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费城
「云升少爷,我们到了。」
保镖原田卓一轻轻拍了拍已经在副驾驶座上缩成一团的肖云升,让正在浅眠的他瞬间瞪大双眼;连续几个小时的飞行,让因为怀孕而身体孱弱的他在机场到汤家的这段路上几乎处于半昏迷状态。
不顾已经在打颤的双腿,肖云升跌跌撞撞地跑进主宅的大厅,迎面看见汤氏的管家韩锐走了过来,急忙扑过去问道:「韩伯,奉羽回来了吗?」
「是的,少爷在二楼的书房里……云升少爷,您……」
差点被急匆匆的肖云升给撞到,管家扶住他的胳膊,试图让他平静一点,而肖云升则是放开他的手,顺着楼梯跑上二楼。
「云升少爷!少爷吩咐过不许任何人去打扰他……」
随行的原田卓一伸手拦住管家,语气非常诚恳的说:「韩伯,念在我家云升少爷为了奉羽少爷吃了很多苦头的份上,请不要阻拦他。」
韩锐看了看眼神凝重的保镖,沉思了一会儿便转身离开。
「奉羽!」
推门而入之后,肖云升看到了汤奉羽略带惊讶的脸,而看到几个小时前还在地中海见过面的妻子,汤奉羽也确实十分吃惊。
「小云?你怎么来了?」
「奉羽……你听我说,小南是故意那样说的,他是故意的!他不是真的那样想……」肖云升抓住汤奉羽胳膊的手,力气出乎汤奉羽意料的大,「你不要那么痛苦,求求你……不要再那么痛苦!」
「云升……你累了,去卧室休息一下好吗?」安慰着近乎疯狂的肖云升,看着他那张因为疲惫而血色尽失的脸庞,汤奉羽微微皱起眉头。
「不!奉羽,我知道你很痛苦……我从来没见过你这种表情……看到你的这种表情,我的心就像是被撕裂了一样……」
汤奉羽无奈的摇了摇头,「好了,云升……好了,我没事的,真的。」
「我知道你爱他……你那么爱他……听到了那样的话,我知道不管是真是假你都会很痛苦……奉羽,我……我爱你,如果是我……不论为了什么原因我都不会让你那样痛苦……」
「云升,够了,你不要再说了。」
「奉羽……我……」
制止肖云升热情的表白,汤奉羽用平静得近乎冷酷的语调诉说出残酷的话语。
「小南是不是真的爱我是我和他之间的事,和其它人无关!」
自己的热情被对方视为无物,疲劳和心酸刹对一起涌上心头,但见被无情拒绝所激怒的肖云升失控地大吼起来。
「我是你的妻子,我没有和你离婚,你凭什么说我是『其它人』?」
「云升,这个婚姻一开始就不该存在。」
「那你为什么还要和我结婚?为什么还要三番五次的找我?你一开始就不应该让我拥有希望!」
被肖云升一开始的关心而感动的汤奉羽,惊讶的发现一切又即将演变成一场争吵,可一旦意识到造成这种局面的并不是他自己或者对方,而是出于背负着家族命运的沉重,他还是无法控制自己。
「和你结婚是我无法反抗家族的决定,也是在那种局面下我必须做出的让步……当然我知道这对你造成很大的伤害,所以出于对你的歉意,一直以来我都尽可能的补偿你,甚至纵容你的任性……纵容你去生一个根本不可能获得幸福的孩子……你哭着说是因为我不爱你而让他不幸福。你哭着告诉自己你就是这个爱情悲剧的主角,但是你想过没有?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
看着已经被自己说得目瞪口呆的肖云升,汤奉羽的眼中带着痛苦苦笑了一下。
「你一味地想将那个无辜的孩子带到这个世界来,一味地想要他承担你任性的后果,你口口声声说着爱我,却看不到自己的斑点任性和自私!
你拥有很多人都无法拥有的东西,美貌、金钱、地位,爱你的人也很多,所以当你无法得到和你地位、金钱、权利相对等的我,还有我的爱,你任性到不惜赔上亲生骨肉的幸福也要将我栓住!现在,为了你所谓的爱情,我甚至不惜拖着孱弱到可能失去孩子的身体,任性地奔波到我的身边,你认为,我会爱上—个如此任性的大少爷吗?」
几乎失去呼吸的能力,肖云升被对方冰冷而残酷的责问刺激得无从反驳。
根本不期待得到任何回答,冷冷的推开肖云升,汤奉羽向后退出半步,连眼神都冰冷起来。
「我了解小南,也相信小南,他会做出让所有人惊讶的事情,但是他从来不会逼迫我承担任何我不想承相的后果……云升,我可以让你再多了解我一点,我汤奉羽,最讨厌被人威胁!」
顿了一下,看着肖云升惨白的脸,汤奉羽毫不留情地再一次破灭他所有的希望。
「如果你认为我和小南的感情有问题便是你的机会,那么很抱歉,我现在就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不、可、能!」
无声而痛苦地面对着汤奉羽的指责和残酷的话语,肖云升强力压抑住喉间不断上涌的恶心感,似乎明了的点一点头。
「奉羽,我知道你不爱我,但……你一定要做到这种程度吗?我不顾身体奔波到这里是因为我爱你,而你却……你却认为我是在趁人之危?」
低声干笑出声,汤奉羽的口气轻松了起来,
「难道不是吗?你在来这里的时候难道一点这样的想法都没有吗?」
「就算有又怎样?我爱你,我想拥有你,难道这有错吗?」
「占有欲和爱情是两回事,我的大少爷!」
听到汤奉羽的话,肖云升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压抑着在胸口翻腾的难受,轻蔑而痛苦的看着对方。
「难道你不想占有汤小南吗?你可以容忍其它人把他从你面前抢走吗?占有欲本身就是伴爱而生!」
「那是你的价值观,不是我的……当你的爱情面临重重阻碍时,占有就会变成是一种奢望。」
「你说我任性,那你呢?你身为王血,背负着传宗接代的责任,可你却爱上了汤小南,还拒绝了我对你的爱,其实最任性的人是你才对吧?」
「传宗接代?是的,对于汤家来说我就是一匹种马!任性?是的,对于外面虎视眈眈看着我们的人来说,王血就是他们唯一的眼中钉,他们都想要我们死!」
「奉羽,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爱你,所以我希望可以和你一起承担!」
望着眼前那对传真的眼睛,汤奉羽终于忍不住咆哮起来。
「我们无时无刻不受到他们的监视,长老会那些家伙现在正眼睁睁看着你和我争吵,你知道吗?这一切的一切,你以为你能用你那副架起你那颗单纯脑袋的肩膀就可以帮我承担的吗?」
肖云升倒吸了一口气,忍住哭腔问道:「那么,小南就可以吗?」
「可以。」
「那么他只是和你并肩战斗的伙伴,那不是爱情!」
「云升……对我来说,那就是爱情。」说着,汤奉羽摇了摇头,「够了,我们不要再争吵了,你累了,回房间去休息……云升!」
一把捞住眼前因力使尽使而倒下的妻子,汤辜羽觉得他也快随之昏厥过去。
叫管家请来大夫,确认肖云丹只是因为身体过度虚弱而倒下之后,汤奉羽不禁大大松出一口气。
「汤先生?有时间吗?我想和您谈几句。」从房间出来的医生在走廊上拦住了汤奉羽。
点点头,汤奉羽问道:「他没什么大事吧?」
医生敲了敲病历表,「我之所以找您谈是因为我发现,肖先生心情波动的程度和本身对胎儿的营养供给都已经达到了非常危险的标准,如果是一般情况下可能早就流产了,但是这个胎儿仍然坚强的活着,并且发育状况良好,而这也就解释了肖先生一直消瘦的原因,这个孩子为了活下去,正本能地在蚕食母体的生命。」
「你说什么?你说这个孩子在吸收云升的营养?」汤奉羽震惊的看着医生。
「是的,按常理来说这是很正常的。怀孕会给母体造成很大的负担,有些雌兽的身体就不太能适应孕育后代,而这和人形时的男性荷尔蒙分泌有着很大的关系,人形时的身体其实十分排斥胎儿的存在,所以很多岩兽夫妇结婚多年都未孕育后代适合我们岩兽的生理结构有很大的关系。
对于存在于体内而被排斥的东西,比如肿瘤,控制内分泌的中枢神经会减少该部位的血液循环,以期掐断对该部位的营养供给,让肿瘤无法继续生长。」
「那么,这和云升的身体有什么关系?」
「有些学者认为对于母体来说,胎儿和肿瘤的存在是一样的,如果母体营养给不足,身体内不会首先做出排斥胎儿的反应,造成流产或者死胎。但是……」翻翻病历,医生耸了耸肩膀,「因为压力过大,内分泌已经接近紊乱的肖先生,他的身体状况其实已经不允许他怀孕了,但是这个孩子并没有被肖先生的身体所捧斥,还反过来抢夺肖先生的营养,这种情况我在老师的纪录里只见到过一次。」
「你的……老师?」
「是,我的老师是负责汤赫北陛下母亲的医生,从陛下出生之前就已经开始照顾他母亲的身体,那个时候的情况和现在很像,陛下的母亲因为战乱而失去了家人和朋友,帝国也面临崩溃,种种压力让他的身体失去了保护胎儿的能力,可是陛下还是出生了,并且健康的成长,而代价就是他的母亲在生下他和汤赫南之后不但失去了再次生育的能力,身体也整个垮了下来,只活到六十多岁就死去,对了,陛下是双胞胎我相信您也知道吧?」
「是的。汤赫南,我爷爷的弟弟,年纪很轻的时候就已经死去。」
「那是因为在母体里,陛下的胚胎除了吸收母体的营养也吸收了本来应该给予弟弟的营养,注定了汤赫南一出生就是一个体质衰弱的孩子,而这一切违反自然规律的情况之所以会发生,都是因为汤赫北陛下就是王血的继承人。」
汤奉羽瞪大眼睛,「医生,你是想告诉我,云升肚子里的孩子有可能是王血继承人?」
「十之八九……另外就是……」面对眼前男人只顾及到王血继承人的事实,医生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肖先生的身体可能会因为这一次的妊娠而受到极大损伤。」
「那会缩短他的寿命吗?」
「也许,但毕竟只有一个前例,我不能下定论,我今天会跟您说这些是身为一个医生的立场,考虑到肖先生的身体,不希望以前的悲剧重演而已。」
倒抽一口冷气,汤奉羽压抑的点点头。
「谢谢你,我会和他谈谈的。」
「奉羽?怎么了,突然打电话回来?」大半夜在床上接到儿子的电话,周川不免有些意外。
「没什么,妈,我想你了。」
知道母亲最吃自己这一套,汤奉羽一开口就先撒娇,又所谓知子莫若母,自小学开始就和他们一直分开的儿子仍是周川的心头肉。
「又不是过年,说好听话也没压岁钱可拿,说吧,傻小子,有什么事情?」
「嗯嗯……妈,我问你,你怀我的时候有没有特别难受的感觉?」
「没有啊,你比你哥乖多了。不过你可经历了一场生死战呢,妈妈动阑尾手术时又是麻醉又是腹腔开刀,还以为你不保了呢,结果一场手术下来,你在我肚子里还睡得跟没事人一样。」回忆起过去,周川淡淡的笑了一笑。
「不过那个时候家里事情很多,妈妈压力也大,总是吃不下东西,弄得营养失调,人也瘦了不少,医生说多亏是你自己顽强活了下来。」
汤奉羽的声音忽然打起颤来,「妈……对不起,让你受了那么多苦。」
「傻孩子,不受苦怎么是你妈啊?」听出儿子异样的语调,周川的眼圈也红了。
「都怪我……如果我不是王血……」
看到汤小言一脸诧异的凑到跟前,周川笑了。
「怪你做什么?要怪也怪你爸啊!」
「小川,我才刚醒来你怪我什么啊?」汤小言扁起嘴巴,从老婆手里抢过话筒,「儿子啊,你妈当年生完你啊,被你老爸我一天一只鸡喂得肥回来好几圈,连双下巴都喂出来了,哪里有瘦到什么地方去。」
「呵呵……爸,你也该给奶奶打个电话了,奶奶生你应该也吃了很多苦。」
「喂,死小子,你半夜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教训你老爸我吗?」汤小言翻了个身,枕到老婆的腹肌上,「怎么突然有感而发啊?你怀孕啦?」
「爸,看你说的,我要是能怀孕,爷爷八成早就帮我找一个强壮的丈夫了。」
「嗯,那是你爷爷会干出来的事,那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啊,小子?」
「云升刚刚晕倒了,医生做完检查之后跟我说了很多,我就突然想问问妈妈当年生我的时候是不是也很辛苦。」
「小云晕倒了?要不要紧啊?」一听到儿媳妇健康出现问题,汤小言也难得的乱紧张一把。
「他是因为疲劳过度……现在没事了,吃了药正在睡觉。」
「儿子啊,不是爸要说你……虽然我知道你其实并不爱他,但是既然结婚了就要承担你该承担的责任,不要让人家伤心。小云这孩子很不错,为了你什么都肯牺牲,你能多疼他一点就多疼他一点吧,我想小南能理解你的。」
「我知道,爸……没事我先挂了,替我亲亲妈妈。」
「说到关键问题你就逃避啊,死小子,不处理好家务事你就别叫我爸!」
挂上电话,汤奉羽按住额头,闭上眼睛,紧跟着突然弹起身体拨通汤小南仅让他一个人知道的手机号码。
「小南,医生刚刚说小云可能会因为这个孩子而……死去,你说,我该怎么办?」
沉默了一会儿,汤小南反问:「怎么了?罪恶感加重了吗?」
「不是,我只是……我害怕,我不想因为我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我欠他的已经太多太多了。」说着,汤奉羽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那你跟我断绝来往,做他真正的老公,这样一来你就什么也不欠他了。」
「小南……」
汤小南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冷酷地接着说:「好了,不要再讲这件事了,你们家的股票就要开始在公开市场上交易了,我和汤家对决的时刻也快要到了,十五个小时以后我们就是敌人了,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的钱包吧,我亲爱的『陛下』!」
「小南!」
没等汤奉羽把话说完汤小南就已经挂断电话,对此他只能苦笑着微微握紧拳头。
「对决吗?小南……不要让我失望啊……」
三个月后,汤氏主宅的后院里,汤赫北将一束洁白的百合放在参天古树之下,然后轻轻拍拍汤正言的肩膀。
「正言,你要跟我进去吗?」
摇了摇头,靠在树边的汤正言答道:「不,我想自己在这里待一会儿……」
「那你一会儿回主屋等我,等一下一起吃饭?」
「好的。」
叮嘱完妻子,汤赫北回过头对着汤奉羽说:「奉羽,你和我进去。」
「是,爷爷。」
后院内座落着一栋两层小别墅,古雅的外墙上爬满了美丽的蔷薇,映衬在夕阳西下时的光辉中,中世纪的骑士风格彰显无疑,也衬托出主人的品味。
穿过走廊时,汤赫北轻轻为孙子讲述起这间房子的历史。
「这是我父亲和母亲到美国之后修建的第一间房子,我母亲是击剑选手,二战以前的奥运会冠军,他从小在英国长大,所以父亲修建的房子是按照他喜好的风格。我和我的兄弟就出生在这个房子里。」
「爷爷,我不想见……不想见到汤世龙,我怕我会忍不住。」汤奉羽忍不住打断汤赫北的话。
「忍不住什么?杀了他吗?」汤赫北笑了起来,「没错,他是伤害了小南,但是你要记住,你是王,要有王者的风范。」
「可是爷爷……我……我做不到。当小南替我挡下那颗子弹的时候我几乎想杀了他!」汤奉羽咬牙切齿,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依然无法自拔。
由于汤家外请操盘手和汤小南的双重操作,使得月氏在股市上濒临崩盘,因此,已经一败涂地的汤世龙便在长老会上做陈述的时候将子弹射向了汤奉羽。
因为王血天生对外来的伤害有抵御的本能,除非沾染了血亲的体液才有可能造成伤害,所以谁也没想到汤世龙居然会用让子弹穿过他的手掌的做法来伤害奉羽,所以汤赫北只来得及喊一声快抓住他,就看到两个身影同时挡在汤奉羽面前。
子弹的威力超乎想象的大,射穿了汤世龙亲生儿子汤文海的身体之后又射进汤小南的左胸,又因为有两个人的阻挡所以子弹没有伤及汤奉羽半分。可汤文海终因枪伤过重而不治身亡,至于汤小南则是因为子弹威力减半而拣回一条命,在医院里躺了两个月。
从那天起,汤世龙就被软禁在这个汤氏主母曾经居住过的别墅里,被限制一切活动。
「奉羽,我不勉强你,但是你要记住。你所经历的东西远远不够,他已经失去了一切,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让他真正臣服于你。」说着,汤赫北深吸了一口气,「你自己考虑吧,我先进去,你想进来的话就进来。」
面对面坐下,汤赫北看着对面那张和自己作对作了数十年的脸,淡然一笑。
「父亲真应该扶你上位,其实你才是他最理想的接班人。」
尽管已经沦为阶下囚依然拥有王者般的霸气,汤世龙没有回应汤赫北的挖苦,反问:「我射伤汤小南、和你作对,既然我现在已经落在你手里,你还让我活着做什么?人道主义?念在我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汤赫北,父亲做得最错的事情就是选了你。」
「你已经赔上一个儿子,我不会再要你的命。世龙,你一辈子都活在仇恨里,现在你的儿子已经替你赎罪了,你就不能看开一点吗?」汤赫北微微欠了欠身,「当那颗子弹射进我儿子的身体时,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面对汤赫北无声的压迫,汤世龙泰然道:「杀我全家吗?」
「对,你另一个儿子,还有你那些数不清的私生子。我都有的是方法让他们从这个世上消失,我要断绝你所有的血脉!」汤赫北的声音里含着一丝杀意,「但是我不会那样做,这就是父亲选择我的原因。」
「哼,妇人之仁。」闻言.汤赫北笑了,笑得非常开心。
「我的孙子还要继续我的王朝,他将会带给这个王朝一个新的辉煌盛世,我要你活着,然后看着,看着你得不到的一切在敌人的子孙手中永远继续下去!」「汤赫北,只要你让我活着一天,我对汤氏的威胁就不会消失……你,明白吗?」
「我当然明白你在外面还有很多旧部属。你随时可以指挥他们再大干一场。但是,你,汤世龙,你打不过我,你的子弟同样也打不过我的孙子,我会让你好好的活着,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汤世龙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可眼神却变得有点凶狠。
「爷爷,我进来了。」
汤奉羽敲了敲大开着的门,走到两位长辈身边,恭敬的弯下腰。
「爷爷、汤先生,晚宴已经安排好了,主屋那边在等你们一起过去用餐。」
「世龙,一起午餐如何?小南也已经出院了,我想你也很想见见他吧。」
汤世龙嗤笑一声,「你是想向我炫耀你子孙满堂的乐趣吗?汤赫北,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如果你实在不愿意的话,那就算了……不过……有个人一定要见你,奉羽,卢先生也等了很久了吧,请他进来。」
无视于汤世龙错综复杂的表情,汤赫北向汤奉羽便了一个眼色,只见他拿起电话告诉管家将汤世龙的妻子卢坤送进来。
刚刚动完脑部手术、还处于恢复期的卢坤依旧坐在轮椅上。可双目却已清澈如前,很显然的,手术很成功。在见到自己的妻子之后,汤世龙的表情明显很是惊讶,于是将夫妻二人留在房间里,汤赫北带着汤奉羽回到了主屋。
饭厅里,汤小南已经左右开弓塞得嘴巴满满的都是菜,而汤正言则是在旁边宠爱的看着他,一个劲的帮他往碗里挟菜。
当听见两个人走进来的声音时,汤小南抬起头摆摆手招呼他们坐下,塞得都是食物的嘴巴鼓鼓地说:「不好意思啦,我饿死了,先开动了。」
「没关系,你多吃点。」汤奉羽坐到汤小南旁边,也开始动手帮他挟菜。
汤赫北落座之后轻咳了一声,「小云,看你最近瘦的,多吃点东西。」
话音一落,连汤小南扒饭的声音都静了下来,大家这才注意到一直坐在餐桌最尾端、被所有人忽略了的肖云升。只见他正目光直直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和汤小南亲亲热热的样子,眼圈有些微微红了。
汤奉羽尴尬的站起身来,盛了一碗汤放在肖云升面前,说道:「小云,那个……先喝点汤吧。」
「嗯,谢谢。」肖云升木然的低下头,用银质汤匙舀起一勺汤缓缓送进嘴里,眼见肖云升吃了起来,其它人也纷纷动起筷子,只不过气氛已经异常尴尬,整个饭厅里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咀嚼的声音。
「云升少爷,我再帮您盛一碗?」管家看肖云升碗里的汤已经见底了,在旁边问道。
「不用了,我……吃饱了。」肖云升依旧木然地盯着面前的空碗。
「小云,吃这么一点怎么会饱?你还有孩子啊,要多吃一点。来,我帮你盛。」汤小南打破尴尬,拿过完又盛了一碗汤给肖云升,「多吃一点,把身体养好了,生孩子的时候才有力气啊,对吧,妈?」
汤正言瞪了汤小南一眼,没有接话。「我真的饱了,我……呕……」
话还没说完肖云升就捂着嘴冲向洗手间,见状,汤奉羽便忙急追了过去。
看见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餐桌,汤赫北就开始挖苦儿子。
「输了吧?就算我不把你们两个拆开,那孩子也摆在那里。」「还不是都怪你,乱点鸳鸯谱!」汤正言瞪了汤赫北一眼,心疼的看向儿子,「小南命都差点丢了,你还在这里说闲话。」
「老婆,这你就冤枉我了,是小南自己要去的,对不对?」
「爸,要不是为了能和奉羽在一起,你就是把帝国给我,我也不会去的。还有,你说他们两个是假结婚,那孩子又算是怎么一回事?」汤小南没好气的回答。
「这个嘛……你自己去问奉羽啊,成年的健康雌兽和雄兽共处一室,难免会做出什么这样那样的事情来嘛,你问我干什么?」汤赫北不以为然的说道。
「要不是你……呜!」一激动扯痛了伤口,汤小南立刻痛得缩起肩膀。
「汤赫北你给我闭嘴,儿子再出半点问题我就跟你拼命!」汤正言一脸怒气的骂道。扶着肖云升到房间里躺下,汤奉羽倒了一杯温水递给他。
「非常不舒服吗?需要叫医生吗?」痛苦的皱着眉,肖云升摇了摇头。
「还想吃点什么吗?我吩咐管家去帮你弄。」语毕,汤奉羽起身就要离开。可肖云升却抬手捉住他的手腕,轻声问:「奉羽,难道以后我们三个人就要一直这样吗?」
汤奉羽回握住肖云升的手,叹了口气,「云升,你现在不要去想这些事情,等孩子出生之后我们再说好吗?你先养好身体……医生说过,你的身体状况很不稳定。」
「我怎么稳定?」肖云升脸上笑着,声音却带着哭腔,「我刚刚……刚刚看到你和小南的样子……你知道我有多伤心?我心口很痛你知道不知道?」
「我知道……但是云升……我……」
「好了,奉羽,我知道你为难,我们不要再争了好吗……我累了,想休息一下,不要打扰我。」闭上眼睛,肖云升轻轻放开了汤奉羽的手。
汤奉羽轻轻叹了一口气,帮肖云升把被子盖好之后便转身离开。
泪水,无声滑落,在确定汤奉羽离开之后,肖云升拿起了电话。
「您好,请帮我订一张飞往奥地利的机票。」
离开,只是为了开始另一种人生。
另一种人生
这一次,我是真的决定离开,提着不大的行李箱,里面只有三样东西,我和奉羽的结婚照、我结婚时穿的西服、我结婚时戴的那枚戒指。
我带这些东西,是因为除了这些,其他任何东西我在世界上的哪个角落都可以买的到,并且除了这些东西,我只剩记忆。
离开汤家并不难,我告诉陛下我想离开几天,他只说了一句保重身体就让我离开,对于他来说,这个孩子于他、与奉羽都已经是既成的事实,他也非常清楚我不可能做出任何伤害孩子的事情。
坐的是夜航,飞往奥地利的班机上乘客寥寥无几,空姐说我可以随便坐一个自己喜欢的位置。
我知道,我的离开会让许多人仓皇无措,但是请允许我为自己和孩子自私一下,好吗,奉羽?
合上眼睛,有点酸,还是想流泪。只可惜眼泪早已干涩,过去那个多愁善感的肖云升早已烟消云散。
放手也好,趁我还有一点点爱,起码不会在心灰意冷之后绝望的生存于世,至少我还有你,宝贝。也许你长的会象你的爸爸,也许你会像我,但是无论你像谁,你都是我一个人的宝贝。
爱过方知心恨谁,默默望着窗外滑动着的跑道,我轻轻将手搭在腹部,感受着那心跳瞬间重叠的幸福。
天空如墨,远处传来轰轰雷鸣。离起飞还不到二十分钟时,孩子开始变得有些焦躁,我也有些不舒服,喉咙里仿佛被辣椒油泼过一样的灼热。
我勉强扶着座椅站起来,稍微有点眩晕,稳了稳身体,我慢慢挪步来到厕所,可抱着马桶干呕了半天却什么也没吐出来,当然,水都没喝一口,能有什么可吐的?可越是吐不出来就越难受,我只好冲了把脸,开门想找空姐要杯酸奶或者橙汁之类的饮料压压嘴巴里的干苦。
突然,一阵更猛烈的眩晕冲上头顶,我刚推开门就眼前一黑,可我不能伤着孩子,所以我用力撑住门框,身上满是虚汗。
「你还好吗?你不舒服?晕机吗?」旁边有人说话,同时有一双手架住我的肩膀。
「我……没……呕……呕……」
根本控制不住突然涌上来的酸水,于是我很干脆的吐了人家一身,真是糟糕透顶。
醒来的时候是躺在自己的位置上,座椅已经被调到适合躺下的角度,很舒服。蓝色毛毯维持着我的体温,暖暖地护着我的腹部。
「醒了?还难受吗?想喝点什么?」还是刚才那个声音,还是刚才那双手拉了拉我的毯子。
「刚刚真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侧过头,看到了一张褐面金发、直鼻浓睫的标准埃及脸,和妈妈有些像,却更秀气一些。
「没关系,还好你只是吐在了我的皮鞋上,不过只有胃酸而已,肚子里空空的很难受吧?我已经跟空姐要了一些布丁,她们一会儿会送过来。」他坐在离我隔一条走廊的头等舱的另一侧,见我看他,便伸过手,「法奥兰?迪司,开罗国际旅行公司驻奥地利分部的经理。」
「你好……佩特拉?埃隆。」我报上自己的埃及名字,却没有伸手,「对不起,我手有些麻……」
「哦?我帮你揉一揉。」
他坐到我旁边的位置,将毛毯掀开一个角,握住我的手和小臂轻轻按摩起来,刹时,一股并不浓重的荷尔蒙窜了过来。
雄兽?
我下意识想抽回手,因为埃及的雄兽大多都是老婆一群一群的超级花心王,我可不想成为这个貌似公子哥的雄兽的下一个目标。
「放心,我很绅士,而且我还没结过婚。」他仿佛看透了我的想法,手却没有松开,「我从来就不认为一个人会同时爱上两个或者两个以上的人。」
是啊,不然奉羽不会一点爱都不留给我……他把他的爱全都给了小南,没有留给我一分一毫……
我还是坚持抽回了手:「可是我已经结婚了。」
他倒是如他自己所说的很绅士,没有再拉住我的手。
「我看得出来你一点都不幸福,没有哪个老公舍得让自己怀孕的老婆一个人这么飞来飞去的受罪吧?真的忙到抽空陪老婆旅游都没时间吗?」
他的确是戳到了我的痛处,可我现在已经平和得不会再去争辩什么。
「好吧,就如你所说的,我不幸福,所以我准备离婚。」
他拍了拍手,「看,我就说这样的美人我还是有机会的!」
「可是……我的世界已经没有爱情这两个字,所以,你还是没机会。」我闭上眼睛补充说明,在孤独了这么久之后,我几乎已经忘记了拒绝他人的技巧。
「哦,美人,请你一定要记住,迪司家的男人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拒绝就垂头丧气,挫折是前进最好的动力。」
他重新帮我拉好毯子,轻轻拍着我的肩膀说,「好好休息,布丁来了我再叫你。」
一瞬间,真的很想骂人,奉羽要是能有他十分之一的温柔,就是赶我,我也不会走!
人人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这句话在岩兽的世界却行不通。
有出息的雄兽虽然不少,可身居要位的雌兽更是比比皆是,从商界到文艺界;从高端技术领域到军队将领,从医学尖端到教育前线,无一缺少雌兽的影子。
即使是这样,雌兽还是群体中的弱势,至今仍然在奥地利坐落着全世界最大的雌兽联合会──爱利维亚中心。
它是个类似世界妇女儿童联合会一样的组织,组织内的主要成员常年驻扎在奥地利,当然,这也是我到这里的原因,在这里,我可以得到最好的保护,至少不会让汤家带走我的孩子。
我知道汤赫北打的什么算盘,可在世界上任何的一个角落里我都斗不过他,唯独在这里,在这个非经济利益的团体可以保护我和我的孩子不受到任何威胁。
因为通晓英、法、德、意、中、西六国语言,早在四年前我毕业的时候,在爱利维亚中心就已经发过邀请函给我,希望我能来这边做联合大使,可人都是自私的,直到四年后的今天,在我需要他们的庇护的时候我才回复了那尘封了四年的邀请函。
幸运的是,他们仍然接受了我。
爱利维亚中心的主任罗埃尔是一位西班牙籍的年迈雌兽,他有一双充满慈祥的眼睛和隐藏不掉的智慧,在中心的会客室看到我的时候,他握着我的手说:「孩子,在这里你不但要帮助别的母亲,还要学会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母亲。」
「是的。」此时的我,只能被他的气质和魅力所折服。
我的第一个扶助对象是一匹年轻的雌兽,他是个加拿大籍的孩子,今年只有十七岁,他带着自己四个月大的孩子来领幼儿养育津贴,孩子是岩兽和人类的混血儿,当我问他怎么会有这个孩子的时候,他的答案十分令我震惊。
「拍成人A片时有场变身的戏,一不留神就有了孩子,而且在场的男人太多了,分不清楚谁是父亲。」
「那你为什么要留下他?」
我看着他怀里的孩子,吮吸着手指、睡得正香甜的孩子,在逐渐寒冷的秋天里只穿着一件单衣,不知道做母亲的他到底懂得孩子究竟需要什么样的照顾。
「没钱堕胎啊,而且奥地利是不许堕胎的,我要是想不要这个孩子就要回加拿大……可是加拿大太远了,机票也太贵,我回不去,反正生都生下来了,我觉得他挺好的,看,多漂亮!」
他边说边逗着那孩子,看着婴儿碧蓝的眼睛里反射着生母无知的笑容,我只是一阵阵心酸,可是,带着孩子离开他父亲的我有什么资格、又能说些什么呢?我只希望他能重视孩子的教育,让那漂亮的孩子不要日后也靠拍A片维生。
比起他,我想我还是幸福的,也许是自欺欺人,至少我的父母给我爱和温暖,我的童年幸福快乐;至少我受过高等教育,让我起码衣食无忧;至少孩子的父亲是我爱过的人。
有一件事情让我很介意,人之初,性本善?还是说,人之初,性本恶?都错!正确的应该是人之初,性本贱!
奥地利虽然小,但好歹也是个国家,我就不明白,为什么那个迪司家族的男人几乎每天都能在不同的地方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咖啡店、面包店、图书馆、音乐厅、餐馆……以及我到了奥地利之后第一次联系、需要跨国境的德国产检医院!我简直受够了!
「好了,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总之,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不会接受你的追求,也不会让孩子叫一个陌生男人爸爸!」
「没关系,我不介意他直呼我的名字。」
法奥兰拉起我的头发就要吻,吓得我挥开他的手。
「先生,请你绅士一些,不然我会告你人身侵害!」
法奥兰的食指压上了我的嘴唇,「美人、美人,千万不要因为过去的伤痛就放弃所有追寻快乐的机会!你这种观念对孩子的成长很不利,如果你一直坚持这种观念,我觉得我有必要把孩子的抚养权从你手里争出来。」
「孩子是我的,谁也别想夺走!」我拨开法奥兰的手,继续向前走去。
「哎……你们东方人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爱情是靠自己争取的,我才不会放弃!」他在后面大声喊。
争取?
我站定,苦涩的笑容不自觉地漫溢在脸上。
我争取到连儿子的幸福都赔上,到头来不还是一场空?我记得爸爸曾对我说过,他之所以爱上妈妈是因为看到那双眼睛里渴望被爱的孤独,我不禁很想问,我也很孤独,可奉羽为什么不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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抉择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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