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阵开门的声响传来,她心想大概是奴仆送来今日的午膳,毫无胃口的她,根本连转头一看究竟的兴趣也没有。
“你想离开这里吗?”
这句出乎意料的问话蓦地窜入耳中,让察朵儿诧异地愣了愣。她转头一看,就见玉真走了进来。
“我是来放你走的。”玉真直接点明来意。
放了她?怎么会?
“是他……”
“当然不是!”玉真哼道。
这几天以来,萨昂只是将察朵儿软禁在客房里,迟迟没有打算进行下一步复仇计划的迹象。
她心里明白,萨昂是狠不下心来那么做,而他的顾忌更证实了他的确己经爱上了察朵儿!
既然萨昂没办法痛下决心地执行复仇大计,那么就由她来推他一把吧!
“为什么?”
“哼,因为我爱他,所以我不能容忍你在这里!我希望你和他永远不要再有任何瓜葛!”
她坦率而充满敌意的回答,让察朵儿一愣,随即想到这个女人也爱着萨昂,也想要成为萨昂的妻,那让她的心仿拂被一根尖锐的针狠狠地扎刺着。
一察觉自己再度因那个男人而心痛,察朵儿就恨极了自己的不争气。
明明该恨他的,可是她的心却还是收不回对他的深切情意……
“快点,我可没有多少时间,等会儿负责看守的人就要回来了!”玉真不耐地催促着。
刚才她悄悄在两名守卫的食物中下了点泻药,并算准了他们闹肚子疼的时间,“凑巧”地经过,且“好心”地主动表示愿意帮忙暂时看守察朵儿,让他们得以去茅房解决燃眉之急,而她也好乘机进来放人。
她并不怕私放察朵儿的事情会被萨昂得知,事实上,她根本没打算要隐瞒,因为,她就是故意要藉此逼萨昂非得进行下一步的复仇计划不可!
“换上这套衣裳,跟我来。”
玉真给了察朵儿一套避人耳目用的奴婢衣物,并在她换好衣裳后,带着她走出客房。
察朵儿跟在玉真的身后,谨慎地低下头,小心藏住自己的容貌,顺顺利利地出了石堡。
在石堡外的那片竹林旁,玉真早己事先备好了一匹马。
“你会骑马吧?”
“嗯。”察朵儿点了点头。她的骑术虽然称不上精湛,但至少不至于会跌断自己的颈子。
“那好,快走吧!”
察朵儿点了点头,攀上马背,又深深望了石堡一眼之后,才骑着马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一名前去房中送茶水的奴婢赫然发现察朵儿不见了,立刻奔去察告萨昂。
萨昂震惊又愤怒,并且很快就查出是玉真搞的鬼。
“是你放走她的?”他咬牙质问玉真。
“没错,是我!”玉真坦白承认。
“你--你竞敢这么做?!”
萨昂债怒地握紧拳头,倘若玉真不是女人、不是他师父的女儿,他早就动手狠狠教训她一顿’了!
“为什么不敢?”玉真毫不闪躲地面对他的怒气。“既然你迟迟下不了决心,我就来助你一臂之力。”
“不需要你多管闲事!”萨昂怒吼道:“我早就说过了,我复仇的计划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自作主张擂什么手?”
“你的计划是与我无关,但我就是看不惯你一味逃避的样子!你祖父在天之灵若是知道了原本一心一意要替自己复仇的孙子,如今却因为一个女人而犹豫不决,甚至打算放弃,想必他老人家一定会感到痛心疾首的!”
“住口!”
听见这番指控,萨昂的黑眸几乎快喷出火来。
他那震怒的神情相当骇人,但玉真并不害怕,因为她知道萨昂再怎么愤怒,也不至于会动手伤她。
“怎么?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你现在不就是因为顾忌着察朵儿,所以迟迟不肯进行下一步计划?要是你真打算替你祖父报血海深仇,就该狠下心来照你先前的计划去做!”
“我不需要你来告诉我该怎么做!”萨昂咬牙切齿地吼了回去。
他恶狠狠地又瞪了玉真一眼之后,随即转身朝马厩的方向走去。
玉真知道他打算去追人,对着他的背影嚷道:“她现在可能己经返回“赤那部族”了!萨昂,十多年来的仇恨,是该有个了断了!”
萨昂的脚步不曾稍停片刻,他迅速来到马厩,跃上他那匹千里良驹,立刻策马追了出去。
一路上,萨昂快马加鞭,拚命地追赶,希望能够追上察朵儿,希望能够及时拦下她,将她带回身边。
但……就如玉真所言,都已经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她现在极有可能已经返回“赤那部族”了。
倘若真是如此,那他该怎么做?真要依照原先复仇的计划行事吗?
萨昂的眉头深锁,脸色紧绷,复仇与情感仍在进行剧烈的拉锯战,让他此刻的情绪一如这几天一样的沉痛与煎熬……
距离那场可怕的狙击行动,己经过了一个多月。
即使心爱的女儿目前仍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察木克依旧没有放弃希望,每天都命人出去四处寻找,不放过任何的蛛理马迹,就盼上天垂怜,他那善良美丽的女儿能够逢凶化吉。
这一天,儿名手下正要外出寻人,才一出大门没多久,远远就见一匹马儿朝他们的方向奔来。
仔细一看,赫然发现是失踪了一个多月的小姐!
“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手下们振奋地大吼。
这个好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察木克夫妇的耳里,他们激动地奔出大门外,要在第一时间亲眼确认女儿仍平安无事。
“朵儿?真的是朵儿吗?”
一看见马背上的人儿的确是他失踪已久的爱女,夫妇俩不禁激动地红了眼眶,差一点当场落泪。
“朵儿!我的好女儿,你这阵子受了什么折磨?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咧!”察木克一脸的心疼。
“你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怎会如此憔悴?!玉舒兰也哑咽地问。
看见久违的爹娘,听着他们温暖的关怀,察朵儿的情绪也同样激动。
刚才在回来的一路上,她明明告诉自己不要在爹娘的面前哭泣,不要让她挚爱的家人再为她担心,可是一想到自己爱上了不该爱的男人,还让家人如此担忧,她就不禁红了眼眶。
她下了马,正想要开口对爹提起萨昂他祖父的事情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她心惊地回头一看--
果然是萨昂旦
看见他驾驭马儿的俊美英姿,她不禁想起了过去他也曾与她亲密地共骑,那时她还依偎在他的怀中,感到无比的幸福与甜蜜……
一阵尖锐的痛楚划过心房,让察朵儿的脸色苍白。
她紧咬着下唇,指尖掐入柔嫩的掌心,用尽所有的力气来克制掉泪的冲动,不许自己再在萨昂的面前落泪。
察木克小心地将妻女护在身后,防备地打量马上的男人,直觉这男人和女儿这段日子的失踪有关。
“阁下是?”察木克问。
萨昂一看见察木克,黑眸立刻浮现深刻的恨意。
“哼,十五年不见,你认不出我也是理所当然。”
“十五年?”察木克疑惑地打量萨昂,说道:“你现在看起来也不过二十三、四岁,十五年前……你岂不是才不过七、八岁大?”
一个七、八岁大的男孩,怎么会对他怀有这么深的敌意和恨意?
萨昂哼了声,冷冷地说:“你对我或许没有印象,但是应该还记得我的祖父,毕竟,对于截去你手臂的人,不可能忘得掉吧?”
察木克闻言倒抽一口气,神色异常激动。
“你……你是……萨泽的孙子?!”
“没错!当年我祖父好心前来医治你的病,想不到你们却编派个奸细的罪名,杀害他老人家,这件事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察朵儿闻言,忍不住开口问道:“爹,这件事情是真的吗?”
她实在很难相信爹曾经做过这样的事情,可是,萨昂竟然敢当着爹的面质问,难道这是真的?还是……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察木克沉重地叹了口气,脸上浮现深深的愧疚。
“当年的事情,我难辞其咎……你祖父当年曾表明必须立即切除我身上的病灶才有办法活命,是我自己点头同意的,只是我没想到他竞是耍截去我的一条手臂……当时我又震惊、又痛得失去了判断力,在陷入昏迷之前,指着你祖父,质问他是不是别人派来谋害我的
奸细,而我身边的亲信就因此认定你祖父意图谋害我的性命,一怒之下将你祖父给……唉,你祖父明明就是我的救命恩人,结果却被……我实在是愧对他……”
这十多年来,察木克总是被深深的罪恶感给折磨着,他甚全经常梦到当年的情景,对那位善良老大夫的愧疚永远也抹灭不掉。
“愧对他?”萨昂怒嗤道:“你以为心怀愧疚,就可以弥补你犯下的错吗?我祖父一生行医救人,总是说不论病患伤得多重,只要有一线希望,他就绝不放弃救治的念头。他是那么善良的一个人,可是却被你用残忍的手段杀害了!这笔血海深仇,岂是心怀愧疚就能一笔
勾销的?”
察木克沉痛地点点头,相当赞同萨昂的话。
他望着萨昂,悔恨而平静地说:“我确实犯下了无法饶恕的滔天大错,倘若你要取我这条性命,为你祖父报仇,我绝没有半句怨言。”说着,他甚至还对身后那些护卫命道:“你们谁也不许为难、阻挡他,更不许对他动手!”
“很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萨昂取出一把长弓,锋利的箭矢直指着察木克的心窝。
背负了十多年的血海深仇,是该有个彻底的了断了。
“不!”
察朵儿和玉舒兰见状,惊呼一声,察朵儿更是想也不想地迅速奔上前去,脸色苍白地挡在两个男人的中间。
“朵儿,快走开旦”察木克低喝,就怕爱女遭到误伤。
一旁的玉舒兰则是吓白了脸,深怕大君或女儿会有什么意外。
“不,我不走!”
察朵儿哀伤而沉痛地望着萨昂,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此刻在她身后的是挚爱的爹,而她眼前的是深爱的男人,这样的情景对她而言实在太过残酷。
她宁可萨昂一箭射向她,亲手了结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别让她在想爱又不能爱,该恨却恨不了的矛盾中痛一苦纠结。
看着她含泪的模样,萨昂的心口狠狠揪紧。
他知道她正承受着心碎的痛楚,他又何尝不是……
和一开始对真相一无所知的她相较之下,他其实更不应该动心才是,毕竟,他的心里一直很清楚她是杀害他祖父的仇人之女。
在这种情况下,他根本不应该爱上她的,然而她的一切是如此美好,而她的似水柔情更是融化了他冰岩般冷硬的心,让他的心背叛了他的理智,才会导致此刻进退两难的痛。
他舍不得见她难过,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根本不想伤害她,可是,祖父的血海深仇,又怎么能不报?
他早已经发过誓,自己绝对要替祖父报仇,让察木克这个杀人凶手得到应有的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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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狼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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