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个月后,经受了一连串打击的韩家终于在韩闯的努力下恢复了生气。连氏与艾森公司合作的酒店项目,也再次接受了韩家的融资,韩家的“漂白”工程重新启动。
为了表示合作的诚意,连氏负责人连宇乔特地邀请韩闯一起赴国外,与艾森洽谈合作细节。
机场。
“你的头发怎么……”许久不见韩闯,与连宇乔同行的苏沛被吓了一跳。
摸了摸自己头发,韩闯不甚在意地耸耸肩,“不过是白了几根而已,用不着这么惊讶。”
“几根?明明就白了这么多,是身体不好吗?”苏沛是诚恳的,即使他的问题让人有些尴尬。
“苏沛,”连宇乔制止了苏沛泛滥的关怀,意有所指地说:“白头发不一定是身体不好,听说伤心过度也会让人一夜白头的。”
“哪有那么容易伤心过度?”苏沛不满连宇乔的胡说八道,暗暗捏了他一把。
“当然有!”抓住苏沛的手,连宇乔眨了眨眼睛,说:“如果我有什么不测,你一定会伤心得半死,说不定头发就全白了。”
一听这话,韩闯心头一阵抽搐。
“胡说!你好好的,会有什么不测?!”连宇乔的口没遮挡让苏沛的脸瞬间变了颜色。
“开个玩笑,别紧张。”
“哪有人开这种玩笑的!下次不准再说了。”好好的被吓得心惊肉跳,苏沛有些恼。
连宇乔连忙笑着安抚,“知道了,我保证,再也不说了。”
看着情意绵绵的两人,韩闯别开脸,眼中的伤感转瞬即逝。
历经十三个小时的飞行,三人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韩闯入住艾森酒店的豪华套房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洗去一身的疲劳,可惜突然传来的门铃声,却让他不能如愿。
心有不甘地从浴缸里的爬出来,拿了件浴袍穿上,他不耐烦地问:“谁?”
“我是酒店安全处的,听说您遗失了行李……”门外低沉的声音并不是地道的本地腔,听起来倒像国内口音。
“谁说我丢行李了?”打开门,韩闯怒视来人。
锵——就像是有谁抡起一面大锣,在韩闯的耳边重重一敲,震耳欲聋的声音几乎将他的五脏六腑都震得粉碎。
同时被震到的还有门外那人,只见他呆滞了片刻,立马夺路而逃。
“站住!”
韩闯高亢的声音比锣声更甚,那人听到之后,一时间竟不敢动弹。
狠狠将那人拽进房间,韩闯就像喝了数瓶烈酒,面部赤红,头痛欲裂。
这不是真的,这一定不是真的!是幻觉,全部都是幻觉!
韩闯不停警告自己眼前的这个人并不真实,这样的梦境他已经经历过太多次了,每次都是以失望收场。他不能信以为真,韩闯一遍又一遍这么提醒自己,身体抖得像个疟疾病人。
他只是太疲劳了,一定是长时间飞行的缘故。他不是黎湛,他不是……不是……他的头发比黎湛的长,他的皮肤比黎湛的黑,还有,这里是大洋彼岸,就算是黎湛的魂魄也不可能走这么远……只是,他们的眼睛为什么如此相似?连眼中贪恋的光芒,笃深的情谊,都一模一样。
不敢在那张熟悉的脸上停留太久,韩闯摒住呼吸,用力将他的上衣扯开。黑色西服上的扣子不堪一击,纷纷脱落,接下来是白色的衬衣,随着“嘶啦”一声裂成两半。那人没有反抗,仿佛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不过是稀疏平常的小事。
平滑紧绷的皮肤,纤韧适度的身体,等同常人的体温……这触感太过真实,这人是确实存在的。这人……
韩闯使出全身的力气,将那人转了个身,抵在他身后的墙壁上。残破的衣料被剥离下来,显出宽厚的背脊,以及左肩上略显苍白的两道疤痕。
长的那道是刀伤,圆的那个是枪伤,每一次都是为他而伤。
伸出手指,细细摩挲着那两块凹凸不平的地方,韩闯的眼眶涩了,却迟迟不见湿润。像是无法容忍那两处碍眼的伤口,他的动作粗暴起来,指下那片坚实的肌理很快被揉搓得发红发热。
这时,一声深深的叹息自那人口中传来。韩闯一怔,立刻从身后搂住那人的腰际,紧紧地贴住他的后背,不知道是担心他挣脱,还是想借此减轻自己身体的颤抖。
时间静止了,房间里流动着两人的呼吸。
良久,韩闯喊了声:“黎湛。”
“是我。”
“黎湛。”
“是我。”
“黎湛……”韩闯的声音越来越小,虚无缥缈得像是来自另外一个时空。
“是我。”黎湛一丝不苟地回应着,不敢怠慢。
“何美琪说你死了。”
“离开你,跟死了差不多。”
黎湛将手掌轻轻覆上腰间的手臂,用力,握紧。
“我以为你死了。”韩闯说。
不过短短几个字,悲伤却像卷着巨浪拍过来,打得两人站立不稳。
黎湛语无伦次起来,“你说不想再见到我,我没想过会再遇上,还以为这里已经够远了……”
“我以为你死了,”韩闯打断了他的话,声音哽咽,“她说你淋了雨,伤口感染了,还弄了个黑相框来装你的照片,我以为……”
天人永隔,这味道他尝过了。行尸走肉一般度过了这地狱般的七个月,愁白了一头乌发,伤心仍是有增无减。如果不是背负着“韩家”这个责任,他只怕……
不想失去他,不能失去他,这种剧痛之后的顿悟,简直是鲜血淋漓,让韩闯再也无法忽视他对黎湛的感情。
好在,这段不堪回首的痛苦过程终于要过去了。无暇责备何美琪的恶毒,韩闯现在满心满肺都是见到黎湛死而复生之后的喜悦。黎湛又实实在在地出现在他的面前,老天爷还是眷顾他的,黎湛回来了!
“呜呜呜……”
低哑的抽泣声漫散开来,刺痛了黎湛的神经。
慢慢转身,将哭得淅里哗啦的韩闯抱进怀里,黎湛第一次痛恨自己的嘴拙,居然完全不知道要如何安慰眼前正在伤心的人。除了抱紧他,还是紧紧抱住他,有太多太多的情绪不敢倾泄而出,害怕惊到怀中的人。
他怎么会以为韩闯是真的不想见到他?他怎么会以为韩闯在记恨他?他怎么会以为只要他离开了韩闯就会快乐?
“你原谅我了?”黎湛小心翼翼地问着,期待着那个他一直盼望的答案。
韩闯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抬起头,吸着鼻子,反问:“你原谅我了吗?我没想杀衡叔的,是他突然去抢新叔的枪,枪走火了……”
“不要说了。”黎湛低下头,将唇贴在韩闯的鼻侧,“忘了它。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韩闯不答,只是傻傻地看着黎湛,就像没听懂他的话。
“愿意跟我在一起吗?再也不分开,一直在一起。”黎湛加重了语气,又问了一遍。
难捱的沉默过后,韩闯答非所问:“你已经死过一次了,我们的来生提前了,不是吗?”
这下轮到黎湛犯傻了,来生?什么意思?
“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选你当我的另一半。”知道黎湛糊涂了,韩闯红着脸解释道:“这是上次你离开的时候我说的,现在,由我来兑现它。”
上次离开?黎湛想起来了,那是韩闯第一次将自己交给他的时候。他因为韩闯的陷害,而被韩昆下令的追杀,结果韩闯为了补偿他,不惜交出身体。
“另一半?男人的另一半,你做好准备了吗?”黎湛笑。
“要准备的是你吧?是我选你当我的另一半……啊!”突然被黎湛高高举起,韩闯不由失声大叫。不等他反应过来,黎湛已经准确无误地将他抛在房内舒适的大床上。
“你要……”
黎湛以吻封缄,夺去韩闯所有的声音,同时心急地将他身上唯一的浴袍扯落干净。
没有什么能比身体的交流更加直接,他需要占据这具身体,以确定自己这并不是梦境一场。而韩闯则比黎湛更急切,不但主动配合,还动手去解黎湛的裤子。乍看之下,两人倒成了急色的毛头小子。
不知是谁磕上了谁的牙齿,他们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黎湛压住韩闯,占去主动。手过之处,牵起阵阵心痛。依旧匀称的身体,却比记忆里消瘦太多,原本结实饱满的地方,肋骨已经一棱棱地突显出来。
“怎么瘦了这么多?”黎湛问。
“瘦了好,不然你怎么抱得动我。”
韩闯一个翻身,将黎湛压在身下,笑笑地吻上他的唇,打算转移这个话题。谁知,这姿势反到让他额前夹杂着灰白的头发落在了黎湛的眼前。先前被韩闯弄得措手不及,黎湛并未注意到这点,现在却是彻底看了个清楚。
“你的头发!”
懒得理会黎湛的鬼叫,韩闯径直将舌尖顶入他的口中,一阵胡搅瞎搅。被他堵住了声音,黎湛想挣扎,一时又退不开,正打算等到韩闯亲完了再接着问,却被胯下突如其来的骚动弄得心头一荡。
用手抠起韩闯乱来的手掌,黎湛用力咬了咬他的上唇。
吃痛放开黎湛,韩闯不高兴地皱起眉头,“怎么,你不想?”不等黎湛回答,韩闯猛地骑到他的身上,用力将他的双手按在床头,霸道地说:“我为了你哭也哭了,人也瘦了,头发也白了,你现在要敢告诉我你对我没兴趣,小心我要你好看!”
“为我?”黎湛一愣,怔怔地说:“这头发……”
“我以为你死了,所以整夜整夜地想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想把它记得更清楚。结果,头发不知不觉就白了。”韩闯说得轻松,可微微抽动的嘴角还是泄露了他的心绪,看得黎湛心如刀绞。
抬起身体,挣脱他的钳制,就着韩闯跨坐的姿势,黎湛心疼地搂住他。一边吻着他唇上被自己咬红的地方,一边揉了揉那头夹杂着灰白的黑发,细细呢喃:“以后我就在你身边,所有的事都让我来记,我来想。”
伸手圈住黎湛的脖子,韩闯收起伤感,笑道:“说得好听,你靠得住吗?”
“放心,只要是你的事,我保证记得半点不差。”
黎湛的情话说得顺溜,韩闯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却又不想在他面前露出害羞的样子,干脆以攻代守,“你到底想不想做?说这么多废话,不想做我去洗澡了。”
被韩闯的直接弄得哭笑不得,黎湛双臂一收,让他光裸的身体紧紧贴住自己的前胸。男人最敏感的地方就这么面对面地相触,电光石火间,欲望勃发。
“我想了你七个月,怎么可能不做?”
不等韩闯再出声,黎湛深情地吻住他的双唇,开始真正慰藉自己多日不见的相思之苦。略微粗糙的双手也一刻不停揉搓着韩闯的后背,从颈椎到臀下,无一遗漏。有节奏地扶着他上下摆动身体,皮肤暧昧地摩擦着,明明不是最直接的亲密动作,却让人更加心痒难耐。
韩闯的双臂绕过黎湛的肩头,指尖插入他的发中,努力适应着这久违的激情。他的柔顺令黎湛更加难以抑制,手指迫不及待地抚上那处幽闭的禁地。
“可以吗?”
动手之前,黎湛还是硬着头皮征询了韩闯的意见。谁上谁下这个问题,两人向来是互不相让,可这次他不想有一丝勉强。
“你废话太多了。”有些负气地在黎湛的耳朵上咬了一口,韩闯紧闭双眼,握住黎湛的手帮他动作起来。
第一次是他想补偿,第二次是黎湛强迫,第三次是他在报复,这次……他不想再计较,黎湛回来了,他什么都不计较。谁做主动都好,只要他在这里,活生生的,就好。
韩闯这么想着,鼻头一酸,眼角又有些湿润。
“阿闯,”黎湛见他这样子,以为他并不乐意,于是道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如果你想……我不介意的。以前是因为你的床伴实在太多了,我不想成为他们中间的一个,才坚、坚持一定要在上面……”
“好了!”
不耐烦地打断黎湛的话,韩闯揪住他的头发,逼他将头仰起,而后狠狠地吻了下去。右手放开黎湛的手,自臀边绕到身前,一手握住两人的阳刚,颇为情色地捋动起来。
黎湛的心思他何尝不知,以前是有些不甘心,可现在他连高兴都来不及。黎湛是在乎他的,这点比什么都重要。
“我想你进来。”
将烧得通红的脸颊埋入黎湛的项间,韩闯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决定。他从来都见不得人婆婆妈妈,哪怕是床上的事也是一样。
被刺激得过了头的黎湛,不由傻傻一笑,遂放下心来积极攻占……
连宇乔见到住在隔壁的韩闯,已经是抵达国外两天以后的事情了。
“黎湛的工作是你安排的?”
“他之前在这里做过,对这工作驾轻就熟,我看他急着想离开国内,就推荐他过来了。”
面对韩闯的问询,连宇乔回答得不急不徐。
“你怪我当初没有把你的消息及时转给苏沛。”这是肯定句。
苏沛身陷牢狱之时,韩闯曾经因为记恨连宇乔打过他一拳,而故意隐瞒了连宇乔的消息,害他们断了联系,差点分道扬镳。
“事情都过了这么久,怪你做什么?”连宇乔假假一笑,旋即换了脸孔,“只是我这个人向来是睚眦必报,七个月对七个月,不算太过分。”
“这个我认了,可我从没骗苏沛说你死了!”这一点才是真正让韩闯咬牙切齿的地方。在他以为黎湛去世时,那种绝望的心情差点要了他的命。
连宇乔讪讪一笑,无辜地说:“这可不关我的事,我只是让何美琪假装不知道黎湛的行踪,可没让她乱报死讯。你那么轻易就信了,怪得了谁?”
怪得了谁?当时的韩闯听到噩耗之后,就像被雷电劈中一般,连自己姓谁名谁都搞不清楚了,哪还记得追究此事是真是假!
“你这混蛋!”
趁连宇乔一时不备,韩闯冲上去就是一拳。掉以轻心也许是他不对,向苏沛隐瞒他的消息也是他不对,可这连宇乔实在太过恶劣,不教训不合他的本性。
“你敢跟我动手?!”
不留神吃了一拳,连宇乔顿时目露凶光,一刻不迟地回扑过去。
三两个来回下来,韩闯渐处劣势。连宇乔本就比他高大,加上他这两天又有点“运动”过度,体力不济也是理所当然。只是他向来是不服输的,又怎会甘心落败,于是卯足了劲儿还击。
不多时,这两人就变成毫无章法地打来打去,最后简直与疯狗对咬有得一拼。
“宇乔!你们在干什么?不要打了!”首先发现他们扭打在一起的是苏沛。
闻声赶来的还有正在寻找韩闯的黎湛。两人正要上前将连乔宇与韩闯拉开,却听他们嚷嚷着吵开了。
“这家伙是个混蛋!他串通何美琪骗我说黎湛死了!”
“你是混蛋加三级!故意不把我的话转给苏沛,害我们分开那么长时间!”
“什么分开那么长时间?!你本来就打算半年不见他,不过是多了一个月而已!”
“可你害苏沛以为我要离开他,让他伤心了整整七个月,现在让你也尝尝这个滋味有什么不对?!”
“苏沛就算离开你,他也是活着的!那你骗我说黎湛死了,岂不是更过分?”
“都说是何美琪乱传的,不管我的事!何况过分是应该的!那是利息!”
“王八蛋!”
“混蛋!”
听到这些让人瞠目结舌的对话,苏沛和黎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二人,根本是半斤八两!
苏沛与黎湛很有默契地同时松手,从连宇乔与韩闯的缠斗中退了出来。
“你吃午餐没有?”
“没有,一起去吃?”
“好啊,我正好饿了。”
打得狼狈不堪的连乔宇与韩闯见苏沛与黎湛相携离去的背影,不由停下手来。
“苏沛!”
“黎湛!”
只见大好的阳光下,两名男子追着另外两名男子,谄媚、讨好,狗腿的样子甚是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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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另一半(下)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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