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的下午,下了一场对流雨,颗粒大而圆,敲在窗玻璃上更是清脆。
汪思涵伸手撩开窗帘,指尖在玻璃上刮出声响,她的心像打在窗上的水滴,渐渐地汇集成流,流到谷底,找不到新的出口宣泄,只好愈积愈多,终于循着泪腺,从眼角的缺口潺潺落下,在脸上留下两道淡淡的痕迹。
今天是她最该高兴的日子吗?好象不是。
一大早,天上还有些微弱的星光,江母就拉开喉咙,吹着起床号,叫醒这个家和左右邻舍,自己兴奋得睡不着觉,也不准她和江父作梦,拿着一张单子,要他们照单全收大扫除。要不是父亲太过于温驯好欺侮,弯腰驼背地拖地擦窗,她于心不忍,否则说什么也不会称母亲的心,当他们是牛马使唤。
她的叛逆迟来了二十年,而且来得不是时候,跟自己的终身大事过不去。
一样看窗,两样心情。
汪母虽然心里头嘀咕这场急雨下得太突兀,不过该来的跑不掉,她总算拨得云开见日出,现在的心情好比长恨歌里头数句:汪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早知如此,她多生几个会下金蛋的母鸡,荣华富贵享不荆不过,像汪思涵这样的逆女,多生几个,只怕是无福消受,早把她给活活气死了。自己的婚姻大事,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既不上美容院洗头,又不化妆,一点女人应有的虚荣都没有,竟有瞎猫碰到死耗子的好运道。偏偏她周秀美生不逢时,若换作她晚生个二十年,凭她的容貌、机智,现在应是名门富豪家里的大少奶奶,而不是市井小民。
她对岁月的感伤,多亏有了金钱抚平,拉皮整型再创第二春。
两个站在窗口的女人,同时看到门外衣冠华丽的余家人,可是心情却交换了,汪思涵喜上眉稍,汪母却额眉深锁。
电铃响起,门一拉开,汪父的笑脸在看到余氏夫妻身后的辜东汉时僵住了,而辜东汉也有些仓皇失措,但是他们两人都很快掩饰住彼此的惊愕。
“伯父,这位是家父、家母,还有姨丈,他姓辜,代表今天的媒人。”余力耕神采飞扬,逐一介绍家人。
“余先生、余太太、辜先生请坐,请喝茶,内人和小女一会儿就下来。”
从楼梯上却只走下汪思涵一人,清秀的脸蛋、朴素的衣着,像块璞玉内蕴耀眼的光芒。她面带羞答答的红霞,使余力耕好生怜惜,当他们的眼神交驰的那一刻,柔情蜜意的电波,连在场的人部有了轻微触电的感受。
“涵涵,妳妈呢?”
“她说头痛,不能下楼招待客人,一切由爸作主。”她牵了牵嘴角,歉然一笑。
“好,那我们就找个最近的黄道吉日,为他们文定。”汪父快人快语。
“汪先生,家里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习俗?或是聘金需要多少?礼要几样?”余妈妈很仔细的问。
“我们没有习俗,一切随他们年轻人的意思。”
“等一下!”半途杀出个程咬金。汪母这一声叫得大家目瞪口呆,她目光灼灼地巡视每个人,最后停在辜东汉的脸上,眼里闪过一丝痛楚与憎恨,然后故作高贵的样子,头抬得高高的,不可一世地走下楼来。“余先生、余太大,很抱歉让你们白跑一趟。我改变主意了,不打算高攀你们余家少爷。”她站着说话,摆明下逐客令的气焰。
半晌,客厅里的空气凝止了,震惊使他们不知该如何言语,只有汪忠国和辜东汉脸上除了平淡的表情外,看不出一点意外。
“伯母,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今天只是形式上的提亲。”余力耕急了。
“我又没收你的订金,也没和你写下卖身契,为何不能片面毁约?”汪母冷笑,有一种痛快的感觉贯穿她的全身。是的,她的快乐是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上。
在古代,她一定是个刽子手。
“秀美!妳胡说些什么?”汪父咆哮。
“我胡说?你心里有数。”这么多年来的苦难,全拜汪忠国一个狼心狗肺的袍泽所赐,周秀美不信他会忘记,那个人即使化成灰,他们夫妻一样捡得出他的骨头。
“年轻人的事,我们不必扯远。”汪父轻咳一声,意义深远。
“女儿是我一个人生的,我有权决定她的一切。”
又不是无性生殖,不经过受精就可以怀孕生子。汪思涵抓到母亲话中的语玻“妳这样只顾自己的喜乐,会断送女儿一生的幸福。”
“汪太大,是不是我家力耕做了什么不对的事?如果有,我代他向妳赔不是,您大人大量,别跟晚辈计较。”余妈妈温柔的音调,一听就知是个知书达理的贵妇。
“余太大,不好意思,我只是突然想把女儿多留在身边几年,舍不得她太早嫁。”汪母酸酸的说,心里妒忌雍容华贵的余母,身旁有个中年绅士;不像她的,是看得不想看的白发糟老头。
“不急,不急,先订婚,晚个几年再结婚也无所谓。”
“不,余太太,妳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所以我是打算用招赘的方式,为我们汪家留后。”汪母故意刁难。
招赘?母亲什么时候生了颗善心,会肯为父亲的子嗣着想?难不成刚才的头痛,痛坏了脑神经?汪思涵决定静静地观看这出戏的结局。
“这--”
“这根本就不用考虑,我没有这种迂腐的观念,只要思涵嫁的人品性好、心地好,爱她护她,我就满足了。”汪父说出心目中女婿的条件,余力耕是拿了个满分,好得不得了的乘龙快婿。
“死老头,我可不希望将来在阴间见到你列祖列宗被唾骂。”汪母搪塞之词。
“妳大可放心,汪家早有后了。”
“那是在大陆,不是台湾”,我还不认帐呢!﹂汪母倨傲的说。
“无理取闹。”要不是多年来容忍成习惯,汪父真想不顾家丑外扬,打得这个疯婆子满地找牙。
“除了招赘,难道没有别的法子?”余母想知道底限。
“很为难对不对?余太太,妳有妳的立场,我也要顾我的,所以我们互相不勉强。”汪母打了个胜仗,以一抵六。
“伯母,将来我跟思涵生的孩子,一个过继汪姓也无妨。”余力耕退一步。
“现在社会乱,治安不好,政局不稳,交通危险,我怕一个不够。”
“秀美,妳这是鸡蛋里挑骨头。”汪父神情十分激动。
“汪太太,年轻人最重要是两情相悦,妳何苦拆散他们?”辜东汉沉不住气。
“我是苦,但这是汪家和余家的事,没你说话的份。”汪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她是没有人性了,女儿算什么?比起她垫伏多年的仇恨,微不足道啊!
她痛苦,全是因为这个女儿,她下地狱;女儿就是她的陪葬品。
“秀美,来者是客,妳有点风度。”汪父叹了口气,孽啊!
“我是想对他们客客气气的,但是我不愿意嫁女儿,他们又何苦纠缠不清?”汪母这是打了人喊救命。
“思涵能嫁到余家,是她的福气。”辜东汉有苦难言。
“哈哈哈!她是个无福之人,跟了她穷酸的爹,注定这一辈子苦命。”是啊,谁生做她的孩子,谁就受她的折磨,汪母偏执地大笑。
汪思涵开始有了怀疑,她和母亲之间,究竟孰是孰非?就像先有鸡,还是先有鸡蛋的问题一样,大肚子嫁人,是母体的错?或是胎儿的错?谁该为一时的性欲负责?如果都不想负责,谁又该为生负责?
“伯母,妳是不是嫌六百万太少了?我可以再加,一千万如何?”余力耕自以为是,说出秘密。
“什么六百万、一千万?”余父、余母瞪大眼睛看着他。
“我又不是卖女儿,就算你开天价,我也不卖。”汪母一副清高的模样。
“不用求她,你们都不用低声下气了,我早就过了不需要监护人的年龄,她管不着我嫁谁。”她不再坐以待毙。
“汪思涵,妳这目无尊长的不肖女。”汪母一巴掌掴去,打得汪思涵脸上五指痕鲜明,自己的手心更是又痛又麻。她是打给别人看的,看了心疼。
“打得好,妈,我要妳一毛钱都拿不到,哈哈哈。”汪思涵双手一展,不要任何人靠近她。
“妳敢私奔!我就去法院告妳遗弃。”汪母恶人先告状。
“去吧!法院会当收到张笑话状纸,在报纸上大肆渲染,滑天下之大稽。”她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一张小脸万念俱灰,再也待不下去了。
“妳不许出去。”汪母厉声警告。
“有本事妳打断我的腿。”
“思涵,等等我。”余力耕急欲退出门,担心她想不开。“爸、妈,麻烦你们坐姨丈的车先回去。”活在这样的家,思涵难为了,他肝肠寸断。
“我要去警察局告你们诱拐。”汪母两手抓住门框,放下狠话。
“告什么?未成年?还是逼良为娼?”辜东汉拉开她的手,嘲笑她的无知。
“滚,滚,都给我滚出去。”
“余先生、余太大,实在对不起,内人诸多不是,害你们受委屈了。”汪父一路赔不是陪到车旁。
他看了一眼辜东汉,摇了摇头,像是问他这是谁的错?
上一代的恩怨,祸延小辈。
☆☆☆☆☆☆☆
汪思涵决定和余力耕公证结婚,为了避免汪母闹场,他们不请客,以报纸刊登结婚启事,通告诸亲好友。
这对余家而言,虽然有些遗憾,但余家坦然接受这桩不能铺张的喜事,只要有情人终成眷属。
婉拒余家留她夜宿的好意后,坐在余力耕的积架车里,汪思涵不发一言的静谧,显然是视回家为畏途。尤其是车行到华江桥上时,她一声迭一声的叹息,挨进余力耕的心坎里,对她的别扭又气又好笑。
“不想回家,就不要勉强。”余力耕皱皱鼻,一只手游移到她的肩膀。
她打苍蝇似拍开他不规矩的手,撇了撇嘴。“不回家睡哪儿?公园?车站?”
“睡我家。妳害羞,当然就是上宾馆了。”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你臭美。”
“妳安一百二十个心,我会等到新婚之夜时,再行周公之礼。”
“哼!你这双毛手、这对毛脚会安分守己吗?”除非天塌下来。她斜瞄他。
他若有所思的迟疑,接着嘴角绽开一小朵痴情花。“放心,只有我的嘴会不安于室。”心湖已被春风吹得波纹荡漾。
“我就知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眼。”
“司机我当,油钱我出,住宿费也是我掏腰包,妳是不是应该有所回馈?”他不但精打细算,甚至还要连本带利讨回。
“奸商…”她是已上了出海的贼船,呼天天不灵,喊地地不应。
“要像我这样奸诈,才会成功。”他开怀大笑。
“可是……我明天上班怎么办?”
“明天妳打个电话去公司请假,然后回家收拾行李。我在房地产上有投资,目前手上有三间空房子,妳可以选择一间暂时栖身,等婚后再依礼俗回娘家看看妳妈气消了没?”他早有安排。
“如果没消呢?”
“生米煮成熟饭的事,不认也得认。”突然一个紧急煞车,他用柔情的眼神爱抚她。“好了,下车吧,今天我们就在这家香豪过夜。”
她对他关爱的眼神和霓虹闪烁的招牌,感到背脊发凉、手脚发麻,一阵虚脱无力,有如上断头台前的恐惧。
从下车开始,她的头一直低低地看着鞋子,在入门口听到计算机“欢迎光临﹂的语音时,着实吓了她一大跳,紧接着是余力耕在计算机选房的目录栏前寻她开心,用兴奋的语气介绍各式套房:这间是电动圆房,那间设有按摩浴猓∮幸患涫潜赣腥屡制拄埽叩枚己焯蹋钡娇梅棵潘希獠潘闪丝谄鹜反蛄扛焕鎏没实摹彀。∷饨小?
“这浴室怎么是透明的,裹外不是都看得一目了然!”她直觉又是余力耕的阴谋。“不行,我要求换房间。”
“这里是宾馆,男欢女爱的伊甸园,当然要引人遐思,不信妳换十间,都是一样的毛玻璃。”他边说边脱鞋、脱袜、脱衬衫。
“你要干外么?”她戒备地问。
“洗澡啊,一身臭汗怎么睡?”他打着赤膊,露出健美的身材。
“那我呢?”她发出蚊子般的呢喃。
“妳可以选择跟我一起洗个鸳鸯浴,或是在外面偷窥,长针眼。”
“我看电视。”她得救似的发现。
其实,她哪有心情看电视,浴室里传出的淅沥声,和他忽高忽泜的歌喉,使她总会情不自禁往那儿看一眼。朦胧的玻璃镜面,隐约看得见他的身影。还真教她有些意乱情迷。她索性关掉电视,往窗口站,苍穹里缀满着繁星点点,一颗颗闪烁的光芒,有如她起起伏伏的心跳声,扑通扑通诉说着,醉了,醉了,醉了。
余力耕蹑手蹑脚走到她身后,湿淋淋的上身贴住她的背,双手环在她的胸前,偏着头正想品尝她光滑的颈项,手却硬是先被狠咬了一口,痛不堪言。
“妳上辈子大概是猎犬,没事就喜欢磨牙。”
她好整以暇转身,天啊!又是一次尖叫。“余力耕,你怎么可以只穿一条短裤就跑出浴室?”她生气,脸蛋像红苹果,不知是气的?还是臊的?
他把自己扔在床上,摊开双手让她看得够。“这就是我一向的睡衣,又名国王的新衣。”他嘻皮笑脸。
她撇过脸,声音浓浊,“我要去洗澡了,你不准偷看。”
“玻璃上雾气那么重,就算我想看,雾也不让我看。”他了无生趣的说。
一遍又一遍再一遍,她拿着肥皂出气,从一块洗成一片,薄而透明,但她仍平静不下来。出了这个门,会是怎么样的情形?想到这里,她浑身滚烫,只好一遍又一遍再一遍让水浇熄她热情如火的身子。该穿什么出这个门?想到这里,她眉峰拉拢,心绪紊乱。不能太做作,又不能太浪荡,只好取中庸之道,穿衬衣上床。
是啊,反正是睡觉,两眼闭上一直到天明,不就是睡觉这么一回事嘛!当它是平常在家睡。可是,好难哦!她是幻想过他躺在身旁的情景,这回美梦成真,她反而惊慌失措。
她大概在浴室里连洗带想整整用了一个钟头,出来时只见内侧床位旁留了一盏晕黄的小灯,余力耕鼻息均匀地睡着了。
不过,她身子才刚摆平,余力耕一个翻身就趴上她身,他的重量、他的眼神、他的体温,压得她喘不过气,心猛地一紧,她想她快窒息了,快不能呼吸了。
他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羞怯的脸,之后好一会儿,他的手指援缓地画过她的轮廓,停在她肩胛骨附近的脉搏上,感受她的血流速度。在得知满意的答案后,他温柔的唇,毫无阻隔的释出最深沉的爱,吻进她清凉淡香的唇内。
来不及说不要,他的手已经覆盖在她乳房外的丝衣上,轻轻地抚弄,直到她坚挺的乳头背叛她理智的大脑,对他发出邀请的讯号。一声模糊的呻吟,他的手鲁莽地探索到她衣内,解开束缚,搓揉她充满弹性的乳房。爱渐渐被推到了高点,欲似泉涌般冲出。
余力耕在感觉到自己欲望高张后,紧急煞车,推开已然裸露上身的汪思涵,快速地冲去浴室冲凉。
再回到床上后,他搂着背对他的爱人说:“我爱妳,好爱妳。”
“那你为什么推开我?”她没感觉到事态严重。
“为了妳的白纱礼服,我愿意等到妳载上我的戒指后,再好好疼妳。”
“那一天还要多久?”
“很快,值得我们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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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思涵像个小偷似的躲在房里打包,趁着汪父打太极拳、汪母作春秋大梦时,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回家。她整理好行李,还要写一封信给父亲,为避免大家碰个正着,她和余力耕约好中午十二点见。这个时间家里正好空无一人,解决民生大计去了,所以她又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离开。
伏在桌上写信时,她听见父亲开门回来的声音,眼眶溢出了泪来,一滴滴晕在信纸上,悲由心中起。
这个家,她最舍不得的就是父亲,要不是父亲的大陆行寻到根,她说什么都要长伴父亲膝下;至于母亲,她完全没有眷恋,只是不懂母亲为何对她恨之入骨。从小到大,她没见过外公、外婆,母亲明明是在台湾土生土长,为何像平空生下来的人?
长大后才知道,母亲的亲人把她扫地出门,不认她是周家的女儿,因为当时乡下观念保守,觉得嫁个又老又丑又没钱的外省老芋仔是耻唇,所以母亲只剩女儿和丈夫两个亲人。不过,她似乎是将所有的怨恨都算在他们的头上,是他们害了她的,她根深柢固的笃定。
不知为了什么?门外有砸玻璃的声音混合着母亲又尖又锐的大吼。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我虽老,但没有老眼昏花,涵涵一点都不像我,生下来时我就有感觉了,只是我宁愿相信她是我的亲骨肉。”
她怀疑自己耳塞了,是不是漏听了些什么?姓汪姓了三十一年,今天她却要改姓了,不是冠夫姓,是换父姓。谁才是她亲生的父亲?原来又是个什么样的姓?
捂着眼,泪水自指缝无声沁出,她全身无由地颤悸,唇色更是泛白得吓人。
“你什么时候确定她是他的?”
“涵涵有个酷像他的鼻梁,何况我的血液是型,妳是型,我们怎么可能生出型的小孩?但是他是型,连上兄弟们捐血时,因为他的血特殊,叫什么……什么阴性,涵涵不也是这种罕见的血型。”
对啊!第一次上学缴户口簿时,她曾经问过父亲为何一家人的血型都不一样?父亲说他的是笔设,母亲的血是她左边英文字,父亲就应该是她右边英文字,可是父亲太懒惰了,心里知道就好,却懒得去订正。他还说涵涵好可怜,生病时父母都帮不上忙。
谎言,一派胡言,她若失血,只有她亲生父亲才救得了她。
“你为什么不揭穿我们?”
“如果我当时不收留妳们母女,妳可能会拋弃她一个人重新来过,而她的生命就会是个悲剧,我不忍心她受苦。”
那么她会是个弃婴,在孤儿院长大,和现在的人生比,哪个会活得较淋漓尽致?不,这是完全不能相提并论的。
因为她得了最完整、浩大的父爱。
“你倒是演得很像个父亲。”
“秀美,我不是在演戏,我对涵涵是真心疼爱。她是个与众不同的孩子,生下来就会对人笑,那么地可爱,要不是妳被仇恨蒙蔽,妳会发现没有好好爱这个女儿,是妳一生最大的遗憾。”
汪忠国一字一句的爱,挑起她痛不欲生的苦楚。为什么她不是他亲生的?为什么她的血液里流的不是他的血?为什么?为什么?
“我为什么要对她好?她的亲爹对我无情无义,父债子还,我当然不会放过他的种。”
“她也是妳的女儿呀!”
“对,想到这点我心也会痛,也想对她好,可是她愈长愈像他,我就愈来愈无法对她好,看到她有如见他,你说我情何以堪?”
没有任何时候比这一刻更让她同情母亲,母亲受的苦竟是那么的多,想爱又不能爱,想恨又恨不下,真是情何以堪!
“上一代的恩怨,就此烟消云散吧!”
“你真是伟大,他出卖你,自己捅的楼子让你背黑锅,害你拚死拚活半辈子的军饷、国宅统统还给国家替他债债,你反倒一点怨言都没有。”
“因为他给了我涵涵。”
这一世人生是个什么样的轮回?父母上辈子欠了她,这辈子被她折磨?或是她这辈子造了孽,下辈子她苦?如果真有来生,她选择还今生孽。
“思涵是他不要的,他从不会关心别人的死活,他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骗我说要等上级批准才能办理结婚,这么一拖,速孩子都不能拿掉,结果我等到的是他一走了之,匆匆办了退役手续逃跑。”
“所以,妳哭着来找我,把我灌醉,布了个陷阱让我跳下去。”
“对,我是设计了你,为了日渐隆起的肚子。可是我牺牲了更多,家人不要我,青春断送,过居无定所的日子,我的苦因谁而来?”
错,错,错,千错万错她一人担。
“妳这么说是不公平的,涵涵也是无辜的受害者。”
“这怪谁呢?她如果长得像我多一点,也许我会心软,也许我可以不计较她的出生,偏偏她像极了他,总让我感觉到他的存在。有时候看她高兴,我彷如见到他在笑,那种痛苦戳得我一颗心千疮百孔。”
心猛地一缩,她想起了余力耕说过一件事,她像他表妹,她像辜家的人……“妳难道真想折磨她一生?”
“我只是不希望让他见到她,尤其是他们名正言顺成了一家人。”
这个人会是辜东汉吗?见到他的第一眼,她的确有说不出的感觉存在,难道这就父女两人体内流着相同的血液,所产生的微妙感应余力耕告诉过她,辜东汉处处留情,又做尽坏事,这样的人是随时都有可能在路上被人叫爹的,而她就是那些路人之一。
“妳虽然没对涵涵好过,不过她一直对妳不错,放手给她幸福好吗?”
“只要和他不沾亲带故,她嫁谁我都赞成,也不要一毛钱聘金。”
嗜钱如命的母亲,为了恨,连养老金都不要了,完全变了个人,到底是只有单纯的恨?还是妒忌?或许内心深处仍留了薄薄的爱,她这样想是不无道理的。提亲的时候,母亲说好了不下搂,却是更慎重地妆扮过后才下楼的,尤其是辜东汉风流倜傥依稀可见,爱、恨、妒三者同时浮现在母亲的眼眸中。
当时她不懂那复杂的眼神,现在她懂了。
“两情相悦,要忘了何其难!”汪父恳求说。
“为了我,思涵必须要忘了余力耕。”
“我答应。”她人未下搂,声先到。
“涵涵!”汪父叹了口气,他没有忽略女儿脸颊上残留的泪痕,虽然她一脸平淡的表情,却有双悲伤的眼睛。
“我都听见了,只是我有个疑问,他是谁?辜东汉吗?”
汪母没有点头,也没摇头,她只是微微合下了眼睑,无声地回答了。
“涵涵,不要一时意气用事,断送了妳自己的幸福。”醉过方知酒浓,爱过才知情重,这些懊悔的话,他不要在女儿身上看到。
“思涵,妈知道错了,只要你和余力耕断绝往来,妈一定会洗心革面弥补这么多年来的错。”汪母愁苦而焦灼道。
“妈,妳没错,是我的错,是我该弥补妳多年的创痛。”她眼眶又湿润了。
汪母心痛如绞,汪忠国说得没错,她错过好好爱这个女儿的机会,悔不当初。
“爸,余力耕也许真能给我幸福,但我会找到比他更好的、更爱我的。”她自信的笑容背后,是个痛苦的决定,孤身伴我路。
“唉!却不是妳最爱的。”汪父哑声。
“爱情,有没有它,我一样活得坚强。”她自己骗自己。
“想得开就好了。”汪母信以为真。
想开了吗?她永远部不想想开。
她要怀念他生生世世。
☆☆☆☆☆☆☆
赴约之前,汪思涵走了一趟花店,买了一束百朵黄玫瑰,向她的爱、她的爱人说拜拜。
中午的太阳不知愁地舞动金黄霓裳,一旁来了群暗黑的云团悄然靠近。
将要下雨了,只是太阳没感觉到;将要下雨了,只是大地还陶醉在温暖中;将要下雨了,只是路上的行人没抬头看。汪思涵知道将要下雨了,只是他没察觉,只是她也不想让他知道。
踏出这一步怎会如此难呢?她已经迟到了十五分钟,如果再不去,他一定会冲到她家抢亲,横竖都是得挨一刀,没得选择的还是去了吧!
汪思涵把花束背在身后,一脸灿烂的微笑,走到余力耕车旁。
分手在即,她执意要给他最美的分手。
“行李呢?发生什么事了?”他忐忑不安的问。
“给你的惊喜。”她变魔术似地拿出花束。
他脸色乍变。“这是什么意思?黄玫瑰,黄色代表分手,妳知不知道?”他迟不伸过手去接,心里有不祥的预感。
“知道啊!”她一派天真无辜。“它们很漂亮,不是吗?”
“妳知道还买来送我……”他愤而夺下她手中的花,狠狠地甩在地上。“我不要,不要花,更不要分手。”
她蹲在地上,抿着唇线欲捡起花束,及数朵跳出了玻璃纸的黄玫瑰,还没拾完,手腕被紧紧一握,整个人跟着拉了起来。
“我不准妳捡。”他打雷似的大怒。
“力耕,你弄痛我的手了。”她今天绝不再掉一滴眼泪。
他放松手力,但没有放开。“告诉我,出了什么事?妳妈妈威胁妳?她怎么威胁的?以死相胁。”那个女人,莫非是有个法术的巫婆。
“没有,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是谈了一会儿,而且相谈甚欢,我觉得妈说的很有道理,所以我就听话做个乖女儿。”
“她说了什么让妳改变?”邪术,她一定是中邪了,迷失心窍。
“力耕,其实我们并不适合,在古代要求门当户对的制度下,我们不可能成为夫妻,你我的生活背景、环境差距太大了。”她想到什么说什么。
“妳是来跟我说笑话的,是不是?”他干笑两声。“荒谬,妳用钱来衡量门当户对,为什么不用学历、思想、工作?”
“就算我们克服了生活上的差异,还是没有结果。”
“我知道,妳妈卡在中间,妳毕竟是她生的,所以要妳完全不顾她是有失厚道。不过我没有要妳和家里一刀两断,我说过时间会改变她的想法,尤其是当她抱外孙、外孙女之后,她一定会接纳我们的婚事。”
“不对,你完全搞错方向了,不是我妈的问题,是你。”
“我?我能有什么问题?身体壮得跟牛一样,家族没有什么不良的遗传病,保证我们会有优秀的下一代。”
“是你的风流,使我妈不放心把我交给你,她担心我吃苦。”
“说我风流?我脸上写了风流二字,还是我做了什么污秽的事,让妳妈抓到把柄,她凭什么武断我风流,难道她没看见我眼睛里不停地说着我爱汪思涵吗?”他气坏了,这真是个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的社会,无怪乎有时候政府举办的好人好事选拔活动,门可罗雀。
“嫁人不能嫁太帅的,现在的女孩投怀送抱,专桃你这种男人。”
“思涵,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妳是听妳妈的,还是相信妳自己?”他瞪大眼睛,从来没有人说他帅是个缺点,如今这个帅变成衰,害他娶不到心爱的人。
她咬紧牙关,绝情道:“我们分手吧。”
“我懂了,根本不是妳妈说了些什么,是妳自己想这么做的。”他困难地咽下喉头一口苦水。“我做错了什么?是不是我昨晚侵犯到妳了?妳有什么不高兴就说出来,我不要这样不明不白的分手。”
“我对你昨晚的行为感到恶心……”有了,她何不来个顺水推舟。
“妳骗人,妳分明跟我一样期待着新婚之夜快来。”女人心,海底针。昨天她热情如火,尤其一度主动弓着半裸的身体配合他,逼得他险些拆了贞节牌坊,若不是他的理智按了下车铃,急时跳下床,恐怕不是他要了她,是她得到了他。
“你听我把话说完,不是你的错,是我,是我对男女之间的亲昵感到害怕、笤啵蚁胛沂歉鲂岳涓械呐恕!顾桓弊圆研位嗟男呃ⅰ?
“不会的,我们也可以不急着在新婚那一晚就做爱,等妳慢慢适应了夫妻生活,慢慢改善心态,在适当的时间,自自然然就会接受夫妻一体是个多美好的感觉。”爱,能治疗天底下所有的疑难杂症。
“万一我永远都没办法适应呢?”
“我不在乎做只有精神、没有性生活的夫妻。”他绝不退缩。
“力耕,不要傻呼呼的守着我这个没有感觉的女人,你的周遭不乏美丽的女伴,比我好、比我强的大有人在。”
“我心里只有汪思涵这个最爱。”他受了伤的眼神,看不出她深邃黑瞳里也是一抹悲伤。
“潇洒一点,和我说再见。”她落落大方。
“我不分手。”他摇头,坚定中带着失望。
偌大的雨珠,啪啦啪啦打在他们的发上、脸上、衣服上,虽然只是些水珠子,却打动了他们的心,天空也在为他们哭泣。
“下雨了,你快进车里,别淋湿了。”她忧愁的说。
“走,妳跟我一起走,我们马上找间教堂结婚。”他加重手劲,想以力取胜。
“我不会去的,你就算强拉我上了车,甚至于到了教堂里,我也不会宣誓的。”她拚命挣扎,拒人于千里之外。
“为什么妳一定要我心碎?”男儿有泪不轻弹,这会他却眼眶红了。
“力耕,快进车里面,别淋湿感冒了。”雨啊雨!往我身上洒,往我身上浇,代替我不能流的眼泪,尽情下吧!但请不要淋湿我的爱人。她心痛的恳求。
“妳既然不要我了,干嘛还关心我的死活?思涵,妳心里还是爱我的吧!”他灰暗的眼神,又闪出一线生机。
“不,我只是基于相识一场的情谊,对妳好言相劝。”她武装起来。
“相识?我们何止相识?我们是相爱的,今生无悔的相爱。”他仰天长啸,雨不但泼了他一身湿,更带着灰尘滑人他的口中。
“你进不进车里头避雨,我管不了了,不过我不想陪你淋雨,我回家了。”她吸了吸鼻,转身快跑,一个不留神,踩碎了地上的黄玫瑰。
“不,不要走,思涵,请妳不要丢下我。”他无法动弹,留不住她的心,强留她的人又何奈?
“余力耕,我们情缘已尽,你自己多保重。”她头也不回的说。
泪与雨在她的脸上交织,她怎能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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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滂沱的大雨,淋湿的不仅是两个人的身体,也淋湿了心。汪思涵站在窗帘后,整整看了两个小时的雨,而余力耕却是站在雨中,等她回头等了两个小时。在他们的感觉里,这是两个世纪的漫长折磨,直到太阳拨云而笑,余力耕死心了,如果“苦”不能感动她,那么“补能让她感动吗?
他病了,病中喃喃念着她的名字,却不见她的人来。
他拒绝吃药,抱着电话筒失神,因为她不肯接他的电话。
再也没有什么能让她感动了!躺在床上的这些天,他终于觉悟到她的决心,然后他像具行尸走肉的空壳子,每天静静地接受吃药与洗脑。
余力耘第一个替大哥抱不平,想约汪思涵一晤,但碰了一鼻子灰,说话也就无形中苛簿,间接影响到余家夫妇的判断,最后一家人阵前倒戈,转向支持李媚虹。
李媚虹俨然是余家未来长媳,她乖巧、甜蜜、柔顺,深得长辈的欢心,尤其余、李两家交情匪浅,要不是中途杀出汪思涵这程咬金,也许余、李两府早已结成儿女亲家,在商场更将如鱼得水,叱咤风云。
在默契使然下,汪思涵三个字从余家消失了,不再有意义,也不再是咒骂的对象,取而代之是李媚虹三个字,大家你一句、我一说、他一捧,把她的好拉上青天。
其实,他们费尽心思的拉拢,他只是莞尔一笑。
每个难眠的夜晚,万籁俱寂,幻灯机就是陪伴他最好的朋友,它发射出的光线抚平了他的思念,因为光线的另一端停格在汪思涵明眸皓齿的倩影上。这个她是他永远拥有的,可惜只是个影子。
得知余力耕病重的那一晚,汪思涵偷偷在房里哭泣,第二天双眼肿得像核桃,一整天上班无精打彩,脸色枯黄如油尽火灭的蜡烛随时都可能昏厥过去。
得知余力耕病好的那一晚,她一个人在酒吧喝闷酒,以酒遥祝他康复。
一个星期后,辜东汉来找她。
坐在兄弟饭店咖啡厅的一隅,汪思涵盯着他脸看,看自己像他几分,眉、眼、鼻、嘴、脸都神似眼前的人,大概没有九十分,也有八十分的高分吧!
汪思涵微些失望。
“汪小姐,虽然我不知道令堂为何坚决反对这门亲事,”他一脸没有破绽的疑惑神情,足以拿座奥斯卡最佳男演员金像奖。“但我看得出来妳和力耕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现代社会已经是很开放了,父母不一定是全对的,要有自己的坚持,如果是真爱,私订终身未尝不可,妳不要轻言放弃力耕,他是个好青年,值得妳托付。”他说来娓娓动听,很有说服力,不愧是靠嘴巴吃饭的行家。
“辜先生,谢谢你的忠言,不过我想你这次的媒人礼拿不到了。”她不耻他向钱看的心态。
他心猛然抽搐一下,双眉紧蹙。“妳误会了,我完全是出自一片诚心,希望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虎虽毒,但不食子。
“我已经和余力耕分手了。”她直截了当。
“我知道,为此他大病一场,而妳却没去看他,所以余家对妳有些误解。”他言语中亦带着不满与责备。
“他们没有误解我,既然要分开,就要断得彻彻底底。”她是慧剑斩情丝,而非抽刀断水。
“妳不觉得可惜?”余力耕堪称是人中之龙,没有理由放弃。
“不会,百善孝为先,我不想拂逆母亲。”她抱着一颗赎罪的心。
“妳母亲为何要从中作梗?”他装蒜。
她心如刀绞,目光却犀利地扫射他眼眸深处,反诘:“你……你是真的不明了,还是忘了什么事?过去的事。﹂她今天要拆穿他那张假脸皮,看看里面是否依旧是张面具?也许是削洋葱皮的傻事,找不到真心。
辜东汉表情凝重起来。“过去……她都说了?”说完后,他的伪装消失了,脸上浮现了内疚的悔意与慈爱的光辉,错综复杂。
“你……我……在不认识余力耕之前,我曾经见过你,两次,对不对?”她对他不止于似曾相识的感觉,而是真的见过面。
“在妳上小学的第一年,和妳大二时的系运动会上,我去看过妳。”
“为什么要来找我?你连我的出生部不关心,为什么还要来那多余又短暂的两次关心?”她的悲恸油然而生。
“我一直都知道妳母亲生了个女儿,第一次是因为莉莉出世,我突然很想知道另一个女儿的模样,所以我跑去妳的学校,等妳放学,却吓坏了妳。”那种生而不能认的感觉,像把利刃戳痛了他的心。
“因为你是个陌生人。”
他苦涩地喝了第一口又黑又浓的咖啡,继续说道:“后来,我远远看过妳几回,都因为有忠国在侧,想亲近妳的念头也就作罢。”
“遇到陌生人的事,我告诉了爸爸。”父亲抱着她久久不能言语,后来每天上下学,父亲亲自接送,直到升上国小五年级,以告诚远离陌生人取代担忧。
他理解似地点点头。“第二次是振华,也就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病逝,丧子之痛使我兴起思念妳的心情。我知道忠国的环境不好,想了解一下妳有没有需要帮助的地方。从妳助教那儿我得到了辛慰,妳是个成绩优秀的好学生,以奖学金换取学费,是个非常难得的好孩子。”他感激汪忠国教导有方。
“你现在又图什么?”她微微地颤声,伤心他只是来看她好或不好而已。
“孩子……”
“请叫我汪小姐。”她冷冷讥刺。
“汪小姐,我只希望妳幸福。”他感伤的说,近似哀求的语调。
“我是很幸福。”
“思涵,是我的不对,秀美要恨就恨我,跟妳无关,别拿自己的终身赌气。”
“你为什么不去向她赔罪?”
“我承认自己是个卑劣小人,但是我不能见她。”他会被周秀美千刀万剐。
“你不见她,见我又有什么意义?”她只不过是母亲手中的傀儡。
“如果见她就能令妳回心转意,那我就去见她。”他豁出去了。
“这是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
“秀美是不想我跟妳扯上关系才反对的,对不对?”
“你是他姨丈,辜东汉。”她不否认,也不承认。
“我全家移民加拿大,并永不再踏人台湾半步,算不算和余力耕撇清?”他一心一意希望女儿幸福。
话毕,两个年轻人突然接近他们的桌子,彬彬有礼地打断他们的话:“对不起,辜东汉先生,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调查局,有事相谈。”
法务人员!江思涵错愕。
“你们认错人了,我是姓辜没错,但不叫辜东汉,这是我的名片,我叫……”他神色慌张地掏出皮夹,却撒落一桌子的假名片。
“我们己经跟踪你很久了,而且刚才小姐也叫你辜东汉,我们听得一清二楚。”他们淡淡扫了一眼汪思涵,见她没有替他辩驳,更加确信他就是他们要找的人-─辜东汉,一个大骗子。
“不,我不走。”但他挣脱不开肩膀上两只孔武有力的铁钳。
“小姐,这位先生是个诈欺、侵占、伪造文书的经济犯,如果妳有什么损失,可以来调查局投诉,我们正在办理这件案子。”
投诉?她的委屈,司法是无法还她一个公道的。
望着辜东汉被强架走的情景,她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反而嘴角微微上扬。
报应,天理昭彰,疏而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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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为相思怕上楼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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