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夜,韩闯陪黎湛“练习”得死去活来,嘶喊、求饶全不管用,黎湛就像吃了秤砣铁了心,不将韩闯逼到山穷水尽誓不甘休。
次日,当韩闯清醒过来,害他差点“半身不遂”的罪魁祸首居然同上次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羞愤难当的之际,韩闯不由狠狠地将床上的枕头、被褥统统摔到地上,做完之后还觉得不解恨,干脆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将房内的摆设扫了个七零八落。窄小的旅馆房间内顿时一片狼藉。
气喘吁吁地看着自己的“杰作”,韩闯僵直地站立着,渐渐冷静下来。他在气些什么?气自己被黎湛强迫了?还是气黎湛不告而别?
他们之间并无承诺,这不过是两个男人之间的一夜情。韩闯努力说服自己,挣扎着从地上捡起自己的衣服,摸出烟盒,点上一支烟。整只手都是抖的,分不清是身体的疲惫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良久,直到香烟燃到尽头,韩闯终于收拾起心情,走进房内的浴室。流水冲去一身情事的痕迹,韩闯久久凝视着镜中的自己,慢慢唤回清明的神智。
他已经在叔叔面前再三保证过与黎湛没有关系,这次的事全当是酒后的一次出轨,到此为止。走了也好,趁事情没有更乱之前抽身,才是明智的选择。
正这么想着,韩闯裹了条浴巾走出浴室,却意外地看见黎湛站在房内,对着满地的零乱发呆。
一时间,韩闯除了傻站着浴室门前之外,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到韩闯,黎湛扬了扬手上的快餐盒,神色自如地问道:“吃点吗?”
接下来是令人窒息的对视,韩闯的眼神咄咄逼人,就像要操起利器挥砍过来似的。反观黎湛却是以不变应万变,平静地看着他,一如往常。
就在黎湛以为韩闯即将爆发的时候,他却出人意料地上前一步,接过了他手中的餐盒。
一屁股坐到床上,三下两下将自己的嘴巴塞得满满的,韩闯努力把怒气发泄在食物之上。
虽然他在黎湛面前一直是个情绪化的家伙,不过发疯弄得满屋子狼藉还是第一次。简直太丢脸了!像个女人……
“喝点汤。”韩闯狼吞虎咽的样子,看得黎湛直想笑。
接过黎湛手上的清汤,韩闯顺了顺气,严肃地说:“叔叔那边现在有点麻烦,广荣也出了点问题,不过我能应付。”
他知道黎湛是因为担心他才冒险回来,不过他不需要保姆,也不想黎湛插手他的事。这是与衡叔的约定,他已经违背了与叔叔的协议,他不能再违背这个承诺。
多少能猜到韩闯的心思,黎湛没有搭话,只是拿了条干毛巾,为他擦去头发上的水滴。
“这里你不能再住了……”韩闯继续说。
话说到一半,黎湛突然伸手打落韩闯手上的汤碗,顺势将他压倒在床上,唇贴着唇说道:“我会去找个安全的地方,不要推开我,至少现在不要。”
虽然很不喜欢被人压得不能动弹,不过韩闯这次没有挣扎。他从黎湛眼中看到一丝惧色,那代表什么?韩闯不敢问。
迎面而来的吮吻急切而深入,却不再有情欲的味道。这让韩闯回想起上次黎湛离开时那个蜻蜓点水似的亲吻,忍不住有些感叹。
他们这样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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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点,李新到了韩家却找不到韩闯,不禁担心起来。两个小辈之间的暧昧关系牵涉到黎湛的性命,一旦处理不好麻烦就大了。
李新有些后悔将黎湛带了回来,如果不是因为他再三恳求,他也不会一时心软就松了口,好死不死还被韩闯发现……
“李新,你几时回来的?”
背后突然传来的声音让李新稍稍吃了一惊,转身见到正在走近的黎衡。
与黎湛如出一辙的高大身材与方正脸孔,少了一份冷然,多了一份温和。如果只见过一面,任谁都不会将他与黑社会联系起来。
“前两天刚回来,你过来见昆哥?”李新与黎衡认识多年,不过两人私交并不深。韩昆一直觉得黎衡野心过大,能启用却不能重用,鉴于此,李新刻意与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没有,我是来找阿闯的。”黎衡微微一笑,停在了李新的身边。
“阿闯不在。”李新不知道黎衡是不是清楚韩闯与黎湛的事,所以没有贸然多说。
“不在吗?”黎衡搓了搓手,像是不太在意,反而与黎衡攀谈起来,“听说你昨天陪他去见了关虎,情况怎么样?”
回想起关虎昨天有关黎衡的那番话,李新不由起了戒心,于是含混地回答道:“算是有转机吧。”
见李新不肯透露详情,黎衡也不再追问,只是突然感叹道:“说实话,我并不认为阿闯能摆平关虎。他还年轻,经验太浅,韩家这么重的担子,交给他还真是让人不放心呀!”
不知黎衡此言有何用意,李新没有接话。
“我觉得关虎这件事,最好还是跟昆哥商量一下,凭昆哥的威信解决起来也比较容易,不然……”
这话乍听之下是黎衡在为韩家忧心,反过却像是他在充当关虎的说客,李新不禁有些反感,于是还算客气地打断道:“昆哥既然将位子交给阿闯,我们也没有置喙的余地。事情要怎么解决他会有分寸的,后生可畏,你我不服也不行呀!”
“呵呵,那倒是……”碰了个软钉子,黎衡只得打了两声哈哈,为自己找了个台阶,“不知道阿闯什么时候回来,这个节骨眼上,他的安全可千万不能出纰漏。”
“嗯,这个我会小心的。你有什么事吗?我可以帮你转告他。”不知道韩闯在黎湛那里到底怎样,李新只能虚应一声,暗自希望黎衡能早些离开,以免横生枝节。
连番讨了没趣,黎衡也不想久留,便说:“没什么大事,只是有些担心他的安全。有你在,我就先走一步了。”
“再见。”
“再见。”
与此同时,累极了的韩闯仍在旅馆倒头大睡。
明知李新会担心,黎湛还是不愿将韩闯叫醒,只是传了条简讯报平安。他太想这么静静地守在韩闯的身旁,哪怕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脸。
多少年没有这样的机会了,自从韩闯成年之后,就一直在刻意回避黎湛。明明仍是朋友,却不再像幼时那般亲密。黎湛知道那是因为韩闯对自己的父亲抱有别样的情感,又害怕被他发现才采取这样的方式。
那你又是在什么时候发现我对你的感情的?
黎湛不敢直接问韩闯,他不知道自己依恋的眼神早已落入韩闯的眼中。
成年后刻意的疏远有一半的原因是为了黎衡,另一半却是为了黎湛。他希望在衡叔的心里有个完美的形象,更希望黎湛保持自我,而不是为了爱他变成一个完全的傀儡。回想那时对自己言听计从的黎湛,韩闯虽然有些开心,却迟迟不愿接纳。
是不是应了秦晓顺的“不够爱”理论?因为不够爱他,所以害怕走不到终点,于是不去拴住他,甚至将他推得远远的……只是,这样是不是也意味着,他有那么一点爱他?
为什么会对黎湛说出来生、另一半之类的宣言,韩闯自己也不明白。他无法准确地界定黎湛在他心中的位置,只知道自己早已习惯他的存在。
人总是在分离时才学会伤感,就像人总是在失去时才知道什么最珍贵……是吗?韩闯没有答案。对于黎湛,他始终是矛盾的。
看着韩闯睡梦中紧锁的眉头,黎湛忍不住探出手,想将它抚平。
明明已经决定放手,却怎么也离不开,这次回来就像拼命逾越了长久以来梗阻在他们之间的鸿沟。现在,他再也无法后退了。
前面的路要怎么走?黎湛没有计划,但满布的荆棘却是可以预见的。居心叵测的父亲,护侄心切的韩昆,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睡得不太安稳的韩闯突然翻了个身,单手搂住黎湛的腰,含糊地问道:“几点了?”
黎湛正想回答,韩闯却叫了一声:“晓顺……”
四周温度骤降,还在迷糊中的人猛地清醒过来,来不及说话已被人擒获双唇。毫不留情的力道,似乎是以折磨为目的。
韩闯半睁着眼睛,看着黎湛凶狠的表情,不由生出一丝愧疚来。鬼使神差地叫出秦晓顺的名字,其实也是情有可原,毕竟他以前只试过和秦晓顺相拥而眠。可是,面对一个昨天才跟自己“大战三百回合”的人,这样的失误着实有点过分。
体认到这一点,韩闯好脾气地放任黎湛为所欲为,直到情势渐渐失控。
“喂!”
猛然插入股间的手指让韩闯痛得呲牙咧齿,忍不住吼了出来。
埋首在韩闯的胸前,黎湛充耳不闻。
韩闯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抬起酸软大腿顶开黎湛乱来的手臂,说:“我要走了!”
挣扎着拿起搁在床头手表,上面的时间让他倒抽一口冷气,居然已经过了中午。昨天差不多折腾了一夜,今早又发了一通无名火,会累也是当然,可没想到一睡就睡到这个钟点。
新叔是知道他来找黎湛的,看来迟迟不归的原因是昭然若揭了。因为和黎湛在床上滚得太累,该死的!一想到回去还要和叔叔谈关虎的事情,韩闯就更加烦躁。
“干什么?!”下体猝不及防落入湿热的包围中,韩闯一惊,低头只见黎湛极短的黑发在他的下腹起伏着,全身血液差点逆流。
生涩的技巧,失速的节奏,黎湛突如其来的撩拨目的明确。韩闯难耐地抬起膝盖,却只让自己的双腿分得更开。
年轻的身体本来就很难抵御感官的刺激,何况是黎湛如此卖力的服务。韩闯的呼吸渐渐沉重,连疲惫都成了催情的帮凶,体内潮热的快感一波接一波将他慢慢吞噬。
直到感觉双腿被抬至黎湛的肩头,韩闯睁开眼,正看见黎湛抬头。
唇边盈盈的湿痕带着盅惑的味道,白晰的脸庞就像染上了红霞,情动的黎湛比平日多了几分致命的吸引力。韩闯一时忘了自己刚刚还急着离开,下意识地伸出手,揽住黎湛的脖子。
“这次换我。”
知道力气大不过黎湛,他还是不能死心,即使双腿架起的姿势已经表明黎湛的用意。
没有与韩闯对视,黎湛低下头,扣紧他的双腿,狠狠冲进他的体内,以行动代替了回答。
“你……”
被冲撞得头晕目眩,韩闯这才发现黎湛不对劲。一下又一下玩命的抽cha,根本没有半点温柔可言,与先前的爱抚不同,仿佛给予疼痛才是他最终的目的。汗水浸湿了额头,韩闯咬紧双唇,不让示弱的声音涌出喉头。
黎湛将脸埋在韩闯的肩窝,大口喘着气。澎湃的情潮压不住心头的怒火,就算知道自己的蛮横会弄伤韩闯,还是无法停止。不想听见他口中喊出别人的名字,却没有立场做出任何要求。
他与韩闯没有承诺,他……不甘心!
“啊!”
当黎湛申吟着,孤独地攀上顶峰时,韩闯已经痛得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慢慢滑出他的身体之后,将脸靠得更近,吻上那张被咬得面无全非的薄唇,黎湛喃喃地问道:“我是谁?”
明白黎湛失控的原因,韩闯闭上眼,懒得搭理。来往在他身边的人黎湛不是没见过,以前全都视而不见,这个时候却来发作,这让韩闯极度不爽。他们不过是上了床,这并不代表什么,不是吗?
“你和谁来往是你的自由,不过,下次不要再认错了。”
轻得像烟一样的声音,迅速在空气中飘散开来。韩闯仍然没有睁眼,只是静静地听着黎湛走出房间,关上门。少了一个人的体温,被单里突然有些凉。
还有下次吗?他们本就不该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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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着酸软的身体回到家里,韩闯再次遭遇腹泻的命运。又是因为黎湛留下的东西,他不由地嗤鼻,更加后悔自己昨日的冲动。
李新对韩闯狼狈的样子并没发表太多的意见,只是宛转地说了句:“关虎的事明天再和昆哥谈吧。”
无话可说的韩闯只能尴尬地点点头,然后老老实实地回房间休息。
与韩闯分道扬镳的黎湛却没有休息,而是去了钱永胜家,打算找他一起调查关虎的背景,结果意外遇上何美琪。仍然美丽的脸庞,却明显消瘦了,黎湛看着她,一时无语。
“永胜还在广荣,要晚一点才能回来。” 何美琪为黎湛倒了一杯茶,态度生疏。
瞄到房内何美琪的私人物件,黎湛不禁心生疑问,“你们……”
“我上个月搬过来的。”何美琪僵直地站着,双手不住地揉搓自己的衣角。
“哦,”黎湛明白过来,随即淡淡一笑,说:“这样也不错,永胜是个好男人。”
“我知道。”
自己深爱的男人就在眼前,何美琪隐忍着,强迫自己不要靠近。多想投入他的怀抱,好好倾诉她的思念。可是,她不能,因为她已经放弃了这种资格。
当钱永胜告诉她黎湛走了,为了韩闯他永远不会回来的时候,她的心碎了,天性中软弱的一面彻底暴露出来,开始盲目地寻找依靠,而钱永胜就是现成的选择。
可是现在,黎湛却回来了……
找不到话题,两人只能沉默,好在钱永胜回来了,打破了僵局。
“你怎么回来了?昆叔要是发现了怎么办!”没想到黎湛会出现在自己家,钱永胜大吃一惊,情急之中倒也忘了自己与何美琪的关系可能会引起的尴尬。
“韩家出了这么多事,我怎么可能放手不管。”黎湛说得理所当然。
压不住心头的醋意,何美琪冲口而出,问道:“是韩闯的事,你不能不管吧?”
黎湛与钱永胜同时一怔,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她。
自知失言,何美琪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羞愤难当之下只得躲回卧室之中。
看着她的背影,钱永胜不觉握紧了双拳。
“新叔说关虎想让昆叔当他与陈力的和事佬,可是我担心关虎只是想借机除掉陈力,所以来找你一起去查查。”黎湛假装没有看见钱永胜的反应,径自说明自己的来意。
回过神来的钱永胜也配合地问道:“关虎?怎么查?”
“先从广荣那边查起,看看他之前是怎么找上门的,都有谁经手了他的事。”
“那边,不是……”关虎是黎衡搭上的线,在广荣是人近皆知的事。黎湛说要查,难道从自己的父亲查起?
“我要知道他们是怎么认识的,认识了多久。我要在新叔之前把事情查清楚,明白吗?”总觉得关虎的事不会那么单纯,为了韩闯的安全,黎湛也顾不得那些多了。
如果有一天父亲的假面具真的被揭穿,而韩闯为了这个与他断绝关系,他也无话可说。只是,那个人始终都是他父亲,他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让别人把他揪出来。
“明白。不过那边如果没问题……”钱永胜担心衡叔一旦得知儿子在查他,会弄得父子决裂。
“没问题最好,要是有问题,韩闯就完了。”黎湛仍是以韩闯为第一优先。
虽然何美琪从没说过黎湛与韩闯的事,不过钱永胜不是傻子,一路看过来,自然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再加上韩闯特殊的性倾向,有些事就更加不用明说了。
只是,黎湛是他的兄弟,而韩闯那人一直没什么长进,现在为了他连衡叔都要去查,这会不会太过了?
“湛哥,不是我说,韩闯有新叔他们护着,你在这里掏心挖肺,他可未必会感激。”
“不光是为了他。”黎湛承认自己有些嘴硬,不过他是真的担心自己的父亲会行差踏错。对他来说,父亲与韩闯就像手心手背,哪一边都舍不下。
直到钱永胜与黎湛离开,一直附耳偷听的何美琪才走出了房间。
知道黎湛又在为了韩闯奔忙,她心中的妒火不可抑止地狂烧着。钱永胜明明说过,韩昆已经下令,只要在城中见到黎湛就格杀勿论,可黎湛却偏偏为了韩闯再次涉险。这是为了什么?
她要救他,决不能让他为了韩闯白白送命。她只是一个简单的女人,只是希望所爱之人能够平平安安。
被这个念头鼓动着,何美琪不禁想到了黎湛的父亲,乐观地以为他能阻止黎湛愚蠢的行为。
自以为聪明的何美琪完全不知道,她正一手将黎湛推向更危险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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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幽暗的房间,两个男人正在会面。其中面相凶恶的正架着二郎腿,优哉游哉地看向刚刚进来的那个。
“你有把握让韩昆答应?”
来人五十上下,身材高大,眉眼慈祥,不过话语中却暗暗透着阴狠:“当然会成功。韩昆为了韩家一定会去找陈力。到时候一箭双雕干掉他们,剩下一个羽翼未丰的韩闯,还不容易对付?”
“哼,你说得轻巧。韩昆都老成精了,哪有那么容易对付?如果不是你顾忌太多,扳倒他还用等到今天?那个韩闯你也别小看,李新一直护着他,以你在广荣的分量能比得过他几分?丑话说在前头,老子这里可是一分力气一分回报,别指望我会特别优待你。”
被人如此看低,男人的脸色有些发青,却还是假装无谓地说道:“我黎衡不是无名小辈,韩闯比我还嫩了点,你大可放心。”
“呵呵,”凶恶的男人冷笑了两声,表情似信非信,不过他并不想把关系搞僵,于是将语气缓和下来,说:“那是当然,不然我怎么会同你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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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冷风扫过,尘埃渐起,迷花了何美琪的眼睛。只见她抬起手背胡乱擦了擦,随即又将视线投回宽阔的马路,一副焦心等待的模样。
黎衡坐在车上,远远就看见她,不由心生疑惑。儿子的这个女人他接触并不多,此番居然找到他的住处来,未免有些奇怪。
“衡叔。”何美琪怯生生地打了个招呼。
“有事?”黎衡问。
“是关于阿湛的……”
“进屋再谈。”黎衡将何美琪请进屋,关上了大门。
连续几个月没有儿子的消息,黎衡并不担心,少了他在广荣碍手碍脚,他的事情反而进行得更顺利。
“阿湛怎么了?”示意何美琪坐下,黎衡表现得像个威严的长辈。
“他回来了。”
“什么?”
“他明知道昆叔想杀他,他还是回来了,为了韩闯……”话还没说完,何美琪的眼泪就控制不住往落下,分不清是担心还是不甘。
黎衡不动声色地追问:“阿湛什么时候回来的?是韩闯让他回来的吗?”
“我、我……唔……”何美琪抽噎着,摇了摇头,“刚刚我才见到他,他叫永胜去查、查一个关什么的。”
“关虎?!”黎衡略显紧张地问道。
朦胧中有这个印象,何美琪点点头,答道:“好像是这个名字,说是要赶在新叔之前查出来,怕韩闯有危险。”
“有我和李新在,韩闯能有什么危险?阿湛真是太鲁莽了,要是被昆叔发现,那还了得!”黎衡连忙摆出痛心疾首的样子,实际上却在为黎湛的行动感到心惊。查关虎就是意味着查他,黎湛终于不再顾念父子之情了?
“他哪里是鲁莽,根本就是被爱情冲昏了头,为了那个韩闯连命都不要了,一次两次的……”
“什么意思?”黎衡并不知道黎湛与韩闯之间的纠葛,所以对何美琪的话一头雾水。
“黎湛爱韩闯,为了他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我不过是他的挡箭牌,人前人后的帮他遮掩了这么多年……我……”多年得不到回报的委屈让何美琪彻底忍不住,放声大哭。
看她哭哭啼啼的样子黎衡不由烦躁起来,厉声问道:“韩闯是男人,阿湛怎么可能喜欢他?”
“他爱的就是韩闯,是男是女根本无关紧要。”这个让何美琪痛彻心肺的事实其实早已摆在她眼前多年,只是她一直不敢去正视,才会让她白白浪费了那许多青春。
自诩精明的黎衡没想到儿子还藏着如此秘密,顿觉面上无光,不由自主地低喃道:“原来你只是个幌子……那,韩昆突然要杀他就是为了这个?”
何美琪点头,泣不成声。
“为什么告诉我这个?”这个女人对黎湛用情很深,黎衡眼神一黯,心头开始盘算。
“我……请您一定阻止他,别让他再去送死了。韩闯的心根本不在他身上,只是当他是件工具而已,阿湛他……我……”何美琪没发现自己已经成了待宰的羔羊,还在傻傻地当黎衡是根救命稻草。
“你跟阿湛几年了?”
“差不多四年。”不明白黎衡为什么有此一问,何美琪费力地压住了哭声。
“好,我有一个办法让他回到你身边,你愿不愿意试试?”
“什么办法?”
见何美琪一脸的期期艾艾,黎衡如此这般的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
“可是,我和阿湛……并没有那种关系,”何美琪红着脸,问:“他会为了我这么做吗?”
“当然,阿湛是我儿子,我了解他。他太重感情,不可能不管你的。”
此时,站在叔叔房中的韩闯突然打了个寒颤。
“你是说,要我去调解关虎与陈力之间的恩怨?”韩昆问韩闯。
“嗯。”韩闯点点头,有些抱歉地看着叔叔,“关虎这件事是我疏忽了,不该太小看他。”
“他究竟是个什么人物?居然可以对广荣的生意造成这么大的影响?”韩昆不解。韩家在道上也是数一数二的,居然让这么个没名头的家伙给压制住,实在是没道理。
“他是这两年才冒出头来的新势力,以军火买卖为生。论实力他虽不及陈力,可他是光脚不怕穿鞋的,真要拼起来只怕会两败俱伤。”一旁的李新连忙插话,以免韩闯尴尬。
韩闯看了一眼侄儿,转头问李新:“他一个做军火的居然要到高利贷来借钱,真是笑话!是谁招惹上他的?”
“这个,”李新微微一怔,不太确定地说:“当时他找到广荣是黎衡牵的线。听说是有人抢了他一笔货,让他的周转一时出了问题,他和陈力的争端好像也与此事有关。”
一听黎衡的名字,韩家叔侄俩同时皱起了眉头。
“黎湛一个老江湖了,做事怎么这么不经大脑?”韩昆不由怒火上扬。
韩闯反射性地为黎衡辩解道:“衡叔只是一时不慎……”
“一时不慎?!你怎么能肯定他不是为了黎湛的事鸣不平,想趁机搞垮我们韩家?!”
“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他根本不知道我和阿湛的事!”
韩闯的音量骤升,引来韩李二人的侧目。
韩昆有些不悦,反问道:“你们的事?”
韩闯的脸微微一红,随即生硬地说:“关虎这件事是迫在眉睫。如果你能说服陈力与他和解,广荣就可以暂时挺过这一关。如果你不愿意,我再另想他法。总之,事情是我惹出来的,我一定会解决它!”
说完,韩闯突兀地跑出了叔叔的房间,感觉就像落荒而逃。
虽然衡叔在关虎这件事上处理不当,可韩闯还是信任他。他是黎湛的父亲,黎湛……拼命地甩了甩头,韩闯懊恼不已。黎湛!黎湛!这个名字就像在他的脑子里生了根一般,无法拔除。
看到侄儿反常的表现,韩昆不由看向李新。李新一时心虚,偏头避开,韩昆顿时心生疑窦,问:“阿闯跟黎湛真的断干净了?”
乍听此问题,李新不由心中一凛,但面上仍是沉着地应对道:“阿闯对黎湛本就没什么,谈不上断不断的。何况,阿湛也不是个死缠烂打的孩子,他其实一心向着阿闯……”
“可我不能容忍他觊觎我的侄子!”韩昆不悦地打断李新的温言软语,“就算他对韩家忠心耿耿,也不代表我会接受一个男人成为韩家的儿媳!”
“那倒是。”李新尴尬地笑了笑,不再说话。世俗这东西,讲的就是少数服从多数,想要扭转韩昆脑中根生蒂固的想法只怕也是徒劳,加上李新的身份也不方便再为黎湛说些什么,只好希望他自求多福了。
没能从李新那儿瞧出太多端倪,韩昆也不再追问,直接把话题转到正事上来:“黎衡那头你要小心提防,至于关虎那边,我会去问问陈力。估计以我这张老脸,让他们坐下来好好谈,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韩昆说着说着,不由叹了一口气,“广荣是韩家的根基,阿闯是韩家的独苗,哪一头都不能松懈。我现在最信任的人就是你,广荣和阿闯全拜托你了。”
李新追随韩昆多年,两人情份颇深,可是以韩昆高傲的个性,从前想听他说这话几乎是不可能的。现在突然听到,李新不禁十分动容。
“昆哥,你放心。只要我在一天,阿闯和广荣就一定会平安无事。”李新郑重地许下自己的承诺。
韩昆宽慰地笑了笑。
~~~fanjian~~~~fanjian
跟着钱永胜奔波了好几天,黎湛意外查到了父亲的秘密。
“关虎的军火生意居然有衡叔一份!”钱永胜吃惊地看向黎湛,大嘴张得能吞下两个鸡蛋。
黎湛颓然地跌坐在路边的台阶上,好半天才摇了摇头,无力地说:“当我是兄弟,就暂时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虽然无法消化心中的震惊,不过黎湛还是下意识地维护起自己的父亲。
他比钱永胜想得更多,这件事不光是父亲与关虎合作这么简单。以父亲的收入根本无钱参股军火买卖,只怕是挪用了韩家的公款。如果韩昆知道这件事,后果不堪设想。
无论如何都是父亲,要黎湛去揭发生他养他的父亲,他做不到。
“可是……”钱永胜很想答应黎湛,可是事关重大,他一时无法定夺。这关虎对韩家是敌对多过友善,黎衡与其合作之事,摆明了有吃里扒外之嫌,这可是犯了大忌讳的。
黎湛也知其中厉害,于是体谅地说:“给我两天时间,到时候你再将一切告诉新叔,行不行?”
面对黎湛肯求,钱永胜实在不忍,只好点头应允。
两人一路沉默着,走回钱永胜的家。这几天,黎湛为了行事方便,一直寄住在那里。
钱永胜打开门,看见的不是何美琪熟悉的身影,而是满屋的凌乱。就像是被整连军队扫荡过一般,钱家里里外外,没有一处完好。
“美琪!”钱永胜高喊着,寻遍了所有的房间,也找不到何美琪。倒是黎湛,在客厅的角落里发现了她的衣服碎片。
“出什么事了?”钱永胜声音微抖,不好的预感像刺骨的寒冰包裹全身。
黎湛攥紧了衣物的碎片,双唇抿成了直线。
突地,房中的电话铃声大作,钱永胜深吸一口气,提起了话筒。
“我找黎湛。”
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属于黎衡,钱永胜木然地将话筒交给黎湛。
黎湛看着钱永胜,低低地应了句:“是我。”
“这么容易就被人找到弱点,你真是太不小心了。”黎衡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就像一记闷棍敲在黎湛的头上,不等他做出反应,又继续道:“我知道你在找我,我在水库旁的旧房子里等你。”
“让何美琪说话。”捏紧了手中的话筒,黎湛摒住了呼吸,一旁的钱永胜也立刻附耳过来。
“阿湛,救我,啊——”简短而凄厉的声音,完全不容错认。
黎湛倒抽一口凉气,“叭”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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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另一半(下)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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