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痛,无边的黑,浓浓的血腥味……姐姐、双亲,我也要跟随你们而来了吗?可我不想死,我只是想要像普通人一样活下去,无病无灾地活下去……我,是不是真的没那个福气?我,好不甘心……
手指张开又收拢,拼命想抓住点什么。在握住了温暖的手掌后,就牢牢纠结,不肯再松手。
“司非情!司非情……”熟悉的呼唤一遍遍在耳边回旋,司非情张开眼睛,望见孟天扬惊喜交加的俊颜。
“司非情……”不顾一切地将虚软无力的司非情抱进怀中,已在床前守侯了几个日夜,终于看到昏睡如死的司非情再度睁眼,孟天扬心情激荡得说不出话来,只能频频轻吻带着药味的微凉唇瓣。胸口涨疼着,揪痛了心头数日的悔恨又一次决堤——
是我太疏忽了,我忘了病弱的你根本就无法保护自己,以为你在后院无人打扰,竟没有派人来看护你就放心地连日在外,枉我还说过要好好照顾你……你一定对我很失望罢。司非情……
如果那天不是医师及时找到了你,我怕我回来看到的你,已经是冰凉的,无生气的……不敢再想下去,孟天扬搂紧司非情:“对不起……非情,对不起……”
“……孟天扬……”司非情靠在他温热胸前,心不可思议地安定下来,慢慢看清了周围一切,是自己的卧房……
“我晕了多久了?”司非情低咳着,喉头甜甜的,又要吐血了么?他掩住嘴,尽力压下乱窜的气息。
“三天……”孟天扬眼里流露出无穷怜惜,抚着他毫无血色的脸颊:“对不起,是我的疏忽,让你受这么大的痛苦。”俊雅的面上陡然划过森寒:“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要伤害你的人付出代价——”
咳声猛止,司非情惊然看着一脸杀气的孟天扬,他又要做什么?像对付那个员外那样,把人剜眼割舌么?想到那美艳的七少爷血流满面的样子,司非情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你,你要把他怎么样?”
司非情,你居然为那样伤害你的人担心么?……孟天扬凝注司非情明净含忧的眸子,忽地凑上嘴唇,轻柔到呵护似地吻着他双眼:“非情,我绝不会再让人伤害到你,我发誓!”双拳却紧紧握起——如此淡泊如柳,无欲无争的你,竟有人忍心那般凌辱你,那个人,绝不可原谅!
放平司非情,替他掖好丝被:“我去拿药粥,很快回来。”
看他背影离去,司非情轻咳两声,静下心,才觉得浑身的骨头肌肤都似散了架一样疼痛,股间被撕裂的部位更是火辣辣灼烧着,惨痛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回脑海,他煞白了脸低喘着——不明白,那个七少爷为何要如此对待他?可是,七少爷最后疯狂的笑声却在耳边回响不绝——那仿佛带着无限自嘲和深深悲哀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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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暖暖地洒在身上,微熏的风中已悄然带了丝夏意。
司非情一身黛青,躺在院中软榻上闭目假寐,连续几日孟天扬都时不时输些真气给他,又人参灵芝进补不断,虽然仍不能起床行走,但脸色已不似前阵般惨白如死。
“非情——”孟天扬抱着焦尾琴含笑走来,坐在榻沿:“气不气闷?我弹琴给你听可好?”看到司非情诧异的眼神,孟天扬一笑:“我好歹也是个风雅楼主,这琴棋书画自然是要样样精通才行,你不信么?”也不等司非情答话,径自弹起一曲《碧宵吟》。
这,这样的琴声……司非情的神色由惊讶转为古怪,最终忍不住抖着肩,笑了起来。
“怎么样?”停下堪媲美蛙鸣的琴音,孟天扬眼里满是浓浓笑意和宠溺,一直微带忧郁的司非情终于被他逗笑了。
“咳,你应该叫附庸风雅楼主才对。”司非情轻笑,孟天扬的琴艺真不是普通的滥。微撑起身:“孟天扬,可以让我弹一下么?”已经多少天没有摸过琴了?成日躺着,他都快闷坏了。
“当然。”孟天扬浅浅笑着,抱起司非情,让他背靠在自己胸前坐定,双手穿过他腋下,托住焦尾琴:“我都好久没听过了。”
悠扬空灵的琴声自指间宛转流泻,依旧的清净幽雅,依旧的高洁无垢,不染纤尘,让人存不下丝毫秽念邪意……孟天扬深深凝望着怀中青衫男子宁谧祥静的侧脸,还有唇角那一丝宛如无痕的淡泊微笑——无意识地,他已偏过头,轻轻印上司非情淡色唇瓣……
孟天扬?止了琴声,司非情扭头望进孟天扬俊雅温文的面容,那眼里闪动着的,多像亲人慈爱的目光,可又多了些什么?一些他似懂非懂的,却隐隐觉得喜欢的东西——是啊,喜欢注视他,也喜欢被他注视着……
“非情……真想一直都这样抱着你,看着你,听你弹琴……“孟天扬将脸贴上司非情面颊细细摩挲。
一直?司非情心一凉,涩然垂眼:“我也想,可惜,我的身体……没办法……”
“……如果,我说有办法呢?”
?!司非情猛抬头,见孟天扬眉眼含笑,他颤声道:“孟天扬,你是说我的病有救么?”胸口一阵激动,连指尖也轻轻颤抖起来。
“没错!”孟天扬将琴放过一边,包握住司非情双手,笑道:“我之前离开总堂那十多天,便是为了此事,再过两日,当见分晓。”
孟天扬!突来的惊喜让司非情张大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心跳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激烈——可以健康如常人地活下去了吗?
感染到司非情的喜悦,孟天扬漾起明快笑容,拥紧了司非情:“我说过要好好照顾你的,所以,我一定要让你跟我一样长命百岁,我才好继续照顾你啊,呵呵……”
孟天扬!孟天扬!司非情有些承受不住过度的欢喜,倚着孟天扬,微阖双眼,十指却与他紧紧相握——温暖的、有力的、可以让他信任安心的孟天扬!
——姐姐,如果你了解如此的孟天扬,你还会不会退婚?还会不会为了那个只在洛阳花会见过一面的男子结束自己的生命呢?
凌霄!已经被藏匿了许久的名字突然间又浮上司非情心头——令司氏家破人亡的凌霄……
“啊啊————”一声尖利惨叫毫无预警地响起,打断了司非情思绪,他一惊回首。
一人身无寸缕,披头散发地奔进院里,后面还追着几个灰衣汉子,那人突地一绊摔倒在地,灰衣人立刻上前按住了他。
“放开我,放开——”凄厉而又嘶哑的叫声传入耳中,司非情睁大了眼睛,是七少爷!
“你们怎么回事?连个人犯都看不住,被他到处乱跑?”孟天扬脸色骤阴。
“是,是属下该死!”灰衣汉子个个额头冷汗直冒,慌忙抓住七少爷便向院外拖去,一个机灵之辈还顺手给了他几记耳光,七少爷声音登时低了下去,却仍不停挣扎嘶喊着。
血,一路从他被拖过的地方延伸开去。司非情此时才惊恐地发现七少爷股间腿上沾满鲜血,全身都是青紫淤痕,令人触目惊心。
“住,住手——”司非情大喊,那几个灰衣汉子一怔止步。司非情自己都被这声大喊吓了一跳,但只呆了一呆,随即转向孟天扬:“你要怎么处置他?”
“这些小事,你不用去管。”孟天扬举袖挡住他视线,对那班灰衣汉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快走。
“孟天扬,你又要把人弄伤残么?”司非情拉着他手臂,见灰衣人拖着七少爷欲行,叫道:“不许走!”心中一急,猛咳起来。那几个灰衣汉子呆在那里,面面相觑,也拿不定主意该走还是不走。
微微一叹,孟天扬轻拍他背心,有些无奈地道:“他害你那么痛苦,你就不要去理他死活了。”
“孟天扬,你要杀了他么?”司非情好不容易止住咳,喘息着道。
“我不会杀他。”平淡的语调刚令司非情松了口气,却在下一刻重又惊住。
“死岂不是太便宜他了?既然他已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堂中那么多男人随时都可以提醒他。”孟天扬冷冷一笑,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他曾给你的痛苦,我要他自己尝个够。”
“……孟天扬……”司非情全身因孟天扬话里隐约的残虐泛起寒意,经过那一次痛不欲生的交合,他自然明白了孟天扬给七少爷的是怎样一种惩罚。可这,是不是太过份了?那种痛……会死的啊——孟天扬,你不是曾经和他那么亲密么?你不是应该喜欢他的么?
“不要了……”望着孟天扬,司非情眼里带着恳求,却神情坚定。
七少爷一直低垂的头遽然抬起,被打得鼻青眼肿的脸全无往日的艳丽,他震惊地看着司非情。
孟天扬也是一脸讶然,慢慢褪去,叹道:“为什么?……”
“这——”司非情一时语塞,是啊,他应该憎恨厌恶七少爷才对,可他面对此刻满身血污的七少爷,真的恨不起来,心却反因忆起七少爷那日的狂笑和话语微微刺痛着,这个嚣张跋扈的恶毒少年在那一刻似乎比他还要痛苦……
“……你可以原谅他,但我绝不会放过他!”孟天扬静默半晌后决然开口,带着苦笑——司非情,你可知道,在他站出来承认一切的时候,我的嫉火竟远远超出愤怒!连我自己都不愿相信,可我,的确在嫉妒他居然那样碰触你,碰触我所深爱的你……
“孟天扬……”握紧他的手,司非情正想求情,七少爷陡然一甩头,嘶声道:“不用你来可怜我——”他喉间发出几声轻震,也不知是哭是笑:“楼主怎么责罚我,都不关你的事,呵,我现在这样子,你该高兴才是——”
“闭嘴!”孟天扬一挥袖,劲气凌空撞向他胸前,七少爷喷出一口鲜血,伏地抽搐着,又连连吐血不止。
“拖出去!”
“不要!”司非情在看到那狂涌而出的鲜血时刷的雪白了脸:“他这样会死的啊!”——我只知道,能好好活着是上苍最大的恩赐,一旦死去,就什么都没有了。孟天扬!即使是为了我,你也不能随意夺去他人的生命啊!
剧烈咳嗽着,司非情用力摇着孟天扬:“你不是喜欢他的么?快救他啊,如果他死了,再后悔都没用了……”
“司非情?!”孟天扬手掌贴上他心口,助他平顺气血,面色复杂之极,司非情!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我都有些看不透你了……
“救他!……”咳红了脸,司非情仍坚持己见。孟天扬终是叹了口气,招手叫过一个灰衣汉子,吩咐他带七少爷去医师处。
等一行人走得干净,孟天扬回过头,凝望司非情,良久都没有说话。
“孟天扬?……”司非情略觉不安,孟天扬是在生气吗?毕竟他刚才那样顶撞孟天扬,让他在下属面前很失颜面罢。
将琴放入司非情怀里,孟天扬横抱起他,露出不变的温文笑容:“该回房喝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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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挑起琴弦,拨出最后一个宫调,余音袅绕中,司非情垂手,轻轻一叹。
两天前七少爷的惨状又浮现眼前,不知他如今是否保住了性命?听医师说,他伤得极重。还有小院里其余少年,听说也都被遣走了……
“在想什么?”孟天扬拿了件轻裘入房,便见司非情若有所思地盯着琴发愣。
摇摇头,司非情面上微红。
“你今天气色好了许多。”孟天扬也不追问,替他披上轻裘,将他抱了起来,向外走去。
“孟天扬?”司非情疑惑地看着他,已然入夜,这是要去哪里?
孟天扬一笑:“还记得我前两日说过你的病情有救吗?现在就去见那能救你性命之人,呵呵……”
能救我性命之人?司非情一直到了藏花馆,激荡的心才渐渐平复下来。可是——
倚坐在孟天扬怀中,视线穿过面前纱帘,司非情困惑地微蹙眉尖。帘外大厅上倒是人头涌涌,坐满了三大五粗的江湖客,粗言豪语不绝其耳,但哪里看得到一个像大夫的人?他有些不解看了孟天扬一眼。
“别心急,应该很快就到。”孟天扬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司非情恩了声,还没说话,突听厅上一个黄衣人重重一拍桌子:“他奶奶的,约了老子今晚二更在藏花馆见,时辰快到,却鬼鬼祟祟还不出现,我呸——”
“江帮主,你这样说,要是被听到了,可大大的不妙啊。”另一个道士装束的中年人似乎好意提醒他,眼底却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那个江帮主眼神扫了过去,冷冷一哼:“我道是哪个胆小鬼,原来是松鹤道长。嘿嘿,我全帮上下数百名弟兄都在十天前被那奸贼杀得一个不剩,老子如今孤家寡人,还怕他什么?”他鄙夷地一笑:“倒是道长你,这般害怕那奸贼,还来赴约做甚?丢人现眼!”
松鹤道长脸登时涨得血红,长剑刷的出鞘,怒道:“姓江的,你嘴里放干净点,贫道门下弟子也死得不比你少,你少在这里充英雄——”
“想动手么?放马过来啊,老子还怕你这杂毛不成?”
“姓江的,你欺人太甚——”
眼看两人剑拔弩张,就要拼上,旁边众人纷纷劝架:“哎呀,两位,咱大伙都是身负灭门血债,来讨回个公道。大家应当同仇敌忾才是,怎么先窝里反?岂不让那奸贼笑话?……”
“就是,道长,江帮主为人爽直,道长不必放在心上……”
“……”
司非情听着他们乱烘烘一团,都有些呆了,想不到原来江湖人都是这般卤莽,还有那个什么道长,怎么出家人居然如此大火气?他不禁暗自好笑。
那江帮主和松鹤道长见有人相劝,也就顺势落台,各自哼了一声,回到自己座位上。
这时外面笃笃几声,已敲了二更,那急性子的江帮主腾地又站了起来,骂道:“那奸贼莫不是胆小,不敢来了?”
松鹤道长阴阳怪气地道:“是啊,知道你江大帮主在这里,谁还敢来?”他两眼一翻,不看江帮主满面怒容,续道:“那奸贼在半月之内连灭大江南北近十大门派,居然还约我等来此了断,也不知哪个不长眼的蠢材,竟敢说他胆小,嘿嘿——”
“该死的杂毛,你——”江帮主正想向松鹤道长冲去,突然白光倏闪,一个快到辨不清的身影夹带寒芒撞碎窗户直飞江帮主身后。“嗖”的一声,他胸口突出半截带血剑尖,喉间咯咯作响,却再也说不话来。
“胆敢污蔑我家主人,只有死路一条。”清脆冰冷的声音响起,同时剑回撤,江帮主胸前喷出一道血箭,高大的身体直挺挺倒地。
剑尖,滴落一串血珠,剑柄,握在一个娇艳女子手中。她冷丽的目光掠过众人:“谁诋毁我家主人,就跟他一样下场。”
厅上诸人竟被女子的冷艳杀气所慑,一时鸦雀无声。
只是电光火石之间,刚才还生龙活虎的江帮主已成了尸体,司非情被这突来变故震住,竟忘了惊呼,直到血腥味飘入鼻端才回过神来,他一阵微晕,轻轻喘息着。孟天扬搂紧他,在他耳边低声道:“再忍一下,就快来了。”
司非情的声音虽轻,但厅上人人耳目聪敏,都听到了。那各大掌门如梦方醒,纷纷刀剑出鞘,团团围住那女子:“是那奸贼的手下,大伙一块上啊——”
女子俏眉一挑,正待出手,蓦地只听啊呀、哎哟连声不断,诸人兵刃掉了一地,个个捧着肚子满地打滚。那女子不由愣住。
孟天扬清朗一笑,拨开纱帘,一击掌,立时不知从哪里冒出十余个灰衣汉子,由云苍带头,井然无声地将地上诸人牢牢捆绑带了下去,连江帮主的尸体也抬了走。来去如风,眨眼间厅上只剩下三人,以及一滩血迹。
“……你在他们茶水中下了毒?”女子紧盯孟天扬,面上犹带诧异。
“正是。”孟天扬含笑道,眼中却闪过一丝激赏。
“哦,想必你就是此间藏花馆的真正主人——风雅楼主了。”女子眼光闪动:“小女子月奴适才弄脏了贵馆,先行赔罪。不过,月奴斗胆请问楼主,为何要假冒我家主人名义灭门邀约……”
“呵呵……贵主人向来不问世事,孟某唯有出此下策,才能引你家主人前来一晤。”孟天扬微笑着,越过月奴望向窗外漆黑夜色:“城主既然来了,便请入内一聚。”
“哼——”切冰断雪的一声清叱,如剑般划破夜幕直入人心。
司非情正为孟天扬与月奴的对话震骇不已,原来那些江湖客口中的灭门凶手其实是孟天扬,那应该是他不在总堂的十多天里做的罢,可是,为什么?……他迷惘地回头想问孟天扬,那一声清叱却在此时传入耳际,心骤然一跳。
厅上烛光微一暗灭,又复明亮。一人白衣胜雪,已悠然伫立厅中,满堂灯火照在他身上,都已黯然失色。他只是随意站着,却周身散发出冷冽气息,整个人便似一柄无鞘寒剑,叫人只依稀见到他如剑锋般锐利的俊美轮廓,便被那双眼里的冰冷冻住了所有心神……
好冷的一双眼睛!司非情瞬时竟无法移开目光。孟天扬温和的嗓音却拉回了他的神智——
“天山九重城,一剑凌云霄。凌霄城主,幸会幸会。”
!!!凌霄!!!
脑海陡然一片空白,眼中只见雪衣人影——他就是凌霄?!让姐姐为之殉情,令司氏家破人亡的凌霄!!!
冷冽如冰的眸子寒电般投向孟天扬,一展眉,孟天扬仍笑得暖如春风。
虽知他不是在瞧自己,司非情的心却依然为之一悸。那双寒眸一闪时,竟是如此光芒慑人,宛若灯花骤亮,让人不知不觉就想深陷其中,明知那双眼冷得可将人心冻结,却仍是勇往直前,如同飞蛾扑火——
姐姐,他就是你至死仍紧抓手中,含笑不悔的那个凌霄吗?
冰一样的凌霄!剑一样的凌霄!司非情浑身泛冷,下意识地更偎进孟天扬怀里,那温暖的让他安心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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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情卷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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