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夷晴璃承认,颜济卿实在是个打仗的天才。
颜济卿加入的时候,战争正处于胶着状态。格昆部怎么说实力也不容小觑,一个月下来,双方互有输赢,并非是西夷晴璃实力不足,只是他实在舍不得牺牲自己得力的下属和同族的战士。他一直在盘算着可以使自己损失最小而击败对方的方法,但是始终没能找到让自己满意的答案。
颜济卿对西夷晴璃的想法嗤之以鼻,用最小的代价换取胜利固然是对的,但若像西夷晴璃这般瞻前顾后,举棋不定,战机早已被贻误,到时候不但不能取胜,自己都可能陷入危险的境地。
不知道是不是西夷晴璃对颜济卿特别有信心,只要是颜济卿说的话他都会听进去并认真地思考。颜济卿的作战方法跟西夷惯用的有很大不同,可能是中原人与西夷人思维方式的差异,西夷人对阵一向是硬碰硬,而颜济卿的小脑袋瓜里却装满了神奇的也可以称为诡计的点子。
让自己的军队佯装失败而引诱敌人进入包围圈,这小小的计谋对付耿直的对手实在是万试万灵的好用,因为这在生性淳朴的西夷人看来匪夷所思,弄得颜济卿都觉得颇不好意思。大概是西夷跟中原和平的年月太久了,西夷人已经忘却了中原人有多么的狡诈奸滑。一路小胜下来,颜济卿渐渐把敌军逼到了白沙河。
那时反叛的联军在河对岸驻扎,想凭借白沙河挡住西夷晴璃军队前进的脚步。初冬刚至正好是白沙河的冬汛开始之际,颜济卿命人悄悄地在三十里外的白沙河上游建坝蓄水。过了五天,西夷晴璃军忽然后撤到五里外的高坡之上,在叛军还未及反应过来之时,上游蓄起的白沙河水滚滚而下,将叛军的营地冲了个七零八落。虽然西夷晴璃很快地率军出击,在河水中捞起不少敌军的兵士,但对方还是死伤无数,不是被河水冲走溺毙,就是被刺骨的河水冻僵。这一仗,叛军元气大伤。
随后,颜济卿在军中挑出三个口齿伶俐,能言善辩的人分别给乞勃仑、突鹘、鄂伦及亚三个部落的族长带去西夷晴璃的亲笔信,信的内容当然完全按照颜济卿的意思去写。温言抚慰,厉语威胁,言辞之中更加了诸多暗示,让人看了既忧又喜。先在战场上给予迎头痛击,让三个部落的族长心生畏惧,再适时给予利诱,让他们与格昆的联盟崩溃,这就是颜济卿的战略。
果然,没过多久,三个部落先后与格昆部决裂,投诚了过来。知道西夷晴璃的喜好,三个族的族长更是搜肠刮肚地献出不少礼物,包括精心挑出来的俊美少年。
但此后,想趁胜追击的颜济卿无论怎么努力,西夷晴璃都故意不采纳或是拖后拖后再拖后,推延推延再推延。任颜济卿火烧眉毛,西夷晴璃总是老神在在。
“你为什么不发兵?”颜济卿问了又问。
“你的计策不是火烧就是水淹,要不就是土埋,好是好,可是死伤太多了。”西夷晴璃一遍遍回答,“就算是叛军,也是我西夷的子民哎,你怎么就像对待蚂蚁一样呢。”
“我什么时候当人命是蚂蚁了!”颜济卿气得快说不出话来,“战场之上当然会有伤亡,如果想不死人,还打什么仗!”
“不要!”西夷晴璃回答得干脆。
“我这次的计谋一定可以成功的,而且伤亡也不会太大,为什么你还是不肯发兵?”
“你没看到在下雪吗?下雪天怎么发兵!”
于是争来争去,已经到了深冬。
唉……颜济卿紧了紧衣领,把双手伸进狐皮手晤子里,心情郁卒到了极点。要说真的,帮助西夷平叛又不是自己的义务,干嘛要这么认真啊。颜济卿踢了踢脚下未及融化的雪块。西夷晴璃都不急,自己在一边干著急不是太傻了吗!不过,这透骨的寒啊,让人如何能再忍受下去!
我要回家!颜济卿咬牙切齿地说。要回到温暖的南方去,在温暖的房间里裹着温暖的棉被烤着温暖的炭炉喝着温暖的醇酒。
离自己的营帐还有几步远时,颜济卿停下了脚步。晨光里,抱着长剑的忧郁美青年倚着帐门等着颜济卿。青年的身上笼罩着淡淡的金光,更映衬出他令人无法忽视的俊美。颜济卿的心头“怦怦”跳了两下。
“琥珀将军!”颜济卿的唇边迟疑地吐出声音。
收回投在远处未知角落的忧郁视线,琥珀抱着剑立起身。看着颜济卿的目光依然十分清冷,虽然感觉疏淡,不过总比之前的充满敌意要好上很多。
“我找你有点事儿。”琥珀的眉头轻蹙着,说话也有礼许多。
“好,好啊!请进来吧。”颜济卿立刻推开帐门请他进去。琥珀是那种很难让人讨厌的类型,俊美的容貌不但养眼,个性也极富男子气概,果断、利落、强悍、有点固执但也能从善如流。颜济卿其实打从心理喜欢琥珀这样的人,这种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会成为男人玩物的人,但他偏偏就是西夷晴璃后宫中的魁首。颜济卿很为琥珀觉得不值和惋惜。
相对而坐的两人有很长一段时间相对无言。
琥珀手抚着剑鞘隔了好一会儿才向颜济卿开口道:“颜将军,末将有一事相问,请将军您务必如实回答。”
“好啊。”颜济卿仔细地看着琥珀,这么近地跟他讲话更能看清他细致优雅的五官。
“您……究竟对殿下怀抱着什么样的想法呢?”
“哎?”颜济卿突然觉得很尴尬,“这个,你怎么这么问,我还能对西夷晴璃有什么想法呢?”
“不管您对殿下的想法是怎样的,殿下对您的想法不会有变化。”琥珀咬着下唇,突然将身子凑到颜济卿的面前,“颜将军,请您给我个明确的回答!”
颜济卿微微蹙起眉头:“我不知道你这么问我是为什么,不过我知道琥珀你应该是很喜欢西夷晴璃的吧。那天晚上……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前天晚上,我看见你进他的营帐了。”
琥珀的脸红了一红,面上的表情却依然没变。
“你放心,我无意介入你们。”颜济卿把手放在琥珀的手上,“你的殿下只是对我这样的人没见过,有些好奇罢了。我对他可半点兴趣也没有,过段时间,他的兴头过了自然不会再来烦我。不过,我听说他风流成性,他的后宫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凭你这样的人材,怎么会甘愿被他玩弄呢!”
“不是玩弄!殿下并不是您所说那种人。他对我们都有再造之恩,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心甘情愿跟着他的,我们也从来不会想跟他要什么!”琥珀的双手紧抓着长剑,指节也因为用力而变得发白。“殿下没有用心放在任何人身上,每个人都会很安心,因为这样的殿下是大家的殿下,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颜济卿听得眉头直打皱,他实在有些不能理解琥珀的想法。
“殿下开始对你执着,你一天对他没有回应,他一天就会穷追不舍,殿下就是这样的人。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他会离弃我们。到了那一天,我们真不知该何去何从。我不能忍受总这么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所以,颜将军,请您给个回答吧。末将有个不情之请,您要不就彻底断绝了他的念头,要不就让殿下实现他的心愿。”
颜济卿看着琥珀看了好长一段时间,看得琥珀浑身不自在。良久,颜济卿叹了一声道:“大好男儿,离开了这个男人就什么事都做不成了吗?谁告诉你们的!你就不用说了,就连上次跟你同来的明珠跟珊瑚不也都是能征惯战的勇士吗!我真不明白你们哪来的这些想法。我是很早就跟西夷晴璃说过不的,可是他老来戏弄我我也没办法。我可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你所说的执着,不过在我看来,他是想看我出丑而以戏弄我为乐。”
看琥珀一脸的不以为然,颜济卿突然觉得他有些可怜。
“琥珀将军,西夷晴璃并不是你人生的全部,又何必为了那个人付出你们的一生呢?我要是你,绝对无法忍受跟其它人分享自己的爱侣。既然有付出,要求回报是理所当然的。如果对方不能全心全意地爱我一人,那我才不会把身心全放在他一人的身上。不如考虑离开他吧,去找一个值得自己全心付出而对方也能全心待你的人。”
琥珀的嘴角微微动了动,抬起头看着颜济卿悠悠道:“我何尝不知道。”琥珀惨然一笑,“想要超脱又何其之难。不过您放心,如果有一天殿下要我离开,我一定不会有任何怨言,这样的结局我早就想过不下千次。能在殿下身边陪伴这么多年,我已经很满足了。是琥珀孟浪,给将军添了不少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颜济卿连声说,不过心里还有些不大明白,为什么琥珀要自己放心呢。
沉吟了片刻,琥珀说:“末将对颜将军一直很不敬,希望将军可以原谅我。之前末将曾对将军说过不少蠢话,现在悉数收回。我们对颜将军您的用兵都十分钦佩,等这次战争结束,有机会的话,还希望能跟您讨教一二。”
“客气、客气,惭愧、惭愧!”颜济卿连连拱手。
“跟您谈一会儿话,心里豁然许多。那么,末将先行告辞了,请大人好好休息。”琥珀行了个礼,转身离开。
“那不送了啊!”颜济卿在身后喊着。
“这个琥珀,到底来干什么的啊?根本都没讲上几句话嘛。”目送琥珀离帐的背影,颜济卿喃喃地自言自语。
这场雪纷纷扬扬下了一个月,突然说停就停了。
这次没有等到颜济卿来踹帐门,西夷晴璃难得积极地出兵,直扑格昆部的王城。粮草已经所剩不多,如果再不速战速决,情势就会变得危险。西夷晴璃当然知道,不但他知道,他还把这个情况告诉所有军中的兵士知道。
“你这不是在动摇军心吗!”颜济卿皱着对他说道。
“不、不、不!”西夷晴璃连连摇手,“照你们中原人的说法,我这个叫做‘破釜沉舟’。休息了这么长时间,敌我双方都会有些懈怠。如今耗到我方粮草吃紧,如果不能早日拿到格昆部的王城,我们的大军就会饿死,你说他们怎么能不拼命呢!拼了命去打,我们的伤亡反而会更少,不是吗?”
“你不要弄巧成拙才好!”怪不得死拖活拖不肯出兵,虽然心中觉得这只狐狸还有点心机,不过颜济卿还是忍不住要泼点凉水。“你现在是在把我们的十万大军逼上绝境!如果控制不好,你反而要当心兵变。”
“放心吧!我们西夷的勇士跟中原人不同,他们都是我在战场上的好兄弟,只有向前,绝不会后退!”
看着西夷晴璃信心满满的样子,颜济卿也就不再说什么。
格昆部的王城里有上好的美酒和成群的牛羊!不用多说什么,十万大军以惊人的速度出现在敌人面前,把王城围了个水泄不通。突出其来的进攻让西夷曦光措手不及,好在城中军备充足,还可以抵挡一阵子,不过,每日城门外的鼓声叫阵声还是让吃了不少亏的格昆部兵士们人心惶惶,军心涣散。
如果西夷曦光一直坚壁不出,对我方倒是大大的不利!颜济卿在阵前紧蹙着双眉,想着对策。
如果可以把西夷曦光引出城外就好了!
城楼上,西夷曦光紧张地注视着城外黑压压的西夷大军。
“那个人是谁?”指着阵前帅旗下,西夷晴璃身边的男子,西夷曦光问他的手下。
“王上,那个是新唐的特使,听说是西夷晴璃从新唐请回来的。”
西夷曦光眯起了双眼。虽然看不清相貌,但与西夷晴璃并肩坐在马上,未着铠甲,裹着厚厚棉衣的颜济卿显然弱不禁风。
如果新唐的特使死在战场上,请他前来的西夷晴璃一定脱不了干系!西夷曦光的嘴角露出一丝诡笑。
“箭来!”身后的随从立刻奉上他专用的弓箭。
西夷晴璃,你可以躲开我的箭,你身边的那个人能躲得开吗?执弓在手,西夷曦光屏气凝神,箭搭弦上。
“铮!”利箭脱弦而出,挟着刺耳的啸声,向颜济卿的胸膛飞去。
这箭来得如此突然,颜济卿怔了一下。
“小心!”耳边传来西夷晴璃的惊呼。颜济卿抬手就要去接箭,却没想到眼前一黑,西夷晴璃整个人已经扑在颜济卿的身前。铁器割破肌肤撕裂肌肉撞击骨头的声音在颜济卿的脑中久久回荡着,看着倒在怀里血流如注的西夷晴璃,颜济卿的脑中一片空白,竟自怔住了。
城上城下一片死寂,谁也没有来得及弄清楚发生了什么状况。突然间,城头上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那是西夷曦光和他的部属。本指望可以解决掉那个新唐的使臣,没想到身为主帅的西夷晴璃竟然会挺身受箭,这是不是中原人常说的“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呢!
“殿下、殿下!”一旁的琥珀催马赶到颜济卿的马前,伸手去扶西夷晴璃,却发现西夷晴璃的身子被颜济卿紧紧地抱着,凭怎么样也拉不动。
“颜将军!颜将军!”这个时候不可以两个人都失去意识!琥珀推着形如木头人的颜济卿。身后的兵士们已经在蠢动,如果再没有人出来主持大局,结果将会是难以收拾。
“颜、济、卿!”琥珀在颜济卿的耳边大叫了一声,正待举掌打醒他,颜济卿的目光突然回了神。
紧紧抱着西夷晴璃,颜济卿的双眼泛起血色。看着城楼上欢呼雀跃的敌兵们,颜济卿冷冷地说了四个字:“鸣金,收兵。”
西夷晴璃的军队说退就退,一夜之间,十万大军已不见踪影。西夷曦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可见长生天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可见自己当上西夷国主那是上天注定的。骑马走在西夷晴璃曾经驻军的营地上,西夷曦光放声大笑。到处是来不及收拾的歪斜的营帐,丢弃得随处可见的兵刃以及散乱一地的盔甲。他们撤得如此狼狈匆忙,难道是西夷晴璃被自己一箭射死了?!西夷晴璃一死,西夷还不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吗!一思及此,西夷曦光怎能不欣喜若狂。
“找到他们了吗?”西夷曦光问远远奔来的探子。
“回大王,找到他们了,就在向西离城二十里处。”探子跪下禀报。
“军容如何?”西夷曦光又问。
“军旗歪斜,军容不整,而且小的远远看见军中人人头缠白布,似有丧事。”
果然是天助我也!西夷曦光在马上哈哈大笑。
“西夷晴璃果然死了!现在他们一定乱成了一团。机不可失,传令下去,咱们倾城而出,杀他个片甲不留。”
远远地,西夷晴璃的营地静悄悄的,只能偶尔听见几声马嘶。营中旌旗招展,不过七歪八斜。炊烟袅袅,飘飘摇摇地升上半空,最后消失无踪。
“哈哈,看来西夷晴璃一死,他军中的将士们吓得都跑回姥姥家了!”西夷曦光高高举起马鞭,“大家一起上,谁先找到西夷晴璃的尸身我赏他黄金五百两!”
众人一声欢呼,一起冲入西夷晴璃的营盘。
奇怪!奇怪!奇怪!
难道人真得全部跑光了?在营中转来转去,除了几匹瘦马和空空的营帐,西夷曦光连半个人影也没看到。
突然,营帐外战鼓喧天,人声鼎沸,西夷曦光猛地勒转马头。
中计了!
原本空空的营地里塞满了到处寻找西夷晴璃尸身的自己的手下,而宽阔的营盘外,里三层外三层打着鲜明旗帜的不正是应该早就跑远的西夷晴璃的将士?!
高高竖起的帅旗下,亮银的铠甲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唇边那惯有的微笑和翠绿如湖的双眸不正是应该直挺挺死去的西夷晴璃吗?!
西夷曦光和格昆部的兵士们都惊呆了,一个个如木雕泥塑般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叔王,好久不见了!”西夷晴璃轻轻地笑着,说话的声音中气十足,根本看不出是受了伤的人。莫非是他有神助?明明看见他前胸中了箭的,怎么只一夜的功夫竟又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了人们面前?
“格昆部的将士们听着,我西夷国主一向爱民如子,宽厚仁慈。你们不过是受了叛臣西夷曦光的胁迫才会跟他起兵造反。如今你们大势已去,不要再做无谓地挣扎。你们都是我西夷的子民,都是同源同宗的兄弟,不能为了这个叛臣而手足相残自相残杀,想想你们家中的老父老母,妻儿兄弟。只要你们放下手中兵刃,宣誓效忠我西夷国主,我西夷晴璃向各位保证既往不咎。”
“你们不要听他的鬼话,大家一起向外冲,跟他们拼了!”西夷曦光挥动手中的长刀。
“不要跑,不要跑!你们谁敢投降我杀了他!”眼见着军中开始有人扔下手中兵器向对方阵营跑去,西夷曦光扯了嗓子大声地叫着,手中的长刀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刺目的光芒。
“回来!回来!”
就算是挥刀斩杀了身边逃开的士兵也没有用处,开始只是几个人,接着是十几个,接着是上百人,就如突然溃崩的雪山,西夷曦光的队伍如摧枯拉朽一般转眼所剩无几。眼见是西夷晴璃显然是得意洋洋的胜利笑容,身边是零零落落的若干死党,西夷曦光大势已去,不禁长叹一声。
“臭小子,想不到本王会败在你这个阴险狡狯之人的手里,上天何等不公!本王死不瞑目、死不瞑目!”说毕,举起手中长刀,自刎于军前。
“很好。”西夷晴璃在马上轻轻吁了一口气。“没费一兵一卒,一切顺利,皆大欢喜。我们可以凯旋而归了。”
“小卿卿!”西夷晴璃突然苦笑了一声。
“嗯?”一边的颜济卿催马上前。“你还好吧。”
“我实在是……撑不住了。”西夷晴璃把手伸出来,扶住颜济卿的肩膀。“帮我一下!”
入夜,中军帅帐中烛光摇曳,照在人脸上忽明忽暗。颜济卿卷着袖子坐在西夷晴璃的床前撕扯着他的衣服。
“真是够呛!”颜济卿皱着眉,嘴里还不停地念叨。“早跟你说过不要太逞强,这是箭伤又不是什么擦伤,好不容易给你缝起来的伤口现在又裂开了,你就不能不用那么大的力气吗!”
“小卿卿!”西夷晴璃叹了一口气,“叫我上阵的可是你啊!我又不能让人抬着上阵吧。要上马持缰,胳膊怎么可能不用力,还是说你想看我从马上摔下来比较开心!”
颜济卿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下去,只是埋着头没好气地用棉花蘸着烈酒擦拭西夷晴璃胸前的伤口。虽然已经经过颜济卿巧手缝合,但割开的伤口还是又红又肿刺目地横在胸前。就好像那伤口是开在自己的胸前,颜济卿的胸口一阵疼痛,擦着擦着,眼眶已经红了。
“好了,别再哭了!”西夷晴璃伸手捧起颜济卿的脸柔声说道。
颜济卿甩开他的双手,红着眼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你说谁哭了!本将军才不会为你这只臭狐狸掉眼泪。小心你的手,要不要我在你胸前再来一剑?”
西夷晴璃笑出声来,靠着垫枕,看着颜济卿双手如飞、安安静静地给自己的伤口换药、包扎,西夷晴璃突然有一种就算这样死了也不错的想法。
“小卿卿!”西夷晴璃轻声地叫。
“没事别烦我!”颜济卿低着头,把布条缠在西夷晴璃的身上。
“谢谢你!”西夷晴璃由衷地说道,“这次兵不血刃就可以收了格昆部,你的功劳最大。”
“哼,要不是西夷曦光给你一箭,想引他出来哪有那么容易。”为了将手里的布条绕过西夷晴璃的身后,颜济卿的身体贴近西夷晴璃,双手在他的身后交叉,几乎成了紧紧拥抱的姿态。
西夷晴璃突然一使劲,将颜济卿紧紧搂在了怀里,让自己的胸膛紧紧贴着他的胸膛。
“你干什么!”颜济卿想要挣开,又怕碰到他的伤口,只能在他的怀里对西夷晴璃怒目而视。
“我听说你那时哭得很厉害,”随着双唇翕张,吐出的气息拂撩着颜济卿的面颊,从脊背窜升出麻麻的感觉,让他失去了挣扎的力气。“你一边哭一边用刀子割我的衣服。”西夷晴璃轻轻吻着颜济卿的额角。“要不是琥珀他帮你,你连把我身体里的箭头挖出来的力气也没有了。”
“我……”颜济卿的脸红得像只熟透了的苹果,“我以为你要死了,所以勉为其难表示一下而已!你少得意了。我怎么就忘了坏蛋活千年这个俗语。像你这样的坏蛋,千年就算活不到,百八十岁也不会成问题。”
“能够换来你为我掉泪,让我再中个十箭八箭我也甘之如饴。”
“少恶心人。”颜济卿作势抖了抖,“你对你的那些美少年们也都是这么甜言蜜语的吗?”
“你吃醋的样子也是这么可爱。”
“我哪里在吃醋!”好不容易抽出一只手,颜济卿立刻不客气地揪住西夷晴璃的面颊,不是很用力但也用了力地拧着,“少把我跟你的后宫们混一在起。我可不是你西夷晴璃的人!”
西夷晴璃深深地看着他,翠绿色的双眸燃烧成墨绿色。颜济卿的心怦怦地乱跳着,两个人谁也没说话,鼻尖顶着鼻尖,额头贴着额头,空气中四处飘浮著名为暧昧的味道。
“卿卿,”西夷晴璃突然很郑重地轻声地说,“我可不可以吻你一下?”
颜济卿垂下眼帘,有点别扭地动了动身子。
“可不可以啊?”
“你干嘛要问我!”颜济卿瞪着一双水盈盈的眼睛,柔和而温醇的嗓音听在耳中酥酥的,麻麻的。“你不是一向都随心所欲的吗!”
西夷晴璃忽然吻住了颜济卿的双唇,柔软的唇瓣还带着一点药汁的苦涩,不是没有碰触过别人的唇,可是没有一个人的双唇可以让西夷晴璃如此渴望。虽然只是唇与唇的接触,西夷晴璃已然可以忘却身体的疼痛,那种甜蜜而揪着心的感觉,就在这一触之间在他的身体里爆发。浑然不觉伤口的存在,西夷晴璃以手托着颜济卿不住后退的头,几乎是强硬地把他锁在自己的胸前。
颜济卿的脑中一片混乱。知道这样不对,知道自己应该推开他,可是浑身的力气好像被西夷晴璃悉数抽走,除了张大眼睛向后仰,自己竟然无法对西夷晴璃动手。
原来接吻的感觉是这样的。颜济卿混乱的脑中想着。他的双唇很柔软,味道也不让人讨厌,只是手脚变得麻麻的,心也不受控地乱跳起来。
“这个时候最起码应该把眼睛闭上吧!”放开颜济卿,西夷晴璃无力地叹气。
“我又不是你那些身经百战的情人,我闭不闭眼睛你管得着吗!”胸口急速地起伏,颜济卿红晕着双颊,嘴里却一点也不服软。“你未经本将军许可擅自做这种事,当心我一拳把你的伤口打裂开来。”
“刚刚不要我问询,又让我随心所欲的人好像是你吧!”
“我又不是那个意思!”颜济卿忍不住又拧了下西夷晴璃的脸颊。
“那是什么意思呢?”西夷晴璃的嘴角露出一丝浅笑,颜济卿的脸更红了。
“你给我小心点儿,”颜济卿顾左右而言其它,“你是命大,箭射入体内时是斜插进来的,要是再偏一偏,就正中你的心脏了,到时候神仙也救不了你。虽然性命无碍,但是你这时候应该还是好好休养吧,再做这些有的没的,伤口又会裂了。”
“那又怎么样!”西夷晴璃嘻皮笑脸地说,“大不了让你这个神医再帮我缝上。不然,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就让我做个风流鬼好了。”
“啐!”颜济卿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要是做了鬼,你手下那些大将们还不要了我的命!谁要你多事,非要代我受那一箭的?”你就算不挡在我身前,我也躲得开啊!这句话颜济卿当然没说,也不好意思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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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萱令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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