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早朝,定国候齐宣萧走出宫门,和同僚寒暄了几句,便坐上自己的轿子,随口吩咐:“去恭王府。”
简直比回家还来得自然。
下人们也习惯,立即抬了轿子就走。
恭王爷至修是皇上亲弟弟,又是朝中第一个得势之人,府邸是皇上赐的,离皇宫不远,修的高大恢弘,金碧辉煌,齐宣萧的轿子进门并没有停下来,倒是一路抬到二门,方才停了下来。
管家赵福儿早得了通报,知道齐宣萧到了,已经率人到二门迎候,这时见轿子停了,亲自上前恭恭敬敬揭了帘子,赔笑道:“侯爷下早朝了?”
那恭敬讨好的样子,仿佛这定国候才是这王府的正经主子一般。
不过,也差不多了,反正这王府的正经主子也得看他脸色,他们这些做奴才的更得好好伺候呢。
齐宣萧下了轿,便问:“你家王爷在做什么呢?”
一边说着,熟门熟路往里走。
赵福儿便跟在身后,趁机告状:“正要告诉侯爷呢,王爷一早饭也不肯吃,药也不吃,就跟那个晋若流不知在谈些什么,没有王爷的吩咐,奴才自然是不敢问的,只是再怎么要紧的事,王爷也好歹先吃了东西吃了药再说才是啊,奴才不敢深劝,只盼着侯爷来劝劝王爷了。”
齐宣萧听说,冷冷哼一声,加快脚步往至修房间走去。
半月前,齐宣萧在至修房中经历了一场政治斗争中常见的刺客暗杀场面,但这次,那刺客几乎便得了手,他成功的潜入至修的卧房,正要对齐宣萧下手之际,被至修看到,危急之时,至修一跃而起,扑倒齐宣萧,自己代他身受了穿身一剑,几乎丧命。
对方狠辣,一心要他的命,那剑上本是淬有剧毒的,但至修命大,正巧皇帝幼弟、睿王爷廷宝有位至交好友号称神医妙手的卿泯玉正在睿王爷府上做客,睿王爷得了讯息,便与他飞速前来,花了许多力气,还赔上了一颗这世上仅存的七玉琉璃珠,方才保住了至修的性命。
皇帝差点丢了弟弟,大为震怒,已经命刑部大举搜查,限期破案。
只是至修伤势极重,虽然保住了性命,但也卧床不起,不能动弹,距今为止在床上已经呆了有半个月了,差点没给闷死。
齐宣萧知道他那脾气,今儿和那个晋若流鬼鬼祟祟,想必又是怀着什么鬼心思,自然是闷的不行了,想法子生事呢。
哼,有自己在,他想也别想。
不过,这个杀手也奇怪,说是杀自己呢,哪里不好下手,竟然潜进恭王府动手,若说是杀至修,怎么却是对着他动的手呢?
莫非,是想要嫁祸给至修?
他与至修本就是出了名的对头,自己若是死在恭王府,至修自然百口莫辩,谁会相信他?
如此一石二鸟,计策真是好的,用心也是果然毒辣呢。
而且,差点便成功了呢。
齐宣萧眸子转暗,思索着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手笔?
当日刺杀时自是震惊莫名,后怕不已,没空去思索,便是后来,见至修那副随时可能没命的样子,齐宣萧也是满腹心事,哪里有空去想这些?
虽然卿泯玉一再保证至修性命已经保住,可他那么奄奄一息,连呼吸都微弱的几乎感觉不到的样子,齐宣萧怎么能放得下心来?只是一径焦虑,除了他什么都想不到了。
到了今日,看那人渐渐有了生气,甚至开始耍赖不吃药了,齐宣萧才终于放了心,开始有心绪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一边想着一边踏进至修的卧室,那里两个正在密谈的人一见齐宣萧进来,立时便停止了交谈,至修是老狐狸了,面上神情若无其事,倒是那晋若流看到齐宣萧,竟有几分尴尬掠过英挺面孔。
齐宣萧心里有事,倒没发觉,只是至修忙使了个眼色,晋若流便告退。
等他出去了齐宣萧才说:“你们在商量什么?”
至修眼睛转了转,笑道:“我叫他去查查这次暗杀的主儿是谁,非揪出来干掉不可。”
齐宣萧点头:“这倒是,我刚才还在想,那人一定是想要杀了我然后嫁祸给你,敢同时在我们两个头上动土,一定不会是私人恩怨,想必是有极大利益才敢冒这么大风险。”
至修皱皱眉头:“我也是这么想,这样子算下来没几个目标,多花点功夫也该查得出来。”
齐宣萧漫不经心点点头,把床头放着的温热的药碗端起来递给他:“吃药!”
至修脸立即苦了一层。
齐宣萧真不明白,这么大一个人,吃点药那么艰难的样子,叫人怎么看得下去。
从来在人前都那么高贵从容的人,纵是笑容也是是略带点凛然的,偏偏看到药碗就彻底破坏形象,一张俊秀面孔皱成一团。
有点……好笑呢!
只是再好笑齐宣萧也没笑出来,只是板着面孔:“快喝!”
看至修赔着笑想要讨饶,齐宣萧先发制人:“不准说话,先喝药。”
齐宣萧在这里真是发号施令惯了,偏偏那人却也甘愿,真的就不敢说话,只是可怜兮兮的看着他,眼中却有笑意隐约流转。
虽然是被欺压的日子,心里却是无比快活的,经历了那么凄苦的心境,竟有这么一天,真觉得实在太幸福了,天堂也不过如此,便是身上仍是痛苦心里却是舒畅的。
何况……
至修觉得灾难已经过去了呢。
因为当时那剑刺来的时候,刚去碰到那月下童子给的那块玉的边缘,剑锋便微微偏了一分,力道也减了一分,不然,便是有人妙手解毒,自己也撑不到他来的时候。
既然是这样,想必此事就是月下童子说到的那件事罢。
磨难已经过去了……
至修欢欣雀跃,每一日都觉得快活无比。
只是这事情还没告诉齐宣萧,实在不知如何启齿,他若知道了一定十分生气的。
可是……
至修抬头看着站在床前的齐宣萧,见他皱着眉头端着药,要逼他吃下去,不由的笑了起来,接过碗喝了下去。
自己这样子伤他的心他还挂心自己的伤势,其它的还有什么关系,已经十分的安心了。
齐宣萧见他终于喝了下去,眉头舒展了许多,一边就拿起糖盒子里的桂花糖塞一颗到他嘴里,转身就要走。
至修忙出声叫他:“宣萧!”
齐宣萧转身看他,至修笑道:“陪我坐一会吧?”
齐宣萧哼一声:“我以为你巴不得我永远不出现呢。”
至修知道他所指的是出事那一晚自己的态度,连忙赔笑:“怎么会,你每天来看我我是真的很高兴的,那个时候我只是一时胡涂。”
齐宣萧一时心中便软了下来,虽是恼他那日的伤人举动,但看他伤的这么重,念及差一点便要天人永隔,心里哪里还恼的下去?
看到他浴血的时候,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怕成那个样子,根本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有没有伤,只是怕……
怕他离自己而去……怕的肝胆欲裂,怕的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是不停的发抖。
英明神武的定国候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
全是因为这个家伙。
想要狠狠瞪他一眼,可是一触及他笑着的眼睛,竟就不由自主的没了气焰,倒是声音都放软了,唉,他都伤成这样子了,还和他斗什么气呢?
便说:“你等等,我去厨房看看。”
至修忙说:“你去看什么,想什么吃叫人吩咐厨房就是了。”
齐宣萧撇撇嘴:“我想什么吃?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没吃早饭么?”
说着,转身出去了。
留下至修半晌才明白他的意思,更是笑的开心了。
不过,心中虽是快活,却隐着心事,刚才晋若流回报,他终于知道齐宣萧出去一次为何如此反常,原来那个人并没有死,还活在世间……
而且,他的影响力仍旧如此之大,能令齐宣萧如此失常。
至修叹口气,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比不过那个人的。
虽然现在齐宣萧对他这么好,可是难免不安啊,再说,若是真有什么,自己一点办法也没有。
不由沮丧。
齐宣萧进来的时候便是见到至修靠在枕头上,几分沮丧的模样,有点奇怪,这个人这是怎么了?
刚才还那么高兴的样子,怎么一转眼就这模样了?
真是莫名其妙呢。
真不想见到他这样子,便叫他:“至修,来吃饭。”
至修从自己的情绪中抬起头来,见齐宣萧已经进来,后面跟着两个丫鬟,每人手上端着一个描金黑漆的大盒子。
至修笑道:“你叫他们做的什么呢?”
这边自然有人安了桌子在床前,把盒子端过来,揭开盖子。
一碗雪白的瑶柱燕窝粥,两碟精致小菜,两碟点心,都是十分清淡的,不见油腻。
至修扁扁嘴:“我都好了,还天天给我吃菜叶子,也给两颗油珠子瞧瞧啊,这叫人怎么吃嘛。”
齐宣萧似笑非笑瞟他一眼:“你这样就算好了?大夫说了,这个月都要清淡些,好好养养,等你真的好了再来说嘴,现在还是将就吃这个吧。”
至修早知自己说不过他,也不过白抱怨抱怨罢了,认命的端了碗吃早饭。
齐宣萧见他这么听话,便笑:“好了,别抱怨了,等你好了,我亲自做给你吃。”
至修眼睛放光:“真的?你会做什么?”
齐宣萧坐到床边,笑道:“现在告诉你就不值钱了,横竖你今后总会知道,你倒是先把身子养好才行呢。”
至修忙点头,这清淡早餐吃起来都觉得十分香甜。
齐宣萧心中越发柔软,只是笑吟吟注视着他,至修受伤后似乎变得有些孩子气了呢。
可是,这样子的他看起来却让人硬不了心肠,总是心一软便依了他。
虽然一想到那个晚上他的举动便恼火,偏偏看他软语求饶,又赔不是,哪里还生得出气来,不过心中叹息一声罢了。
看来,真是落入他的圈套了呢。
不过,也没什么关系,和他在一起其实是十分自在高兴的,没有压力没有困扰,他脾气好,不会生气,只会想方设法让自己高兴。
其实,被人这么如珠如宝的捧在手心里怎么会不舒服呢?
至修知情识趣,性格高贵,和他在一起很舒服。
而且……齐宣萧竟然不由的微微的红了脸,在床上他也是个很好的情人呢……那炽热的紧紧拥抱,那强硬的激情,是遇到他以前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情欲高峰……
“宣萧,宣萧?”
至修叫他,却见他不知想着什么这么出神,面孔上带着微笑,让他也不由的笑了。
齐宣萧回过神来,不觉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摸摸面孔:“什么事?”
至修故意装做漫不经心的问他:“你经常出门,外面一定有很多朋友吧?”
“嗯。”齐宣萧点点头,有点奇怪:“你问这个做什么?”
至修当然是想问沈未央的事情,却又不好问出来,只是如此迂回:“我在想啊,会不会外面还有红颜知己之类。”
齐宣萧嗤的笑出来:“红颜知己没有,倒是有个……”
故意不说了,只是看着至修笑。
看他着急又不好问出来的样子,突然觉得这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可爱呢?明明是在探问他,明明是那么强的独占欲,可是仍是觉得他真是可爱。
若是以前,有人敢这么探问自己,一定会发火,可现在,竟然只是想笑。
真的是不同了呢,当然,仅仅是对他不同罢了。
便要笑着继续说,让他放心:“至修,那是…………”
才说到这里,赵福儿悄悄摸进来,看这两个主子正含情脉脉(?)的互相凝视着,没敢说话,正想悄悄的再摸出去,齐宣萧已经看到他,便停了刚才的话题,问他:“有什么事?”
至修咬牙切齿,恨不得一脚踢他出去。
齐宣萧注意到了,虽然心思此刻暂时没在他身上,还是不经意的伸手轻轻拍拍他的手,以示安慰。
至修总算觉得受用了些。
赵福儿噤若寒蝉,偷偷描了两眼主子们的脸色,还是只得硬着头皮回事情:“侯爷,刚才侯爷府上来人说府上来了客人,问侯爷什么时候回去。”
以齐宣萧之深受皇上眷宠,经常有人前去请安的,府里的管家们都懂得打发,像今儿这样叫人来请的倒是少,便问:“来的是什么人?”
赵福儿回道:“贵府管家说有一位是侯爷的旧识,名叫沈未央。”
未央?
未央?
两个人都吃一惊,当然吃惊的内容自然是不同的。
齐宣萧泛出微笑,未央来了想必是他的事情大有转机,真是好消息呢,让人欣喜。
可至修脸都黑了,刚才还在心里哽着不上不下的人物,如今竟到了跟前,何况看齐宣萧如此欣喜表情,心里更是说不出的不舒服。
齐宣萧并没有注意到,只是站起来,带着几分兴奋对赵福儿说:“命人备轿。”
又对至修一笑:“你好生歇着,我先回去了。”
也不等至修说话,竟抬腿就走,哪里还有时间发觉至修脸都变了色。
赵福儿倒是发觉了,只是不敢说话,只是暗中思量着送定国候回去就找个借口不过来,不然还不知怎么死呢,自己主子那脸色真是变的太难看了。
至修眼巴巴看着齐宣萧潇洒走出去,气的半死,而且,那句重要的话又只说了个开头,叫他心提了起来却没地方放。
齐宣萧一听到一句沈未央,那模样,简直是立刻眼睛里就放出光来,什么都忘了,立时回去了。
半点不肯耽搁,难道怕他跑了不成?
越想越气,齐宣萧看到自己怎么没有这种反应呢?倒大部分时候是冷着面孔,带几分疏远的客气。
虽然如今好了许多,却也只是淡淡的,何时有过这种喜悦兴奋呢?倒是今日气氛那么好,偏偏又给破坏掉了,都是那个不识得场面的赵福儿。
沈未央,哼?
会是多了不起么?也不见得他长三头六臂吧。
想到后来,至修都觉得自己实在是无聊透顶了,一个人在这里忿忿不平,谁能知道谁能体谅?不由气结。
越想越觉得自己悲苦,想到此时齐宣萧一定在和那个沈未央把臂言欢,心里更是气闷,干脆倒下去睡觉。
只是一直躺在床上的人哪里这么容易睡着?至修只是躺在床上发呆。
自哀自怜。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时候是半梦半醒的,只是不管醒着还是梦中,都是齐宣萧的身影,徘徊不去。
至修听到有脚步声进来,轻轻的,却是十分熟悉的声音,然后听到齐宣萧的声音说:“啊,他睡了呢。”
然后解释一般的说:“他伤重,身子虚弱,很容易疲倦的。”
至修不由的偏过头来,睁开眼睛。
齐宣萧正要走,见他睁了眼,便停了下来,笑道:“我闹到你了?”
至修没有回答,只是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齐宣萧身旁的人。
秀丽面孔上一双绝顶剔透的眸子,此刻带着几分好奇正也打量着他。
至修知道,这就是沈未央。
颀长身材,面孔上似有宝光流动,果然是绝顶精彩的人物呢,怪不得齐宣萧念念不忘。
至修抿着唇,一言不发,平日的风度早不知哪里去了,一身敌意,仿佛一只竖起了刺的刺猬一般。
齐宣萧却是满面笑容,显见心情十分愉悦,也就忽略了至修的面色,倒是过来把至修扶起来坐着,一边说:“至修,这是沈未央,我的好朋友,他出来游玩,经过京城,便顺便过来看看我。”
一边又对沈未央笑道:“就是他了,你尽力看个清楚吧,免得那么大惊小怪的,真是,有什么了不起么,也不过就这样子罢了。”
话虽是说得这样,却是带着笑意,十分亲密。
至修气苦,他要和这人亲热自在自己府里亲热不就完了?还要带过来在他跟前亲热,真不知什么居心,只是至修在齐宣萧跟前一直低声下气惯了,一时想要生气倒还发作不起来,只是不说话,不肯理他们,还狠狠的瞪着沈未央。
沈未央嗤一声笑出来,过去拉了齐宣萧过来,对他附耳说了几句话。
沈未央比齐宣萧略矮一分,此时要和齐宣萧说话,齐宣萧十分自然的微微侧着头,一只手扶在他的一侧肩上,笑意盎然。
那沈未央本来绝顶聪明,早看出至修的敌意,也猜出缘故,倒是不生气,只觉得得意,此时和齐宣萧说话还把手轻轻放在他腰间,贴的那么近,虽是自然举动,此刻倒有五分是故意的。
果然看至修脸色又青了几分,沈未央不由觉得好笑,眼睛斜斜一瞟,飞了个眼风过去。
差点没把至修噎死。
沈未央笑得更愉快了。
说完了话,沈未央转身便出去了。
齐宣萧也没有特别注意观察至修的神色,大约是心中实在高兴,情绪高昂,哪里能注意到那么多呢?
齐宣萧对至修笑道:“你歇歇吧,外头还有一个人呢,我先出去招呼一声。”
说完也不等至修说话,竟转身就出去了。
至修气的手都抖起来,一句话说不出来,只是靠在枕头上发怔。
或许是因为伤痛,至修觉得自己的涵养和自制力都差了许多,可是……也是齐宣萧太过分了些,竟然就这么把那人带到跟前。
是太没心眼还是根本没把自己的心意放在心上呢?
或许是后者吧!
至修长长叹口气,觉得有几分心灰意冷起来。
“至修,怎么了?”
齐宣萧带着笑意的声音瞬间就到了跟前,怎么这么快就舍得进来了? 至修抬起头来看着他,闷声说:“没什么?”
真觉得自己没骨气,这种时候应该很硬气的偏过头去的,偏偏不由自主的就回答了他,而且声音还是往日那般柔和,哪里带了一丝气出来?
齐宣萧坐到他的床边,面孔上带着一丝愉快的笑意,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看,看得至修都要不好意思起来。
看了好半天,齐宣萧终于开口,声音中许多难得的笑意:“你吃醋了?”
什么?
至修眼睛睁大了,看着齐宣萧越来越浓的笑意,真觉得无力。当然是吃醋,这人难道到了现在才发觉?
齐宣萧说:“我都没觉得,平日觉得你都极大方的,哪里想到你这么奇怪呢?刚才未央叫我出去说了我还不信呢,没料到是真的,怎么你偏偏就要吃他的醋呢。”
说着低头审视他,面孔挨得他极近,那面上的笑容刺眼的要命。
至修闷声闷气的说:“他不一样嘛。”
齐宣萧笑:“你倒是利害,一眼就看出他不一样啊。”
至修瞪他一眼,真的很想生气,可是偏偏又生不出气来。
齐宣萧看着他冷冷的表情,心中越发柔软起来,眼神也更温柔,本就离他极近了,此刻干脆把额头抵在他的额上,低声笑道:“未央是我最好的朋友,曾经他比所有的朋友都更重要,不过……”
他伸手到被子里握住至修的手:“不过,现在我觉得,这辈子,没有人会比你更重要的……”
至修一惊,还来不及反应,便只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涌了出来,带着浓惆的甜蜜喷薄而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便没了顶……
至修觉得自己已经丧失了行动和言语的能力,眼中自有一个带着温柔笑容的爱人,唯一仅剩的力气只能张开双臂,将齐宣萧拥进怀中……
齐宣萧虚虚的撑着身子,低声笑道:“哪有这么惊异的?小心伤口。”
至修哪里管得了那幺多,只是紧紧拥抱他,用尽全身力气,且再也不要放开。
只有怀中这个身体温暖而真实,是他一生的渴望。
齐宣萧明白他的心情,让他抱了一会,便笑道:“今日不赶我走了么?”
至修有几分腼腆的笑,大约这个典故会被他取笑一辈子,可是有什么关系呢?
能被他取笑一辈子也是一种福气呢。
齐宣萧说:“你歇一会子,我出去招呼客人。”
一边给他拉拉被子,正要出去,至修又拉住他:“外头除了沈公子还有人么?”
齐宣萧点头:“还有个混蛋。”
咦?
至修想要问个究竟,齐宣萧笑道:“你别心急,很长的故事,明日有了空慢慢告诉你。还有,我现在先回去了,未央明日就要走的,我今晚就不过来了。”
至修觉得舍不得。
不过十几个时辰见不到他,至修也舍不得。
只是于情于理也说不出挽留的话,只是眼巴巴看着他。
齐宣萧又心软了,笑着叹口气,不由俯身在他脸颊上亲一下:“早些休息,好好养着,晚点记得吃药,我真的得走了。”
至修只得眼睁睁看他潇洒走出去。
其实已经很幸运了。
至修想,再不满足会天打雷劈。可是……可是真的舍不得他走,真的是希望他每时每刻都陪着自己,不管是笑语盈盈还是凶神恶煞。
不管如何都会满足。
至修叹口气,随即又微笑。
如今连叹气也充满甜蜜感觉,和以前是不同的。
“至修……至修……”
齐宣萧低声叫了两声,没有人回答,便自言自语:“睡着了么?”
正此时,浅眠的至修迷茫的睁开眼睛,见了齐宣萧,不由吃一惊:“嗯……宣萧?”
齐宣萧钻到被子里:“是我,你刚才睡着了?吵醒你了。”
至修往里面退了退,让他睡进来:“怎幺会,我白天本就睡太多,倒是你,这么晚了怎么过来了,现在该是亥时了吧?”
齐宣萧轻轻把他缆进怀里:“也不算晚,过来看看你。”
至修笑,把面孔贴在他颈畔:“不是说今晚陪客人,不过来了么?”
齐宣萧笑道:“客人都睡了,横竖还早,哪里就睡觉呢,就想着过来看看你。”
至修微笑,满心都是感动。
有回应的爱情美好如斯,甚至比从前的奢望更美好。看齐宣萧略带倦意的脸色,至修满心溢满浓烈的喜悦。
几乎哽咽:“宣萧……”
齐宣萧不知为何只觉赧然,只是手紧了紧,把他整个人裹进怀里:“我刚才也吵着你睡觉了,现在该睡了,明日一早我还要绝早起来送未央启程呢。”
说着就闭了眼睛。
却感觉到至修温暖柔软的嘴唇轻轻在他唇上厮磨,他的声音轻如夜风,几不可闻一般说:“宣萧,我永世爱你。”
齐宣萧微笑,便堕入甜蜜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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