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夫 第八章

  拿起话筒,拨出一串号码,电话只响了三声就被接起来。
  “忙吗?”他没问电话那头是谁,开口就问。
  “是你,再忙也不忙了。”杜煜权温和的声音传来,他很有领导人的气势,听妈妈说,上个月,他 还登上商业杂志的人物专访。
  孙家飏听见电脑关机的声音,只要他打电话去,阿权就会放下所有的事情,专心和他对话。这几年 ,他们兄弟的关系就是这样维系的。
  “最近过得怎样?”孙家飏问。
  “很忙,公司最近碰到一些麻烦,需要花点力气解决。”不过,不会困扰他太多。
  “需要帮忙吗?”
  “我可以的。”
  “那就好,那你和……”他不该问的,他从来就不想去探听阿权和符昀之间进展到什么程度,但是 今天,莫名其妙的冲动催促他开口问。
  “小昀?”杜煜权接话。
  “对,你们之间还好吗?”
  “那丫头一点都没变,还是大姊头的样子,上上个月,她送高丽菜来给我,车子才停好,发现有个 溜鸟侠对小女生性骚扰,她二话不说冲上前,揪住对方一阵扭打,后来警察过来,把人逮进警察局里。 ”
  “她有没有受伤?”孙家飏心急追问。这个白痴,要到什么时候才学会不要强出头?
  “袖子扯破了,膝盖磨掉了一大片,有渗血,不过还是很孔武有力,手一扛,就把满箱的高丽菜扛 到我的办公室里,还分了些给秘书室里的小姐,小昀和她们的关系打得很好。”
  “笨蛋!”他要怎么才能教会她,要当英雄之前,先保护好自己。
  “你说她笨蛋?她很得意ㄟ,说我们台北男人都是弱鸡,还说……”
  “说什么?”
  “说现在跟你打枕头战,一定不会输你。”
  孙家飏轻笑,“要是碰到强的,看她怎么办!”
  “她哪会想那么多。”
  “对啊,她会想那么多,就不是草履虫了。”她的脑细胞量肯定一年比一年减少。
  “阿飏,你还是没跟小昀联络?”
  “我忙。”
  孙家飏在心底轻叹,他需要花很大的力气才能抑制见她的冲动,他不能被鼓吹,不能让三个人陷入 泥淖,无法自拔。
  “那么多年过去,说不定小昀的错误认知已经不在了,要不要试着和她联络?我有她的电话。”很 久了,符昀不在他面前提起阿飏、不透过他了解阿飏的现况,他想,或许那些年的迷恋,已经云淡风轻 。
  孙家飏也有电话号码,符昀写在信里,读了那么多次信,他早已倒背如流。
  “符昀不小了,你们还不打算结婚?”他转移话题。
  “你在替我着急?”
  “替你们两个,高龄产妇很危险,何况她又是过动儿,为了未来的儿女着想,早一点把她娶进门吧 。”他真是个好戏子,随便演演,都能演出真诚。
  “我会,等她这两天下来,我会向她求婚。”钻石已经在他口袋里躺好,他确定符昀身边没有其他 男人,这回,她会接受他的求婚吧?!
  “这样……很好。”
  心是苦的、口气却是飞扬轻快,没有人看得到他的真实心情,他是个长期戴着面具的小丑,时日一 久,说不定,他也记不得自己的真面目。
  “那你自己呢,有对象了吗?”
  “我是偶像明星,结婚是自眨身价的不智行为。”
  “你哦……”
  孙家飏可以想像他在电话那方摇头,这几年,阿权越来越像哥哥,管他变得理所当然。
  “最近要回来吗?”杜煜权再问。
  “明天一早的飞机。”
  “我去接你。”
  “不必,你尽量把时间空下来,和我一起筹划杜叔和我妈的结婚纪念日。”
  那年,他们为了顾虑两个小兄弟的感觉,结婚时只草草办了登记,现在,他想为他们盛大庆祝结婚 纪念日。
  “没问题。”
  杜煜权挂掉电话,而孙家飏却莫名想起他们合力为符昀策划的二十岁生日惊喜,那日的晨曦,那日 她的幸福笑脸,从未在他心间褪去。
  二〇〇七年十一月二十六日。
  在孙家飏抵达台湾的这天下午,杜煜权把所有的应酬约会排开,准备回家和弟弟吃团圆饭,这是阿 姨特地交代的。
  他摸摸口袋里的绒盒,想起昨天和阿飏通的电话内容,他就要跟符昀求婚了,这件事让他很开心。
  从第一次见面,他就喜欢符昀,他知道阿飏和自己一样喜欢她,所以他们经常在私底下竞争,好像 只要赢的人,就能赢得她。
  现在想起来,真的是很无聊的事情。
  他们的优点不同,怎么能拿到天平两端秤?体育和人际关系他拼不过阿飏,至于学业成绩,阿飏就 算把脑浆煮熟,也没办法考赢他。
  庆幸的是,虽然符昀一味迷恋阿飏,但在阿飏进入演艺圈之后,情况似乎有了改变,这让他们兄弟 不必阋墙对垒,不必为了争取符昀,破坏他们好不容易建立的兄弟情谊。
  他不是没追求过符昀,他为她做的比阿飏多出几百倍,但符昀一律归纳它们是“哥哥对妹妹的疼惜 ”。
  他对她表白,“小昀,我真的很喜欢你。”
  她笑笑回嘴,“你喜欢的不是我,是我妈。”
  看不出个性大剌剌的她,也有细腻的一面。
  没错,他的确非常喜欢符妈妈,他常偷偷幻想她就是自己的母亲,小时候,他发誓要亲口叫她妈妈 ,而最方便迅捷的方法就是娶符昀,很聪明吧,十岁的小孩有这种脑袋,应该给他拍拍手、放烟火。
  可是后来他是真的喜欢符昀,喜欢她的热情活泼、大方豪爽,这些都是北极牌机器人缺乏的特质, 他真心待她好,一天一天,习惯成自然,他想,他再不会对其他女人像对她这么好了。
  所以,不论从哪个点评估,娶符昀都是最正确的做法。
  他好几次暗示符昀,两人之间应该更进一步,可是都被她技巧性避开,以前不逼她,是因为两分宠 溺加上三分不忍心,总觉得她还小,把她禁锢在家庭里,不是好事情。
  但阿飏说的对,符昀二十六岁,不小了,是该认真考虑未来的时候。
  晚上,打个电话给她吧,约个时间,这回他要开门见山,让她没有机会闪避。
  杜煜权没料到,在他准备离开办公室前,符昀先一步出现。
  她送来一篮苹果,笑得像手里的红苹果。
  “终于想到要来看我了?”
  “我说过,如果我下山,第一个想见的人就是阿权。”符昀想也不想,给他一个热情十足的拥抱。
  她的话满足了他小小的虚荣心。“我很想去找你,是你说不可以。”
  “对咩,阿权最好了。”
  “最近过得怎样?”
  “好得不得了,我儿子又长高了,他聪明到让我舍不得不亲他,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爱他。”
  “你儿子是狗还是猫?”这点,他从来没搞懂过。“不会是马来熊吧?那是保育类动物。”
  他揉揉她的头发,好长了,她把它们编成两股,垂在两侧,让她看起来比二十六岁小很多。
  “呵呵呵……”她以为他在开玩笑。
  “好啦,反正我晚上也要打电话约你,现在你自投罗网了,我就不必麻烦。”
  “你找我有事?”
  “对。”他从口袋里拿出小绒盒,递到她面前。
  “我的生日还很久……”她一面说着、一面打开小盒子,在看见盒子里面的戒指时,脸上布满惊吓 。
  不是惊讶或惊喜,是百分之百纯然的惊吓。
  “干么那种表情?是北极牌机器人向你求婚不是北极熊,你不会尸骨无存的啦。”他试着用幽默让 气氛不至于过度诡异。
  符昀低下头,摇头、抓头,只差没把头皮抓破,搞了老半天,硬是挤出一句话,“告诉你一个好消 息。”
  “什么好消息?”
  “我要结婚了。”话说完,她紧张兮兮地盯住他。
  “结婚?!”
  他的声音降温,水气在浓浓的眉毛上面结出雾霜,他既震惊又愤怒,多年付出变成天大笑话?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是谁说的?!
  “对啊,我要和、和……阿飏结婚了。”真没长进,过了那么多年,她能够拿来当借口的男人,还 是只有阿飏。
  “你们要结婚?说谎!阿飏不会娶你的,他根本不爱你。”他咄咄逼人,一步步向她靠近,把她挤 到门边。
  要不是他刚刚和阿飏通过电话,要不是他和阿飏的联系比她知道的还要多,他会被她欺骗。他只是 想不通,在什么样的状况下,让她宁愿说谎,也不肯点头嫁给他?
  阿权的话伤到她了,她知道阿飏不爱她啊,可是她爱他就够了,她又没说要阿飏怎样,有人规定不 可以等待吗?反正阿飏又没有结婚,尘埃落定之前,人人没把握,可个个有希望啊。
  符昀背靠着门,两手抵在杜煜权胸口,不让他靠近。
  他生气,她更火大。
  “重点是我爱他,而且,阿飏会的,等他觉得外面的女人不好,就会、就会回头爱我……”她在撑 ,不让阿权看见她的气虚,她情愿张牙舞爪,也不要谁来怜悯她。
  杜煜权冷冷地望她,看得她无所遁形。
  他问:“为什么我不能?”
  “不能什么?”她不懂。
  “为什么不能是我,爱我不好吗?”
  这个问题,存在他心底太久,他不问,是因为太相信自己早晚会解决这个问题。可是那么多年过去 ,他竟然还是输了,输在自己的过度自信?
  符昀不语,眼光对上他的锐利。
  他捧住她的脸,做势要吻她,她偏过脸,拳头打在他身上,却推不开他。
  “不行、不行……阿权就是不行啦……”她尖叫。
  “为什么不行?!”他拉高语调。
  为什么努力的人不是得到好结果,为什么有人光靠幸运就能过一辈子,为什么她只看得见阿飏的帅 气、却看不见他的深情,为什么她到现在还搞不懂,跟着阿飏,她只会心伤透?她爱阿飏、阿飏就是不 爱她啊。
  他拗了,扣住她的下巴,硬要吻她,唇落下,未深入,她已推开他。
  冲动之下,她哑着嗓子连迭大喊,“我是阿权的妹妹!阿权的妈妈和我的妈妈是同一个,我们身上 流着相同的血。”
  轰地!他像被雷打到,错愕加上惊恐,他无法置信地看着她……她说,他们身上流着同样的血?
  杜煜权猛地松手,怒目圆瞠,冷声道:“把话再说一遍。”
  “我是阿权的妹妹,阿权是我的哥哥,我说过很多次,很多很多很多次了……”
  她低声呜咽,手背猛擦着被他碰过的嘴唇。
  那个抛夫弃子的女人居然是符昀的母亲?他爱了十几年的女人居然是妹妹?这是哪个版本的玩笑话 啊?!是谁在欺他弄他,谁和他过不去?有胆,站出来说话啊!
  他痛恨那个该叫妈妈的女人。
  在阿姨抱着阿飏,轻轻为他喝催眠曲的时候,他恨她;在阿飏考烂,阿姨还笑着安慰他时,他恨她 ;在阿飏闯祸,阿姨四处给人道歉,回到家里只是无奈却溺爱地看着阿飏,不忍心责备的时候,他恨她 !
  他自己睡、他不能考烂、不能闯祸,因为那个他恨极的女人,不会为他唱催眠曲、不会安慰他,更 不会四处帮他去道歉。
  而她居然生下符昀……生下一个让他心平气和,真心疼爱了二十几年的小女生。
  他一把扯住符昀,冷酷问:“把话一个字、一个字说清楚。”
  “很多年前,妈妈找过杜马,说她想要见你,可是你拒绝了,你才七岁,就说出‘这辈子都不要见 到那个女人’这么决裂的话。
  “妈妈伤透心,她吃不下、睡不着,哭着问爸爸怎么办。爸爸安慰她说:‘不会的,阿权会慢慢长 大,等他长大就懂得体谅。’
  “可是妈妈身体不好,很怕自己等不及你长大,爸爸只好替她想办法,到最后决定搬家,当阿权的 邻居。你知道,第一次我把你和阿飏带到妈妈面前,让她帮你们擦药时,她有多激动?
  “她爱你、她想多疼疼你,但她也知道你恨她,即使盼望着能听你喊她一声妈妈,也不敢奢求,她 只能躲在符妈妈这个称呼后面,偷偷爱你。”
  杜煜权终于弄懂了……
  从一开始,符昀就很清楚他是哥哥、阿飏是朋友;从一开始,她就打定主意不当他的新娘,不论他 做再多,对她而言,都没有意义。
  他的尽心尽力只是兄长对妹妹,他的呵护疼惜只是理所当然,他做了那么多,却拿不到半分回报。
  是谁说的,谁说努力的人就能赢得胜利?
  他吸气,背过身,把苹果堆到她手上,恨恨地看她一眼。“回去吧,告诉你母亲,不管她做什么, 我都不会原谅她。”
  杜煜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他忿忿不平、他满腔怨怼,佣人来开门,见他一脸铁青,不 敢多话,退到旁边。
  他笔直往餐厅走,脚步迅速,凌厉的眼神扫过每个角落。
  终于,他在父亲面前站定。
  “你知道小昀的母亲就是我的妈妈?”他的口气很恶劣,杜煜权知道,但他顾不得那么多。
  杜爸看着儿子的眼神先是震惊,然后像泄了气的皮球,垂下头,深深叹息。
  “小昀终于告诉你了?她答应过我,保守这个秘密的。”
  曾经,符昀来找过他,希望他出面解开阿权对母亲的怨怼,可是他不想节外生枝,他喜欢三个孩子 的相处模式,喜欢阿权透过另一种方法享受母爱,他以为照这样发展下去就很好。
  没想到,世间没有恒久的秘密。
  符昀的母亲是阿权的母亲?所以,他们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妹!天呐,怎么会这样?
  被这个消息吓到的人不只有杜爸,孙家飏也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所以,符昀一直知道他和阿权之间 的差别?白痴,他居然一心把符昀让出去……
  “很好,你知道这个秘密,却选择把我蒙在鼓里。”杜煜权声音冷冽,恨意浮上眼底。
  “你恨她不是?我不希望她再度搅乱我们的生活,何况我并没有阻止她亲近你。”他以为这样就够 了,也以为这种平衡状态对两家人都好。
  “很好的借口,但你的欺骗让我做了二十几年的蠢事。”杜煜权心难平,气梗在喉间,旋身掉头离 开。
  孙家飏淡淡地看向杜叔和母亲,眼底有太多的不解。“为什么要骗我们,一家人之间不该有事隐瞒 。”
  “我们只是不希望掀起波澜。”母亲说。
  她不只一次试探过阿权,但他的态度坚定、立场鲜明,他无可商量的语气摆明了不肯原谅亲生母亲 ,阿权是个好说话的孩子,但一旦决定了的事,没有人可以动摇半分。
  “那你们知道吗,阿权本来要跟符昀求婚?”孙家飏轻轻放下震撼弹,推开椅子,跟在哥哥之后, 离开团圆饭桌。
  杜爸和杜妈面面相觑,怎么会?
  二〇〇七年十一月二十七日十五点四十一分。
  六年了,符昀万万没想到自己还会再接到孙家飏的电话。
  她以为岁月会带走很多东西,包括从小到大的情谊。她以为慢慢地,她对他,会从朋友变成影迷, 而他对她,从疼惜亲密变成回忆。
  她甚至以为E-mail上的“我很好”,是小方代为处理,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她对两个人之间 失去信心。
  可是他出现了!
  一通电话乱了频率,她的呼吸、她的血压、她的生理周期全部被他打乱,她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 面对这位“曾经”。
  “我找不到路。”他没有解释自己是谁,可是听到声音,符昀就是知道了。
  她先是发傻三分钟,忘记手机费很贵,然后又想起他很有钱,不差这三分钟的手机费,接着她想到 他们会不会是用同一家的手机,网内互打是不是半价,啊如果网外咧?
  她满脑子混乱,在正式回答他的时候已经过了七分多钟,偏偏花了七分钟,也回答不出什么高明的 句子。
  “我已经搬家了。”她说。
  “我知道,我在中部、梨山、你家附近,但是我找不到路。”
  “哦。”她哦完又继续当机。
  他来了、就在这附近,他来做什么?嗯……想起来了,她昨天告诉阿权,她要嫁给阿飏……
  啊,阿飏一定很火大,气她毁谤他的名声,才会一路跑到中部,要逼她出面澄清绝无此事。
  对咩,他是大明星,怎么可以随随便便被污蔑,为了事业,他和康以臻的爱情到现在都处于保密阶 段,所以他今天……他今天是要来杀人灭口?!
  有这么严重吗?
  “嗯,阿飏,那个、那个……只是权宜之计……你不要太计较嘿。”她的口气很巴结,整个就是当 年偷拿他的东西被发现时的讨好口吻。
  “什么权宜之计?”孙家飏满头雾水。
  “啊就、就……就我告诉阿权,我们要结婚的事啊,我不是故意的啦,我只是身边找不到男人可以 赖,一时情急就赖给你,谁叫阿权没事跟我求婚啊,不过、不过……不过你放心,阿权没有相信,他说 你不会娶我……”讲到这里,声音断线,她觉得自己很白痴。
  果然阿权跟她求婚了,而她告诉阿权,他们要结婚。
  孙家飏嘴角抿起一个几不可见的笑意,他静静等在电话这端。
  “嗨呦,那个又没什么,那天只有我和阿权,他不会四处去乱讲的啦,如果有记者找我求证,我就 带他到庙里,跟他剁鸡头发誓,说我们两个真的很不熟。”
  “我们不熟?”他嗯了一声,把她的心嗯到一〇一大楼顶层。
  “以前是真的有比较熟啦,啊后来就鹏程万里、扬帆待发、各奔前程了啊。”
  卟哧,他忍不住笑出来,她以为国小毕业典礼哦,要不要凤凰初开、离情依依啊。
  他笑了,呼……他笑了,符昀的心安全落地,没有造成空难事件。
  “先过来接我,我在……”
  他描述四周环境,话没说完,符昀就说:“我知道在哪里,你手机开着,我二十分钟之内就到。”
  急惊风丢下话就往外跑,也不管满屋子的病人还在等小护士服务。
  “小昀,你要去哪里?”阿贵婶拉住她,不让她出去。
  “我去接朋友。”她一面把手臂塞进外套里,一面在抽屉里面摸钥匙。
  “你跑出去,我的药怎么办?”李胖叔问。
  “哦。”她把手机塞进口袋,拿起电话话筒拨出一串号码,嘟声后,符妈妈接起电话,符昀没让妈 妈开口,先抢在前头说:“妈,你赶快到诊所来帮忙啦,我有急事要出去。”啪,挂断,闪人。
  “小昀,我还没有挂号。”立伯追着她喊。
  “那……”她的眼睛转了转,把刚看完感冒的阿美拉到柜台边,对着几个人喊,“现在开始,要挂 号的人找阿美。”
  “我、我……我怎么会挂号?”阿美惊到。
  “就像乡公所重阳节发红包那样发号码牌,很简单的,从十三号开始写。”她把笔塞到阿美手上, 然后不管妈妈出门了没,不管阿美到底会不会用电脑,整个人就往外飞奔。
  “小昀、小昀……”李胖叔对着她的背影喊,符昀怕被抓回去,飞也似的奔跑起来。
  李胖叔抓抓大光头,看着握在手里的钥匙,纳闷道:“跑那么快干什么?有鬼在追哦,钥匙没带她 是要去哪?真是头壳装塞。”
  她是头壳装大便了,连跑五百公尺才跑到车库边,直到坐在卡车驾驶座上后,才发现自己的钥匙放 在柜台没有拿。
  回头去拿?不要,阿妹姨在,被她抓到,她哪里都别想去。
  忿忿跳下车,她急得跳脚,眼看手表指针一格格往前滑,她和阿飏约定的时间快到了,怎么办、怎 么办……
  紧张紧张、刺激刺激,就在符昀视线转到躺在壁角那台、三百年前被她弄到重伤未治的野狼一二五 时,一个英伟雄武的身影从路的那头狂飙而至。
  救星!
  大雄骑车是这个村里鼎鼎大名的……快,三百年前要不是符昀看不惯他飙车的跩样,就不会和他尬 车,可怜的野狼一二五如今也不会呈现半植物人状态的躺在壁角。
  她冲到马路中央,用力挥动手臂,大声喊叫,“孩子的爸,停车!孩子的……”
  “爸”还没喊出口,刺耳的煞车声在她面前爆炸,然后更刺耳的吼叫声在她耳朵旁边“怒放”。
  “死符昀,干XX,你妈的好,你没钱出来赚钱的啊,我很穷,付不起你的丧葬费,你不要指望我 一个人养小孩……”在一阵怒吼之后,理着平头的大雄两只粗壮手臂环胸,瞪住符昀。
  “你是田侨仔,果园十几甲,儿子给你养我很放心啦,丧葬费就不用麻烦了,烧一烧,那个灰还可 以拿去把苹果养胖……”
  厚,她是在干么?!还有时间跟他喇塞,长脚一跨,她跨到大雄的后座,大雄的车是一千两百西西 的BMW,飞起来比四轮的还爽。
  “你干么?”
  “快送我去李胖叔家,我有很重要的事,迟到会发生大事。”
  他横她一眼,“有多重要啦?”
  会死人?她从来没用过这么重的形容词,好吧,帮她一回!
  大雄扭动把手,把排气管弄得轰隆轰隆、震耳欲聋。
  “扣上安全带。”他对着背后的符昀大吼。
  “OK!我好了!”她双手抱住他粗壮的腰围。
  “夹紧。”
  “没问题,一切就绪!”她把两条腿紧紧夹在他的屁股上,脸贴上他的背,做好坐自由落体的预备 动作。
  “准备好了?”最后一次确认。
  “准备好了!”
  “出发!”当大雄用丹田之力朝后头大吼一声后,车子发出震耳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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