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才微亮,空气里迷漫著晨雾,奕擎搂著小曲睡得正沈。
“王爷!王爷!”门外有人急唤。
奕擎先醒来,帮小曲拉好被子,轻轻的起身。
“嘘!小声点,别吵醒小曲,是皇上召我人官吗?”奕擎想起皇上要他离开前带小曲进宫,可是他还没要走,难道事情要生变?“不是,是学士府里派人过来,说是有紧要的事情,请千岁爷赶紧带著少爷过去。”
“学士府?要我带小曲一起去?你听仔细没?是要我一个人去还是带著小曲?”奕擎觉得这朱安庆越来越莫名其妙了,一大早搞什么鬼,他才不想吵醒小曲。
“我问了,说是一定要段少爷一起过去,有很重要的事。”
“朱安庆能有多重要的事,我才不会为他吵醒小曲,你叫来人先走吧!””
奕擎走回房里,小曲仍甜甜地沈睡著,红色的被团和墨黑的发海里露出一张姣洁的小脸蛋,安祥的模样像是个婴孩。他小心翼翼地躺在小曲身边,凝视著那张脸。
身旁温暖的体热,让小曲不知不觉的往那靠近,奕擎因为不想吵醒小曲,所以没有钻进被子里,小曲一伸手摸到奕擎的身体竟是在被外,张开眼,“擎?怎么不盖被子呢?”
“没事,好好睡吧!刚才朱安庆不知道为什么派人来叫我们过去学士府,我让来人先走了,你再躺躺,等精神好点我们再过去。”
小曲坐起身,“我不想睡了,朱安庆干什么送么早就叫人来找我俩?我想还是先过去看看吧,他也累了一夜,想来是有要事才会一早就找上门的。”
“你管他做什么,昨夜带酒人睡,还不再歇歇,小心闹头疼。”
“我酒都醒了,朱三夫人的醒酒石倒有效,现在也不头疼,你还困吗?要是可以,我们还是去看看吧?"
小曲依然睡眼惺忪,却强说自己已经清醒了,让奕擎又心疼又好笑。“你啊,就爱逞强,真要现在去?……好吧,我替你净脸更衣。”
用热水替爱人净了面,温柔地梳开头发,挽署以淡紫较发带束起,再取过底衣,套上藕紫色刻膏贵花纱长袍,系上白缎暗织线腰带,披上云开见月白纱大褂,奕擎几乎是以朝圣的心情在服侍著小曲,这一切在以前都是别人帮他做的事。
这种乐趣怎么可以让给别人呢?小曲像他的娃娃一样乖顺的任他打扮,他不要任何人去碰触,去欣赏他美丽的小曲。
“袄披不用了吧?小曲看奕擎竟取出银貂长披袍,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这种天气哪有人披上绒毛大披风的.
"外面还凉着,要吹了冷风可不得了."奕擎可是整天担心心小曲再病了。
“要笑掉人大牙,又不是病人,哪那么怕吹风?换上薄绒的披袍就好,披上那件绍毛大袍可要热死我了。”小曲被严密的保护搞得哭笑不得。
奕擎想想,小曲要热出病来也不好,于是叫人再取来暗紫色的闪银绒毛披,“如果会冷可要说。”
“奕擎!别把我当小孩子好不好?什么时候了还怕我冷,三四月的,都快入夏了,你成天紧张兮兮的,烦死人了。”小曲不满的嘟嚷著。
“不过就是嘱咐你一句嘛!关心你都不成。”奕擎替他披上外袍,搂过小曲,“别动不动就生气好吗?全天下就只一个小曲,要气坏了你,我到哪里再去找一个这么可爱的人?"
小曲瞪了他一眼,真拿他没办法,奕擎的脸皮越来越厚,整天油嘴滑舌,哪像个王爷?叫人骂也不是,打又舍不得,只能任他摆布。
乘轿到了学士府,下人不是把他们引进大厅,却是把他们往后院带,再往内走不就是内眷院落了吗?朱安庆不会要两个男客进女眷的闺房吧?小曲仰头窃窃的问奕擎:“这朱癞皮真是奇怪,倒底要带我们上哪去?”
“见怪不怪,其怪自败。习惯了他违背礼俗的做法就好,不过这次他倒是又打什么歪脑筋,我也没看透。”
穿过蜿蜒的画廊,出了前院,转过几处山石,“端亲王,请进。”带路的人停在小院竹篱花洞门口。
“这院里住的是谁?”
“这是三夫人住所,琴芳阁。”
三夫人!这是私眷秘地,朱安庆要我们进去.”看著院内花木盎然,里面有一间精致的楼房,两个人却不敢进去,惊讶地对看著。
正感烈为难时,朱安庆已由房内走出,他一脸疲倦,哑著声说:“等了半天,你们现在才来,要哭坏我琴儿了。”
“朱安庆你又装神弄鬼的,领我们进这来干什么?你的脸色怎么那么差,像一夜没睡似的。”
“可不是一夜没睡吗?唉!你快带小曲进来,琴儿等著呢!”
三夫人琴儿在等小曲?难道她真迷上小曲了?开什么玩笑,小曲是我的人!”奕擎觉得这三夫人也太浪了,虽说小曲长得可人,毕竟也才刚满十六,她又已为人妇,哪有女子进样不知羞耻的?“不跟你废话!小曲我们走。”朱安庆说著拉小曲进院里,小曲一楞一愣的,乖乖的跟著他。
奕擎急的说:“朱癞皮你可拉轻点,别把小曲弄疼了,慢点!他跟不上你,喂!”一看小曲差点跌倒,他吓出一身冷汗,赶紧跟上。
进了房门,前厅堂口是一座精雕白玉屏风,朱安庆拉著小曲往屏风后走去。 “琴儿,小曲来了。”
厅堂上不像一般人摆设椅子,只见两张梅花式洋漆小几,地上四付银红铺锦脚垫,后面一张大幅梨木贵圮椅,垫著较厚万字椅垫,正面铺设大红金线蟒引枕,倚在贵妃椅上的人,是朱三夫人。
她头上未理发髻,只挽起前面两侧头发,一身溯绿色的轻装,脸上未施脂粉,双眼红肿,眉头紧锁表情激动,清丽的面孔有点憔悴。
小曲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从没见过女子以家常轻装见客,她又哭成那样,若正眼看她,只怕会得罪人……朱三夫人魏魏颤颤的起身,“小曲?你是倌南响林的杜小曲?"
小曲不解的抬起头来,她怎么知道?奕擎说的?小曲皱眉点点头。
“真是你!小曲!过来姐姐这里!”朱三夫人突然抬高声调,声音变的凄厉,还走了过来,小曲吓的倒退几步,靠在奕擎胸膛上。
“琴儿镇静点,先把话说明白了,别吓唬了小曲。”朱安庆忙上前扶住她。
三夫人自重些,要身子有不爽就先请大夫来看看。”奕擎觉得朱三夫人好像有点神智不清,连忙用身体护著小曲,把他抱在怀里。
“你给我放开他!放开小曲!不许碰他!小曲过来姐姐这里,姐姐保护你,别让他再碰你!”朱三夫人冲过来要拉小曲,一脸怒气冲冲,把小曲吓得不知所措,只好紧紧抓住奕擎。
“怎么搞的?这是演的那出戏!你才给我放开小曲,男女有分,你拉个什么劲,知不知羞耻?朱安庆你搞什么鬼呀!"奕擎把朱三夫人推开,安抚著受惊的小曲。
“哎哎!别推她,这琴儿是小曲的亲姐姐,你们都静下来好好说行不行?"
这边是奕擎抱著脸色吓得苍白的小曲,那边是朱安庆接著脸色气得发红的朱三夫人,两边的人闹得不可开交,听到这一声都闭上了嘴。
安静了片刻,朱三夫人先开口:“放开小曲!”
“亲姐姐?”奕擎看看朱三夫人,又低头看怀里一脸迷惑的小曲,这两人是有一点相似,但朱三夫人一副泼辣样,怎么会是小曲的姐姐?“姐姐?”小曲觉得莫名其妙,他一家不是都死绝了,哪里突然跑出一个姐姐来?“小曲,你忘记我了?是大姐啊!你小时候我常背著你到处跑的,爹送你走的前一天,姐姐还带你去采野菜的,你全忘了吗?”
大姐姐………采野菜……小曲摇摇头,一点印象都没有,他只记得那昏暗的大堂,爹给师傅下跪,和爹渐渐走远的背影。
“你忘了?你从小最爱抓掴掴玩,总缠著姐姐给你抓的,你忘了?你听听……“清清泉水暧涓涓流,流到响林村子头勒~夕照姑娘俏身影暖~哥哥见著爱又怜呐~”朱三夫人竟唱起山歌来,奕擎只觉荒谬,哑然的猛摇头。
但是小曲却愣住了,好熟悉的歌声……“清清泉水涓涓流……”他听过……“大姐以前都唱这小调哄你睡的啊!小曲!你真不记得大姐?你常吵著要我抱,总是拉著我的裙角的。”
裙角……蓝色的粗棉布裙……有张总是低头看著他笑的脸,背著光,他看不清,他叫那人什么来者……大姐姐…“蓝色的……”小曲喃喃地说。
奕擎一手捧著小曲的脸,凝望著他迷惑的眼神,“你说什么?”“裙子……是蓝色的。”
“是蓝色的!我就一条蓝裙子,每天洗了又乾,给洗得快破了,小曲……是大姐姐啊!”朱三夫人激动的声音漾抖著。
“大姐姐……对了…我是有个大姐姐,可是……不是一家都死了?一家八口剩我一个……”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小曲的眼睛里积蓄著泪,一眨眼,泪就掉了下来。
朱三夫人抓住小曲的肩头,“我们一家有十口,衬里闹饥荒的时候饿死七口,我和你二哥逃了出来,我叫社小琴,你是杜小曲,爹以前常说家里就是我们姐弟会唱歌,不亏叫小琴小曲的。”
小曲抽泣著,“我还有家人?我还有姐姐?还有哥哥?”
朱三夫人一把抱住小曲,“小曲!我的心肝弟弟,就剩我们姐弟俩了,你二哥也病死了……姐姐再想不到还能见著你!让你受苦了,跟著大姐,从今后再不让别人欺负你。”
朱三夫人把小曲拉离奕擎,恨恨的瞪著他,“你离小曲远一点!再敢欺负他,我就跟你拼命!"
“我?”奕擎惊讶的瞪大了眼。
“就是你!就算你是王爷又怎样?小曲如今不是个孤儿了,他还有我这个姐姐在,你敢再碰他试看看!”
朱三夫人心疼的搂著小曲,低头看著他,“小曲别怕,姐姐不会让他得逞,不要脸的东西!胆敢这样对一个孩子,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行为!"
小曲不知要如何面对这样的情况,虽然是亲姐姐,却是很陌生,心中百感交集,想笑却笑不出来,明明应该很高兴的,他却哭个不停。
来的时候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刹那间,他就多了一个姐姐了?看著姐姐骂奕攀,他只有不停摇头,哭得说不出话。
“可怜的小曲,受了多委屈?别哭了,有姐姐给你撑腰,端亲王再也动不了你,不怕……让姐姐好好看看,姐姐好想你。”朱三夫人抱著小曲,捧起他的脸详端他的五官,真是他!真是我稚嫩的幼弟!“什么我欺负他?朱安庆你为什么不跟三夫人说明白点?我跟小曲不是那么回事。”
奕擎觉得冤枉,却不敢再对小曲曲姐姐发飙,这是他唯一的亲人了,他不想让小曲为难。
朱安庆头都快爆炸了,“我说了一整晚,她就是不信啊!谁让你昨晚公然对小曲搂搂抱抱的?小曲,你倒是自己跟琴儿说明白,别光是哭?说话啊!”
看小曲哭得说不出话,奕擎心疼的说:“别逼他,你看他伤心的,一下子那么大的事情出来,小曲现在哪儿说得清。”
他现在只想把小曲搂著,想让他在自己怀里落泪,想拍拍他的背……“姐姐,他没欺负我……”小曲勉强自己吐出一句话。
朱三夫人不说话,拥著小曲,把他带到自己房里,拿出手绢替他擦拭泪水,“小曲别怕,现在就只有我们姐弟俩,你老实说,端亲王怎么欺负你的?他逼你的是不是?”
“奕擎没逼我,是我自己喜欢他的。”小曲低著头不敢看她,虽然成天有人指责他是下作男娼,却从未觉得自己相奕擎在一起是这么丢脸的事,“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喜欢他。”
朱三夫人抬起小曲的脸,让他直视著自己,“没说谎?他没逼你?他没欺负你?他是出了银子买下你了吗?”
小曲红了脸,“我……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喜欢他,他没逼我,也不是拿银子包养我……姐姐,你看不起我吗?我……让你丢脸了,对不起,对不起……”
好不容易见到一个家人,可是他和奕擎的事……谁都当他是卖了,若说自己喜欢他会好一点吗?男人和男人………他是不是做错了?世俗的压力他都可以视若无睹,可是她是自己的亲姐姐……
“谁说你让我丢脸?我只怕端亲王拿王爷的身份去压你,要是你真喜欢他就好,爱一个人没有什么好抱歉的。”朱三夫人看小曲慌张的道歉,发现自己真错怪了奕擎,又让小曲内疚,连忙安慰他。
“姐姐?你不生我的气吗?”她刚才看起来很凶的对奕擎破口大骂,让小曲也觉得自己犯下大错。
“我当然不生你的气少我见了你高兴都来不及了,干什么生你的气?你这些年都怎么过的!怎么长得瘦瘦弱弱的,饿著你啦?学戏不是很苦吗?你有没有挨打?小时候的事情你都忘掉啦?现在仔细看你,才觉得你没变多少,还是爱哭……”
朱三夫人有一肚子的话想对小曲说,昨夜一晚没睡,心里想的都是这个失散多年的小弟弟,他所有的事她都想知道。
“大姐姐是怎么认出我来的?"回答完社小琴的问题,小曲突然想到。
杜小琴爱怜的看著小曲,“昨晚喝酒时就觉得你长的像我的幼弟,想问又不知如何开口,后来听端亲王在门口喊了你一声小曲,我就更怀疑了。”
“我原本也不记得自己姓社,是奕擎派人查出来的,爹送我到师傅那儿的时候我还太小了,什么都不知道,只记得爹曾叫我要回家。擎哥后来又去找你们,只找到七口,说是已经……”
姐弟相拥又哭了一场,还是杜小琴先止住泪水。
“家里那时真是苦,你叫爹卖进戏班子反而救了你一命,几个弟妹饿得不支都染上了病,我看了好心痛,却帮不上忙。倒是你,保住一条命来。看你出落得那么标致,你叫端亲王什么来著?擎哥?”
小曲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大家都不相信我真爱他,只当我是卖身了。只有皇上知道我们,还让他辞了官位”下个月我们要往乡下去,离开这个烦人的是非之地。”
“那他真的是对你很好了,哎!我刚才还对他大小声,待会儿可不好意思见他了,不知他会不会气我,他可是个王爷,倒被我骂得狗血淋头了。”
小曲往前厅的方向看了看,一笑,又认真的回头和杜小琴说;“以前我在戏班时,每天都有人花下大把银子送我礼,送楼房送银号的都有,长得像他那么好看的也有一、两个。却不知道为什么,我高高的在戏台上,台下坐满了人,可是偏偏却只能看到他,只看了他一眼,我就知道了……”
从他出道后,不知多少人前扑后继的涌向他,有的人摆明只要一夜春风,就让他有享不尽荣华富贵。也有人称说只要和他交交心,绝不越矩。可是自己却一点也提不起兴趣,除了言武,他连话都不想跟人说。
直到见了奕攀由台下送来的炙热眼光,才让小曲好像重新活了过来,其他的人、事、物,再也不重要了,他曾经只求短暂的恩爱,刹那间的甜蜜,没想到却让这份情延续下来。
他的灼烫目光,他的滚热鼻息,他的饥渴唇舌,他的壮硕身驱,他的霸道求爱,他的温柔宠溺,好的坏的,快的痛的,小曲都甘愿承受。
“姐,我真爱他,外面的传言都说得好难听,可是不管别人怎么看我怎么说我都下要紧,我就只想跟著他。”
杜小琴宠溺地摸摸小曲的头,“你觉得高兴就好了,姐姐也为你开心,管别人说什么,他们哪知道这些,我看是因为你出落的标致,让人生出歹念,才会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朱三夫人和小曲只顾在房内叽叽喳喳地话说不停,朱安庆却很规矩的在外厅让奕擎训话。
“你是怎么办事的,好好一件喜事给你弄成这样,她是小曲的大姐,对我这么不谅解,以后要再见她可不好意思了!"
朱安庆懊恼的抓头,“我还真两面不是人,给琴儿闹了一夜,累个半死怎么没人给我道个谢啊?”
“谁让你这么不会处理事,一大早就派人来吵我们,也不会先交代一下是什么事,让我们心里有个底也好。我看赶明儿要请皇上调你去内务府帮办,好好磨练一下。”
朱安庆在学士院的职位算是闲差,除了议政,安排皇子们的日课,每逢科举参事外,没有太多杂务。真正是钱多事少离家近,位高权重人人听。
但是内务府却恰恰相反,皇宫内食衣住行育乐,皇上、皇后及各嫔妃的起居安全,反正只要一人皇城,处处都相内务府有关。事情繁琐也就算了,宫内的斗争阴谋,更是可怕。
每天可以和皇帝贴身相处,哪个人不卯足了劲去讨好,对同样有机会接触皇帝的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加上周旋于后妃间的勾心斗角,不是八面玲珑的人还当不了这个差。
朱安庆一听要调他去内务府,紧张的脸都发红了,“喂!玩笑可不能乱开,我是好不容易才得来这个美差,若是要把我调去内务府,不如学你归隐山林。”
朱安庆虽出身权贵,却很有骨气,一路由童生应试,过关斩将,十七岁就当上状元。在殿试时皇帝看了他笔下生花的文章,又看他出身于皇族,却如此用功,不像一些公子哥儿,整天溜鸟、饮酒,不务正业,对他生了好感。加上他常语带幽默,反应机灵,所以皇上对他特别宽容,进学士院不久就封他为文华殿大学士。
“怕什么,不都是吃皇粮嘛!皇上对你太好了,让你成天闲著,我走前还要谏上一折,让你好好为国效力,别浪费人才。”
“你……你、你¨…¨你要是敢这样做,就不是我的朋友了,我才不想跟那群豺狼虎豹共事,哪能像你是个冷面王,谁来烦你都不怕的。”
奕擎闻言放声大笑:“哈哈!好久没有人叫我冷面王了,难道我对小曲的柔情你都没看到?过去之我譬如昨日死,今日之我才是重新做人。感不感人啊?”
“好感人,感动的我都要掉泪了,你好心一点,不要让皇上调我去内务府,要听我说什么话都好,叫你一声爷爷也好。”
“真不要脸,我哪来这么老的孙子,里面那两人才真是一家人,你不要半途乱认亲。”
“嗳!你的小曲是我的小琴的弟弟,那你不是我亲家?哈哈!这样说来你还得叫我一声姐夫,还不快叫姐夫!”朱安庆爽快的大笑,有了小曲这面免死金牌,他以后还怕什么。
“老爷开心呐!”朱三夫人拉著小曲笑著走出来,两人的颊上都还带著一点点的泪痕。
奕擎一脸尴尬地笑著,刚才跟她拉扯推挤的,还说她不知羞耻,现在不知道要怎么转过脸来说话。
倒是朱三夫人还大方点,先走过来蹲了福,“端亲王,妾身失礼了,见到失散多年的幼弟,一时忘情得罪了王爷,还请王爷看在小曲的份上,原谅妾身。”
奕擎松了一口气,“夫人不要多心,本王也是太莽撞。小曲能找回亲姐,是大好的喜事一桩,本来要请朱安庆到观月园还席,不如今晚还请几位夫人一起来王府,让本王作东,庆贺你们姐弟相逢。”
端亲王府原本养了一班二十人的戏班子,王府里一座水云精舍平时就是戏子们的起居住所。
府内备有戏班,是一般中等以上官员的习惯,王府历代也是如此,如果有贵客来府,可以直接让戏班在府内开唱。比外面叫的戏班子虽然技巧上或许不足,但起码这些戏子的人品受到管教,不至于在下台后陪酒时太过放纵。
有些专走后门的贪官,有时会在家里准备留客房,遇到长官赏光,就叫长得出色一点的戏子陪宿。不过奕擎对这套完全不知情,只是让叶总管打理一切。
他不需去讨好谁,也很少在府内开宴,反正这些人养著就是养著,府内的人多著,除了几个贴身的侍者,有很多人他根本不认识。
遇上小曲之后,他才开始想,这些给自己关在府内的戏子们也是人啊!他们没有听叫,平时是不能出王府的,那一张张年轻的脸孔,也有爱欲情仇,他们也有过去,有自己的心事。
府内规矩是五年一次买放,那些人在进府前是怎么生活的?被圈养五年后又是如何去留?是否也有人关心他们的死活呢?他一想到那些年轻的生命无声无息地在府里消逝者,就感到无比凄凉。奕擎早在跟小曲在一起之后没多久就解散了戏班子,发了遣散费让他们各自去求生。
解散了戏班子,府内又没有其他余乐节目,叶总管听说晚上要开宴,忙问奕擎是不是叫几个戏子来热闹热闹。
叫戏子?还有人唱得比小曲好的吗?又不能像朱安庆,把妻妾都给搬上台去……“不要传戏,你找两团出色的杂耍团,弄些特技就好,我问问小曲要不要给他姐姐唱上几摺子,真到外面去找戏班子,怡园的几个老板来要笑死了。”
晚上也请了小曲的师兄弟过来,要让其他戏子在天下第一红的戏班面前开唱,那不是班门弄斧吗?不如换换口味,叫杂耍班来也很热闹又别出心裁。
乐声再次扬起。
王府太湖楼前延伸出一个宽大的长廊,五步一盏灯,照得如白昼一般。另一端是临时搭起的华丽戏台,仙乐飘飘,七彩丝缎在空中伴著月色和各式精致的琉璃灯翻腾玩耍。
奕擎不但请来锦联班一群人人坐,还有朱安庆一家,加上最近往来较密切的皇兄弟。府内在叶总管整理下散发一般梦境般的美感,奕擎住了多年,第一次发现王府有多美。
小曲一身桃红银蝴洒珠戏袍,头戴奕擎送的蝴蝶翼穿珠银凤冠。一上台,霞光四射!他先看看台下众人,最后把目光定在奕擎脸上,坚定的扬起嘴角,用眼神告诉他,我是你的人,别怕别人看我,以我为做吧!“情似游丝,人如飞絮,泪珠阁定空相觑……”小曲宛转多情的歌声绕在每个人心头,屏气凝神,随歌声进人完全不同的境界。
奕擎骄傲的看著小曲,那是他的人……那个美丽如幻的佳人,身体和心灵都是他的!他的泪、他的笑都是为了自己!杜小琴合著泪感动的看著小曲,他的歌声比以前她曾听过任何一个戏子的声音都要美妙,像天籁而非人间应有的音色。她连忙拭去泪水,想仔细的把小曲的身影记下来,把他小时的一举一动和眼前的身影相较,那是她的血亲,她的幼弟。小曲好美,那台上疯魔入戏的人,是她的弟弟!言武知道再不久小曲就要离开北京了,看著他那张如莲花初灿的姣美面孔,想起他无瑕纤弱的身驱,他们曾一起面对的过去翻腾在脑海。可是小曲要离开他了,他不再是自己怀里委屈流泪的小师弟,他要远离自己。目送芳尘去,锦瑟年华谁与渡……若奕擎再忽略了他,谁来给他拭泪?言武看著台上光芒万丈的人,觉得一阵空虚,他曾以为小曲会是他的。
歌声停下来,由掌声取代。言武还愣愣地看著小曲的背影,苏兰芳从桌下握住他的手,“段玉楼果然不同凡响,我要向他好好学学。”语带双关,却只有哀怨没有醋意,“端亲王对他很好,不知道……有没有人也会这样对我。”
言武看看兰芳,无奈地笑著:"等吧!或许有一天,那个人就出现了。”
“是吗?梦里寻他千百度,他倒是知不知道我的心?不过我愿意等,等他发现身旁还有一个人……”兰芳松手,—脸哀愁。
言武看了,心里一酸,握住他要抽回的手:“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兰芳惊喜地转头看他,无声的笑了,言武的大掌包覆著自己。这一次,不是因为剧情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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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园惊梦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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