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的重量告诉她,她没法逃避的现实。
她用尽全力抓着他强壮的臂膀,虚弱地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仿佛她提了个怪问题似地,他突然抬起头来看着她,「既然你一再申明你的清白,那就让我来验证你的贞洁……」
一听他又想用这种下流的方式来羞辱她,柳青儿气得两眼冒金星。
这个混球,他根本就没有把她的真心当回事,他以为她是他那些专门提供男人快乐的风流女人吗?而她,又为何要一再忍受他的欺凌,难道就因为爱他,就必须卑躬屈膝,对他一让再让吗?
当他再次俯身想亲吻她时,她猛地转开脸,并在他肩头上狠狠咬了一口。
受此突然袭击,他惊呼一声放开她,低头查看自己的肩,而她顺势将他往边上用力一推,逃下床去。
苏木楠捂着肩膀跳下床,柳青儿的动作一点不慢,立刻跑到房间的另一头。
见她戒备恐惧地注视着他,苏木楠嘴角一抿,冷然道:「你不需要躲,我根本就不想碰你!」
不想碰她?他暗自惊讶自己竟能将这个谎言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柳青儿看着他,心里充满苦涩和悔恨。
失去的东西真的再也无法找回了吗?为何她无法相信他已经不再要她的事实?她为什么还这么傻,竟然以为他先前的那些亲吻就算不再有爱,至少还有些感情?
他是个风流浪子,如果此刻这里是其他女人,只要他想,他一样可以纵情地挑逗她们,亲吻她们,她不过是恰好在这里而已,否则他根本就不想亲她,他不是也承认,亲她就像亲鸭子嘴一样没趣?
她的爱,注定失败,无以名状的空虚感席卷而来,她垂下眼看着黑暗的地面。
「现在我相信你没有说谎,你是真的很讨厌我,不想见到我,因此你拒绝听我的解释,拒绝相信我的清白,你指控我的不实罪名,只不过是要甩掉我的借口,既然如此,你放心吧!以后我不会再抱着幻想纠缠你。」说完,她没有看他一眼往门口走去,心里终于感到了一些平静。
也许那不是平静,而是心死。
今晚的数次交锋,已经让她心力交瘁,也让她看透一切,如果她再执迷不悟,以为他还像过去一样爱她,那她只能自取其辱。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离开此地继续行程吗?」当她的手搭上门上拉手时,他忽然问。
她静止不动,随后,带着一丝犹豫转过身来。「请你留下来。」她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地说。
苏木楠暗自钦佩她的忠诚,是董家的利益和她的责任心,以及天星山庄的残暴破坏,让她放弃了自尊转而求他。可是,想到她即便此刻也只为董浩着想时,他猛地挑起了双眉。
她显然很了解他这个叛逆举动所代表的意思,就事论事地说:「我相信没有了我的『纠缠』,你应该可以遵守与碧箩夫人的约定,她需要你的帮助,而你确实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她可真是个精明干练的女人,只要不牵扯感情,她的思维总是那样缜密。
他嫉妒地想,并以刁难的口气反诘,「我有没有听错?你竟敢责怪我?」
「你没有听错,那本来就是你的错。」
他冷笑,「那你是否想过,导致我犯错的真正祸首是谁?」
「不要把自己的罪行强加在别人身上。」不想再挑起战端,她冷静地回答,仿佛他冰冷的神态对她没有丝毫影响。「身逢不幸遭遇的人很多,将个人的不幸转嫁到无辜者身上是不对的。」
她的冷静和指责让他很不痛快,那让他觉得在两人交手时自己落在了下风,为了抢回制高点,他想要激怒她。「你可真会说话,既然如此,那『少夫人』何必将青桑坡的不幸强加到我身上?难道你忘了你那位无所不能的『夫君』?为何不让他来此展现一下神勇武功,天星山庄怎是他的对手?」
尽管内心再次被他尖刻的言词所伤,但柳青儿仍下巴一扬,冷静地说:「我告诉过你,我从来不是董浩的妻子,因此你不必再用那样的言词羞辱我,青桑坡一再遭天星山庄侵犯,全是你的纵容所致,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果你还有点责任感,就该知道该如何收拾残局,言尽于此,该如何做,你应当清楚。」
她走了。
当房门在她身后静静合上时,苏木楠感到空虚与寒冷,她离去时毫无表情的面子孔,那张来时充满自信,离去时茫然若失的脸困扰着他。
今晚他再次全胜收兵,毁了她的自信,更狠狠地羞辱了她,照理说报复、折磨她、让她痛苦,是他最大的快乐,可为何此刻他感受不到丝毫喜悦?
从认识她以来,他见过她哭,见过她笑,见过她发愁,见过她撒娇,也见过她出糗时的尴尬和羞怯时的脸红,可独独没见过她刚才的那种神情,就好像飘离树干的孤叶,又仿佛一口被抽干了水的拈井般毫无生气。
他能应付她的唇枪舌剑和讥讽怒骂,却不知该如何应对她的冷淡与平静。
注视着桌面上闪耀的灯芯,他默默地问:柳青儿,难道这就是我们的最后结局一一彼此折磨直至情感枯竭?
如果那样,他宁愿从来没有认识过她,从来没有爱上她!
悲哀如同沉重的大山向他迎面压来,他倒在床上,往事像一道凉风卷起阴郁的迷雾将他困住。
清竹溪位于距苏家主宅不远的朱雀桥边,原是苏家某位祖先的妾室居所,此地环境清幽僻静,据说那时苏家人丁兴旺,为避免妻妾争宠内斗,苏老爷将妻妾安置在不同别苑居住。
可此举并未阻止妻妾、嫡庶间的纷闹,最后不仅闹出人命,还差点将苏家百年家底赔光,于是痛定思痛后,制订了「苏氏男子不得纳妾,否则逐出家门」的新家规,此后,苏家没再有过纳妾的子孙,苏府内也未再发生过「后院起火」的事,而且生意兴隆,财富剧增。
然而,苏家从此人丁渐渐不济,多为单传嫡子,那一处处深苑小宅逐渐荒芜,只有忠实的守苑人守护,并成为苏家小少爷和他的朋友们玩耍的乐园。
十二岁那年的夏日,苏木楠与他朋友们在清竹溪玩起官兵捉盗贼的游戏,孩子们喊着跑着,整个院子因为他们的笑闹声而显得生气勃勃。
忽然,有个女孩凄惨的哭声从花园的石径上传来。
有人大喊:「柳进枫,你妹妹摔跤了!」
可是正在扮演盗贼四处躲藏的男孩没停下。
「进枫,你带你妹妹来玩,为何又不照顾好她们?」俊俏的苏木楠高声喊他的朋友,但贪玩的男孩已经跑进花园深处,其他孩子们则吆喝着追赶而去,只有他转身往石径跑去。
石径的尽头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漂亮女孩,他听说柳家双胞胎姐妹十分漂亮可爱,却从来没有真正见过她们,他根本分不清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此刻,穿杏黄色衣裙的女孩满脸忧虑地站在那里,脚边有个穿红色衣裙的女孩跪坐在地上伤心哭泣,他猜想受伤的应该是妹妹柳青儿,因为柳进枫常说,他的大妹妹絮儿很文静,从来不大声说话,连哭泣都是安静的,他的小妹妹柳青儿刚好相反,做什么都是风风火火,大声大气。
果不其然,看到他走来,站着的女孩对他说。「我妹妹摔跤了,她很痛!」
「是吗?让我看看。」他走过去,把那个哭个不停的女孩抱起来,发现她的裙子已经破了,露出膝盖上流血的伤。
看到血,红衣女孩立刻发出更加尖锐的哭声。
她的小姐姐也慌了,带着哭腔说。「喔,好多血!我去找哥哥!」她匆匆跑进花园。
苏木楠把怀里的女孩抱坐在草地上,然后对着她的膝盖吹气,并安慰道:「不要哭,我吹一吹你就不会痛了。」
吹了一阵,确定血不再流后,他停下来,却听到女孩说:「还要吹吹。」
他抬起头,发现女孩不哭了,一对漂亮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他好纳闷,过去自己去柳家怎么没有见过这个漂亮的小东西。
见他只是看着她,女孩指指自己的膝盖。「大哥哥吹吹,青儿不痛。」
他笑了。「我告诉过你的,对不对?等我替你把伤包起来,你就不会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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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贞新娘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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