏了。
柳逸在心里回话,却仍只是笑着摇头。
长孙宇治见柳逸还是很虚弱的样子,替他把被子扯高,盖住了肩头,“闭上眼,再休息一会,先把伤养好,以后你想做什么、想去哪里都行。”
柳逸顺从的闭上眼,却又睁开眼,轻轻地说:“大少爷……我在梦里听到有人说……喜欢我。”
长孙宇治全身僵硬了一下,“那是梦!”
“嗯……”柳逸又闭上眼:“我当然知道,怎么可能……”
长孙宇治把头埋在柳逸肩上,他后悔自己又失言了,他为什么要对柳逸这么残忍?
他会失望、会难过的,他明明就看到柳逸眼中那份卑微的期盼,为什么自己就是拉不下脸来跟柳逸说实话?说自己喜欢他,说自己不能没有他……
要命!柳逸的心情竟然影响到他?他——长孙宇治……
***
柳之颜本来还想将长孙家的产业留下一部份给长孙宇治,但在柳逸被遗弃于竹林中遭到蛇吻后,他一气之下,便把所有的财产都转移到自己名下,只留给翠玉姨娘一点资产和将“万象园”留给长孙宇治。但长孙宇治对柳之颜这偷天换日、蚕食鲸吞的并吞计画却毫无觉察。
柳之颜亦不作声色,他好整以暇地等,等长孙宇治自己发现他已经一无所有的一天,等长孙宇治来质问他时,他会把握机会好好地羞辱他,让他尝尝自己和柳逸过去承受的痛苦!
长孙鸣凤见柳之颜一下笑,一下又咬牙切齿的,看得莫名其妙,“之颜,你在想什么?”
柳之颜一把抱起他,“想你……”
长孙鸣凤笑着挣扎,“想我想得这般忿恨的表情?我得罪你啦?”
柳之颜低下头,亲吻着长孙鸣凤的脸颊,“谁要你这么娇生惯养?轻轻碰一下就哭,又整天黏着我,撩得我欲火焚身。”
“干什么啦!不要在这里闹!丫鬟小厮们都在看!”
柳之颜笑着拉开长孙鸣凤的前襟,把唇贴了上去,“那就看啊,让他们好好欣赏一下我们长孙家二公子的丰采。”
“不要闹啦!传到哥哥的耳里怎么办?我们都要遭殃!”
柳之颜故意在长孙鸣凤前胸和颈子上留下斑斑吻痕,这让长孙鸣凤急坏了。
“最好是这样。”柳之颜更搂紧了长孙鸣凤,放肆的**他的肌肤。
“颜……不要这样……你怎么搞的?……我们去看柳逸好吗?”长孙鸣凤突然想到一个让柳之颜分心的好方法,“我们今天还没去探视柳逸,不知他醒过来没有?”
柳之颜闻言果然放手了,“对呀,都三天了,怎么会昏迷这么久?我们过去‘穹苍院’看看。”
“呼~”长孙鸣凤松了口气。
长孙鸣凤提心吊胆的跟着柳之颜走进“穹苍院”,柳之颜今天真的很大胆,一路上搂搂抱抱的,还不时低头亲吻他,沿途上不知遇到多少双快掉落地面的眼珠。
可是才站到长孙宇治的房门口,两个人都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柳之颜也停住了正不安份的摸着长孙鸣凤的手。
只见长孙宇治抱着柳逸,脸上是从未出现过的爱宠关切的表情,轻声的不知在柳逸耳边说什么,右手温柔的抚开柳逸额角的发丝,左手握着柳逸的手腕,似乎是万分不舍的在轻抚他的伤口。
柳逸靠在长孙宇治怀里一脸满足的笑着,脸色虽然苍白,却散发着迷人的光彩,长孙宇治每说一句话,他就眯着眼轻笑一声,长孙宇治轻吻他一下,他的脸颊便抹上一朵嫣红。
“你们来了?”长孙宇治抬起头来,看到伫立在门口的两人,高兴的示意他们进来,“柳逸才醒过来了,刚刚让他又睡了一会儿,所以还没来得及差人告诉你们一声,现在他又不肯休息了,你们来陪他说说话也好。”
长孙鸣凤掩不住兴奋的往柳逸床旁冲了过去,“你可醒了,你昏迷不醒的时候,哥哥急得都要哭了呢!”
“胡说八道!”长孙宇治尴尬的红了脸。
“我哪有胡说?”长孙鸣凤不服的说道:“是谁猛抓着柳逸,嘴里喊着:‘我不能没有你!我离不开你!’的。”
柳逸抿嘴笑着说:“人急的时候什么都说得出来,未必是真的,我算哪根葱,就算死了,大少爷也不会为我哭呢。”
长孙宇治愣了一下,难道柳逸真觉得自己在他心中只占这么一点儿份量?原来自己让柳逸觉得,就算是他死了自己也不会在乎?
“你们出去!”长孙宇治突然发火了。
“耶?”长孙鸣凤惊讶的说:“好端端的生什么气呀?才刚叫我们陪陪柳逸的,现在又要赶我们走?”
“柳逸才醒来,身体还很虚弱,他要休息了。”
“你不是说他不想休息了吗?”
柳逸看着他们兄弟又要吵起来,连忙推说:“真的又累了……让小的安静的躺躺吧?”
柳之颜不忍的看见柳逸苍白的模样,赶忙安慰道:“柳逸,别委屈自己,你想起来说话就起来,难道你连决定要不要休息的自由都没有吗?”
“没的事。”柳逸笑着说,“真累了,头晕目眩的,谢谢二少爷及颜哥哥的关心,你们快回‘碧海院’吧!等我好一点再过去跟二少爷请安,鸣凤少爷不是嚷着要捻琵琶给我听的吗?”
柳之颜犹豫的站着,柳逸又续道:“小的真的要睡下了。”
“好吧……记着,别再委屈自己做不想做的事,这里不是‘怜园’……虽然有人以为自己还在‘怜园’,任意糟蹋你。”
“你说谁!”长孙宇治惊讶骂道:“狗奴才!你讽刺谁?”
柳之颜不发一语的走了,鸣凤顿了顿,只好跟上他的脚步,留下一脸错愕的长孙宇治,和万分无奈的柳逸。
“你看这柳之颜是不是越来越嚣张?全怪我太重用他了,过几天我要找个新管家,把他的权力都剥削掉!哼!能捧他上天难道不能摔他下地吗?”
柳逸忙缓颊道:“都是为了我,颜哥哥从小就特别照顾我,一定是看我受伤,心急才会口不择言的,您别怪他好吗?我会劝劝他的。”
“你啊,不管锅啊灶的,什么都往身上揽,柳之颜狂傲又跟你有什么关系了?”长孙宇治又把柳逸搂紧,“他是奴才,而你是我的人,你们身份不一样。”
柳逸苦恼的皱眉道:“那我可不知道谁高谁低了,我这样的一个人,能有什么身份呀?虽说已是你的人了,可是连妾都算不上呢!”
长孙宇治不禁失笑,低头亲热的吻着柳逸,“你就这么大志愿?只想当个妾呀?”
“才不是!”柳逸娇瞠着,“人家的话你老是听不懂,我要说的是……嗯……”
长孙宇治的唇已经贪婪的封锁上柳逸的,那炙热的鼻息吹抚,渴望舌尖引逗,让柳逸又无法开口说完想说的话了。
“你真是可人儿,让我好好疼爱你,啧!我从来没有对个倡如此厚爱,可别让你迷昏头了才好。”
柳逸真不知要感到荣耀还是污辱才好,他已经离开那是非之地了,不过在别人眼里,或许这印记永远洗不掉。或许应该说——在长孙宇治眼里,那印记永远洗不掉。
长孙宇治对柳逸的挨伤浑然不知,仍痴迷的执起柳逸的手,轻抚左腕狰狞的刀疤,“这伤痕好可怕,看来不只割了一刀,你是怎么弄的呢?叫人看了心疼。”
柳逸乖顺的倚着他说:“我想想……是十三岁那年吧?刚开始被迫接客……反正心一横,也不知割了几道,唉~可惜还是死不了。”
“什么话!”长孙宇治轻轻的拍打他的掌心,“还可惜呢!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可轻易毁伤?”
柳逸看了他一眼没说话,长孙宇治马上知自己说错了,如果身体真的那么应该珍惜,柳逸原不该留在那种地方任人糟蹋。
长孙宇治心疼的用两掌包覆住柳逸的手,“不说过去了,将来……你要好好爱惜自己,就算是为了我好吗?”
柳逸偏着头笑说:“怎么说是为了你呀?”
长孙宇治执起他的手细细碎碎的亲吻着,“看你,一点良心都没有,你昏迷不醒三天,我可就是三天没睡的照顾你耶,你要是不好好珍惜自己,到时万一有个七灾八病的,我又得熬夜照顾你了。”
“大少爷这么说,我更要病、要伤了,这样才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有人关心我这个没人要的。”
“你还说!”长孙宇治咬了一下他的唇当作惩罚,“明知道我多关心你,故意说这些话让我心疼!”
“哎呀!大少爷咬人!”柳逸无力的推推他,被这不痛不痒的咬逗笑了,“敢情这长孙家的长公子竟是披着人皮的狼?”
“是、色、狼。”长孙宇治搂着柳逸又亲又咬的,“我的小人儿,还不赶快好起来,现在这样病恹恹的,让人不忍心碰,都快要憋死我了。”
“哎呀!别咬了!是谁说要我的人得热烈追求我的?又是谁说再不逼我的?你要翻案呐?”
长孙宇治笑着用身体压住柳逸,“我说要你心甘情愿的把自己交给我,怎么?我对你还不够好呀?”
柳逸凝视着那张俊俏的脸,高贵的气质从他的眉宇间自然散发着,一双英气焕发的眼靠他这么的近,这般认真的看着他,仿佛他是他珍贵的宝物。
“大少爷对我够好了,我好开心……我好开心有人这般对我,大少爷想做什么都可以的。”
柳逸差点脱口而出说他喜欢长孙宇治,但敏感的他,看到长孙宇治表情微微一僵,忙又改口。
长孙宇治翻身坐起,静坐了一下,叹口气站起来:“如果你是个女人,就好办多了,可惜你是个男的……休息吧,我也要回房补眠了。”
柳逸呆呆的看着他长孙宇治离去,不断揣测着他的意思,难道长孙宇治是真心喜欢他,只是碍于他的男儿身,所以无法接受吗?
但……长孙宇治真会对他动了情吗?
柳逸躺下来,在忐忑的喜悦中沉入梦乡。
***
宁静的“碧海院”里,破天荒的传出吵嚷声,吓得丫鬟小厮纷纷走避不及,连到了应该要上膳的时间,都没人敢去禀告长孙鸣凤或柳之颜。
“我就是要把柳逸弄出‘万象园’!我就是要长孙宇治见不到他!”
“就算我哥哥为人太跋扈,他也有权利去爱人!你怎么可以故意要拆散他们?”长孙鸣凤气呼呼地把花瓶挥倒在地上。
“鸣凤,你怎么这么顽固?长孙宇治根本不是爱着柳逸,他只是玩弄柳逸!像养只狗,不对!就连养只狗都不如!就算是狗,或许养上几年还会产生感情,可是长孙宇治现在就动不动对柳逸大吼小叫,用不着等他厌倦,柳逸都要被他欺负死了!”
长孙鸣凤也不甘示弱的怒吼着:“你怎么不说出心底的实话?”
柳之颜一愣,“什么实话?”
长孙鸣凤走到柳之颜面前仰起头来说;“你心里想的是……柳逸会长大,会变老,他如花的美貌会憔悴,你怕到时哥哥会另寻新欢。你不敢说,因为你怕我会多想,可是……我才不会担心这种问题!”
“不是这样的,鸣凤你听我解释,长孙宇治现在就对柳逸不好了,他竟然能把柳逸忘在竹林中,害得柳逸被蛇咬伤,要不是你提醒,他完全忘记柳逸在哪儿了。”
“可你没看到哥哥方才有多着急吗?你也看到他抱着柳逸欲哭无泪的样子啊!哥哥他有他爱人的方式,他说不出口并不表示他不爱柳逸。”
柳之颜抓住长孙鸣凤的肩膀颓丧道:“我不想看柳逸这样无奈的任他摆布。”
“之颜……”长孙鸣凤凝视着他,“你难道没想过……柳逸可能也爱着哥哥吗?你若狠心拆散他们,伤的……恐怕不只是一个人的心。”
“柳逸?”柳之颜真的没想到这点,“他……爱长孙宇治?这种目中无人的混蛋?”
“喂……”长孙鸣凤垫起脚拧他的耳朵,“我都喜欢你这种心狠手辣的王八了。”
“什么呀?”柳之颜拉开他的手,“你明知道我为了你,是不会真的伤害你哥,我只是要自保嘛。”
柳之颜又用额头碰着长孙鸣凤的额头,“你刚说什么我怕你多想?难道你觉得将来我会因为你变老变丑就不再爱你吗?”
“谁知道呢?”
柳之颜失笑说:“你不怕?不担心?”
“哈!”长孙鸣凤把他推开,“今朝有酒今朝醉,就算明天你去爱上别人我也不怕,大不了我就娶个美娇娘回家好好疼她。”
柳之颜一把拉住长孙鸣凤往怀里送,“你这么不专情?”
“之颜……”长孙鸣凤无奈的笑着,“一开始就是我先喜欢你的,你有回应我就应该要窃笑了不是吗?就算我们的感情如昙花一现,我还是觉得那是最美的,就算不爱了也无妨。只是到时你别找借口闹分手,只管明明白白的告诉我,你不爱我了,咱们还是可以好众好散的。”
柳之颜一时间竟无言以对,他没想到长孙鸣凤除了爱哭任性外,竟然也是这般烈焰的个性,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他紧紧将长孙鸣凤拥入怀里,“我不会跟你分手的,我们不会有那么一天,我会永远爱你。”
永远?这个字眼不能随便承诺……
***
长孙宇治就算再迂腐,还是不自主的爱上柳逸了。
柳逸的温宛坚强,笑中带泪,那拭去风尘后的纯真皎洁……
太多矛盾的个性融合在他身上。
每一天长孙宇治都惊喜的发现,原来柳逸是这样子的人,原来柳逸跟他昨天想的不同。他越是挖掘却越是迷糊,到最后,他只好承认,他实在不了解柳逸。
不管了!长孙宇治甩甩头不再去探究,他现在只管搂着柳逸在“万象园”中散步,享受这难得的两人时光,“你只去过‘碧海院’和‘玄极湖’,哪天应该带你上‘太元院’去走走。”
还要走到陌生的地方?柳逸想到被遗弃在竹林时全然的惶恐和失望,便摇摇头说:“算了,我不想去。”
长孙宇治奇怪的问:“为什么?你不想多了解自己住的地方吗?”
柳逸笑着说:“也不知道能住多久,干什么多费事呢?”
长孙宇治犹豫了一下便说:“你怕什么?这里只要有我在的一天,就有你的地方,不然我把‘太元院’的翠玉姨娘赶走,把‘太元院’赏你,让你往‘太元院’住去。”
柳逸惊讶地着长孙宇治,他能这么狠心地对待自己亲爹的妾,还不能在倦了自己以后狠心抛下自己吗?
柳逸低下头叹息一声:“您不能这么对待她呀!毕竟她是你爹爹的爱妾,如今她还有名份您都能这么赶她走,那他日要赶我走就更容易了不是?”
“你这么说是要我给你什么保障吗?难道你也要我给你个名份?怕将来没着落?”
柳逸奇怪地看了长孙宇治一眼,“什么将来?我能有什么将来吗?能不能活那么久都是问题呢!”
长孙宇治有点不悦地沉下脸道:“你怎么能这样想?难道你觉得我护不了你?你觉得我会遗弃你吗?”
柳逸摇摇头:“不,我根本没想过公子应该要保护我或照顾我的,就算现在您一脚把我踢回‘怜园’,柳逸也不敢有半句怨言?我有什么资格要求您为我这种人付出?”
“什么这种人那种人的?”长孙宇治这下是真火了,“连你自己都轻视自己,还有谁会看重你?”
“我是认份!”柳逸难得大声回嘴:“是谁说‘养秽体、居秽气’,我身上一定带着淫秽之气的?是谁说我正适合穿风尘人的艳红?您……打心底就忘不了我是倡优出身,最瞧不起我的人不正是公子!”
——这些话柳逸都记得?他都在意着吗?
那笑容后都藏着什么样的心酸?长孙宇治闻言一阵赧然。
柳逸边说着边掉下了泪珠,“小的也知道您是不可能喜欢我的,就算您贪恋我的姿色,也绝对拉不下这个脸承认你对个倡优动心。可为什么您明明瞧不起我,却还是要对我这么好?您难道不知道小的虽出身贫贱,可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也会动心的吗?这副不堪的身体里也装着一颗热切的心!”
长孙宇治震撼的看着柳逸,“动……心?你对我?”
柳逸凄凉的笑着:“怎么?不配吗?”
“不是……我没想到……”他的确没想到柳逸也会对他动情,更没想到柳逸能这么勇敢的承认自己的心情。
“打从在‘怜园’时,就只有您对我这么好,从来不打不骂的,还会哄着我开心,我成天就盼着您来;您肯替我赎身,又成天拉着我的手像个情人般,还不逼我上床。”
柳逸心虚地放低下声音:“我知道自己不配,可是您对我太好了,我就是情不自禁……您为什么明知自己不会动真情,却还是愿意哄得我动心?”
柳逸无辜地转头看向长孙宇治继续道:“这样比那些伤害我身体的人更狠,您伤我的心。”
“可是……你从没说过……”长孙宇治抚着他的脸,“你什么都不说,我从未真正了解过你,又怎么会知道你的心事呢?”
柳逸苦笑着:“说什么呢?说柳啼莺爱上长孙宇治?那要笑死人的,我又何苦自取其辱呢?”
“你不是柳啼莺,你是柳逸……”
“我就是柳啼莺!”柳逸沉痛的说:“从以前到现在都是这个我,就算习禅养身,就算你怎么妆扮我,让我看来像个贵族,我还是这个我……是个最让你瞧不起的倡优。”
柳逸费力的将自己撑起坐好,“告诉我,求您亲口告诉我,您永远不可能对我动心,让我死心好吗?”
忽然,长孙宇治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他知道那是柳逸的心正在崩裂,他想伸手捧住所有的碎片,替柳逸补好那颗心……
但他不知为何,他的嘴不受他的心控制……
“我是说过,我不会爱上个倡优的。既然如此,你也不要自做多情,咱们能玩就放开心的玩,不要弄僵了,至于……钱的事,你大可不必担心,我会替你置产,将来就算我玩倦玩腻了,你也有个依靠……”
——不是这样!他要说的不是这样!他要看的不是柳逸眼中绝望的泪水!
“你知道,我已经二十六了,早该娶妻生子,只是贪玩不肯安定,或许等你伤势好了,我就要打算成家,你还小,应该过正常人的生活,也早日娶个媳妇儿……”
——不对!根本不对!柳逸是他的,怎么能跟别人在一起!
“你太早就尝过了男人的滋味,所以脱不掉一身的淫气,或许我应该让你搬出‘万象园’,不要再引逗你生出别的妄想……”
——不可以!柳逸不可以离开他的生命!没有了柳逸他要怎么过日子?
良久,柳逸伸手捧住长孙宇治的脸,“谢谢,您这么说我就能死心了。”
“柳逸!”长孙宇治突然抱住了他,狂乱的落下如雨点般的亲吻,“我要你!我想要你!”
柳逸虚弱的挣扎一下,却配合的让长孙宇治脱光他身上的薄衫,自己也伸手解去长孙宇治的腰带,“来,狠狠的要我!让我看看你能有多狠心。”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与其如此牵牵挂挂、暗自相思,不如要长孙宇治彻底的伤害自己,彻底的让自己绝望。
长孙宇治正吻着柳逸的胸膛,听到这句话突然停手了,他趴在柳逸身上喘息着,“我对不起你。”
柳逸抚着他的头,轻声道:“你没有对不起我,你不可能对不起谁,别忘了,你是长孙宇治,你怎么可能会对不起谁?”
柳逸翻身压住长孙宇治,“大少爷……我想要你……操我。”
长孙宇治看着那张俊美的脸散发着妖媚,柳逸俯视的眼神诉说着强烈的欲望,让他更觉欲火焚身……其实从长孙宇治进入他生命的时候就开始了,他注定要让长孙宇治撕裂他的身,撕碎他的心。
“啊……再狠点……呜啊……啊啊……”再狠一点,最好就让他这么死去,让他好进到大轮转中重新轮回,再不要做这样子没自尊的人!
宁做富家犬,不当贫苦人!
柳逸从来没有这么狂乱的和他交欢过,长孙宇治有点受宠若惊,柳逸让他操出了血还不甘心,居然一翻身跨坐在他身上,“不够!再狠点!”
长孙宇治钳制住他的腰,用力挺身,“你自找的。”
“啊~”柳逸**一声后往后仰,却没有再往前弓身,就这么直挺挺的倒下去。
“柳逸!”长孙宇治忙捧住他的身子。
“怎么了?”
柳逸泪流满面的拉住他,“别停,我快撑不下去了,可是你别停。”
此时,长孙宇治才想起柳逸刚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不要!你受不了了是不是?”
“受不了?”那不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吗?“你管我呢!别停,只管操。”
长孙宇治拭去柳逸的泪,“真的不行就别撑了……”
“你管我!横竖这身子都给多少人玩过了,就这次由我自己做主也不行吗?您也在乎我受不受得了?”
“柳逸?你这是干什么?何苦糟蹋自己?”
“自己不糟蹋自己,还留着让别人糟蹋吗?”
柳逸心一横,又推倒长孙宇治趴在他身上,“您玩不玩?您不行我找别人去,您不是讨厌我接近柳之颜吗?若您不操,我找他操去!”
“贱货!”长孙宇治甩了他一巴掌,“满嘴行话,脱不了风尘味!”
柳逸却笑着捂住脸。“好极了,再狠一点。”
“你他娘的犯贱!”
管不了名士风范,管不了雅致气度,管不了嘴里脱出的伤人话语,管不了柳逸脆弱的身和心,长孙宇治气极了,不知道是因为柳逸提起柳之颜而气,或是因为自己竟一再伤害他而气。
总之,怒火向一个人延烧——柳逸。
“啊~”刚才的**混着甜腻和痛楚,现在的**却有求饶的意味。
如果柳逸愿意开口喊停就好了,但他只是一声声随着长孙宇治的侵入而大声**,存心的,要让自己受折磨。
“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让我看到你这一面?为什么不再像以前那样,柔顺的接受一切?”长孙宇治发泄之后,看着柳逸的脸色转白,深深悔恨自己刚才怎么这样伤害他,这深刻的自责让他无法面对自我,于是又把怒气转向柳逸,抓起他的肩膀对着他大吼。
“呜……”柳逸痛楚的闭上眼,“因为……”他嘴角扬起笑,“你、永远不能理解……因为我是人,我也是人!”
简单的一句话道出多少压抑着的不甘,柳逸豁出去的大吼:“我也有梦,我有爱恨,我跟你一样有感觉,除了不姓长孙,我跟你都是一样的!”
“你说什么?我难道没当你是人看吗?我不是很尽力对你好了?我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让你高兴,可是我已经尽力了呀!”
柳逸知道自己再说下去也没有用,长孙宇治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屈辱,他从不知道自己的话有多伤人。
或许,长孙宇治还觉得自己老实的说出“他永远不去爱上一个倡优”,是善意的举动;甚至,长孙宇治可能觉得自己说要帮他置产,好让他在被玩腻之后有依靠,就应该让他感激不已。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夏虫不可语冰。
“没事了。”柳逸回复平常温柔的笑容,“是我不好,仗着您的宠爱乱发脾气,现在都没事了,我知道自己错了。”
——错以为自己也能得到幸福。
长孙宇治松了一口气,“我就说你怎么今天特别怪,应该是因为蛇毒的关系吧?让你心绪不宁的,你呀今天玩过火了,还不好好休息?”
柳逸笑着拉着长孙宇治往自己身旁躺下来,“那你也陪我躺躺。”
长孙宇治躺下来看着柳逸,不知为什么,看着他脸颊上明显的掌印,看着他空虚的笑容,心中不断浮现一句话:“哀莫大于心死。”
一阵激烈的欢爱让长孙宇治也累得沉沉睡去,他一直搂着柳逸,安心地享受这份他应有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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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鸣萧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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