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纽约——
穿着卡其色制服的快递人员,走进光明洁净的大厅,向柜台的金发美女 出示自己的证件。
金发女郎回给他一个微笑,收证件登记后给他一个通行证。快递人员走 向电梯时,不时为大厅悬挂的海报吸引,尤其是一个新的手机平面广告, 强调小巧轻薄,用途多功能,心中暗暗想着下个月发薪水,就为自己换一 支超炫的手机吧!
收回视线,他搭乘电梯到了收件人所在楼层,电梯门开启,映入眼帘的 是与一楼大厅轻松、度假风格截然不同的地方,这里每个人都忙、忙、忙 ,一点也不悠闲轻松。
只见一个黑发黑眼的东方男人,耳上挂着“future”新出的蓝牙手机, 一遍说一遍朝他比出签名的手势。
他立刻把电子签名版递上,待对方签完后,他交出货物,转身离开。
东方男人看了一眼手中的信封袋,知道收件人以及寄件人后,转身走进 最深处那间办公室。
轻敲两下门,而后推门走进去。
“……妈,我等下就去机场接她!不要再念了好吗?”
一走进来就听见顶头上司使用中文,对电话那一头的大老板叹息,冯维 辰默不作声地把东西摆在他能看见的地方后,推出办公室。
邬汉文耳上别着蓝牙耳机,一心二用地处理公事,手指敲着键盘,耳边 听着母亲的唠叨。
“我知道她不爱肉味只爱鱼汤,我会准备……我知道她怕冷,妈!春天 都快过了,热个半死,她不会着凉的!”忍不住揉了揉鼻梁,他觉得头痛 。
他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交代事情了?疼宠一个人也该有限度吧?!
一个月前,他失去了未婚妻joanna,但却多了一个小孩,以及小孩的妈 。当他说出要带周俐亚到美国待产的决定时,原以为母亲会反对——她确 实是反对了,当反对的理由却跟他以为的不用。
“怀孕还没三个月,坐什么飞机!她身体撑得了吗?好歹也得安胎到稳 定期吧!要回美国你先回去,俐亚流下来,等下个月再说。”
一向难缠的妈……还满喜欢周俐亚的,为什么?
瞥见助理拿了东西进来,他分神瞟了一眼,是joanna寄给他的快递。她 现在知道他会纽约了?
放下手边的工作,他伸手拿来那只牛皮信封。
“你有没有在听啊?都要当爸爸的人了,要体贴一点……”
“我知道。”母亲的叨叨絮絮,他听不进耳里,只是习惯性的随口应付 ,两眼专注的盯着手中的信封,他拆开封口,倒出了一串钥匙。
他当然认出那是他和joanna同居住处的钥匙,防止早在一个月前就卖出 了,如今她把钥匙寄给他,显得多此一举。
不,这是joanna的任性和示威,藉由这样的动作告诉他,他们之间再也 无法挽回了。
“汉文,你有没有在听?俐亚预产期在十月底,我把这里事情忙完,九 月就去美国陪她,我警告你,这段时间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她,她笨笨的, 什么都不懂,喂,有没有听见啊你!”
老妈还在耳边不停的念,他静静的听,心如止水的望着joanna寄给他的 钥匙,然后随手丢进垃圾桶里,连同与她曾有的回忆,全部抛弃,不再留 恋。
“妈,我现在就出门。”敌不了母亲的悼念,他放下未处理完的工作, 挂了母亲的电话后拎起外套,离开办公室,并招助理一同出门。在车上, 他顺势处理一些公事。
“我明天中午进公司,下午的会议让副总代我主持。”邬汉文翻阅文件 时,头也不抬地交代着。
“没问题。不过明天中午才进公司,是私事?”
“陪我的小孩的母亲产检。”是否他亲自游走请托约纽教学医院会说中 文的妇产科主任,请他担任周俐亚的主治医生医师。
他要一切都妥妥当当,有万全的准备期待他小孩的出生。
“唔。”冯维辰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咕哝声。
“有意见?”他音调压低。
“没,只是错愕。”他摸了摸鼻子,老实回答,“没想到你很乐意接受 不在预期中来到的小孩。”虽然很老实,但表达的方式很含蓄,因为他很 清楚上司不爱太过激烈的答案。
“责任。”这,就是邬汉文无微不至安排的原因。
“责任?因为怀孕了所以结婚,你不认为这是个很烂也很老派的理由吗 ?”他不能理解上司的想法,就因为对方怀孕了,他要跟一个称不上认识 的女人结婚,这会不会太瞎了?
“我就是这么老派的一个人。”虽然很小就被送出国念书,打扮很时髦 ,但邬汉文的思想很老派。
重新置产,防止重新装潢,安排厨娘和保姆,让她们可以在他上班时间 陪伴在周俐亚身边,协助她适应生活,他还会要她学英语、上语言学校, 连同她那个迫切需要心脏移植手术的弟弟,他也安排来美就医,再过两周 ,周雅焌身体状况ok,便会搭乘专机来到纽约。
这一切都是因为责任。
虽然她暂时占住他妻子的位置,但身为一个男人,一个丈夫该做的,他 都会做。
对他来说,这都是不花心力的表面功夫,但周俐亚却大受感动的感激他 ,偶尔会收到她寄来的mail,信中尽是她对他的感谢。
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他不记得自己对她温柔过,唔,怎么最近想起她的时间好像变多了?
“难怪joanna受不了你。”冯维辰小小声咕哝。
“你说什么?”邬汉文耳尖听见了,危险地眯起眼。“再说一次。”
“没,我说boss,我该怎么称呼周小姐?”依冯维辰对上司兼学长的了 解,应该不会喜欢他喊周小姐一声“邬太太”吧?
“叫她俐亚。”他眉头微微一皱。“半年后她就跟我没有关系了。”
什么意思?看着上司的脸色,冯维辰却没胆问更没胆揣测上司。
机场到了,主从二人一前一后下车。
在未抵达入境口之前,邬汉文却接到航空公司的来电。
“邬先生,航空中因为发生乱流,周俐亚小姐受到惊吓,有出血现象, 一下机已安排她就医……”
不用照镜子,邬汉文也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出血?不是已经进入 安定期了吗?怎么会突然……
问清楚她被送往哪家医院之后,他火速前往。
当邬汉文找到周俐亚时,看见苍白虚弱的她孤零零躺在病床上,吊着点 滴,一脸的惊魂未定。
只有她一个人,身边走来走去的全是语言不通的外国人,她英文不好, 请来的家教告诉他,她其实读写能力不差,听也ok,就是对开口说英文感 到恐惧。瞧她隐忍害怕而全身颤抖的模样,竟让他感觉心被人揪住般。
当他有意识时,他发现自己已朝她走去,握住她的手,她吓了一跳,发 现是他,才露出如释重负的笑,隐含许久眼泪终于滑落。
“汉文……”
紧抓住他的大掌的这双手,好小,且一直在发抖,却感觉得到她藉此托 付给他全然的信任。
“不用担心。”他摸摸她的头,告诉她没问题的。
“原来是你啊,邬先生。”一个操着中文。年近四十的医生跟他打招呼 ,“我以为明天才会碰面。”
他的身材中等,可站在高头大马的外国人中间,显得特别矮,但他确实 这间教学医院的妇产科主任,医术一流。
“医生,情况如何?”邬汉文没心情跟他寒暄,急着想知道她的状况。
“周小姐情况不是很乐观,如果出血的状况在一个小时内为好转的话, 我的建议是放弃胎儿。”
他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周俐亚已经尖叫出来。
“为什么要放弃?!为什么?我好好的,为什么要放弃?”她激动地追 问。
“孕妇切忌动气,要平心静气——来,深呼吸!很好,你听我说,怀孕 初期,原本就不稳定,你要有心里准备,当然,依你的身体状况和初步检 验报告来看,周小姐,你老实说,你台湾的主治医生有没有建议过你放弃 这个小孩?”医生像个好好先生,用笑容化解她的紧张。
有这回事?事情不在掌握中的感觉,让邬汉文皱眉。
“有……”周俐亚小小声、小小声的回答问题。
她不敢抬头看邬汉文的表情。
“妈知道你的身体状况吗?”邬汉文不免生气,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 ,没有人告诉他?
“我并没有告诉云姨。”她怯怯地说。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干什么不讲?!”
“如果告诉云姨,她会很难过,我想只要小心点,可以的。”她急忙解 释,想安抚她。
她没想到自己会虚弱成这样,只不过一个乱流,就把她吓到出血。
“你可以?!”邬汉文很难解释在心底燃烧的那股怒气所为何来,似乎 不是单纯只为了腹中小孩。
“我、我只是害喜严重一点点而已。”周俐亚被他瞪得支支吾吾,“顶 多、顶多,偶尔吐到呼吸困难……”
闻言,他立刻暴怒。“这叫顶多吗?!你还瞒着什么?还不快点说!”
“我不要拿小孩!我知道要平安生下他。我得躺在床上安胎,我愿意躺 到小孩出生为止,我要生。”在他恐怖的瞪视下,她招了。
这么坚持要生小孩,为什么?
邬汉文不仅揣摩她的意图。偶尔吐到呼吸困难叫做“严重一点点而已” ?他敢打赌,那情况绝对不是偶尔。
痛苦也要生,难道是因为……事关她弟弟来美国就医一事?
她为了弟弟才承认小孩是他的,并答应生小孩给他,而他则负责她弟弟 的换心手术医疗费用,还有那一千六百万。
拿命来搏,值得吗?
“俐亚,如果你是担心你弟弟医疗的问题——”
“跟那没有关系!”没等他讲完,周俐亚激动的否认。“跟你出不出钱医 我弟弟无关,这不是一个胚胎而已,他是条生命,他已经有心跳了!”她 情绪激动,双手覆在平坦的小腹上。
她想要生,不是因为弟弟,但她又说不出真正的理由。
她激动的拉着他的手,乞求他让她生下小孩。
为了生一个毁掉她人生男人的小孩……
他稳住紊乱的呼吸道:“医生的意思是,你要平安生下小孩,除非发生奇 迹。”
他已经有失去小孩的心理准备了。
虽然为了小孩的到来他做了很多准备,甚至想象他出生的模样,即使工作 再忙,他仍十分乐意照顾自己的小孩。可惜……
“一定会有奇迹的!”怕他开口说出“不要小孩”,周俐亚拉着他的手, 说得又急又快。“我生不生都要上产台,为什么不让我生下他?怎么可以 还没努力就选择放弃?”
顿时不只是心脏被紧紧掐住,仿佛连喉咙都被什么东西梗住,邬汉文出不 了声。
她这么拼命地要生下他的小孩……这让大男人的他不禁动容。
“为什么?给我一个好理由。”好不容易他挤出沙哑的声音问,黑眸凝着 她因为激动而通红的小脸。
比起一个月前,她没有养胖多少,气色反而更差,但她的眼神却迸射出耀 眼的光彩,看得出她的积极乐观。
依他务实的个性,他会选择放弃小孩,付出去的钱他并不会追讨回来,因 为他要所有的事情都在他掌握之中,但不知为何,忽然他想听听她的说法 。
想听她又会说出哪种蠢到让他发笑的话。
他泼她冷水,“我不相信这世上有奇迹。”他从不相信那种没有根据的事 。
“有!”周俐亚大声反驳他,激动的她忘了要保持距离,拉着他的手,就 覆住她平坦的小腹。“他有心跳,他活着!这就是奇迹。”
邬汉文闻言心悸,忽然理解她坚持的原由——生命的诞生,就是奇迹。
不觉锐利退去,眼眶湿润。这个女孩,才二十岁吗?
她真的吃过很多苦吗?怎么经过现实的磨练,还这么天真乐观?坚定的相 信这世上有奇迹。
是因为她弟弟吗?因为必须等待奇迹才能活下去,所以她告诉自己要相信 ?
依情理来看,无论是他或母亲,都会选择放弃小孩儿保住大人,但是,她 说服了他。
他不相信奇迹,但是,“好吧,那你得让我看见奇迹才行。”邬汉文终于 松口,答应她。
周俐亚闻言不禁松了口气,精神一放松才发现,咦!她怎么把他手摆在自 己小腹上?!
她慌慌张张地放手,垂下头,刚才据理力争的勇气,顿时消失不见。
邬汉文无语地抽回手,眉微微一挑,对她如小动物般的可爱神情感到好笑 。
“看来你们决定要留下小孩,好吧!我希望周小姐先留院观察一周,视情 况再出院,不过我想,她有得躺了。”医生弹了弹检验报告,算是宣告周 俐亚住院时间,将会很长很长。
在邬汉文的安排下,周俐亚被转进个人病房,他差遣陪同前来的冯维辰跑 腿,为她买齐所需的东西,更嘱咐他找几名看护来让他面试。
这个一天要价两百美金的个人病房,采光明亮,空气中没有半点医院特有 的消毒水味,墙面漆成温暖的鹅黄,角落有一张米色沙发床,私人的医疗 设备被藏在病床旁的橱柜里,窗台有一排种得很漂亮的茉莉,除却这些, 还有电视以及无线网络可供使用,冰箱里有切好的水果和矿泉水。
要不是手上吊着点滴,周俐亚会以为自己在度假。
“很贵对不对?没有普通病房吗?”她担心得花容失色,直追问邬汉文, 频频说不要为她花太多钱。
闻言,他很不合宜的笑出声来,骗她医疗保险会支付,要她不用担心钱的 问题,在报出病房价格时硬是打了三折。
冯维辰听见他说谎哄人差点笑出来,但立刻被上司回头瞪视一眼而忍住。
“只是责任吗?”很想这样问也是他学长的上司,但他没胆问,觉得问出 口有人会恼羞成怒,还是算了,他认命办事去。
但在未周俐亚办理住院手续,需要她证件时,得知一个令邬汉文皱眉的讯 息。
“啊,送我来医院的焱大哥帮我办了,不过,他怎么去这么久?啊,会不 会不知道我从急诊室转到这里来了?”
“焱大哥?你很熟?”熟到把证件拿给别人,替她办理手续?
“他跟我搭同一班飞机,坐在我旁边,知道我第一次搭飞机很紧张,说笑 话给我听,我被乱流吓到尖叫,觉得很丢脸,也是他安慰我不要紧张的。 ”
“你是太紧张了,小俐亚,我以为你进手术室了,原来转病房啦。”
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倚着门。身材高壮的他,五官深邃,剑眉下的黑眸如 星子般耀眼,但一看见她身旁的邬汉文时,笑意立即自眼中消失。
“炎宗瀚。”邬汉文认出对方,眉头轻皱一下。
“焱大哥,谢谢你,麻烦你跑这么多趟,真不好意思——咦,这么巧?汉 文,你认识焱大哥?”
“可不是吗?邬汉文,原来真是你,我还以为是同名同姓呢。”炎宗瀚皮 笑肉不笑。“可惜——”话故意说到一半,把周俐亚托付给他办理的证件 ,亲手递给他。
无法扑灭的火焰,在心头剧烈燃烧,邬汉文强烈的感觉到,他的领域被侵 犯了!他的死对头炎宗瀚,一路陪同他的妻子从台湾飞来纽约,安抚她初 次搭机的不安,察觉她身体不适而送她到医院,亲手拿着她的证件,为她 办理手续!
现在,带着耀武扬威的笑,走到俐亚病床旁探视,表现他的关心。
他直接绕过邬汉文,就近询问她,“还好吗?刚下飞机你痛到脸色发白, 哭得乱七八糟,我差点被你吓死,现在呢?医生怎么说?小孩拿掉了?”
最后那句话刺耳极了。炎宗瀚就这么希望他邬汉文的小孩拿掉吗?!
“小孩很平安,不痛了,谢谢你焱大哥……”俐亚越说越小声,因为看见 站在他身后的邬汉文,脸色难看得有如恶鬼般。
炎宗瀚看见她可爱的笑容消失,一股腾腾杀气从背后传来,他不可能没有 发现也没有防备。
慢条斯理地回头,就对上邬汉文那张冰霜般的脸。
他们是从小到大的死对头,年纪相当,家世也相当,家族又从事相同的产 业,上一代在台湾竞争长达三十年,到了他们这一代,战场转到了美国, 邬家、炎家,分别占据东西两岸,并用尽方法将触角伸及彼此的地盘。
比谁新、比谁快,两家不断的推陈出新,也正因为竞争、开发新产品,邬 炎两家才能独占鳌头,领先其他电讯业称霸双雄。
“啧啧,脸真臭,如果你不愿意,觉得烦,我倒是很乐意照顾俐亚,人我 现在就可以带走,不会耽误到你宝贵的时间。”
照理说,商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邬汉文会对炎宗瀚 感冒,正是因为他太爱口头上挑衅他。
“焱大哥,你误会了什么?”周俐亚这才后知后觉听出他语气中的火药味 。
“我有说错吗?让一个孕妇独自长途旅行,如果是我,绝不可能让你一个 人坐飞机。”
商人,必须具备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演戏能力。
邬汉文变脸像翻书一样,方才的狠厉表情一转,笑得温和亲切,猛一看, 还以为他身后有神圣光束在闪耀着。
“让你费心了,俐亚被医生勒令不准下床,为了稳定胎儿,她需要‘安静 ’的空间,等小孩弥月宴客,再请你赏光。”
两人互相了解彼此,邬汉文厌恶炎宗瀚总是出言挑衅,炎宗瀚则是厌恶邬 汉文不把他放在眼底的高姿态。
两个男人相互瞪视,周俐亚不明白发生什么事,但也感觉到,这两人几乎 快要打起来了!
就在他不知如何是好时,医生出现了。
“干么?要打架吗?”身高一百七的主任医师站在两个男人中间,明显矮 一截,但气势不输人,他脸一板喝斥,“骚扰我的病人,就让警卫把你们 赶出去!”
“我会再来看你的,小俐亚,好好照顾自己。”对邬汉文轻哼一声,炎宗 瀚转身温柔的对周俐亚说,临走前还摸摸她的头,展现疼爱之意。
他很想当着邬汉文的面前来个临别的Kiss,不过这么一来,恐怕他再也没 有见俐亚的机会。邬汉文这头狮子,不会让人侵犯自己的领域,哪怕他对 俐亚无意,只是单纯因为她非常得他缘。他若还想再见到她,只得忍一忍 。
邬汉文取消和银行家千金Joanna的婚礼与她登记结婚,还有了小孩,这新 闻闹得满城风雨,逼得她不得不远走到美国待产。
炎宗瀚上飞机前也看过台湾媒体夸张不实的报道,批邬汉文低就了平凡女 ,但在他眼中看来——
“你配不上她。”与邬汉文擦身而过时,以两人能听得见的声音,他说了 这句话。
邬汉文不动声色地敛眼,若有所思地望着周俐亚担忧的小脸。
“不关你的事。”他突地开口解释,因为瞬间理解,她是那种会把错全往 自己身上揽的人,偏偏无端卷入他和炎宗瀚之间的意气之争。
怎么会这么巧?他们搭同一班机,还坐在隔壁,炎宗瀚心高气傲不下于自 己,甚至眼高于顶,会对俐亚透露出那种心疼……到底在那十几小时的航 行中,发生了什么事?
他在意得要死!非得搞清楚不可。
“状况算是稳定了,继续保持心情愉悦,最好都躺着,偶尔起身走走没关 系,不过不要离开病房,多吃一点,我要你起码胖二十磅,小孩才好生。 ”医生前来问诊,确定一切胎儿状况稳定后,叮咛她多吃休息,养壮身体 ,便离开病房。
待医生离开后,邬汉文冷静了下来,心中已盘算好如何套话。
“我只想说我并没有生气。”语气尽量和缓,平铺直叙地像在说一件无关 紧要的事。“邬家和炎家算是世仇,我和他,从小斗到大,连大学的指导 教授也是死对头。我承认他突然出现,令我错愕,交朋友是很好,但基于 立场,我合理的怀疑他接近你别有用心。”
“不、不会吧?焱大哥根本不知道我是谁,还问我为什么那么多人对我指 指点点。”周俐亚迳自说出她和宗瀚结缘的原由。
原本萧云霓帮她订了头等舱,但因为电脑出了问题,将她原本的机位又划 给了别人,即使航空公司一再道歉,但因为头等舱已满,她只能坐到商务 舱,萧云霓当场大发雷霆,硬要航空公司生个机位出来,是她不愿为难航 空人员,上飞机前萧云霓还为了这件事念了好久。
登机途中很多人认出她来,对着她指指点点,她才明白云姨的用心良苦。
她的位置靠窗,身旁的人正是冷脸不理人的炎宗瀚,航行两个小时后,发 生了乱流,吓了她一跳,直觉抓住身旁的人尖叫。
因为这样打破了隔阂,两人有了交集。
之后又遇上了数次小乱流,炎宗瀚知道她会怕,很主动的把手伸给她。
“是吗?”邬汉文听了,冷淡回应。一定发生了别的事,改变了炎宗瀚的 眼高于顶,究竟是什么呢?
他会不知道她正是他邬汉文闪电结婚的妻子?!最好不知道!
他不禁凝望她的脸,她也太迟钝了!炎宗瀚对她的好,绝不可能只是一时 的好意而已。
炎宗瀚的难搞并不下于他母亲,她是怎么办到的?
他问了,但在意的点仍未化解,这让他更闷。
一语不发,他掏出手机,递给她。
“咦?”
“打个电话给妈,向她报平安,她念了我一整天。”在她乖巧点头接下手 机时,他再加一句,“你一下飞机就被送到医院这件事,你自己告诉她。 ”
“什么?!”周俐亚惊呼一声,“啊啊啊,可不可以不要说?”想到说了 就得解释住院的原因,她很怕萧云霓生气。
邬汉文没有回答,在一旁等着她,非得亲眼看她拨这通电话不可。
她战战兢兢的拿起手机正要打,突然想到——
“咦?要怎么打越洋电话?我不会打。”
邬汉文闻言一愣,不知为何听她这么说,令他想笑,而他也真的笑了出来 ,立即教她怎么打电话,这个最基本的生活技能。
“云姨,我到了——”电话一接通,她轻快的打招呼,然后噤声不语,听 电话那头的萧云霓说话,她不断点头,发出嗯、唔之类的应声词。“有, 汉文有来接我,很好啊,他对我很好,没有生气,真的。”
她说谎,他并没有接到她,她不好,她可能要在床上躺到小孩出生为止, 为什么要对母亲说谎呢?
之前她怎么可以坦率的说她不会打电话?这么……天真可爱!
通话持续了二十分钟结束,她没有提到自己住院安胎的事情,为什么?
“怎么没跟妈说?”
“唔……因为……因为……我不敢。”周俐亚回答得支支吾吾。“云姨劈 头就数落你,我怕告诉她我住院,她会生我的气,然后骂你。”
看来妈这一个月来跟她说了他不少坏话,但为什么他不生气,反而感到好 笑?
“我一定会告诉云姨的,但是在小孩稳定之前,我不想她担心……”她瞅 着他,担心他会给她否定的答案。
“好,就等你告诉她。”但他却爽快答应了。
“欸?!”她一脸的为什么。
“难得有个人站在我面前挡我妈的炮火,我为什么要拒绝?”邬汉文止不 住嘴角直往上扬。
头一回,有人愿意夹在他和母亲中间当和事佬,为了维护他对他母亲说谎 ,甚至露出心虚的神情,焦虑的抠着指甲。
妈是怎么说她的?
“俐亚她啊,让人忍不住想多疼她一点!天真的让人想好好保护她,怎么 会有这样的女生啊?她妈妈这样对她,她还是会担心她,怎么笨到这种地 步啊她……”
让人忍不住想多疼她一点,是吗?
好像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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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绝离婚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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