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皇子 第九章

  李求凰一步一步走回那座山,心里有股预感,他能找得到无戒。无戒会躲任何一个人,独独就是不会躲他。
  或许是之前一役,想追杀他的人马元气大伤,也或许没人料到伤重如他竟然还能出府,他一路走来,没遇到敌人,有的只是偶尔几名擦身而过的樵夫及猎人。
  他站在那时他昏迷前最后一丝清醒所看到的景色前,闭起眼,想象如果是无戒,他会有怎样的举止。
  那时,追兵一定围了过来,无戒就抱着他,手里那柄长剑抵抗着敌人的攻击,然后有人从无戒身后偷袭,那一剑,让无戒不得已松开他的手,无戒发狂似的站起身,已失了理智,他不会记得仁慈这两字如何书写,那样的无戒像修罗夜叉,满脑子只剩着要杀尽伤害他的人。
  李求凰双眼轻合,凭着一幕幕的假想,他的步伐仿着无戒的,毫无迟疑走着。
  追兵被无戒的狠劲吓到,必然反方向逃窜,无戒追上去,第一剑,斩断那人的颈子,第二剑也许刺穿了谁的胸口──脚步不曾停歇,无戒越跑越快,追兵越逃越急,被追上的人都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没被追上的人慌乱想摆脱无戒,往林间深处去钻,无戒虽已失去意识,挥剑杀人变成了本能,追逐则像是野兽的饥渴,因为他只知道,要杀完这里的每一个人,李求凰才能平安获救……
  李求凰思及此,站在原地好半晌无法动弹。深吸口气,他突然加快速度奔跑起来。
  无戒那个笨蛋,就是像这样在奔驰吧?!一直跑一直跑,不顾自己身子的伤、不顾体内奔窜的毒……
  笨蛋!笨蛋!笨蛋──
  李求凰跌了一跤,他费力爬起,继续往前盲目跑着,窝囊地抹去热辣的跟泪。
  无戒是笨蛋,他也是;无戒爱逞强,他也是;无戒舍不得他受伤,他也是。他们是如此的相似……
  「唔──」
  李求凰这回绊到了横亘在路中的倒树,又跌个扎扎实实,他张眼四周望去,这里像是厮杀过后的惨况,每一株被削断的树干缺口都平整俐落,若非高手绝对无法做到。
  是无戒!
  无戒在这里也开了一次杀戒,然后──
  李求凰身子匍匐了几寸,前方是涧沟,看不出有多深,因为涧沟下方是满满的绿叶,像软垫一般,也许在绿叶之下是万丈深渊,也可能是一片深湖。
  然后──无戒从这里掉下去了吗?
  然后──无戒飞跃过这处涧沟,到达山的另一端了吗?
  然后──无戒掉过头去,并没有接近这处涧沟?
  李求凰推敲着几种可能性,又一一否定。
  不,无戒没有掉头,他若回去,一定会被人找到,而不是凭空消失。
  不,无戒没有飞跃过这处涧沟,到达山的另一端。两山之间的距离太大,若中途没有落足点,再好的轻功也飞不过去,更何况无戒那时的身体、那时的神智……
  「无戒,我找到你了。」
  李求凰绽开笑容,那是喜悦的释怀及相逢的欣然,他站在涧沟边际,笑着说完这句话。
  然后──
  纵身跃下。
  为的不是求死,而是重逢。
  银发相公专注调着草药,时而拈起药材亲自尝尝药性。
  桌上几十盅的汤汤水水,有的冒出白烟,有的滚滚沸腾着泡泡,有的发出呛鼻味道,他捧起四个盅,分别以烫炙的银针去沾,再扎向床上的半死人。
  他走回桌前,将好几个盅内的药全混合在一块,发出哔哔剥剥的声音,他丢了颗药丸进去,盅里才恢复平静,取过竹管,将那盅药喂进半死人的嘴里。
  好,今天的工作就先到这里吧。
  银发相公伸伸懒腰,这时才发觉半刻前说要去溪边洗些蔬果的爱妻还没回来。
  「娘子?」他在小屋里寻找爱妻的踪影。「娘子──」
  由于担心娘子出事,他循着往溪边的路走去,不远就瞧见他的宝贝爱妻奔过来。
  「别用跑的!小心你的身子──」他快步迎上去,赶快将她抱满怀,这样他才能安心。「不是一直叮咛你,刚怀孕要放轻动作,动了胎气可如何是好?」他还有很多话想唠叨,不过他的爱妻正努力在他怀前磨蹭,像只小猫那般亲昵──很让他毛骨悚然的熟悉亲昵。
  爱妻主动殷勤向来都只有一个原因。
  「你……又捡人回来了?」
  他只是随口问问,因为他根本就是万分笃定了!
  爱妻缩缩肩,嗫嚅道:「我……我在捡到那个半死人的地方又看到一个人了!不偏不倚倒在同一个地点!」
  「死的活的?」
  「我不知道,我不敢凑过去看……我怕会像半死人一样尸变,又跑起来追着我砍……相公,你陪我去看好不好?」她软语央求。
  「娘子,我们就当作没看到那个人,好不好?」他也很无奈的央求。
  「可是那个人长得好美好漂亮……」
  「通常妖魔鬼怪幻化成人也都长得好美好漂亮。」
  「反正我们都打算要在这里住上一年半载,看顾一个半死人跟看顾两个半死人也没有什么差别嘛……」
  「娘子,你知道以前要找我看病,得在我的家门外跪上三天,还得看我心情好或不好。」
  「那个不人道的规矩被我打破啦。」
  他沮丧捂脸。
  不人道?他觉得操死一个可怜的大夫才叫不人道好不好!
  「相公,你也不会希望哪一天我们的小蒜碰上同样的事情时,遇到一个明明能救她却又不肯伸出援手的大夫,是不?这样小蒜太可怜了,是不?失去小蒜,我们做爹娘的都会很难受,是不?所以你一定会救人的,是不?」
  他觉得越来越招架不住爱妻,爱妻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养出这么厉害的小嘴儿,杀得他片甲不留。
  最后结果可想而知,他,一世英名的冷血神医,只得让爱妻挽着手,一块去瞧瞧另一个好美好漂亮的半死人……
  他或许是死了吧。
  李求凰这般想着。
  所以才会在黄泉路上看到等待他许久许久的无戒。
  真好,一张开眼就看到他,还能偎他偎得那么近……他满足一笑,虽然全身上下的痛楚不减反增,却阻止不了他的好心情。
  他伸手触碰无戒的脸庞,将唇凑上,吻着无戒冰冷的唇──他老早就想这么做了,在无戒那次坚定告诉他:要伤你,必须先让我断气。
  说着那句话的无戒真可爱,真让人心动。
  那时酒醉说了一大串「告白」的无戒,更让他想就这么按住他的双手,直接在天下第一楼的酒桌上将无戒给吃干抹净。
  他不曾对谁有过如此猛烈的欲望,那种想要独占的心情,连他自己也无法控制。
  想要无戒只属于他一个人的,不准无戒有任何机会再对第二个人说出那么迷人的话,不要无戒心里有其他人霸占,要无戒只重视他、只在意他、只……爱他。
  好贪心的自己呐。
  正因为明白自己的贪心,他放任自己在无戒唇间勒索甜美,淡淡的药草味带些苦涩,弥漫在彼此的口鼻之间。
  「喂喂,你这样染指我的病人不好吧?」有人冷言出声打断李求凰的孟浪及兴致。「还有,他喝的药毒性很强,你不怕死就继续吻好了。」
  李求凰这才发觉他根本没死,人正在一间破小木屋的木床上,和无戒在一块,而床畔叉腰站着的银发男人一脸冷睨。
  「无戒他怎么样了?」李求凰完全摸不着头绪,但隐约知道眼前的银发男人救了他,更救了无戒。
  「没怎么样,老样子。除了呼吸之外,动也不会动。原来你认识他?」
  「嗯……是我害他变成这副模样。」
  银发相公没兴致太明了这两个男人之间的纠葛,连应声都嫌懒,在无戒嘴里塞了颗药,人就准备离开小房间。
  「谢谢你救了他。」李求凰真诚地向银发相公道谢。
  「要谢就去谢我娘子吧,否则我才没那等闲工夫去救这么麻烦的病人,还差点被他砍死。」银发相公没好气的嘲弄着,「要死就安分去死,失去意识还不分青红皂白拿剑追着路人砍,这家伙脾气一定不好。」
  「才不,无戒脾气好得很,他只是比较死脑筋而已。」
  「算了,我也不想太认识他。」最好以后井水不犯河水。「不过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这个男人不一定有机会能醒来。」
  「这是什么意思?」
  「我相公的意思是,他恐怕得睡上半年,甚至更久。」爱妻正巧打盆水进来,银发相公一见她又拿重物,不太高兴地蹙蹙眉,上前接手。
  「半年?!」
  「半年算短了。」银发相公边说边在水盆里洗净手,拧干布巾就要抹脸,被爱妻小手轻拍手背,将布巾拿回来递给李求凰擦脸。
  「为什么他会睡这么久?我还以为他晚一点就会醒了!」他以为无戒只是极累睡下,睡够了就该醒来见他。
  「不是你害他变成这副模样的吗?你心里应该比我们更清楚为什么。」
  「是因为蜂毒还是他……累坏了?」
  爱妻叹口气道:「我们找到他时,他还强憋最后一口气,明明像是死了,却还是站了起来,拿我们当仇敌似的追杀我们。我相公说,他几乎用尽了寻常人半年的体力,所以睡上半年也是正常的。」而她没说的是……如果半年没醒,也可能是一年,也可能是十年、二十年,也可能……一辈子。
  「无戒,我老骂你笨,但我没想到你真的好笨……」李求凰咬唇瞪着无戒,无戒脸上布满刀刻剑痕,都上了药,但有些仍未结痂,透着血肉的红。他睡得好沉好沉,害他想伸手泄忿去拍他的脸也不忍下手,只能用嘴数落,「真的撑不住就倒下去呀!我又不会笑你……就算我真的在那之后被砍成肉末,你以为我会气你吗?你知不知道,你这副模样看得我更火大……」
  李求凰嘴里是埋怨,脸孔却趴在无戒的胸口,强闭起双眸,紧咬住眼底的炙热,不让它化为水雾满溢出来。
  「你如果真的觉得累,你就睡好了。从今天开始算起,我只给你半年,这半年你爱怎么睡就怎么睡,就是不准不醒来。我用双龙金镯命令你,你这种蠢忠的笨蛋一定会很听我的话,对不对?对不对……」
  无戒仍是没醒,只有日出日落的光晕从窗棂透进,照在他刚棱的面容上,他沉静无声、呼吸平稳规律。
  任凭岁月流逝,掩覆在黑眸上的扇形长睫始终未曾掀扬。
  而李求凰在等待,等待再度从无戒眼中看到自己。
  醒来,跨过二十二岁的年纪,来到二十三岁,空掷的日子是一片茫然,感觉睡了好久好久,身躯曾承受的极致疲劳宛如是上辈子的事,现在四肢百骸都好轻松,力量源源不绝涌回意识。
  一瞬间还无法适应睁眼视物,他闭眼好半晌才又慢慢张开,昏迷前的模糊朦胧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他甚至还能看到屋顶上有只小蜘蛛缓缓攀丝爬过。
  这里是……
  本想大略环视所处的周遭,但脑海里有个更急促的人影跃出,占据思绪,成为唯一。
  求凰!
  他扯去身上被衾,下床寻找着李求凰。
  他记起来了,那时李求凰受了伤,他的血染红了他的双手,他们伤害了他!然后呢?!之后全是空白,他不记得后续、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不记得李求凰是否平安!
  「喂喂,再怎么说那家伙也算是我皇弟,拿他来当下人不好吧?」
  熟悉的笑语就从不远处传来,爽朗的调侃一如他记忆中那般,他放慢脚步,轻手推开木门,眼前炫目的身影总觉得好久不见……
  「我们拿他当家人,是他自己老觉得我相公救他一命,他就要尽忠来报答。」陌生的少妇顶着圆滚滚的肚子,将菜豆扳丝,与李求凰天南地北闲聊。「不过你不用担心你的十九皇弟,他拜我相公当义兄了。」
  「这么牵丝攀藤算起来,我们也是一家人啰。」李求凰舒舒服服正在晒着日光,左手支颐,腕上的双龙金镯隐约露出衣袖间,擦拭得同样光亮,同样是他腕上唯一佩戴的点缀。
  「对呀。」陌生少妇笑起来好老实憨厚。
  「那么叫你相公诊治费少一半好不好?」
  「亲兄弟都得明算帐了,何况是你这种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义兄弟的同父异母兄弟。」说话的是无戒同样不熟识的男人,那头耀眼银发异于常人。「再说,你三天两头往我们这里跑,动不动就直接睡个十来天──你倒好,连枕头棉被都一起搬到那个半死人的床上一块睡,吃我的住我的喝我的,还有胆要诊治费少一半?」他冷哼。
  「皇弟的义兄,我睡在无戒旁边又不打扰你和嫂子在隔壁房里恩恩爱爱,再说无戒旁边的床位也空着嘛,塞我刚刚好,我只是『顺便』睡个几晚,『顺便』跟你们一块吃早中晚膳。」
  「别说得好像你的『顺便』只是一天两天的事,你几乎半年都住下了好不好。」银发相公哼得更大声。
  「无戒醒来我就走了嘛。」他享惯了荣华富贵,若不是因为无戒搬动不得加上银发相公医术过人,他放心将无戒交给银发相公处置,否则他也实在是在木床上睡得不好。但有无戒在,他才没什么怨言的。
  「他一辈子不醒呢?」
  李求凰听着银发相公这么问,不怒反笑,那笑容彷佛在说:不可能,他不会不醒来。
  约好了半年,多一天都不行,如果无戒再不醒,他用打用揍的也会命令无戒醒过来。
  半年说长不长,当它变成了等待,漫长得几乎像是一辈子。
  「相公,你不要每次都这样吓他,他看起来好可怜……」少妇扯扯银发相公的袖,小声在他耳边道。
  他们看着李求凰半年,即使他每回到这里来都满脸愉悦,但她不只一回看见他躺在无戒身旁,侧撑着身子跟无戒说话──当然只是自言自语──他会跟无戒说着这些日子发生的点点滴滴,说着说着,他会沉默下来,伸出断了手掌的右腕触碰无戒的发、无戒的脸,落寞得像随时都会放声嚎啕大哭的孩子。
  「可怜?我看他很自得其乐呀。」他已经数不出来有多少次半夜醒来找水喝时,看见李求凰直吻无戒的唇,发觉被人看见也只是很不要脸地朝他挥手道晚安,摆明就是要赶他快快滚回房去,别打扰他侵犯无戒。
  李求凰不是没听见夫妻俩的窃窃私语,尤其银发相公还故意说得真大声,李求凰噗哧地笑,他一点都不可怜,因为能等待就是希望,至少他还能等着无戒醒来,也许还有好长的日子得静静等待,至少,无戒会醒来。
  至少──
  李求凰脸上的笑靥一僵,微微瞠张的黑眸定着不动,在他看见木门畔伫立的无戒之时。
  李求凰没有欣喜若狂、没有飙泪飞奔过去,有的只是缓缓起身,唇边笑花微绽,眸子弯弯、唇儿弯弯地迎上前来,好似他对于无戒的清醒一点也不惊讶,好似他老早就笃定无戒会在今日醒来,好似这一天他已经能预见。
  他来到无戒面前,定定与他互视,他执起无戒的手,放在颊畔轻蹭。
  「无戒,睡得可好?」
  原来他睡了半年之久。
  无戒从李求凰口中听着半年发生的事情,包括大皇子李成龙在李求凰的推波助澜之下顺利取得太子之位,而且还是李求凰和当今圣上在饮酒闲聊时,李求凰一句「让大皇兄当太子吧」,当今圣上想也不想就允了李求凰的要求。
  包括李求凰半年来的改邪归正──当然无戒是抱持着强烈的怀疑──据当事者本人描述,他与向来为敌的众人交好,还巴结他们地奉送大量好处,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人人喊杀唤打的十七皇子,而是处处有朋友,随手即知己的李求凰。
  但当无戒反问他「你不觉得向善的生活无趣?」时,李求凰高深莫测地抿嘴轻笑,说了句颇耐人寻味的话──
  「不会呀,反正我做坏事都报四皇兄的名号。」
  无戒就知道,要李求凰安分过生活根本是异想天开。幸好,他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所以没有打击。
  说完了绝大多数的情况,无戒努力补齐半年内错过的人事物。
  「戒门的师父及师弟妹知道我的情况吗?」
  「你师父是知道,也到木屋去瞧过你好几回,不过他说你是活该自找的。」李求凰左手握筷,俐落将盘里糕点优雅送入嘴里。
  「活该自找的……」说得真一针见血,说到他心坎里去了。
  看着李求凰的断腕,无戒心里五味杂陈,它现在已经愈合成一处平整的切口,他错过了亲自为它上药的机会,也错过那时守在李求凰身边陪他一起度过痛苦的日子。
  现在若问李求凰痛或不痛都显得矫情,而看见李求凰改以左手练就一手好字──同样在他不省人事的那半年里练成的──他就觉得不快,暗斥自己不济事,竟得花上半年养伤。
  「至于你的师弟妹知不知道,我就不清楚了。除了那个叫什么几戒的师妹也来过之外,倒没见其他戒门的人。」
  「三戒?」
  无戒掩嘴低咳,李求凰伸手拍抚他的背。
  这是无戒清醒之后身体唯一残留的影响,银发相公预料得不错,蜂毒伤害了无戒的内腑,但不严重,再好好调理个把月当能痊愈,所幸其余听觉视觉都恢复得很好。
  「是啦是啦。她呢,应该是和她的主子在一块了。」
  「在一块?她不是向来就跟在她主子身旁了吗?」
  「我所谓的在一块,是指床上。」
  也不知无戒到底有没有听懂,或是他许久之前就察觉到三戒对她主子的感情,他只淡应了声「哦」,然后喝他的热茶。
  该找个时间回戒门去,让师父知道他已平安康复,省得他老人家担心。
  「所以我老觉得你们的双龙金镯一点都不像在替你们找主子,根本就是在找爱人嘛。」
  「没有这种说法。」
  「没有吗?但我觉得你们这种性子的人,要把忠心升华成爱情是再轻易不过的事了,而主人被你们感动到从奴役变成心仪也是见怪不怪。」
  「没有这种惯例。」
  「有呀。我、你。」
  无戒手里的杯子滑了一下,瞠眸看他,「谁对你将忠心升华成爱情了?!」
  「你要是否认的话,我会很难过的。」李求凰低下头,委屈地扁扁嘴。
  「这……」看李求凰这副模样,无戒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再者……否认?他根本无法否认,无论是对李求凰或是对自己。
  心里对李求凰没有半分的主仆尊敬,却为了他,连命都能舍。他从未爱过人,不明白什么是爱,但明白他对李求凰的付出已经远远超出他自己所该给予的。他想一直在李求凰的身边,也犯贱地想替他收拾善后,想……白头到老。
  「无戒,你因为睡熟了,所以没有听见,我每天都在你的耳边说很多肉麻兮兮的情话,然后吻吻你的眉眼、你的鼻尖、你的嘴唇,如果我只当你是下人,我不会这么做,我从来不吻自己不爱的人。」
  「我……」无戒词拙,不知如何接话。面对李求凰的坦言,他又惊又喜,胸口竟充塞了莫名雀跃。
  「无戒,是你先喜欢上我的,不是我。」
  无戒还是无言以对,这句话像是敲击了某片屏障,让迷惑的心看清了真相。
  是他先喜欢上李求凰的?
  当然不是!
  当然不是。
  当然不是……
  微弱的否定已经构不成影响,说服不了心底深处豢养的兽,它在咆哮着──是!对!没错!你就是!
  「你要否认吗?」李求凰问他,一双眸子坚定望进他的。
  无戒静默了好半晌,终于摇了摇头。
  而李求凰扳过他的脸,仰首吻他,像是在给予他的诚实最甜美的奖赏。
  原来……实话实说被称之为做人的正道,是因为说实话,才能被吻得好陶醉,所以人一定要诚实,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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