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冥卷(下) 第十一章

  再醒来,红日满窗。山花的影子映落地面,摇曳生姿……
  紫冥半眯半睁着酸涩沉重的眼皮,思绪还短暂地停顿在眼前景致……吹拂到胸膛上的风,清爽带着花香……
  终于,他发现自己身上没有穿衣服,也立刻醒悟身后像张暖和的毛毯包裹着他的,是余幽梦同样未着寸缕的躯体。
  两人的腿,还交缠着难解难分。
  啊啊啊啊!一夜的放荡画面皮影戏般从脑海里浮出水面,紫冥脸皮再厚,也烫得几乎快烧了起来。
  弯腰去拣掉在床脚的衣服,稍稍一动,腰以下就似有把锯刀在拉。尤其那个开发过度的地方,简直像被人灌了辣椒水一样灼痛。叫他不敢相信自己昨晚居然还能高chao叠起,在余幽梦手里不争气地接连射了好几次,最后撑不住快感晕死过去……
  “……疼死了……”他趴在床沿直喘气。
  一双胳膊突兀从背后伸来,重新将他抱回怀中,男人的手掌轻缓有力地抚摩他头顶:“不舒服的话,就再睡多一阵。”
  余幽梦其实早就醒了,听到紫冥一直在打小呼噜,也就不忍心叫醒他。
  手指顺着紫冥脊柱缓缓往下摸,停在腰骨处轻按:“还酸不酸?”
  记得昨夜他骨子里的凌虐被彻底激起,用了好几种很不自然的姿势在紫冥身上发泄积压良久的欲望。他清楚地听见紫冥在申吟,也摸到紫冥的眼泪,心头有点滴怜惜,但欲念依然占了绝对上风。
  还以为几十载山岚雾露薰陶之下,他已将那些世俗情欲看得淡了。出山来找阮烟罗,也无非想携手共老,早没了当年的疯狂念头。没料到一个紫冥,竟然把他年轻时的狂野尽数逼出。
  蛰伏的猛兽一旦挣脱樊篱破闸而出,势要飨足血肉。
  如果这是缘分,算不算上苍对他的弥补?
  他低笑,转过紫冥面庞轻吻他嘴角:“怎么不回答我?呵呵……”
  “才没有!”腰何止是酸,都快断了!不过这么丢脸的事实,紫冥是打死也不肯承认的。
  觉察腿根间湿腻黏滑,十分难受,他费力撑起身子下床。
  “你走去哪里?”余幽梦双臂箍紧了紫冥,有点不悦。
  难得怀里的人让他胸中充满柔情,还想抱着紫冥多温存片刻。“陪着找,别乱跑。”
  紫冥涨红了脸,半天才期期艾艾地出声,细如蚊纳:“先让找洗个澡行不行?我、我里面……不太舒服……”
  “啊?哈哈……”余幽梦恍然大悟,双手一抄将紫冥打横抱起,笑道:“你怎么不早说?我也正要洗个痛快,昨天流了太多汗,呵!”
  紫冥翻起白眼,这男人,分明是在提醒他昨夜的荒唐。
  “……少说一句不行吗?”他低声咕哝,引来头顶一阵大笑。
  齐肩浸入清凉溪水,紫冥满足地叹了口气,背靠着岸,慢慢擦拭身体。
  虽然余幽梦就在边上,不过他根本不指望这男人会懂得帮别人洗澡。况且那红肿的私密地方连他自己碰到都觉得羞耻,自然不想假手他人清洗。
  余幽梦洗净身体,又解开头发搓洗。听紫冥不时地轻嘘,他循声走近,手指在水底探索。“很痛么?”
  “没有没有!”男人的手摸上臀部,还在四处游移,紫冥吓得险些蹦了起来,连忙抓住余幽梦的胳膊:“我已经洗好了,回去吧!”
  余幽梦没有动,反而哦了声:“你那里……真的不痛了?”
  “当然!”紫冥答得飞快,看到余幽梦脸上突然泛起一个古怪笑容,他猛打个寒颤——好像说错话了……
  果然。“那就好。”
  手被余幽梦硬拖过去,按在了男人不知何时悄然挺立的滚烫器官上,紫冥眼前一黑,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溪边桃树上,黑鹰怪啸,似乎在嘲笑他的死要面子。
  ……这个“澡”,足足洗了个把时辰。
  当手软脚酥,腰酸背疼,全部骨头像被拆散又再重新拼起的身体放落床板时,紫冥瞪着面前满脸神清气爽的男人,除了张大嘴喘息,已经累得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这精力充沛到恐怖的人,真是个中年男人?
  “是你自己说没事的,而且我刚才只进去了一半……”
  余幽梦像是猜到紫冥在想什么,微笑着摸了摸紫冥脑袋,心头其实有些意犹未尽,但紫冥不断颤抖的身子让他不得不有所收敛。
  听到紫冥连打两个喷嚏,余幽梦打开茶几上的包裹,取出紫冥新买的衫裤摸索着替他穿起。
  “这个……裤脚反了。”
  紫冥刚来得及感动一下,就头大地伸手去抢衣服:“还是让我自己穿吧。”
  “不,让我来!”余幽梦按住紫冥,呵呵笑:“我还没帮人穿过衣服,似乎很有趣啊……”
  他就纳闷余幽梦怎么还肯替人穿衣服,原来只是为了好玩啊!紫冥一口气憋在喉咙里,转眼又发现件比穿反衣服更严重的事情——
  空空如也的肚子响起声雷鸣。他无奈地叹口气:“我饿了。”
  余幽梦笑谑的神色终于稍稍收起:“饿了啊……?”替紫冥系上腰带,侧头想了想,喜道:“吃糖吧!你昨天不是买了一大堆零食回来吗?够吃一天了。”
  “好,好主意!”就知道余幽梦会把脑筋动到那堆零食上,紫冥咬着余幽梦喂到嘴里的松子糖,翻起白眼干笑两声。
  看余幽梦对他的缠人黏劲,仿佛藏匿了几十年的与人亲近之心一朝内释放,半刻也不舍得放开他。
  呜呼,他才不要今后都只能躺在床上靠糖果度日!
  决心很容易下,但真正要拒绝余幽梦半哄半强硬的求欢,紫冥还是屡拒屡败。
  身体渐渐适应了违背常理的进入,倒也不再像初次那样疼痛难忍。
  只是到第三天傍晚饿得两眼乱冒金星,腹肌也萎缩成一团。紫冥铁了心拼命叫饿,余幽梦也就不好意思再拖着他温存。
  紫冥终是有气无力地爬起身,摇摇晃晃走出屋煮了锅肉粥,风卷残云般大肆扫荡,差不多锅底朝天,他才满足地喘口气,将碗里最后那点粥递给坐在他身边微笑的余幽梦:“你也吃点吧!”
  余幽梦捧着碗却不吃,紫冥恍然:“你嫌肉味太油腻了?等我摘桃子给你!”一跃而起,忽然脑海一阵晕眩,他双手按紧了脑门。
  这奇怪的头晕,已经困扰了他几天。总是毫无预兆地突然袭来,却也消失得快。
  大概是饿过头了吧!紫冥揉着两侧太阳穴,压制住微弱的喘息不想让余幽梦听到。静立片刻,晕眩果然散退。
  他走去树下,采了几枚桃子,回头抢过余幽梦手里粥碗,就往自己嘴里倒:“这么香的肉粥,可别浪费啊!”
  余幽梦慢慢吃着桃子,听紫冥希里呼噜地喝粥,忍不住笑:“你吃起东西,怎么总像饿死鬼投胎?”
  “没办法,习惯了。”紫冥抹着嘴,满不在乎:“我又不是千金小姐,要我一小口一小口地嚼,恐怕饭没吃完,我已经饿死了。”
  摸了摸鼓胀的肚皮,不忘夸奖自己:“再说,我煮得那么好吃,当然吃得快了。”
  余幽梦一笑,由得他自吹自擂。
  紫冥填饱了肚子,也终于想起了正经事——幽梦的眼睛。
  “这剂汤药,可以让你的眼疾不再恶化。明天等我体力恢复点,我就去后山寻解药。”紫冥煽着炉火,细心煎熬锅里香气氤氲的药汁。
  隔着烟雾望去,坐在对面的余幽梦面容朦胧,无法捉摸的空灵。他胸口无端腾起丝虚无飘渺,小心翼翼试探着同:“医好了眼,你有什么打算?”
  数天内,被这个男人拥抱索求已不下十次。初始的狂喜沉淀之余,余幽梦出乎他意料的热情反令他患得患失起来,生怕余幽梦只是因为骤遭暗算盲了眼,一时失措才对他心生依恋。
  “那你又有什么打算?又想去哪里?”余幽梦不答反问。
  “……我也不知道……”失去了世上唯一的亲人燕南归,他本来就似断了线的纸鹞漫无目的地随风乱飘,从未想过明天。不过此刻,一切都不同了……
  “我只想跟你在一起……”紫冥丢下煽火的树叶,拉过余幽梦的手,骨节分明的手掌真实而温热,叫他不愿松开……
  余幽梦也摸着紫冥的手,忽道:“对了,我第一次暗中见到你那天,听到你骂皇帝是王八蛋,你是不是跟朝廷有什么过节?要我帮你解决么?”
  紫冥想不到余幽梦竟还记得他说的话,心头一阵窃喜,笑道:“你想替我宰了那王八蛋?”
  “既然你是我的人了,你当然可以向我要求任何事情。”余幽梦轻咬着紫冥手指头,言语里的亲昵让紫冥的厚脸皮也发起热来。
  什么叫是他的人了啊?活像自己是个小女人似的!紫冥庆幸余幽梦看不到他涨红的脸,干咳几声掩饰着窘态。
  “不必了,报仇的事我不想假手于人。而且,我亲人的死,也不能全算在那王八蛋头上。说起来,还是怪我自己太喜欢惹事生非,两年前去京城游玩,见到他微服出巡就算了,不该好奇追查他,发现了他想阴谋篡位。”
  余幽梦对朝中变故一无所知,只担心紫冥安危:“那后来呢?他有没有想杀你灭口?”
  紫冥点头又摇头:“他最初是想杀我,不过跟我斗了几天后,他就改变主意,一心想网罗我到他门下替他卖命。嘿,我哪有那么多闲工夫陪他疯?当然不理他。谁知那王八蛋居然追着我满地跑,弄得我不胜其烦,最后决定上京亲手宰了他了事。结果却把我亲人也牵连进去了……”
  忆起燕南归垂死情形,虽已时隔久远,他胸口仍然一痛,长长地呼吸数下,才让心境平缓过来。枕着余幽梦肩膀道:“我曾经恨那些杀人凶手恨得要命,可说来奇怪,我现在真的没什么报仇的念头。往日已矣,我不想把时光浪费在无谓的厮杀上。”爱上了,才发觉能跟心爱的人共度每一寸光阴,远比报仇更有意义……
  “那……就跟我回射月边境的悬崖去罢。”
  余幽梦压着紫冥缓缓倒在草地上。微笑着轻柔抚摩他头顶:“我只担心山谷里的生活太寂寞冷清,你以后会受不了……其实十几年前,曾有个少年坠落崖底,被我救起后,还跟着我学了大半年武。我想过挽留他,但他还是放不开俗事,又不甘心山中寂寞,离开了山谷。你不会跟他一样吧?”
  “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过?”他一直以为余幽梦在崖底都是孤单一人,竟然还有这段“风流韵事”。想到那少年多年前就与余幽梦日夜相处,比他幸运多了,紫冥不禁又羡慕又嫉妒:“那小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居然不肯陪你。不过,呃……也多亏他没答应,不然你未必会再出山,我也就遇不到你了。”
  想通此节,登时心花怒放,突然想起余幽梦的前科累累,又紧张起来:“喂,你没有对他做什么吧?”
  余幽梦嗅出他话里醋味,忍不住好笑:“他只是我的徒儿,你少乱猜。”
  他脸上笑意一现又飞快飘散,低头含着紫冥耳垂轻轻咬,喃喃道:“你知不知道,我好怕有一天,你会抵挡不住外面花花世界的诱惑而离开我。紫冥,倘若真有那一天,你叫我如何狠起心肠下手取你性命?”
  首次听到余幽梦竟会用无比忧伤的语气在耳边低声倾诉,紫冥喉头一热,心胸涨痛得似要裂开。
  身上的,根本不是个称霸江湖的枭雄,只不过是个孤独的和他一样害怕寂寥的失意人而已。
  疼惜到骨子里的爱意潮水般涌出,他忘乎一切地拉开余幽梦束发头巾,让乌黑的发丝纷纷披落双颊,像夜幕笼罩起周围,划出片只有他和余幽梦两人存在的小小天地。
  “不会的!就算你要赶我走,我也不会离开你的……”
  岁月浮沉,他怎么忍心让这个已孤单了半辈子的男人再一次面对无边空寂?
  他用力揽住余幽梦脖子,一遍又一遍吻着余幽梦丰润桃红的嘴唇:“我是真的喜欢你……余幽梦……幽梦……是真的……啊……”
  被他感染了情绪的男人激动地应着他的声声呼唤进入他最深处,像浪潮一样卷裹着他起伏翻涌……
  “……呃呃啊……幽梦……”
  强烈的冲击由内而外捣碎了所有意识,紫冥忘我地缠紧了在他身上耸动的湿热rou体,在两人的世界颠沛沉沦……
  翌日清晨,紫冥爬起身,替余幽梦煮好锅白粥,便出门猎蛇。
  他没有直接去村后的山林,而是先去小镇酒肆打了满满一葫芦最上等的烈酒。
  那百年蛇胆乃是珍稀之物,一旦破腹取出,最宜用烈酒浸泡,否则见风枯涸,药性不免大打折扣。
  又在香烛铺买了些艾叶火绒,才离镇向小山出发。
  小山就在村后,山势自然不及五岳巍峨险峻,绵延起伏倒也占地颇广。山中古树森密,翠微横连,藏了不少飞禽走兽。
  紫冥暂居客来顺那段时日,常来此砍柴,入山可谓轻车熟路。
  “我虽然在这里看到过蛇的爬痕,不过要找条百年老蛇可不见得有。如果这山里没有,只好带你去别地方找解药了……”
  他自言自语地拨着枝叶,一路直往林中阴湿处行。
  越深入,沿途杂草越长,更见多处树根边生着些朱红色的小果。他顿时精神一振,那是蛇类喜食的浆果,这附近应该有蛇出没。
  可惜他带在身边的那些药物之前都给余幽梦扔进了溪流里,不然只需洒上些许,就算想把整座山上的蛇虫召唤出来也不难,眼下却只能耐心寻找了。
  他点起了艾叶,沿路轻轻挥动,希冀这特殊的气味将蛇薰引出穴。
  不多久,果然听前方草丛悉索轻响,草叶摇晃起来。
  来了!紫冥急跃而起,脚没落地就辨清草丛里青黑相间,盘着条蛇儿,只是身不过拇指粗细,长仅盈尺。
  这么条小蛇,根本派不上用场!紫冥甚是失望,收回豌剑。
  那小蛇见有生人,掉转头贴地急游。没窜出多远,便扭了几下不再动弹。蛇尾后拖了长长条血丝。
  紫冥咦了声,定睛看,发现地面插了不少锋利的针,隐在草中,若非眼神犀利的人,不易觉察。那蛇贴地游动,便被针尖划破了蛇腹而死,倒不失为一个捕蛇的好法子。
  他绕过死蛇继续前行。这会对地面特别留了意,才发觉原来泥土插的针极多,循着朱果生长之处密密通向林深处。
  走上几步,又见条死蛇,同样被划破了蛇腹,尸身微腐,显然已死了几天。
  “……奇怪……”这里的村民都无嗜蛇习俗,哪个猎户会花费心思摆这阵仗来对付蛇儿?紫冥微皱眉,突然扭头朝着上风用力抽了抽鼻子——
  好浓的蛇腥味!
  他惊喜地循味飘近一株参天大树,拨开眼前齐人高的野草。
  前方一条碗口粗的黑色巨蟒赫然映入眼帘。全身盘曲,蛇首昂扬,滋滋吐着红信,一副警备的样子,正盯着它对面的男子,大有一触即发的趋势。
  那男人也脸色凝重,手持柴刀,全神贯注地与巨蟒对峙,浑身肌肉如弓弦绷挺。
  “阮店主?”
  紫冥诧异地叫了起来,但随即知道要坏事,一把按住自己的嘴,却已经迟了。
  阮烟罗听到人声,下意识地朝紫冥这边看来。
  他一动,巨蟒立即抓住这空隙,粗大的蛇尾闪电般弹出,扫中阮烟罗握刀的手臂。力道奇大,柴刀脱手而飞。
  阮烟罗也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那巨蟒“嗖”地窜近,已紧紧卷住阮烟罗双脚,两排锋锐无比的尖牙滴着腥臭的涎水咬住了阮烟罗大腿。
  “啊——”尖牙的前端刺透皮肉,几乎碰到了骨头。阮烟罗摔在地上,痛得面色发白。
  紫冥大喝一声,把手头点燃的艾叶抛向巨蟒,袖一扬,连人带剑纵起,直劈巨蟒。
  寒芒闪过,短剑自巨蟒三寸处一劈到底。腥浓的蛇血从断口狂喷,断开的蛇身仍有知觉,被火一灼登时松开了阮烟罗的双足,那蛇头却依然死死咬住阮烟罗的腿不放。
  紫冥再补上一剑,将蛇头劈成两截,脑浆鲜血四进,才从阮烟罗腿上掉落。
  “臭蛇,死了还这么嘴硬!”
  紫冥抹着脸上溅到的蛇血,一边骂,心里却一阵狂喜——瞧这巨蟒身型,少说也已经活了上百年。之前还在犯愁找不到蛇胆,竟如此顺利就得手。
  他踢翻蛇身,一剑挑破了蛇腹,挖出蛇胆镇入烈酒中。
  回头半跪在地,撕开阮烟罗裤脚烂布,检视血肉模糊的大腿。
  伤口深切入肉,几可见到森森白骨,好在巨蟒体型虽然骇人,牙间却无毒,还不至于有性命之忧。
  紫冥定下心,替阮烟罗挤出伤口脏血,从衣摆撕下片干净布,包扎起伤口。
  “我手头没带药,你回去还是要重新再替伤口消毒上药。”他站起来想走,看了看阮烟罗额头隐隐冒着冷汗,一对有点不忍心:“要不要歇一下,等没那么痛了,我再扶你回‘客来顺’?”
  “不必了。”阮烟罗先前一直咬着牙不出声,这时终于开了口。
  他捡了根枯枝,慢慢撑起身子,走过去拾起柴刀,淡淡瞥了紫冥一眼。
  “不用你送,我自己还能走。你还是赶快回去替他医跟吧。”
  紫冥碰了个钉子,见他神情冷淡,知道是自己数度对他出言不逊,惹他不快。讪讪地也拉不下脸再说什么,看着阮烟罗一瘸一拐走远,心头蓦然一动。
  “阮店主,你上山……是为了给他找蛇胆……?”
  阮烟罗倏忽停下脚步,没回头,也没回答是与否。
  紫冥却明白自己没猜错,想起那天在绸缎铺里对阮烟罗冷嘲热讽,不由赧颜,望着草丛间的针阵,低声道:“这些针也是你弄的吧,你、你其实还是挂着他的,我那天不该乱骂你……”
  或许,内心深处,他并非真正气愤阮烟罗对余幽梦的无情,而是嫉妒……嫉妒这个占据了余幽梦数十年朝夕思念的男人……
  “他可以为我在悬崖底下独居多年,我在这里守几天抓条蛇又有什么大不了的。”阮烟罗轻描淡写地回眸,摇了摇头:“再说,你骂的也不是完全没道理,我又怎么会跟个小孩子计较呕气?”
  又绕着弯子说他幼稚不懂事!紫冥不服气地刚想反驳,阮烟罗却又笑一笑:“我说错了,你应该也不是小孩子了。”
  啊?目光随着阮烟罗的视线落在自己敞开的衣领里,看到余幽梦几天中留下的吻咬痕迹,紫冥总算读懂了阮烟罗调侃笑容背后的深意,刷地红了脸。
  阮烟罗微微叹口气:“我知道你喜欢他,但愿你能约束得了他,别让他再造杀孽。幽梦他孤独了半生,也该有个人陪着他,好好过点开心日子……”
  走了几步,再度回头:“这枚蛇胆,就当是你独自找到的。你回去后,也不要告诉他在山里遇到我,更不要提我为他猎蛇胆,免得他又想多了,再起风波。”
  紫冥摸着腰间酒葫芦,心知阮烟罗是有心送他这份大人情,但胸口沉甸甸地,竟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凝望阮烟罗两鬓微白和认真的眼神,终是点点头:“我知道了,你放心,这事我不会跟他说的。”
  阮烟罗欣慰地呼出口长气,不再多言,撑着树枝慢慢地走下山。
  紫冥一直目送他背影消失,才动身下山。
  回到小木屋,日头已然偏西。
  “你说找到解药了?”
  余幽梦估不到解药来得这般顺利,饶是定力过人,也不禁喜形于色,抓紧了紫冥双手:“我的眼睛,真的有复明的机会么?”
  紫冥归途中原本心情沉闷,见余幽梦如此欢喜,郁闷一扫而空,笑道:“我以前可是苗疆远近闻名的大药师,天要上到我的门来求医,没有治不好的,你还担心什么?”
  余幽梦哦一声,恍然道:“原来你不是中原人?怪不得脸皮这么厚。”
  “你不就喜欢我脸皮厚么?”
  紫冥欺余幽梦看不见,出其不意在他唇上咬一口,得意地笑:“要不是我胆子大,脸皮又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跟你在一起呢。”
  扶着余幽梦到床边:“蛇胆还须再浸几个时辰才能发挥最大的药效,你就先好好睡一觉,晚上再服药。”
  双眼复明在即,余幽梦兴奋之极,哪里睡得着?拖着紫冥也躺上床,听他天南海北地闲聊。
  紫冥本就爱热闹、喜交谈,可惜燕南归逝后,他只有对影独斟。难得今天有余幽梦这个兴致极高的听众,他话匣子一打开便滔滔不绝,将自己孩提时偷寨里长老院子里的瓜果,拿蝎子吓哭小苗女种种调皮行径都抖了出来,听得余幽梦好气又好笑。
  “你果然是个鬼灵精。”
  他将紫冥抱在胸前,下巴枕着他头顶轻轻摩挲,听紫冥嘻嘻笑,心头说不出的平静喜乐,亲着紫冥眉眼:“我从前,总是怨老天,为什么别人家的孩子都有父母疼爱,我却什么都没有?爹爹不要我,娘亲也从来不对我笑,烟罗也要离开我。”
  想到阮烟罗,终究一阵伤怀,但转瞬抛去愁绪,摸着紫冥脸庞微笑道:“不过,我还是要多谢老天爷,原来还留了你这个大活宝给我,会逗我笑,会替我做饭,会在我最孤单的时候陪着我,还为我杀蛇找解药,不像烟罗……”
  紫冥仰头,见到余幽梦嘴角虽噙着笑,眉宇间却始终掩不去丝缕惆怅。
  他胸口一热,冲动上涌,就想将遇到阮烟罗的事说出。一个绵软的吻覆了上来,封住了他所有言语。
  “……唔……”
  成熟男人的气息像张无形的网,将他整个包容,醺然欲醉……
  算了罢……其实说不说,都改变不了阮烟罗的决定,只不过横生枝节,让余幽梦本已平和的心境再起波澜徒添烦恼而已。
  况且,他也已经答应了阮烟罗要保守秘密。
  紫冥斟酌再三,最终还是将已冲到嘴边的话又吞回肚里,缓缓闭上眼睛,抱紧了余幽梦,放任自己沉溺在无边温柔里……
  两人相拥着缠绵良久,都舍不得松手。最后还是紫冥看到天色全黑,省起该是时辰用药,他一骨碌翻下床,点起蜡烛,拔开葫芦塞子,浓烈的酒香立时扑鼻而来。
  “这酒好烈。”余幽梦盘腿坐起,皱紧了眉头。
  “用越烈的酒浸,蛇胆的药效才越好。记着喝完啊,我先去煮晚饭。”紫冥将葫芦递给他,出了屋子。
  听到屋里突然传来余幽梦一阵猛咳,显是被酒呛到了,他哈哈大笑:“原来你酒量这么差。”
  “……酒除了浇愁,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余幽梦喃哺道。
  刚灌下喉的酒水已经开始发作,如同一团冰冷的火焰从胃底向上烧了起来,越燃越旺。两侧太阳穴也在逐渐发涨……
  这种说不清楚是难受还是舒畅的奇特感受,他已久违多年。
  记忆里,还是在御天道的时候,每次想阮烟罗想到无法自控时,平素滴酒不沾唇的他就会捧起酒壶拼命想把自己灌醉,而每次也如愿醉得天昏地暗……
  “我从前,怎么就那么傻?呵……”他摸着热辣辣的子,怔怔低笑,又猛喝了一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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