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囚天子 第七章

  「我真的是无心的!」不想见他难过,李儒紧紧抱住他,有些无力。「忘了刘辩的一切好不好?做我的辛言。我们未来还有好长的路要走,只要你肯放下过去,不再去钻牛角尖……」
  「闭嘴!闭嘴!」刘辩尖叫着,不要再听下去,「我不要做李辛言!我不要和你有未来!你是凶手!凶手!」
  制不住刘辩的疯狂,李儒也火了:「不要逼我,辛言!我不想强迫你!为什么你不能接受现实?!」
  「不想强迫?」刘辩狂笑,「你觉得我现在哪一样是自愿的?你把我关在这里,还敢说你不想强迫我?!」
  李儒哑口无言。他的确无视了刘辩的意愿,但他如果不这么做,就根本无法靠近刘辩。也许他真的错了,但他已经无法回头。
  「纠缠这些有意义吗?你别忘了,我们是有契约的。还是说,你想毁约?」
  刘协是刘辩的死穴,李儒却一直不愿加以利用。他多希望刘辩是自愿跟着他,而不是出于某种胁迫。可他现在却发现,这样的想法实在是太天真了。是他亲手锁上了刘辩的心门,弄丢了钥匙才发现自己还没来得及走进去。
  事已至此,李儒只能期待撬锁砸门可以成功。
  「不准你伤害协儿!」泪水在刘辩的眼眶中打着转,倔强地不肯涌出来。
  「只要你遵守诺言,我就不会。」
  忍不住伸手合上他的双眼,李儒感觉泪水沾湿了他的掌心,腐蚀了他的皮肤。他强忍着疼痛,亲吻了刘辩的胸膛、脖颈、下颚,一直到脸颊、双唇,将所有的爱慕与怜惜揉在这些吻里,希望刘辩可以感应。
  可惜,刘辩的灵魂好像已经随着泪水慢慢流走了,留给李儒的不过是一具躯壳。
  「辛言……」李儒执着于这个名字。刘辩不属于他,李辛言才是。
  刘辩一动不动地躺着,毫无反应。李儒并不气馁,覆上他的双唇,用最直接的方式表达爱意。很快,他发现强有力的亲吻已经不能帮助他宣泄全部的情感,他被渴望折磨着,全身疼痛。
  唇上的压力突然消失了,捂住眼睛的手也离开了,刘辩正犹豫着要不要睁眼看看李儒在做什么,就听见衣料摩擦时发出的窸窣声音,原来他在脱衣服。
  刘辩慌了神,不知所措的同时又闻到了一股甜腻的香味。他识得那味道。那是汉灵帝生前为了尽享鱼水之欢,命人精心调制的催情香油。因为颇有功效,它在宫中备受推崇,甚至被汉灵帝拿来赏赐臣子。
  刘辩大婚时,曾有宫人专门向他讲解此物用途。他因为过于羞涩而拒绝使用。后来,有大胆的妃子想要借它来博得宠爱,结果令刘辩十分反感。之后,他便再也没有接触过这东西。
  刘辩猛地睁开眼,看见李儒将那浅褐的液体倒入掌中,立刻惊恐地问道:「你想干什么?」
  李儒怔了怔,而后笑着答道:「它可以让你轻松一点。」
  他毫不避讳地将催情油涂抹在自己挺立的阳-具之上,吓得刘辩脸色煞白。翻身爬起,刘辩试图逃下床,却被李儒搂住腰身,用力拖了回来。
  「不、不要!」
  刘辩急了,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四肢乱弹,想要爬出床沿。李儒不得已,干脆将身体压在他背上。刘辩弓着背,想顶开他,可惜无济于事。
  「辛言,乖,听话!」
  刘辩越是挣扎,李儒就越是欲火高涨。他不想伤他,可温柔的劝说完全没有作用。
  「放开我!放开我!」
  明明只是压在他背上,刘辩就已经开始像杀猪一样惨叫起来,李儒哭笑不得,连忙揉搓他的分-身,以求安抚。
  催情油的香味漫散开来,刘辩大口喘着气,怎样都无法把那味道挤出胸肺。下身被李儒握住,那湿滑的捋动,让他的两腿直发软……
  虽然他感觉刘辩的改变不过是催情油加上自暴自弃的结果,但内心的喜悦也没有因此减少半分,因为他已经跨出了重要的一步。从今往后,刘辩会彻底变成他的辛言。
  的确,这一刻的刘辩把自己当成了那个没有过去的李辛言,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逃避心灵的挞伐,保留他已然卑微的自尊。
  李儒将刘辩揽入怀中,带着他一起尽情舞动,用汗水替代眼泪,用激情淹没伤悲。
  可看似同心的两人,一个期待的是更美的明天,而另一个却恨不得今天就是末日。
  不知道过了多久,刘辩在浑身酸痛中醒来。李儒还在他身边,手臂甚至环在他的腰上。刘辩刚想将他的手拿开,他就翻了个身,留给刘辩一个后背。
  削瘦却结实的背脊,数条醒目的红痕分布其上。暗红的血痂说明伤口还很新鲜。刘辩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指甲,甲缝里淡红的皮屑,无声地向他提示着昨夜的种种。刘辩的嘴角抽搐了两下,鼻腔涌起一阵酸涩。
  他吃力地爬下床,双腿落地的时候膝盖一软,差点摔倒在地上。挣扎着爬起来,努力忽略股间的胀痛,刘辩一步一步向门外走去。走了几步,意识到自己未着寸缕,他又折回来,在床边拿了件罩衫。
  李儒被这一来一回的动静吵醒了,可看到刘辩步履蹒跚却还是坚持往外走的样子,他没敢惊动他。
  房内是昏黄的油灯,房外还是。刘辩在这半明半暗的环境里摸索着,凭借记忆的指引走向那个唯一能带给他阳光的地方。
  十丈深的井底,抬头望去,只有一块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天空。刘辩倚着青石垒成的井壁,痴痴地望着那片灰白。
  片刻之后,有阳光经过井口,遗下几缕金色的光芒。刘辩举起一只手,似乎很想触碰它们。可惜,井底太深,阳光根本无法到达。
  刘辩踮起脚,贴着井壁,用力将手臂伸向更高的地方,却还是不能得偿所愿。他失望极了,额头顶着那些冰冷的青砖,嘤嘤地哭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李儒的心被揪得生疼,终于忍不住踏入井中。
  大雪初晴,井底的积雪要化不化,光脚踩上去冰凉刺骨,李儒却毫不在乎。他大步走上前,将刘辩抱了起来。
  「穿这么少跑出来,会着凉的!」
  刘辩还在哭,没有理会李儒的责备。李儒叹了口气,将他抱回房中。
  负责起居的丁婶已经将昨夜弄脏的床褥都换了下来,还端来了一大盆热水。李儒用那水打湿了帕子,仔细地为刘辩擦洗了一番。
  期间,刘辩一直盯着床顶绛红的缦帐,嘴里念念有词。
  「你说什么?」李儒附耳过去,想听清他在说些什么。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是我?」
  刘辩不停地重复着这个问题,为得不到答案而困惑。李儒很想给他答案,却不知道自己的答案是不是他想要的。
  发现刘辩的神智有点不太清楚,李儒拍了拍他的脸颊,可刘辩对此并无反应。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能自拔。
  「辛言,看着我!辛言!」
  李儒急了,掐住刘辩的下巴逼他看自己,但刘辩的视线完全没有焦点。李儒本能地将他搂进怀中,用力抱紧,彷佛不这么做就会永远失去他。
  「别这样,辛言!」李儒几乎是在恳求。
  刘辩有些喘不过气来,终于停止了神经质的说话。李儒松了口气,正想说些什么,却被丁婶抢了先。
  「大人,时间不早了。」
  李儒有公职在身,如果日上三竿都不出书房,一定会引起家人的怀疑。可刘辩现在失魂落魄的,要他就这么离开,他实在是放心不下。
  看出李儒的顾虑,丁婶立刻说:「公子有我照顾,您不用担心。」
  李儒犹豫再三,终于放开了刘辩。
  「好好休息,我晚上回来看你。」嘱咐之后,李儒依依不舍地离开。
  等他一走,丁婶便放刘辩一人在房间,自顾自地忙去了。中午时分,当她端着吃的回来,刘辩还保持着清晨时的样子,一动未动。
  丁婶将盛着食物的盘子用力砸在桌上。
  原本没什么知觉的刘辩,被她弄出的声响惊醒了。看她怒气冲冲地走向自己,刘辩下意识往后缩,一直缩到了床的最里面。
  「看你这副懦弱无能的德性,哪里配做一国之君?哪点值得臣民拥戴?董卓把你拉下皇位,还真是做对了!」
  「妳……」为什么这么恶毒?
  刘辩觉得喘不过气来,为自己沦落到连仆妇都可以训斥的地步而悲伤。
  「我真是不明白,为什么我的夫君要对你这样的人忠心耿耿?」
  「妳夫君?」刘辩没听懂。
  「我夫家姓丁。在你的臣子里面,有几个姓丁的为你而送掉了性命?」泪水在丁婶的眼眶里打着晃,反射出灯盏的光亮,明明柔和,却刺得刘辩两眼生疼。
  他想到了丁管。那个在大殿上,唯一一位肯站出来维护他的大臣。
  瞬间,刘辩忘记了丁婶的恶言恶语,惊讶道:「妳是丁爱卿的夫人!为什么妳会……」
  为什么丁管的妻子会成为李儒的仆人?刘辩不明白。
  「为什么我会成为李儒的仆人?」丁婶冷笑,「因为是他救我,还有我唯一的孩子。如果不是他,我丁家上下,早就被董卓杀得一乾二净。」
  原来是李儒。
  刘辩低下头,心乱如麻。他真是看不懂这个人。他是董卓的爪牙,却救了丁管的家人,这是不是说明他还有一点良知?
  「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李儒会救我们母子,还是看在你的分上。他钟情于你,怕你因为丁管被杀而心怀歉疚,所以救下我们,来让你舒心。」
  「不可能……」
  刘辩不信,李儒居然会为了这样的理由去救人。是什么样的执念在驱使他,让他如此曲折地讨好一个人?
  刘辩不懂,完全不懂。
  「你不用怀疑,李儒对你可是花尽了心思。」丁婶继续说:「这座地下宅院就是他专门为你改建的,他希望你生活在这里,永远留在他身边。你能逃过董卓的迫害,苟活于世,都是他的功劳。
  「看看那些为你而死的人,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你该学会感恩,而不是在这里要死不活,不知好歹!」
  「不!不是!」丁婶的无情批驳,犹如五雷轰顶,刘辩抱头大喊道:「李儒不是我的救命恩人!他是在践踏我,在剥夺我的自由,还有尊严!我怎么可能感谢他?我恨不得杀了他!」
  「杀他?你可以吗?我看你根本没胆量反抗,懦夫!」丁婶十分不屑。
  刘辩摇头,痛哭不止:「我没有!我不是懦夫,我只是不能连累协儿……李儒用协儿威胁我……我、我不能让协儿受到伤害……呜呜……」
  「说的比唱的好听。」丁婶对刘辩的哭诉无动于衷。
  「刘协最大的敌人是董卓,不管有没有李儒推波助澜,董卓都不会放过他。李儒对你的威胁不过是一时的。你根本就是贪生怕死,还在这里往自己脸上贴金,不知羞耻!」
  「我不是……协儿他……如果不是为了协儿,我宁可去死!我不想……李儒……我……」听到丁婶如此评价,刘辩又急又伤心,根本说不到重点上。
  他甘心忍受屈辱,只是为了保弟弟平安。丁婶的话狠狠敲醒了他——只要董卓的野心还在,就不可能放过刘协,李儒这道屏障根本毫不保险。
  一想到自己付出的一切很可能毫无意义,刘辩就心如刀绞。
  「我看你不止懦弱,还很愚蠢。」丁婶继续无情地攻击刘辩。
  「我……」
  「就这么傻傻地任李儒威胁,不是蠢是什么?」
  「……」
  「如果我是你,现在要想的就是如何利用李儒,永远除掉董卓这个祸患。」
  刘辩愣住了。丁婶的样子太有心机,让他不寒而栗。虽然如此,他还是忍不住问道:「怎么利用?」
  「利用他对你的心思,迷惑他,然后让他为你除去董卓。」丁婶不自然地搓动着双手,显得有些激动。
  迷惑李儒?刘辩摇头。他连顺从都不太能做到,更何况迷惑,他不觉得自己有这个本事。
  「不用急着摇头,你现在做不到,不代表以后做不到。除非你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刘协,其实是为了自保找来的借口。」
  「不是!不是借口!」
  「那就拿出点实在的东西来吧!时间拖得越久,董卓的势力就越大,刘协也就越危险。你应该庆幸李儒对你够痴心,这样你才能轻易成功。」
  「可是李儒要如何对付董卓?」
  「你以为他对付不了吗?你会被拉下帝位,全是他一手策划的。他是董卓的女婿,又是董卓的亲信,要骗要杀,他有的是机会。」
  见刘辩开始认真考虑自己的提议,丁婶没再继续说下去。将食物塞进刘辩的手里,她便离开了。
  刘辩抱着被子坐在床角,冷不丁地打了几个喷嚏。
  ***
  下了早朝,李儒被朝中几位老臣拦住。其中一位问道:「李大人,我们收到消息,说丞相引军至阳城一带,大开杀戒,不知是真是假?」
  经过少帝被废一事,臣子们个个如履薄冰。面对董卓胡作非为,一些人索性视而不见,另一些天良未泯的,为了保全性命,也只敢旁敲侧击。
  「有这种事吗?我没有听说。」李儒佯装不知。
  其实,他一大早就接到了董卓的亲笔信,说在阳城收获颇丰,命他派人手去迎接战利品。所谓战利品,不外乎是烧杀抢掠来的钱财与女人。
  知道这帮老臣子又想借他的力量去劝说董卓收敛,李儒真是懒得理会。他可怜这群人,明明贪生怕死,却又舍不得骨子里那点忠义良知。
  有本事犯颜直谏去,少拿别人当挡箭牌!
  董卓为人残暴嗜杀,迷恋财色。他疯狂地争夺权力,不过是为了更好的敛财淫乐而已。劝这样的人改邪归正、勤政爱民,还不如去教一头猪直立行走。
  见李儒无意攀谈,几位大臣也不敢过多打扰。虽然李儒看上去与董卓并不是同类,但他们毕竟是一条道上的。
  得以摆脱纠缠,李儒按惯例赶去执事房审查公文。就在通过宫门的时候,他又被刘协身边的太监拦住了。
  刘协要私下召见他。
  自从上回拉拢未果之后,刘协就再也没有私下召见过李儒。过多的接触只会引人注目,刘协很聪明,有什么一点就透,李儒相信他已经完全领会了自己的意思。
  那今日的召见又是为了什么?
  远远地,李儒看见王允从御书房里走出来。从未听闻刘协与此人私下有什么联系,如今见到,李儒不禁暗生疑窦。
  这王允年轻时对宦官专权深恶痛绝,一度拼力争斗,结果身陷囹圄,饱受迫害。后来汉灵帝驾崩,何太后临朝,他才受外戚大将军何进提携,重回官场。按理说,这样的人不可能对董卓这种奸佞之徒忠心耿耿,但是他偏偏这么做了。
  李儒一直拿不准王允的忠心是真是假,不过董卓对王允的信任倒是真的。
  难道刘协也有心拉拢王允?还是说,王允在刻意接近刘协?
  李儒把疑问装进了肚子里。直觉告诉他,这两人背后肯定有些什么名堂。
  有一段时日没有近距离见到刘协,李儒发现他消瘦了不少,而且面色灰暗,整个人缺乏光彩。
  这一刻,李儒突然有点希望刘协能像他的父皇汉灵帝那样,只知道吃喝享乐,不会为江山社稷忧心烦恼,这样,他可能才会记起自己只是个九岁的孩子。
  不等李儒叩拜行礼,刘协便挥手示意他免礼。
  「朕昨晚梦见皇兄了。」刘协轻轻摆弄着桌上的纸镇,视线扫过李儒。
  听不出此话用意,李儒没有贸然开口。
  「那是一个很可怕的梦……」似乎回忆起昨晚的梦境,刘协皱起了眉头,「皇兄在地狱过得很辛苦,求我帮他解脱。」
  「梦中见到的都是牵挂所至,陛下不用太过介怀。」
  「可那梦境太真实了!」
  刘协重重砸下纸镇,「砰」的一声响,惊得一旁的太监打了个了哆嗦。
  李儒面无表情,等着小皇帝的下一步举动。
  「皇兄要我杀了你,为他报仇。」
  「陛下会遂了弘农王的心愿吗?」脑海中突然闪过刘辩哭泣的样子,李儒忍不住苦笑。
  刘协的梦境还真是与现实不谋而合!
  不知道是摇头还是点头,刘协胡乱地转动着自己的脖子。片刻之后,他不答反问:「你从来都不做噩梦吗?」
  不等李儒回答,刘协又问:「也不担心坏事做多了会有报应?」
  「那是老天爷要操心的事情。」
  「呵呵……李爱卿还真是乐天得很呀!」刘协笑了,像个胸有成竹的猎人,而李儒,就是他狩猎的目标。
  刘协是来示威的。突然领悟到他此番召见的用意,李儒非但不惊慌,还深感好奇。
  是谁给了刘协这么大的信心,让他觉得自己有能力惩戒敌人?难道是王允?
  「臣并非乐天,只是有自知之明。所谓善报恶报,本就不在世人掌控之中。要做什么就认真去做,想太多只会缚住手脚。」
  「有道理。」刘协似乎很同意李儒的观点。
  李儒眉头一皱,忍不住补充道:「但做事也要记着量力而行。明明知道不可能达成的还要拼命去试,一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刘协面色一凛,明显很不高兴听到这句。但他什么也没说,便遣退了李儒。
  黄昏将近时,李儒从宫中回家,陪妻子用过晚膳之后,便匆匆跑去书房。
  令他意外的是,刘辩病倒了。不知道是寒气入骨,还是昨晚的性事太过激烈,总之引发了高烧。原以为喝点药,敷下冷巾子,退了热就会好,谁知到了后半夜却突然凶险起来,不止呕吐、痉挛,到最后连意识都模糊了。
  还好李儒精通医理,手中也有些保命的良药。可一趟折腾下来,等到刘辩病情好转,前后竟花了五天之久。
  为了不引人怀疑,李儒骗妻子说有公务在身,需要出一趟远门,然后从远离城郭的秘密入口摸回自家宅院的地下。
  五天四夜,衣不解带的照顾着刘辩,李儒觉得自己的精神已经紧绷到了极限。他总是想起刘协说的那番话,想起了所谓的报应。难道老天爷已经发现,折磨刘辩会比直接折磨他更有效果?
  听到刘辩在意识模糊时不断叫着何太后与唐姬,甚至是弟弟刘协,李儒心如刀绞。他亲手在刘辩体内种下了痛苦的种子,看着它生根发芽、茁壮成长,却无力去拔除。
  「救我!救救我!救我出去!」抓着李儒的手,刘辩无助地嘶喊着。
  他的双眼没有焦点,神智涣散得厉害,却固执地认为自己受到了威胁。他想逃离,逃开一切让他感到恐惧的东西,逃离这个洞底,逃离身边的恶魔。
  李儒用力抱紧他的身体,一遍又一遍拍抚他的背脊,却始终一言不发。他担心刘辩听到他的声音,会认出他是谁。
  他是刘辩一切痛苦的根源,他担心他会突然发现这一点。好不容易才拉近的距离,他不能放任它再次扩大。
  药剂灌下去无数帖,刘辩终于憋出了一身汗,身上的热度也随着汗水慢慢流走了。
  「水……」
  当刘辩挣扎着要水喝的时候,李儒差点没高兴得落下泪来。小心翼翼地将他伺候妥帖,看他安静地睡着了,李儒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支撑他的东西迅速抽离,疲累涌上来,压得他直接瘫倒在刘辩的身旁。跟着伺候的丁婶和阿广不敢去打扰他,在他身上盖了床被子便离开了。
  李儒其实醒着,他只是累得不想动弹,听到刘辩平稳的呼吸,他决定放任自己沉入黑暗。不眠不休地撑了五天,他的体力也到极限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他在一种针扎似的不适感中清醒过来。当他抬起头,才发现不是真的有东西在扎他,而是某人投来的视线,比钢针更尖利。
  「感觉怎么样?渴不渴?饿不饿?」李儒趴在床上,抬起一只手轻轻地抚着刘辩的脸颊。
  刘辩没有躲开,只是生硬地问道:「为什么是我?」
  大约是哭闹得太厉害,他的嗓子非常沙哑。
  李儒听着,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脖子。彷佛这样温柔的触碰,可以减轻沙哑的程度。
  刘辩记得这个感觉。当他在病中昏昏沉沉的时候,就是这双手不断在安抚他,将他拖出连连的噩梦,给他支撑的力量。
  他不懂,为什么他要经历这一切?李儒的残忍与柔情都让他无法理解。
  「我很小的时候,被父母送到了道观……」李儒终于说出了他与刘辩过去的交集。
  刘辩静静地听着,视线一直停留在李儒脸上。他的叙述太动情,眉宇间流动的光彩,柔和得好像三月的春风。
  「我会对你好,并不是因为我善良。我当时只是觉得我们很像。你跟我一样,都是没人喜欢的孩子。」其实刘辩早已忘记当初救助李儒的原因,他甚至连自己救过他都不记得了。
  他只想打击他,所以选择了最无情的说法。
  「无所谓了。」
  李儒并不在意。对他来说,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刘辩对他的帮助是真实存在的。因为他,他有了最美好的一段童年回忆,有了一个追求幸福的梦想。
  虽然事情一路发展下来,总是不尽如人意,但不管怎么说,刘辩还是来到了他的身边。再奢求更多,应该就是罪过了吧?
  将手放在刘辩的胸前,感觉布料之下传来心脏平稳的跳动,李儒心满意足。他不再去期望更多,只想就这么守在刘辩身边,有生之年能在枕侧触摸到这个跳动,任时间缠绕他们,永不分离就好。
  他不知道,此刻看似平静的刘辩,已经开始正式盘算起利用他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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